徐績在屋子裏都聽到了外邊有人喊,他微微皺眉,吩咐一聲:「去看看外邊是誰在大聲喧嘩,這可是在宮裏,怎麼能如此放肆!」
立刻就有人出門來詢問,這人一出來就看到歸元術歸大人往宮門外跑呢,跑的賊快。
他連忙去問外邊的人發生了什麼,得到回答說,咱們新任的禮部侍郎在城門外和西域使臣打起來了。
這來問話的人嚇了一跳,這大大小小也是外交-事件,他不敢耽擱,跑回去向徐績稟告了此事。
徐績聽完後也不敢耽擱,這麼大的事,他雖然為宰相,可也不能做主如何處置。
陛下又還沒回來呢,徐績想了想,便隻好跑到東暖閣那邊,找內侍去后宮請示皇后娘娘,是否可以求進。
不多時,有內侍回來告訴他,說皇后準他進后宮,徐績提著長袍一口氣小跑著進去了。
高希寧正在宮裏鬥小坨坨玩呢,夏侯玉立等人也都在。
徐績到了之後,連忙給皇后和各位貴人見禮。
高希寧問道:「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的,你都解決不了還要來問我?」
徐績道:「新任的吏部侍郎賈阮,不知道為何在城門外,與西域來朝覲的使臣打了起來。」
高希寧一怔,緊跟著眉角往上一揚。
「動手了?」
徐績俯身道:「娘娘息怒,據說賈阮沒吃虧。」
「他吃虧不吃虧的放一邊,西域來的人,敢在長安城門外動手?」
高希寧朝著外邊喊了一聲:「調黑騎!」
徐績一聽這話,下意識的都想用手拍拍自己的腦門,心說我就不該來。
高希寧大步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往屋子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玉立你看著孩子。」
徐績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回屋幹嘛去了,也不敢先走,隻好在這院子裏站著等她。
不多時高希寧又出來了,徐績一看就嚇了一大跳,心臟都抽抽了一下。
高希寧換了一身衣服,穿著廷尉府都廷尉的黑色錦衣出來的。
此時徐績心想著,自己現在就算是把腦門拍爛了,大概也無濟於事了吧。
城門外。
一群西域使臣全都嚇壞了,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大寧禮部的官員如此生猛。
本來他們這一路過來,其實心裏確實都窩著火,因為他們沒有受到一丁點特殊的待遇。
一路走過來,所經過的任何城池關卡,他們全都要按照規矩排隊經過。
他們也和一路護送過來的邊軍將軍交涉過,問問是不是能特事特辦,不要在排隊這種事上浪費太多時間。
那將軍回答說,我們自家的人都要排隊,你們這些客人憑什麼不排隊?
這話說的好沒有道理,自家人排隊不是應該的嗎,客人不應該被照顧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但凡涉及到了規矩的事,他們什麼照顧都沒有。
他們需要和那些大寧的百姓們一起在城門口排隊,每一輛車都要接受盤查。
所以許多人都是怨聲載道,再想想以前,就越發的覺得不能忍。
在楚國滅國之前,西域人曾經有過一次組團到大興城朝覲,那時候楚國皇帝楊競親自出城迎接了他們。
從他們入關開始,一路是被當做了貴賓中的貴賓來款待。
非但沿途所過的城池關卡沒有任何阻攔,每到一地,當地的官員都會一臉謙卑的出城迎接。
不僅僅是他們得到了最高級別的禮遇,就連跟著使團一同進入楚國的那些商人們,也一樣的享受特權。
楚國皇帝楊競還下旨,為了彰顯楚國的大國風範,西域使團所有人從入關開始,一直到大興城,沿途不管是吃飯還是買東西,都不收錢,讓客人們感受到楚國的氣度。
雖然這事導致了後來各地叛亂加劇,但楊競最終都沒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的。
咱們泱泱大國,好客一些怎麼了?
朕彰顯大國風範,又怎麼了?
可他就沒有想過,這些西域人有多得寸進尺,一路上白吃白喝白拿,多少人因此而破產。
有人虧損巨大,找官府去要個說法,本地官府的人就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要想找說法,你去大興城找陛下啊,你找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讓你不收錢的。
你虧了找當地官府他們不管,可你要是敢收咱們貴客的銀子,那官府抓人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客氣。
這次從西域來的使團,他們不少人也是參加過上次使團的。
尤其是他們這些人,怨氣更重。
楚國時候他們來那是何等的風光,甚至可以隨隨便便欺負中原人。
甚至還發生過,西域使團中的人玷汙了中原女子,當地官府也根本不管的事,還客客氣氣的送人家過境。
這次倒好,從入關開始,就沒有一天享受的,那些經歷過上次去見楚國皇帝的人,在入關之前可是好一頓吹噓,說他們上次來的時候如何如何的有面子,中原人又是如何如何的要面子。
結果一進來,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所以這些吹噓的人沒少被其他人諷刺。
好不容易到了這長安城外,一看到出來迎接他們的,只是一位吏部侍郎,甚至連尚書大人都不出來,不少人頓時就炸了毛。
金交國的使臣首領是他們的宰相博克多月,在金交國內,他這個宰相的身份僅次於國王。
連那些王族的人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行禮,那些親王都要巴結他。
當他看到那個穿著長袍錦衣,帶著笑意,但明顯不是真的客氣笑意的吏部侍郎出來的時候,氣就不打一處來。
而且這個吏部侍郎,完全沒把他們當回事,出來後就說了一句......諸位貴客遠來辛苦了,我奉大寧皇帝陛下旨意來此迎接你們,諸位現在可以隨我進城安頓,待陛下得空,就會召見諸位。
這話什麼意思?
明顯就是沒把他們當回事啊,他們能不能見到大寧皇帝陛下,還得看那位陛下願意在什麼時候見他們。
楚國的時候,楚皇楊競可是早早的就在都城外等著他們了。
禮部侍郎賈阮也是沒想到這些傢夥真不客氣,出門之前他還想著,這些傢夥見了自己,大概怎麼也得拍上幾句馬屁的吧。
結果一出城,就發現這些傢夥一個個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都能吃人似的。
金交國的宰相博克多月上來就對他說道:「既然你們寧國的皇帝沒打算馬上見我們,那我們就暫時不進城了吧。」
賈阮當時就回了一句:「進城之後吃喝用度由大寧禮部管理,你們不進城的話,吃穿用度所有事,都得自己掏錢,而且為了防止諸位在城外有什麼危險,是走丟了還是惹事了,所以會調派軍隊保護。」
這話把博克多月直接氣炸了,朝著賈阮就喊了一聲:「你不就是個寧國皇帝的家犬嗎,你在本相面前裝什麼,要是在金交國,我讓你馬上人頭落地。」
賈阮看著這個傢夥:「讓我人頭落地,老子先他娘的給你一個大鼻釘炮!」
這位禮部侍郎大人啊,可是個江湖客出身,掛刀門的大師兄。
直接把袖子往上一拉,上去就給了博克多月的鼻子一拳。
這大鼻釘炮,直接把博克多月打的一屁股坐地上了,鼻血瞬間就飆了出來。
以賈阮的實力,一拳把他打死都不是什麼問題,這一拳還是收了七八分力的。
博克多月被打了之後更加惱火,一邊擦著血一邊朝著手下人喊:「殺了他,殺了他!」
這也不是他們真的無知,而是他們上次來的時候,確實是橫行無忌。
可那個時候還是楚國呢,現在已是大寧。
依著賈阮的脾氣,還能慣著他?
賈阮心說你還想殺了我,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罵了一句XXX,上去就騎在博克多月身上,朝著博克多月那張臉就來了左右循環式大嘴巴子。
打哭了。
真的給打哭了。
賈阮看到這硬氣的傢夥居然哭了,他也是沒有想到,一時之間還不好再打下去了。
這種事歷來如此,若有人跟你一直叫板,你越打越惱火,往往下手就沒了輕重。
可是打哭了......你再打都覺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於是賈阮起身,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抗揍啊,不抗揍你說你牛皮個什麼勁......你大概是不知道,我們之前打的那些敢吹牛皮的,還都算抗揍的呢,最起碼哭的不多,上來就哭的你是頭一個。
可是這一下,整個西域使團都亂了起來。
博克多月的那些隨從自然是不敢真的殺人,但他們敢拔刀嚇唬人。
讓使者的護衛帶刀,這也算是對他們保持著幾分客氣了,沒繳械沒收,寧軍的人真算是給了幾分面子。
然而他們以為拔刀不是什麼大事,卻沒料到在他們拔刀的一瞬間,四周的寧軍立刻就動了。
這些從戰場上刀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悍卒,瞬間兵器在手,無數連弩瞄準了西域人。
這個時候,只要再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個不小心,這些西域人怕是全都活不了。
賈阮作為禮部侍郎,終究是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不要動手。
見他如此,那博克多月以為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所以站了起來,一隻手捂著自己還在飆血的鼻子,一隻手指著賈阮喊:「你現在,立刻,馬上,向我道歉!不然的話,你就等著我西域諸國的聯軍,向你們中原進攻吧!」
他話音剛落,賈阮還沒有說話,一道身影從賈阮背後躥了出來。
博克多月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閃,然後一個大腳丫子就踹在他臉上了。
「我可去你-媽的吧!」
歸元術飛起一腳,把才起身的博克多月給踹回地上去了。
他是來處理突發事件的,往這趕的時候還想著,到了之後,假惺惺的責備賈阮幾句,給那些西域人一些台階下,這事也就過去了。
那些西域人要是有了台階不下那再說,但台階得給,所以他連怎麼責備賈阮的詞都想好了。
可誰想到,他才剛剛到著,就聽到那傢夥說你等著我們西域聯軍進攻吧。
歸元術是一息都沒忍啊......
博克多月躺倒在地上,被手下人扶著坐起來,就看到那個新來的寧國官員,已經在捋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