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把譚千手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這小子是個奇才,如果他真的才十四歲的話,若是能活得長久,將來必成大器,若我們想辦法拉攏一下,留在帳下做事,想想就是美事。」
譚千手笑道:「說實話,現在你我能給人家這樣的天才開出來什麼條件?真要是對比的話,我們還不如人家與虞朝宗。」
劉牧嘆了口氣道:「可是這樣的人若是以後放走了,太可惜。」
譚千手道:「若是大楚盛世時候,這樣的人才說什麼也要留下才對,可是現在你我就別耽誤人家前程了,跟著我們受氣還不如人家在燕山營吃香的喝辣的,以你我對虞朝宗的了解,這般人才,虞朝宗也必會重用。」
劉牧道:「忽然覺得有幾分諷刺,我們堂堂朝廷將軍,此時卻覺得留下人家不如讓人家繼續去做草寇。」
譚千手搖頭道:「這世道,快分不清誰是草寇了。」
劉牧聽到這句話後心裡一堵,想想看,真要說吸人血吃人肉,大楚朝廷裡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們,比這些山匪草寇還要狠得多,而且還用的是貌似正大光明的手段。
「算了,不想了,我去和那小子聊幾句。」
劉牧溜溜達達的到了李叱身邊,看李叱正在啃一個窩頭,這還是之前百姓們送上來的乾糧,這裡氣候嚴寒,窩頭早就已經凍得乾硬幹硬的,可是李叱也不在意,一口窩頭一口水,而劉牧發現他吃東西的習慣更特別,哪怕是掉在衣服上的窩頭渣子也會撿起來塞回嘴裡,一個窩頭吃完,可以說沒有一絲浪費。
劉牧看著他,忽然間心裡難受起來,如果大楚能夠任用這樣的賢才,何至於崩壞如此。
李叱吃完手裡的窩頭又拿起來一個,這冷硬冷硬的東西,他已經幹掉了四個,這是第五個,見劉牧盯著他看,他側身避開劉牧的視線繼續吃,那樣子就好像在提防著劉牧搶他窩頭似的。
「你想從軍嗎?」
劉牧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李叱又看了他一眼:「將軍正四品?」
劉牧點頭道:「代州守備將軍劉牧,正四品軍職。」
李叱聽完後搖了搖頭:「不跟你。」
劉牧從他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之中體會到了什麼叫看不起,堂堂正四品將軍,居然被一個小山賊鄙視了,那樣子好像正四品在他眼裡啥也不是。
「我可以留你在我帳下為校尉。」
劉牧像是個端著小盆用盆裡的金魚騙小朋友的壞人似的,蹲在李叱身邊用很真誠的語氣說道:「以我的軍職,可以直接提拔正五品的將軍,雖然過程可能麻煩些,但是直接先給你個校尉不成問題,好歹有一些功勞讓下邊人服氣,我就能提拔你五品。」
李叱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了半圈背對著劉牧。
劉牧嘆道:「雖然你現在跟著虞朝宗有酒喝有肉吃,還有金銀,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畢竟那是山賊,年輕人當有抱負有追求,你才十四......雖然我
總覺得你是在騙我,但我就勉強信了吧,到了你十七八歲就能成為將軍了,你不覺得很了不起?」
李叱依然在啃窩頭。
劉牧可能覺得自己盆裡的金魚不夠漂亮,於是乾脆直接放大話道:「我讓你做我親兵校尉,在我軍中,你甚至可以不受軍律約束,你想幹嘛就幹嘛。」
李叱嘆了口氣後說道:「不跟你。」
還是那三個字。
劉牧不死心的問道:「那理由呢,你總的有個理由吧?」
李叱回答:「你官兒太小了,而且不得勢。」
劉牧:「我去!」
他站起來都想給李叱一腳,最終忍住了,又恢復了笑臉後說道:「你那是不了解我,代州之內我說了算,我說了算也就差不多就是你說了算。」
李叱道:「代州可以擋得住黑武人,擋得住自己人嗎?你的三千府兵已經打沒了,將來看上代州的人連拉攏你都懶得拉攏,你沒兵沒將就沒分量,我跟著你將來豈不是一樣被冷落,想想就受不了。」
劉牧:「......」
他沉默片刻後說道:「若是你不答應,打完這一戰我就直接把你扣下,說你是叛軍首領,抓你回去還可討賞,就算不討賞,我把你關在大牢裡讓你終年不見天日......」
李叱一邊啃窩頭一邊說道:「莫吹牛皮。」
劉牧:「哎我去!」
李叱:「你打不過我。」
劉牧:「......」
譚千手站在一邊看著那個樂啊,心說劉牧啊劉牧,你這半生都在氣別人,現在被別人氣的跟金魚似的都快吐泡泡了,劉牧吃癟他就開心,誰叫劉牧以前總讓他吃癟來著。
「兩位將軍。」
李叱吃飽了,站起來拍了拍肚子,像個不稱職的推銷員似的說道:「有興趣來我們燕山營做賊嗎?住在依山傍水之地,坐擁豪華大宅,享受山賊津貼,以兩位身份和才幹,到了燕山營怎麼也是個當家的,比我職位要高得多。」
劉牧:「......」
譚千手好奇道:「那你在燕山營裡是什麼職位?」
李叱回答:「純粹是友人,什麼職位都沒有,連工錢都沒有,幹什麼事都屬於義務的那種,你要是實在逼著我說個身份,我大概就是燕山營名譽小嘍囉一個。」
譚千手:「我覺得你在糊弄我。」
李叱:「你覺得錯了。」
他看向燕山營那些兄弟們問了一句:「我說謊了嗎,我是不是燕山營友人?」
「是!」
莊無敵的那些手下都應了一聲,一個個憋著笑的樣子都很可愛。
李叱道:「看吧,我就是個預備役山賊。」
劉牧和譚千手大眼瞪小眼,心說當山賊叛軍的門檻現在都這麼高了嗎?這小子如此本事,就是個預備役......準山賊。
與此同時,冀州城。
節度使曾凌快步走到羽親王身前俯身說道:「王爺,邊關急報,黑武人大舉南下正在猛攻代州關和信州關,兩地邊關幾乎同時來冀州求援,來報信的人說,若不迅速發兵的話,可能會堅守不住。」
羽親王猛地站起來,第一反應是立刻分兵去支援兩地邊關,可是話都到嘴邊了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此事......還需驗證。」
羽親王道:「你先派人到信州關與代州關兩地勘察,若真是黑武人南下的話,即刻向武親王處求援,請求武親王發兵支援邊關,然後派人往朝廷報信,請求朝廷撥派兵馬過來。」
曾凌一怔。
他一臉急切的看向羽親王說道:「王爺,若是這兩地邊關被黑武人攻破的話,無需十日,黑武人就能大軍圍困冀州,咱們還是應該分兵過去才對。」
「我知道。」
羽親王一邊踱步一邊說道:「但若是我們拚光了冀州軍,以後還靠什麼舉事?不是我不願意分兵,而是我們現在手裡兵馬本就不多,還是迅速去請武親王發兵吧。」
說完後他擺了擺手道:「我有些乏了去躺一會兒,此事就這樣定下來,不用再來問我。」
曾凌張了張嘴還想在勸勸,可是羽親王已經踱著步走了,連頭都沒回。
而在冀州外,從各地奔赴兩地邊關的民勇每一條大道上都能看到,他們衣衫襤褸,扛著木棒之類的簡陋武器,多的幾百人一群,少的三五人一夥,就這樣徒步趕往邊疆。
代州西北方向,一支大概一千二百人左右的騎兵隊伍正在加緊趕路,他們是從幽州北邊的虎口關過來的,已經急行軍數天。
為首的那五品將軍看起來臉色有些急切,不停催促隊伍向前。
副將安松揉了揉眼睛,卻揉不住來飛進眼睛裡的沙子,那眼睛已經被他揉的發紅,他對身前的將軍說道:「將軍,我們這樣擅離職守,就算是救了代州關,怕是也要被軍法處置,你剛剛升任將軍還不足十天,這......」
那將軍正是夏侯琢,他哼了一聲後說道:「不管那麼多,先去救了代州關再說,我去請示軍令,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批下來,咱們將軍上報幽州羅將軍,羅將軍思謀再三後才會下令,到時候代州關可能都被黑武人攻破,你們不用擔心,別說是咱們將軍,羅將軍也不敢把我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抹了抹鼻子下邊凍住的鼻涕,說話的時候依然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畢竟像我這麼牛皮的人不多。」
安松終於把眼睛裡的沙子揉出來了,鬆了口氣後笑道:「那是,將軍你是校尉的時候,咱們將軍就時不時給你送禮了......」
夏侯琢嘆道:「和我在冀州的時候一個樣子,零花錢都要仰人鼻息,太難了。」
安松:「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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