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米爾!”
棕髮的年輕女人風風火火地衝到一扇門前,砰砰砰地敲了起來,“伊米爾你給我出來!你都搞的什麼鬼?”
房間門忽然自動打開,女人踉蹌著撲了進去,扶著門把手抬頭,就看見一個體格強壯的男人摘下密封耳機,吹了聲口哨:“別這么生氣嘛碧珈,你是個嚮導誒,情緒比我還暴躁那怎麼行。”
碧珈哼了一聲,掃了一眼伊米爾放在一邊的耳機,皺起眉頭:“不是讓你別濫用能力了嗎?真當那是普通聽歌啊。”
“抱歉抱歉,那個我附身的傢伙身體素質簡直超乎想像,我一時沒忍住,就想試試看極限在哪裡了。”伊米爾聳了聳肩,一副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模樣。
碧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再這樣下去會破壞計劃,別忘了你現在的能力都是怎麼來的。”
她本來還想再說伊米爾幾句,手上的終端卻嘀嘀響起,跳出來一個通訊請求。
碧珈看了一眼,本來還有些氣呼呼的臉瞬間換了副表情。
“珊瑚小姐。”她一接起通訊便笑著先打了個招呼。
“碧珈。”通訊裡響起了一個溫雅的女聲, “我在預熱賽直播裡看到你們了,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
碧珈抬眼給了伊米爾一個警告,示意他別出聲,嘴上應道:“有,您之前提過的那個人,他確實有些特別之處。”
珊瑚小姐道:“獵星的那位西澤·道爾森上尉?”
“是的,我剛剛在預熱賽里和他碰上了,本來想試著對他進行精神暗示,可我非但沒能控制住他,還被他的精神力反噬了。”碧珈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那種思維觸手被灼燒過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珊瑚小姐的聲音帶著訝異:“反噬?你確定?不是純粹的無法對他進行精神暗示嗎?”
碧珈思考了一下,未敢斷言:“我暫時無法確定,我能感覺到他的嚮導精神力並不強,和我比還有很大的差距,但不知為什麼,我剛想覆蓋住他整個精神世界,就感到一團光湧了過來,直接吞了我一截思維觸手。”
精神力的使用必然會造成損耗,但那都是有跡可循的,她從沒試過思維觸手斷得這麼直接,那一瞬間連帶著消失的精神力雖然微乎其微,但卻令她心有餘悸——假如自己撤回得再慢一些,是不是就會被吞噬更多?
可那麼弱的精神力,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珊瑚小姐聽得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道:“不止是你,我曾經試過同時對一整艘飛船的人實施精神暗示,但偏偏碰上他就失敗了,這個人看著精神力很差,實際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會和'塞壬'提一下的。”
碧珈一愣:“是要把人給除掉嗎?還是要……把他吸納進組織?”
珊瑚小姐嘆了口氣:“無論是除掉還是吸納進來,都看塞壬的意思吧。”她溫柔的聲音依然雲淡風輕的,但吐出的字句卻淬滿了冰碴,“畢竟這位上尉可是和那個奧斯維德綁定了啊。”
*****
在等安德烈回來的功夫,西澤嘗試著自己平復精神力,但那股力量似乎變得比平時要兇猛不少,完全不是之前那種涓涓細流式的羸弱模樣。
“真是怪了。”他摸著腦袋哼哼,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那E級精神力還能這麼橫衝直撞,他回憶著蘭登教授講過的方法,試了幾次非但沒找著竅門,還覺得神經隱隱作痛,乾脆撒手不管,由得精神力自生自滅,反正安德烈馬上就回,他這半吊子的嚮導還是別自己把自己給整死了。
正這麼想,一絲熟悉的氣息由遠而近。
意識裡某根無形的絲弦隨之被撥動,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西澤抬起頭,正好看見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安德烈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走在他身邊的那位西澤認得,是獵星第三小隊的一位嚮導,名叫奎恩,但西澤的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後面進來的那個人——那個他之所以心跳加速的原因。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一言難盡:“怎麼是你?”
安德烈沒察覺到他怪異的語氣,把門關上道:“半路碰上的,這不都來參加預熱賽嗎,希爾上尉下了遊戲聽說老大你在這就一起過來了。”他說著拍了拍旁邊那位嚮導的肩膀,“對了老大,你要找的嚮導,你沒說要求,我就給你喊了個能力不錯長得也挺好的過來了。”
西澤:“……”
奧斯維德剛進門就听見那句“能力不錯長得也挺好”,轉頭看了奎恩一眼,又往西澤看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奎恩確實長得不錯,在獵星一眾挫貨裡頭當得上鶴立雞群,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然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為什麼覺得氣氛有些怪異:“所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要不是有外人在,西澤估計自己就直接往安德烈頭上敲一悶棍了。
讓他找個嚮導,怎麼還買一送一附贈了個奧斯維德過來?他現在精神力在腦子裡橫衝直撞的,就指望來個嚮導給自己疏導疏導,奧斯維德不在才好,還能說是和自己綁定的哨兵不在,沒法讓對方來安撫,只能請個嚮導幫忙,現在這套說辭看來只能作廢了。
於是新進門的三人就見他擺了擺手,道:“……呃,已經沒什麼事了,讓你白跑一趟。”
安德烈和奎恩面面相覷,一臉莫名其妙。
安德烈試探著道:“……老大你有特殊要求就早提嘛,我也好按著目標來找啊。”
話沒說完就看見西澤沖他溫和一笑,危機感瞬間竄上大腦,安德烈頓時收聲作壁上觀。
反倒是奎恩察覺到什麼,先是看了看西澤,又有些恍然地偷偷掃了奧斯維德一眼,琢磨過味來了,遂特別體貼地道:“沒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
他沒有使用精神力,但身為嚮導,對精神力的波動尤為敏感,源自西澤身上的微弱變化被他捕捉到了。
於是奎恩不等西澤說話,果斷地反手拉開門,出去之前不忘將一頭霧水的安德烈也拉上了。
門一關,奧斯維德就抬起頭:“能力不錯長得也挺好的嚮導?”
西澤摸了把臉,頭痛地按著太陽穴:“安德烈那兔崽子。”
奧斯維德注意到他的動作,本能地明白到什麼,三兩步走上前,旁邊沒有凳子他就屈膝半蹲下,以一種微妙的落差自下而上看著西澤,仔細地分辨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不舒服?”
果然騙不過他。
西澤微微吐了口氣,垂眸對上那雙煙灰色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那眼底洩露的一絲擔憂。
不由微感意外,是因為綁定了嗎?這人居然還會擔憂。
離得近了,兩人間的信息素又糾纏在一起,甚至還不用碰觸到對方,西澤就覺得繃著的神經一鬆,盲頭蒼蠅似的精神力舒緩了一些,效果不可不謂立竿見影。
綁定過的伴侶就是這點好,光是人在旁邊就能互相影響。
西澤心中那丁點彆扭霎時被這種純天然的優勢給打倒,他想行吧,反正他沒有自虐的癖好。
於是伸手一勾。
奧斯維德措不及防,被拉得往前倒。
乾淨的手指匆忙中按住椅背,因為突然相貼的唇而指尖收緊,下一秒,五指換了陣地,輕輕扣在西澤髮絲之間。
加深的吻讓狂亂得瀕臨枯竭的精神力有了疏解的途徑,奧斯維德眉心輕蹙,感覺到西澤的精神力湧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想築起高牆,但很快又打消了主意,任由對方的思維觸手入侵自己的精神世界。
當意識被熟悉的海水團團包圍,西澤睜開了眼,發現自己飄在大海之上,不用細看,就知道這是哪裡了。
他什麼都沒幹,懶洋洋地隨波逐流了一會,等到渾身舒泰了才從海水里飄了出去。
他抬頭看了看天心處的黑洞,沒見它有什麼動靜,倒是看見天空中似乎飄了些往日未見過的雜質。
西澤疑惑地湊了過去,感知了一下,發現都是些信息片段,大概是奧斯維德還沒處理掉的五感冗餘信息。他想起蘭登教授說的話,於是好奇地翻了翻,結果不翻還好,一翻首先就看到了一些預熱賽時的片段。
——變成長捲髮翡翠眼美女的西澤提著槍出現在掩體邊緣,裙子被粒子炮掃掉了一片,看過來的眼睛裡倒映出一個非主流的身影,於是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 ——穿了那件扎眼長風衣後,沒了那麼多顧忌,動作開始往豪邁派轉變,心在美女身上的西澤一個飛踢踹倒了一個對手,直接一腳踩在人背上,凶悍地把對方乾掉了。 ……諸如此類,還有其他一些聲音片段、觸感片段,全都是剛才預熱賽上的。 西澤越翻越是汗顏,感覺自己雖然保住了人家姑娘的裙底,但動作還是有過於奔放的嫌疑。 “……這些東西留著也沒什麼用處吧。”
他嘀咕著,隨手抓住一個冗餘片段,也不知怎麼的,那虛無縹緲的東西好像突然有了實體一般,噗的一聲在他手心化成了齏粉。
“嗯?”西澤大吃一驚,攤開手心看了看,又有些不確定地抓了另外的片段過來,稍微用力,就噗地又捏掉了。
如此這般捏了幾個,居然還挺有意思的,西澤摩拳擦掌,正待再清掉一些,原本平靜無波的大海上突然起了風,一把將他卷住,那風不帶絲毫惡意,就是有點無奈地打包將他送了出去。
西澤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時就看見近在咫尺的奧斯維德正按壓著眉心有點無奈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西澤:“什麼幹什麼……哦對,我剛進了你精神世界。”
奧斯維德太陽穴突突跳動:“你在裡面乾什麼,我覺得大腦好像突然被人刺了幾下一樣。”
西澤眨了眨眼,如實相告:“捏爆了幾個沒用的冗餘信息。”
奧斯維德以為自己聽錯:“嗯?”
“你等等。”西澤止住了對方的問話,覺得自己現在通體舒暢,精神力勃勃躍動,有種從沒感覺過的充沛感,“我好像知道怎麼進行疏導了。”
他語帶興奮,抬手按了幾下終端,接通了蘭登教授。
教授正巧沒課,耐心地聽他說完。
西澤:“我能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比之前強了一些,還能看見奧斯維德精神世界裡那些冗餘信息,明明之前都看不到的,而且那些雜質居然一捏就沒了… …”
“等等,你等一下。”蘭登越聽越覺得不對,“你直接上手就捏?”
西澤:“我就隨手捏了一下,沒想到直接就捏沒了,這應該就跟精神疏導差不多意思吧,不對嗎?不過也沒捏幾個,海風就把我送出來了。”
蘭登教授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吼道:“你想搞得他精神崩潰啊??有你疏導得這麼粗暴的嗎?”
西澤:“……”
蘭登:“別人嚮導疏導都是整理好之後用精神網吸納消解掉的,整個過程和風細雨,你當是打架啊?還直接一個個捏爆,奧斯維德沒掀起個巨浪把你撲死已經是很大度了!”
教授聲如洪鐘,震得西澤耳朵發痛耳根發紅,他已經不敢轉頭去看奧斯維德是什麼表情了。
蘭登幽幽一嘆,語重心長:“聽著,先整理一遍,不是所有信息都要處理的,然後記得不要捏,也不要撕,用精神網慢慢消解,溫和一點,你是他的嚮導,不是來催他命的死神,懂嗎?”
作者有話要說:
蘭登(嘆氣):要對你的充電寶好一點啊
西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