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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之天生不對[星際]》14.失竊
「別一聽要考試就露出這種表情嘛。」蘭登教授說。

西澤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特別不解:「……為什麼要考試?」

「因為這很重要,無論你們心裡怎麼想,結合熱都是當務之急需要面對的問題。」蘭登教授意有所指,「我聽說你們順利通過星雲杯的預賽,怎麼樣?你們應該沒人想要放棄這次出線的資格吧?」

西澤一愣,心中微動:「你是說……星雲杯決賽?」

蘭登點了點頭:「沒剩下多少天了,如果你們確定繼續參賽,那在引發低熱的情況下,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趕在決賽前引發正式結合熱然後綁定;當然如果正式結合熱遲遲不來,你們硬是堅持上場,我也敬你們是條漢子,不過誰也不能保證到時候會出什麼岔子就是了。」

蘭登教授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指點兩位年輕人:「想要正式結合熱快點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你們多親近親近,讓信息素充分交融,這對正式結合熱的提前會有幫助。」

奧斯維德看了西澤一眼,後者短暫思考了一下,道:「那如果我使用結合熱抑製劑呢?有沒有可能將這一次的結合熱抑製下來?」

「結合熱抑製劑?」蘭登驚訝地看向他,「這種東西早就被聯盟取締了,現在只有在黑市裡還流傳著一些,但據說藥效是好是壞全憑運氣,有人因為打了這種抑製劑導致終身殘疾。」

西澤眉頭蹙起,顯然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他思緒有些亂,之後蘭登換了個話題,開始講解自我精神疏導的方法,但西澤注意力有些分散,加之嚮導能力實在是差了些,摸索起來花了不少時間,等到初步學會了,窗戶外頭的太陽也已經下山了。

蘭登教授一說今天就先這樣吧,西澤便立即站了起來,他像是憋了很久,收拾東西後就匆忙告辭出去。

蘭登看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影,等到辦公室門關上了,才若有所思地看了奧斯維德一眼,沉吟道:「他好像……不是很喜歡你?你這是做了什麼惹人嫌了?」

奧斯維德面無表情,然而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困惑。

「我也不知道。」他說,「從很久以前開始,只要碰上面,他對我好像就是這個樣子了。他可能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人吧。」

*****

出了教學大樓之後,綳著一天神經的西澤終於稍稍鬆了口氣,夜風習習吹在他身上,吹散了他鬢角的髮絲,也吹淡了他帶出來的屬於另一個哨兵的氣息。

這點微風無異於杯水車薪,西澤加快了腳步,急急走出一段距離,才覺得聞不到奧斯維德的信息素味。

真是有夠陰魂不散的。

引發低熱的高匹配哨兵和嚮導之間,這種近乎本能的吸引太令人措手不及了,搞得他現在看見奧斯維德都處於一種理智與本能的矛盾拉鋸狀態。

它並不能簡單歸結於想要粗暴的身體接觸,它是來自更深層次的精神上的共鳴:他能完美融入他的精神世界,以此為基他將能給予他疏導,而當他身處那片大海與天空之時,自我的精神似乎也能得到了某種撫慰。

西澤深吸一口氣,止住腦中那一點遐想,他走到一棟建築附近時停住了腳步,側身靠在了一個塑像後,遠處學生們模糊的笑語令這一個區域顯得尤其安靜。

他抬起手臂點開自己的終端,從層層文件中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視頻,遲疑了一下點了開來。

光幕上先是黑了幾秒,緊接著畫面中浮現出一個場景——看著似乎是什麼地方的室內結構,應該是一艘飛船的內艙。

這艘飛船似乎正經歷著什麼緊急情況,警報聲一直響個不停,能看見有好幾個穿著聯盟統一軍服的人匆匆走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慌。不一會,畫面靠近右側出現了一男一女,從肩章來看兩人應是少校級別。

女性軍官從隨手的軍用收納袋中拿出一枚手指長的膠囊狀物體,男性軍官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喊道:「沒用的,你留下這個也沒用,我們回不去了,不會有人找到這個膠囊的。」

話音未落,畫面左上角的艙門轟然炸開,西澤視線緊緊鎖在那突然出現的人身上——不,已經不能說是人了,那個人形狀的生物身體像是吹脹了一般,眼眶暴突,口中荷荷作響,身上的衣服寸寸破開,還能勉強看出來那原來是一身聯盟軍服。

人形怪物突破防線之後,內艙中的人驚懼不安,但並沒有有人退縮,大家紛紛拿出高能武器找尋掩蔽物開始攻擊,那怪物被打得倒退連連,身上破開一個個血洞,戰士們的攻擊看似取得了成效。

然而過了一陣,人群中響起一聲尖叫,只見一個前一秒還在攻擊怪物的哨兵突然臉色漲紅,身體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開始膨脹,他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瘋狂嚎叫著往四周抓撓,站在他旁邊的一個戰友躲避不及,被他一把抓在手裡用力往兩邊一撕,慘叫聲驟然響起,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噴了對面一個嚮導一頭一臉。

前一刻還並肩作戰的戰友,不過一瞬間就一個身死一個變異,現場所有人都面色大變!

那怪物還想再抓一個,混亂中先前說話的那一男一女沖了上去,男性軍官一個高能粒子槍打穿了怪物的手臂,拉著附近的戰友急速往後撤退,然而退了不過兩步,被他拉著的那個戰友也突然一聲尖叫,身體開始膨脹起來……

畫面戛然而止。

在畫面消失的那一剎那,西澤聽見那位女性軍官聲音發顫著大聲喊道:「——伊恩!」

他抿著嘴唇將光幕關上,像是化為了背後那座塑像的影子,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安靜地消化著這個視頻中的每一幀細節。

等到消化完畢,他才像是重新活了,慢吞吞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西澤辨認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發現自己剛才一個勁往前走,有些偏離了去搭乘軌道車的方向,於是隻得調頭往回走。

路過一棟建築時,他腳步一頓,猛地警覺抬頭。

此時夜色已經籠罩住整片校園,風聲之中夾雜著一絲細微的嗡鳴,這聲音很特別,像是直接在人的腦海中響起一般。西澤一下子就辨別出來了,不會有錯的,幾天之前,就在彼岸星上,他也聽見過這個奇怪的聲音!

他和奧斯維德,所有反常的一切都從那而起!

西澤心中突突狂跳,他盡量冷靜地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情況,蘭登給他注射的抑製劑還未完全代謝掉,但哨兵敏銳的五感已經恢復泰半,他謹慎地展開感官領域,當察覺到不遠處那棟建築中有異常後,便化作夜色中的一抹暗影,悄然往建築的大門走去。

眼前的這棟建築造型古老,大門半掩,西澤從門口進入,那陣奇怪的嗡鳴聲便倏地收住,廳堂內燈火通明,他一愣之後倒是認出了這是哪裡。

這是星際學院的先烈講堂,廳堂中擺放著無數出身星際學院、為聯盟鞠躬盡瘁的前輩先烈的雕像,西澤記得每個雕像身上都有個暗格,裡頭存放著那位前輩留下來的精神膠囊。每年公祭日時,先烈們的精神膠囊將被開啟,全體師生都要來這裡憑弔先烈、聆聽教誨。

精神膠囊這種東西,是在聯盟和帝國的百年戰役中期興起的產物。在這場漫長而又慘烈的戰役之中,生命顯得格外偉大而又格外渺小,誰都沒辦法保證看到下一個明天。戰士們懷抱著對明天的渴望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能是為了調節情緒,又可能純粹是想給親人朋友留下些微念想,他們鼓搗了一個玩意出來,那就是精神膠囊的雛形,只要往裡頭注入一點自己的精神力,就能將自己當時的思維聲音保留下來——其實就是個精神留聲機。

軀體可以消亡,但精神力卻能有限度地保留,精神膠囊和普通的錄音最大的不同正是這永恆不散的精神力,冰冷的聲音遠不如熟悉的精神力能讓人得到慰藉。當開啟精神膠囊聆聽逝者聲音時,那份熟悉的精神力會傾湧而出,將生者包容在內,彷彿那人從未離去。

彼岸星碑塔之中的聯盟烈士墓碑,每一個也都帶有這種膠囊,之前西澤就曾經打開過祖母艾絲的那一個。

不過也不是所有精神留聲都正兒八經的,比如學院前任老校長的就不怎麼受學生們歡迎。老校長留下的是一首篇幅超長的精神讚歌,哪怕帶有強大包容的精神力,也改變不了老校長的史詩級走調——唱的每一個音都不能聽,根本不在調上,偏偏每次公祭日都得提著精神聽完。

以至於學生們都想著找個人把老校長的精神膠囊給偷了,一了百了。

西澤小心地邊走邊查探,走到老校長的雕像前時他本想繞過去,但腳步剛抬起便忽地一頓。

他轉頭看向雕像,旋即瞪大眼——雕像底座的暗格開了。

裡頭空蕩蕩的,每次聆聽讚歌時,鑲嵌在那裡的精神膠囊這次居然真的不見了。

他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很快轉身繞過雕像繼續往裡走,廳堂兩邊各有一排中型雕像,西澤視線迅速掃過,發現所有的暗格都被人打開了,裡頭無一例外地少了本應在那裡的精神膠囊。

他腳下不停,將後段所有小型的雕像也都檢查了一遍,越看神情越是嚴肅,先烈講堂總共一百八十座雕像,精神膠囊全都不見了,而暗格裡鑲嵌處有明顯的利器切割痕跡,顯然是人為造成的。

他從沒聽說過學校裡有人會來動這些東西。

就在這時,那陣輕微的嗡鳴再次從某個角落響起,西澤立即集中注意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進行感官探尋,所到之處,聲音被放大了數十倍,連地上的塵埃都變得異常清晰,無數信息反饋回來,他飛快地辨析著裡頭的內容,最後捕捉到一絲細微的動靜,當下身形微動,如獵豹一般往大門的方向衝去。

剛繞過老校長的雕像時,便瞧見一片衣角消失在大門邊,他想也沒想就緊追而出。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衝出了先烈講堂,乘著夜色往某個方向狂奔而去。

他們動作極快,普通人看見只怕會以為自己眼花,但就在這時,遠處的教學大樓中走出一人。

奧斯維德不過隨意地抬頭一看,超強的視力便將那一閃即逝的兩道人影收入眼底。

跑在前面那人戴著兜帽他看不見面目,但後面的顯然是西澤。

兩人一路往校園西北方向而去,那邊雖然有通往校外的門,但那道門一出去便是懸崖,平日只有無聊的學生情侶會偷偷過去那邊。

奧斯維德眉頭擰住,想也不想便抬腿往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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