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紀535年初,第二象限,貝爾塔星系戰場,一直在這個戰場佔領上風的帝國兵團終於遭受了一次有力的反擊。
前線聯盟軍補充了新力量,一批接受輻射強化的士兵走上戰場,一邊倒的精神網爭奪戰迎來了曙光。
“前翼護衛艦和偵察艦呢?星艦飛船的精神網你們搶不了,他媽連個小機甲都打不下來?!”中翼指揮艦的指揮官氣得發抖,盯著光幕上靈活遊走在前翼艦群、承受著密集炮火攻擊卻毫髮無傷的那駕重型機甲,差點沒把麵前一個尉官的肩膀給捏碎了。
從聯盟援軍加入戰局到貝爾塔星系本土兵團退守二線,這之間不過兩個聯盟標準時,前翼那幫人不但沒能順利搶下對面援軍的星艦精神網控制權,還他媽被一駕重型機甲突破了防線,真是奇恥大辱! “少、少將!那機甲好像要往我們這邊過來了!”控制台前的尉官滿額大汗,前線陣線的幾艘護衛艦調轉砲口追著那駕機甲狂轟濫炸,卻愣是連人家屁股都沒摸著,不得已十數駕機甲調頭追來,那白色的如幽靈般的機甲卻好整以暇,像個領路的火車頭,拉著身後不遠處長長的一串機甲,在槍林彈雨中朝著指揮艦奔襲而來。 “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指揮艦的防禦級別足夠高,他就一駕機甲!”指揮官臉色陰沉,大約是那駕白色機甲太過堂而皇之了,那股蔑視一切的氣勢激怒了他,面前的尉官被他一把推開,權限交接,配置在星艦前端的粒子能量口打開,指揮官親自瞄準那個飛速靠近的白點,按下了發射鍵。 足以摧毀掉一艘小型護衛艦的粒子能量光束猛地激射出去,劃破前翼和中翼天塹似的距離,迎面撞上那駕機甲。 白點瞬間被吞沒,指揮官心底給它配了個爆炸的音效,手指從按鍵上移開,緊繃的面皮鬆動了一些,隨口吩咐:“調整陣列,多派些精神力強的……”
突然,串珠似連續亮起的光芒在他眼角余光裡閃過,指揮官話音頓住,猛地轉頭看去,只見從前翼追踪過來的那十幾駕機甲忽然逐一炸開,他們身上的彈藥庫脫落,匯進粒子能量的光束裡,刺眼的白光暴漲,變成盲頭蒼蠅似的無數股,加速變道往前翼艦群飛去。 一朵朵白慘慘的花在艦群尾巴盛放,護衛艦和偵察艦被這下措不及防地打得七零八落,無數緊急報告湧進指揮艦,警報聲響成一片。 指揮官牙都要咬碎了,他瞪著眼責令下屬匯報情況,一晃眼卻瞧見光幕裡有一個白點飛過,那本以為消失在粒子能量光束中的白色機甲,又幽靈一樣冒了出來,完全不受帝國這邊的精神網影響,穿行在漏網的魚蝦之間,把前翼一整支機甲戰隊打成了煙花。 傷亡超出預期,指揮官臉上橫肉哆嗦,臉色陣青陣白了好幾秒後才啞著聲下令暫時收隊回撤。 白色機甲從戰火深處安然退出,帶著一身冰晶似的流光,回到己方前翼艦群中,但它好像沒有停歇的打算,給指揮艦留訊後便一路飛了出去,匯入星辰之中。 聯盟指揮艦上的通訊兵目瞪口呆,遲疑道:“這……少校他不歸隊嗎?” 卸掉上將職務,卻毅然跑到前線來支援的道格拉斯前上將神情有些複雜,幾秒後擺了擺手:“由得他吧。” 白色機甲全速飛行,很快便來到了星系邊緣的一個廢墟附近,它探明了路,降落在一個穿了個大洞的星球上,最後停在了一處研究基地旁。 基地的負責人認得它,由得機甲停在收發站上,半分鐘後,艙門開啟,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艙裡出來,灰色的眼眸裡有一絲和外表不符的急切。 奧斯維德快步穿過保護帶進入保護區域,眼前一片荒蕪,唯獨一圈微弱的暗光浮在中心的地上,像是一盞指引著他的燈。
他一路過去,腳步有些急了,最後幾乎是小跑著到了即將消失的光圈前。
“怎麼回事?”奧斯維德伸出手,指尖一下子完全穿透了那層光。
一直站在暗光旁邊記錄數據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遺憾道:“這東西萎縮到尾聲,不可能恢復了。”一說完,他就發現奧斯維德動作頓住,整個人如墜冰窟。
好像是他的伴侶吧,男人心想,他雖然終日沈浸研究之中,但也多少聽說過這位少校和他那位伴侶的事情,據說兩人同時掉進了時空洞裡頭,但最後另一個人失踪了,只有這位少校從另一個時空洞口出來。
奧斯維德離開時空洞甦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趕到這個地方來,可惜天不遂人願,時空洞在他昏迷的過程中急速萎縮,幾個星期前便已萎縮成只有一人高的大小,當時他試圖走進去,卻發現自己直接穿過了白光停留在原地。 他再也沒能進入時空洞之中,但奧斯維德不死心,只要沒有軍務,他就固執地來到這個地方,他能感覺到西澤,確信對方還活著,但一次次地嘗試卻又一次次地失望而歸。 “說不定還有第四個……第五個時空洞出口呢,別灰心。”男人忍不住道,但心裡其實覺得希望有些渺茫,前兩個出口已經完全不見了,第三個出口消失也就這幾天的事情,聯盟和帝國這幾個星期以來交戰無數,四個像限都淪為了戰場,兩邊邊打邊尋找新的輻射能,卻完全沒有消息。 奧斯維德似乎沒有聽到他說話,仍舊堅持站在那層暗光前,男人忍不住搖頭,想了想後乾脆悄悄退了出去。 第三個時空洞出口的那點微光終究沒有撐到年中,一個月後它徹底消失,一直到幾年後都沒有新的時空洞出現。
新星紀537年,聯盟眾志成城,在道金斯教授的帶領下研究出安全性極高的輻射強化方法,這個方法只需要消耗極少的輻射能量就能獲得令人滿意的效果,可惜效果有時限性,不能長期維持,也算是平衡了它那種令人驚奇的威力了。
在新輻射強化的加持下,各地的戰局逐漸扭轉,帝國因為沒了最高領袖,日漸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道金斯教授不但研究強化,還在精神爆發的控制與恢復這方面取得了很大研究成果,一批抑製藥物投入使用,有效遏制了各個星系內的精神爆發現象,當年那些無辜被帝國拿去做輻射實驗的人都漸漸恢復了本性。
新星紀541年,帝國最後一塊陣地加萊星系投降,至此,第三象限又重新歸併回聯盟版圖之中,歷時七年的戰爭結束了。
新星紀541年末,百廢待興,有一個人悄然離開了首都星系,開著一艘外表相當浮誇的飛船踏上了未知旅程。
這艘飛船沒有既定的目的地,穿行在幾大象限之間,由於它外形實在獨特,慢慢地就成為了一個星際傳說。
軍銜升了一級的列夫中將,不,應該是列夫上將剛和人扯完皮出來,迎面碰上了來軍部處理退休職工福利問題的道格拉斯前上將,他習慣性地叫了這位老上司的舊稱,聽聞對方福利額度不對,頓時義憤填膺地先替對方罵了一波娘。
然而說到後來氣勢就回落了,列夫上將臉色微凝,遲疑了幾秒,忍不住還是出聲道:“……上將,您最近有您孫子的消息嗎?”
老爺子臉上古井無波,出口時的些微喟嘆卻多少洩露了他的心情:“好像去了雙子星系吧,我也不清楚。”
列夫上將:“他還是覺得……還活著嗎?”
老爺子笑了: “他說他能感覺到,你知道的,精神綁定這種東西總是有些玄乎。”
列夫上將閉嘴不語,早些年在對時空洞的構成物質研究中,有些科學家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人認為時空洞可能並不僅僅是連通他們這個時空,它可能連接著一個更高緯度的世界。
高維世界長什麼鬼樣誰都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時間流速一致嗎?時間的朝向又是否相同?這些誰都沒定論,假如西澤真的掉到高維世界,能不能回來是一個問題,能不能回到他們這個時間點也是一個問題。 活著應該的確是活著的,哨兵和嚮導這種發自靈魂的感知不會騙人,只是殘酷的是,你明明知道他還活著,卻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他。 老爺子微微嘆了口氣,他指了指心口:“我的夫人早在百年大戰時期就去世了,當時我覺得這裡缺了個洞,那種你知道自己永遠都沒辦法再感知到對方的感覺太難受了,但現在我不知道對於他來說,到底哪一個更難受一些。” 流星閃爍著劃破星空,身處雙子星系邊緣的奧斯維德並不知道自己被別人提及,自從時空洞消失之後,他就失去了確切的感知位置,於是離開首都星後他就去往各處,有時候到一個地方後感覺變清晰了他就多停留幾日,感覺變淡他就重新上路,他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個地方,他就只是一直這麼追隨著自己的心尋找著。 這日他途徑一片流浪行星帶,偶然檢測到一個廢棄空間站,他本來沒打算停留,但當看到那個空間站後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當時他和西澤剛匹配不久,在追踪精神膠囊失竊事件時意外陷入一宗綁架案,西澤被星盜頭子強行注射促進劑激發結合熱,最後掉到了這個空間站的內核區域。事件告一段落後,軍部曾派人來這個空間站檢查過,最後並無太大發現,後來這空間站就繼續胡亂飄在流浪行星帶裡頭了。 奧斯維德想到過去有些恍神,沉思了一陣後調整了飛船航向,往空間站飛去。
他直接降落在坍塌的內核區域,出了飛船後四處遊蕩,從記憶裡拼湊出當時的位置,一點點看過去,不知不覺繞了大半個圈。
當時機甲停在這裡……他和西澤就在機甲裡面……獅鷲和白虎就在附近隨便飛……
內核區域只有奧斯維德一個人,他的腳步聲隨著他的心跳有規律地落下,一步一步地帶起種種回憶,令他心神有些震盪。
突然,他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屏息凝神後發現周圍居然迴盪著一絲微弱的聲響。
那聲音很輕,輕得似乎隔了極厚極重的東西,要不是奧斯維德五感強大,極易會忽略過去。
他有些警惕地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分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過去,最後發現自己停在了中央那個圓球狀的內核之前。
聲響是從裡面傳來的,奧斯維德眉心蹙起,懷疑這內核廢棄太久,可能有些自爆的可能,他猶豫著想要退開,虛空中一根無形的線卻忽然繃緊,死死拽住了他的心。
時間和空氣在這一瞬間凝滯住了,一秒之後,奧斯維德如遭重擊,腳步微亂地衝到內核前。
感官領域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他從未覺得五感的使用會是這么生疏的一件事,所有感官被毫無章法地調用著,來者不拒地瘋狂捕捉著周遭所有的信息。
直到一點微弱的呼吸混在龐雜的信息裡湧了回來,他才猛地停住。
眼睛裡酸脹難耐,心臟狂跳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找、找到啦!( ̄3 ̄)
準備徒手挖坑救老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