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以月在思索,寧淺予亦在思索。
無緣是青天觀觀主之外的第二人,他的話,還有判斷,不可能出錯的。
在場的都提著一顆心,惶恐於什麼掃把星帶來的厄運。
實則所有人都沒想到,什麼煞氣凶氣怨氣,這些,都是人臆想出來的產物。
什麼驅邪,不就是像模像樣的做一場法事。
說是驅邪,其實不如說是去的心裡的魔怔更加的貼切。
都認為驅邪之後,心裡那股子害怕就不見了,這和江淮當時的蟲症,是一個道理。
寧淺予只是用了催吐的法子,將盆底放了不少事先準備好的蟲,江淮看了吐出來的沖,就認為自己好了,病,卻再也沒犯過。
現在的人,正是得了蟲症一樣的病症,只不過病症在心裡而已。
要是心裡沒鬼,沒有虧欠,亦或者沒有愧疚,這樣無稽之談,怎麼會迷惑住眾人?
此番,她和司徒森的計劃,正是算準了其他人這樣的心思。
寧以月在地上,一直是一個姿勢,腳都有些發麻。
她許久不說話,加上之前傷了嗓子,出口的聲音沙啞異常:「你這勞什子道長,都是胡說的!」
「敢質疑道長的話!」人群中有人又說了一句:「難道是你害怕了?」
寧以月完全抬起頭來,眾人才見到她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暗紅的血跡。
那是之前她咬了柳梧,所留下的。
這一絲血跡,更加坐實了凶煞的傳言。
人群裡有人坐不住,朝寧以月扔過來一顆,原本打算祭祀當貢品用的雞蛋。
司徒森覺察有異,上前一把將寧淺予拉到懷中護著。
無緣也走遠了些。
就連菱角和紅花,都下意識的挪開了幾步。
那枚雞蛋,準備無誤的打在寧以月的額頭上。
「啪。」
隨著一聲算不得清脆的響聲,蛋清蛋黃順著寧以月的臉,落在她為了今日盛大的日子,精心準備的衣裳上,黏膩不堪。
寧以月狠狠的盯著雞蛋飛來的方向,那樣子和表情,無端的生出些滲人的意味。
那個方向都是人,哪裡分得清是誰出手?
她的眼神,無異於弄巧成拙,沒人被鎮住不說,更多的東西朝她飛過來。
全是今日打算拿去財神廟祭祀用的東西。
雞蛋,飯菜,水果,還有菜葉子……
一股腦的,不是在寧以月的身邊,就是在她附近。
偏生她腳麻腿麻,挪不開步,只能生生受著。
都丟的差不多的時候,人群才逐漸的停下來,寧以月的邊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這時候,丹珠忽然驚呼一聲:「側妃暈倒了!」
寧淺予三兩步上前,幫著把脈,出來臉色更加的凝重:「柳側妃的病,沒有任何異常,根本把不出來。」
無緣冷笑道:「賢王妃自然是把不出來的,柳側妃這是遭了凶煞氣,想必是之前和寧侍妾在一起久了的緣故。」
寧淺予心裡狂笑起來。
她恨不得對著這群神隊友原地鼓掌。
柳梧的事情,是和寧淺予通過氣的,無緣,也是和司徒森通過氣的。
但是他們兩人,是沒有通氣的,互相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還竟然能配合的這樣天衣無縫!33聽書www.33tingshu.com
她心裡是狂喜,但是面上還是凝重不安道:「啊?煞氣,那要怎麼樣?」
「這得看兩人接觸的程度。」無緣煞有介事道。
丹珠大驚,哭喪著臉,將剛才被咬被抓撓的事情,說了一遍。
無緣臉色暗沉,又道:「好在時間不長,這樣。」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兩張張符紙,拿著一張道:「將這東西,放在柳側妃的心口處,另一張,則是放在她的傷口上。」
丹珠要扶著柳梧,寧淺予親自拿著符紙上前。
全部人都在看戲,誰也沒有發現寧淺予一個王妃,給側妃拿東西,什麼不對勁。
因為符紙要放在心口處,寧淺予進了馬車之後,就將簾子放下來了。
寧淺予趁機給柳梧再次施針。
柳梧的臉色蒼白,眼窩邊上儘是黑褐色,連嘴唇都是烏青之色,看著真像是大病一場的樣子。
寧淺予輕輕笑了一聲:「柳側妃,接下來,看你的了!」
柳梧半睜著眼,道:「只是剛才沒親眼看著寧以月被砸,真是遺憾。」
「沒事,她還會更慘的。」寧淺予握了握柳梧的手。
丹珠掀起車簾,寧以月下了馬車,馬車簾子再也沒放下來過。
有眼尖的人,一下子看清楚馬車中柳梧的樣子,驚呼道:「天哪,柳側妃的樣子,太嚇人了,剛才下馬車,還是好好的一個人,這會子,竟是無比的憔悴不堪。」
無緣也看了一眼,道:「這便是被凶煞入體的後果,所以,還是要先解決這煞氣之源頭。」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寧以月身上。
這樣多雙眼睛,均帶著惡意,寧以月縮了縮脖子,狠聲道:「誰敢碰我,我是五王爺義女,皇上親賜的小郡主!」
可是周圍的人,全部冷眼瞧著,誰也沒有因為這話,有所動搖。
「這樣的晦氣之身只會連累我們,祭品的血淚就是指引,殺了她!」
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憤怒之下,連聲音都破了。
這一聲,引起了周圍人的強烈共鳴。
「對,殺了她!」
「殺了她!」
「千刀萬剮!」
漸漸的,聲音開始整齊劃一:「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到現在,寧以月才叫是打心裡害怕起來。
剛才她都是仗著五王爺不會不管她,自己手裡還有司徒逸的把柄,能威脅他救人。
可現在激起了民憤,只怕是輕易不能善了。
人群的憤怒還在繼續,聲音響徹,好遠都能聽見。
司徒逸剛將皇上送回宮中,眼下知道出事,正和五王爺,朝寧以月的方向趕過去。
還距離千米之遠,就聽見了人群的喊叫聲。
兩人不約而同的勒停了馬匹,對視一眼,才再度趕過去。
此時,無緣還在指尖掐著。
半晌,大聲道:「此女現在不能殺,得將三皇子府中的晦氣,全部清理乾淨,最後,才能殺!」
這句話,總算是讓情緒高漲的民眾聲音壓了下來。
司徒逸和五王爺穿過人群,就瞧見寧以月坐在一片狼藉之中,臉上有不少的汙穢物。
司徒逸臉色猛變,指著寧以月的臉,道:「這紫斑!」
他昨晚上還見過寧以月一次,她雖然瘦削不少,但臉上是沒什麼東西的,現在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