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日，就是九月三十。

這一天，要你提前將供奉財神爺的貢品準備好。

江淮是今年財神節操辦的主理人，他忙碌一天，回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為了早點回去休息，迎接第二日盛大的財神節，還有北雲建朝百年，江淮命駕馬車的童子從近路回家。

在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馬車忽然的一顛簸，好像遇到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江淮將簾子掀起來一點，問道。

「相爺，馬車好像壓到什麼東西了，奴才下去瞧瞧。」駕車的小童子沒有絲毫懷疑，取了掛在馬車頂角的燈籠，下車去了。

但是，他剛下去，就覺得身後吹過一陣風，接著就昏了過去。

江淮在裡面等著，聽見一聲沉悶的響聲，心裡生了警惕，道：「阿柴？」

叫了一聲沒有反應，他又加大了聲音，叫了兩聲：「阿柴，阿柴。」

回答他的，只有黑夜中偶爾的風聲。

馬車上唯一的一盞燈，就是被阿柴提下去的燈籠，眼下伸手不見五指，還有詭異的安靜，讓他逐漸的不安起來。

他將隨身帶著防身的匕首，抽出來緊緊握在手上。

這時候，馬車上忽然一重。

江淮捏緊了匕首，朝門簾處沒頭沒腦胡亂的刺過去。

匕首還沒碰到人，手，卻率先被人捏住了。

「你是誰！」江淮忍住心裡的驚慌，沉聲問道。

「本王。」黑暗中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七，七賢王？」江淮肯定的同時，卻又帶著幾分疑問。

「嗯。」司徒森淡淡的應了一聲。

江淮的心，剛放下去一點，又提了起來：「您，您怎麼在這？」

「江相放心，本王沒有惡意。」司徒森的聲音接著響起。

「哎呀，你這語氣，聽上去都脊背生涼，叫人嚇都嚇死了。」黑暗中，再次響起一個聲音，卻是江淮很熟悉的聲音。

「王，王妃？」江淮試探著道。

敢這樣呵斥司徒森的，全錦都隻除了太后，就只能是寧淺予。

「娘子說的是。」司徒森不但沒生氣，還帶著笑意，道：「你來說。」

「給我讓個道。」暗處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寧淺予動了動，接著道：「唐突了江相，還望見諒。」

馬車中一片漆黑。

這小巷子，恰巧兩邊都是圍牆，一點燈火也瞧不見，偏生今兒是黑天，連一顆輕輕都沒有。

這樣的氛圍下，實在是有些詭異。

江淮的嘴角，在黑暗中抽了抽：「王妃，王爺，兩位這是做什麼？」

黑燈瞎火的過來他的馬車上，好像，還無形中在他這糟老頭子面前，秀了一把恩愛？

寧淺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好意思：「江相，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您的面前，實在是不好。」

「只是茲事體大，斷不能被旁人知道些什麼，江相是一心為國為民的人，聽完事情的因果之後，定然能理解的。」

江淮一愣，趕緊道：「王妃請說。」

寧淺予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江相聽聞之前寧侍妾誕下怪胎一事吧。」聚書庫www.jushuku.com

「老臣有所耳聞。」江淮老老實實的回答。

「其實，那也算不是的怪力亂神，而是北雲真的將有打亂。」寧淺予壓低了聲音。

「狄韋，早就潛入了錦都，意在皇位，他早就和司徒逸聯手，只等時機一到，就要動手。」

「狄韋？」江淮大驚，道：「可是卿鳳國三王爺？」

寧淺予點了點頭，隨即一想，現在眼前一抹黑，點頭江淮也瞧不見，又道：「正是，他們勾結起來，妄圖顛覆朝綱。」

「這樣重要的事情，兩位怎麼不去告訴皇上？」江淮的聲音帶著狐疑。

「皇上病了，萬一經不住打擊病情加重，可怎麼辦。」寧淺予煞有介事道：「所以只能找您了。」

眼下誰也瞧不見誰，眼前的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這樣一想，江淮登時緊張起來。

不能明著懷疑，只能暗戳戳的試探：「王妃，老臣的舊疾好像還沒大好，您將之前的方子說一說，老臣記下來回去抓藥吃。」

這節骨眼，不僅沒有答話，還扯些有的沒的，寧淺予自然是知道他在試探。

她不慌不忙道：「江相的病，壓根只有一副催吐的葯，你的舊疾說是蟲症，實際上是心裡的毛病，早就治癒了。」

江淮這下，才完完全全的放心，道：「兩位想讓老臣怎麼做？」

「其實不告訴皇上，不僅僅是因為皇上的龍體。」寧淺予聲音低了低：「是因為，這件事我們查是查清了，但是他們狡猾，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沒有實質性的人證物證，就算是去聖上面前，也沒說服力。」

江淮也點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只是兩位，怎麼就肯定三皇子有參與呢？」

「寧侍妾，正是那狄韋的親女兒。」寧淺予聲音很篤定。

「什麼？」江淮又是大驚，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是真的，寧澤和寧以月，是孫倩如和狄韋的孩子。」寧淺予嘆了一聲：「家門不幸啊。」

「不僅僅是司徒逸，五王爺也是知情的，否則他一個閑散多年的王爺，瘋魔的要收寧以月姐妹為義女，正是被人授意的。」

江淮沉默下來。

若寧淺予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牽連的人，就多了去了。

事關司徒逸，而朝中還有不少支持司徒逸的官員，不知道他們知不知情。

若是此時被揭穿，豈不是要動搖朝綱根本！

江淮的心，忽然狂跳起來。

他是相信寧淺予和司徒森的，兩人皆是沉著冷靜的人不說，就單單是寧淺予的人品，他早就是見識過的。

見他不語，寧淺予接著道：「江相難道還不相信，狻猊神獸像無端垮了，地藏王菩薩像流出血淚，這都是上天的指引啊！」

這下子，江淮徹底坐不住了：「兩位想讓老臣做什麼？」

「很簡單，寧以月是狄韋之女的事情，明日一定要揭穿，這，就不得不擺脫江相一件事。」寧淺予越說，聲音越小。

……

小童子阿柴醒來的時候，背靠在馬車的橫樑上，剛睜開眼，就瞧見自家的相爺，正在眼前拍打著自己的臉。

「啊？」阿柴猛然清醒，但腦子還是迷糊的：「相爺。」

「你剛才怎麼無端的暈倒了？」江淮起身，看著阿柴，道：「下回可要注意些。」

「是。」阿柴摸了摸腦袋，帶著幾分怪異的感覺，接著駕車。

那盞微弱的燈還是掛在馬車頂角上。

一切，彷彿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