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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色成癮:一品神探夫人》第189章 好久不見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進來這麼久竟然一點都沒發現。君兮眼睛一瞪,一個翻身從榻上坐起。

「好久不見。」樑上人坐姿優雅,風度翩翩。

陌生的臉,熟悉的聲音。

「國公大人?」君兮眉頭一皺。

「難得你還記得本公。」宮澧淡淡道,手臂一直陡然從房樑上跳下來,衣袂捲風飄飄起,腳步穩健,落地無聲。修長身形被窗口跳動燈火拉的老長。

宮澧緩緩走到桌前,撩起衣袍隨意坐下。燈光下,那張臉赫然正是黎弓。

「國公大人怎會在這裡?」君兮此時也已從榻上起身,披了件外衣坐到宮澧對面。看著一向端莊怡然的宮澧戴麵皮著簡衣束冠頭,不禁詫異的問。

宮澧向來注重儀錶,即便是入宮來害怕被人發現充其量戴一張人皮面具遮掩,衣著從來精美低調奢貴,絕對不會將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此點從當初去西北營前他陪她上街那日便看得出來。

君兮不知道,在她進入含元殿之前,含元殿裡有過一場生死對戰。宮澧以這副面貌頂替武士,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滅了高麗的第一勇士。

「來看看某個一聲不響就消失一個多月的人過得好不好。」宮澧手法利落的為自己斟了杯茶,目光則在君兮臉上徘徊,「黑了些,瘦了些,倒也精神了些。」宮澧淡淡道。

「當時事態緊急,未來得及告知國公大人。不過鬼應該通知了國公大人才是。」君兮嘴角微牽。

「嗯~」宮澧輕應一聲,目光沉沉,「本公趕到的時候,官道上連人馬行過的痕跡都模糊了。」

君兮聞言莞爾,隨即似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霍然抬頭見鬼似的看著宮澧,「你……我……」君兮抬起的手在二人之間比劃了兩下,有些語無倫次。

君兮突然怪異的舉動把宮澧也弄的一頭霧水,「我們如何?」

「你來了多久了?」君兮似捋清了思路,一臉嚴肅的問。

她上榻之前剛剛沐浴過,他……

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有一會兒了。」宮澧隨口道。

「有一會兒了是多久?」君兮眉頭微皺追問道,似非要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你躺下的時候剛到。」宮澧眉頭微微皺,「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君兮連連擺手,心下則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宮澧看著君兮霍然放鬆的表情,心中疑問迭起。自己來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自己錯過了什麼?

宮澧決定回去要讓鍾離去空心大師那裡面壁三日,以懲罰他因打探消息耽擱延遲而耽誤他來此的時間,使他錯過了本不該錯過的事。

「國公大人知不知道私入女子閨房很無禮。」君兮瞪著純潔的大眼睛看著對面怡然端莊的國公大人。

「待你住進自己的府邸,本公一定敲門再進。」宮澧淡淡道。

宮澧的話沒有錯,她如今是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宮澧能悄無聲息的進來已是不易,要是敲門進來,估計現在便要以無召入宮淫亂宮闈之罪投進牢裡去了。

君兮怏怏然,抬頭再看宮澧,卻見他自斟自酌正一臉認真的在品茶。

「國公大人不惜以身犯險深入宮中來尋我,不會只是來喝茶的吧?」君兮問。

「不是。」宮澧聞言放下茶盞,面色平靜如水。

「你想過今日之事一出,對於夏遠,對於夏家會是怎樣的後果嗎?」宮澧一臉嚴肅的看著君兮。

「輕則抄家沒族,重則九族盡株連。」君兮正色回答。話是如此說,然夏遠之罪行揭露於眾,行徑之惡劣怕是株連九族都償不得千分之一。

「你日後可會後悔今日之舉?」

君兮聞言低下臉,目光微縮。

她知道宮澧有此問是擔心她對夏遠還顧念著父女之情。怕自己日後對自己親手將其推上行刑台而自責。

她會後悔嗎?

夏遠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卻也是她唯一憎惡恨不能手刃的人。

他給她身,卻毀她心。

那些無辜亡魂漂遊於野,他可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不會。

他已被金銀蒙了心。

便是再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的。而她,也依然會這麼做。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夏遠咎由自取。我姓婁,他夏家榮也好,覆也罷,與我都沒有半點關係,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我所做的問心無愧,沒什麼好後悔的。」君兮面目肅然,答的認真。

「你若如此想最好。」宮澧淡淡道,聲音和煦如風飄進耳中帶著一絲安撫,「本公今日來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要說與你聽。」宮澧得到答案話鋒一轉,緩緩開口。

「請講。」

「赫連崢說他曾聽赫連巴薩說,當年五胡之所以聯合起亂,是高麗於暗中聯絡,後被家父平定。得十年安穩,後來家父離了邊疆回都迎娶家母,也是高麗最先起的兵。而且家父最後指揮的那場戰役,並不是與五胡打的,那些人是高麗的軍馬。如果赫連崢沒有說謊,那麼家父殞身邊疆,而家母亡故後屍首卻不翼而飛。當年國公府之事牽扯的怕是不止本國一家。」宮澧聲音平和聽不出情緒。

君兮聞言面色微沉。她其實有些犯愁,她要不要告訴宮澧她找到他爹的屍骨了。可告訴他又該怎麼說呢?國公大人,我不慎掉進了楚莊王墓裡,恰巧碰到你爹了,所以爬出來的時候順便將他老人家的屍骨背回來了?

君兮略作思索,隨即開口,「國公大人,我在餘杭的時候,也有新發現。」

「哦?」

君兮面色肅然,將她在墓室遇到宮德的情況以及後來被魯毅行救下以及魯毅行告訴她的關於宮德在軍中之事一五一十講給宮澧聽。

說到魯毅行,君兮眼前便浮現出那個線條冷硬的中年男子,一向不苟言笑卻偏偏對小八糸沒辦法。

在領軍隊回都的前一日,她去谷俞村尋他要老國公的屍骨。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進了裡屋去。君兮跟進去看到眼前之景不禁暗暗吃了一驚,洪災過後吃住成難,他竟然在裡屋搭了一個簡易祠堂將宮德的骸骨供奉了起來。

他取下骸骨交到她手上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中有淚珠滾動。

二十年的守候,二十年的信念。

他告訴她,路上小心,別磕碰了他。

她問他,想好日後的打算了嗎。

他沒有回答。

她走的時候,餘暉正燦,她看到小八糸蹦蹦跳跳的去叫他收拾山雞。隔壁的木板房前一個女人正在生火,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最後,他終於卸下了背了二十年的包袱,打開緊閉心扉開始嘗試接納,過上正常的生活。

「他與家父平輩,你應喚他叔叔。」宮澧聽君兮一口一個魯大哥糾正道。

「……」君兮語塞。

「魯大哥的孩子才這麼大。」君兮用手在胸前比了一尺寬,嘴唇一抿笑了笑。

宮澧搖頭輕笑,不打算繼續與她討論輩分問題,淡淡道,「繼續說。」

「據魯大哥說,當時是五胡的一個首領落逃,老國公單獨去追,他因擔心遂也追上前去,直追到餘杭城郊的山中追丟了才返回營中。可回到營中卻聽說將軍早已回了戰場廝殺,而且被敵軍流矢射中身亡。可魯大哥一口咬定他親眼看到老國公騎馬入深山,不可能那麼早便回到戰場去。」

「如今從我在莊王墓帶出來的屍骨來看,已經可以確認魯大哥是對的。戰場上那個被流矢射中而死的人,並不是老國公。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老國公死後沒有屍骸運送回來。因為那個人根本就是假的。而真正的老國公死在了莊王墓裡。千年古墓,墓中機關重重,沒有人能進的去將屍骨帶出來,所以便尋了個不曾搶回的由頭。」

「所以,結合你我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是高麗的人假扮作五胡的人,在戰場上以落逃首領為餌將老國公單獨引出,將其誘進莊王墓。而那個首領與另一個假扮做老國公的人重回戰場,做出老國公中流矢而歿的假象。」

「那……是不是可以認為,那場戰役其實是高麗專門為了老國公而發動的,目的便是老國公的命。」君兮驚覺,面色微沉。

「或者,可以說是內外勾結欲殺之而後快。且為了防止其麾下將士造反,所以才費盡心機設了那麼大個局。」宮澧淡淡道。

「我和呂世薦是自方耳囚掉進去的,而老國公的屍骨是我在主墓室發現的。後方機關盡毀。從路徑來看,他應該是從北側進入墓室的,但有部分墓道以被破壞,所以具體位置已辨不出了,我後來也曾去過谷底,歲月變遷,已尋不到一點痕跡了,無法得知老國當年是中了何等埋伏」君兮正色道。

「可是,我想不通,老國公那般英明神武,即便那是個五胡首領,可他是軍中主帥,不可能拋下將士們隻身追出一個逃將幾百裡,更誇張的是竟還追到偏僻的山中去而中了埋伏落入古墓身亡,這不符常理。」君兮眉頭微皺,略作沉思,腦海中細細將所有線索過一遍。

「依赫連崢之言,高麗是有意挑起的戰事。十年前也好,十年後也罷。如果說十年後是為了家父的命,十年前呢?高麗兩次起兵會不會是有關聯的?再者說,白情的屍首尚未尋到,她的死因依然是謎。是什麼人對她下手的?又是什麼人對你下手的?」

「高麗的事,我已經在辦了。」宮澧輕聲回答,「至於母親的死,或許那個黑袍人是一個突破口。」

「黑袍人?」君兮聞言眼睛一亮,「對了,還有,我從魯大哥那裡還聽到一個故事。」君兮興緻勃勃道。

「願聞其詳。」宮澧面含淺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玉佩。」君兮嚴肅的看著宮澧,從懷中掏出兩塊玉佩。

「這一塊是我自小便帶著的。」君兮指著其中一塊,「這一塊是你從空心大師那裡拿到的,你說當初你在望江樓之所以會出手是因為看到了我頸間露出的玉牌,對嗎?」

「沒錯。」宮澧微微頜首。

「你可知這玉牌出自何人之手?」君兮問。

宮澧微微搖頭。

「老國公——宮德。」

「什麼?」

「而且,這樣的牌子,不只有兩塊。而是有四塊。」君兮說著從懷中掏出剩下的兩塊,「而這兩塊,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

宮澧看著君兮後拿出的兩塊玉牌,難得的露出一臉糊塗的樣子。

「魯大哥說,他曾親眼見過這兩塊玉牌。老國公親口告訴他,這牌子是他親手鏤刻的。」

「你在哪兒得到它們的?」宮澧指尖微顫,探手拿起那兩塊牌子,將兩塊玉牌拚合在一起,正是一幅龍鳳和鸞圖。

「這一塊是在莊王墓的時候,從老國公的手中掉出來的。老國公死時,緊緊握著它。至於這一塊,說來著實詭異。按理說,這牌子是老國公和夫人的定情信物,當要隨身攜帶的,便是亡故這等貼身信物也該做殉葬之品才是。」君兮欲言又止。

「如何?」

「國公大人可還記得那次我去夏府赴宴被困枯井之事嗎?」

「自然記得。」

「這塊玉牌便是我在井底拾起的,而且是新掉落的。當時井底刻有四幅新刻的塗鴉,便是那四幅塗鴉我才得以記起兒時那段記憶。而且夏府的那座廢院鮮有人去,我一度認為這塊玉牌就是誘我下井欲殺我的那個人掉下的。可是,本該是你娘的物品,為何會那般巧合的出現在夏府枯井之中。」

「你是說,我娘……可能沒有死?」

「從目前來看,可以這樣認為。」君兮認同的點點頭。「雖然我不想質疑,但是棺中無屍,又有這塊玉牌出現,她身為藥王谷傳人,想炸死其實很容易。我不得不這麼想。」

「那你可知道這塊牌子的故事?」宮澧從桌上拿起當初他從空心大師那裡得到的那塊玉牌,面露諷笑。

「它?它不是空心大師無意掉下被你拾到的嗎?」

「它不是空心大師無意掉下的。」宮澧輕聲道,「它是空心大師交給我的。他告訴我,拿著與這塊玉牌配對的人能幫我解開國公府的種種。我的人搜尋了很久,最後找到了你。」

「所以?」

「那日你能聽到你父親和兄長的那番談話,是因為我的人在暗中推波助瀾。目的,便是讓你來洛陽。」宮澧語氣涼清,仿若三秋冷風,「是我步步為營把你帶到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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