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腳下如生根一般,修長的身軀始終穩穩釘在船頭甲板上,看著楊健等人盪過海盜船,待福船擺平船身,皺了皺眉頭,伸手把艦長喚了過來。
此時海盜船的主帆已經降了下來,速度大幅下降,艦長趙四喜正指揮腳下船只靠過去,見到掌門招呼,忙吩咐了幾句,飛快跑了過來。
吳東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海盜船,向嶽不群微微施了個禮,腳下一蹬,輕輕躍上船幫,縱身一躍,跳起兩三丈高,向著四五丈外的海盜船掠了過去。
怒蛟幫眾見了,又是一陣震天般的歡呼。
這種高來高去的武功高手,一般的海盜團夥都有一些,水平參差不齊,但個個都極其高傲,並不答理一般的海盜嘍囉。
但在怒蛟幫,這樣的高手數量格外地多,且年紀都不大,經常與水手們一起說笑,怒蛟幫的水手們,對這些幫裡的高手雖尊敬,但並不畏懼,極有親切感。
此刻看到幫主身邊的親衛出手,更是大聲鼓勁喝彩,戰意蓬勃生髮。
張德恩看了一眼被楊健殺得連連後退的海盜,想了想,停住了腳步,沒有跟著吳東過去。
嶽不群看了一眼圍著楊健幾個,進進退退廝殺的海盜,搖了搖頭,一般的海盜團夥,碰到怒蛟幫,只要讓怒蛟幫弟子上了船,基本就只有失敗的份,這也是怒蛟幫幾年時間就把浙江外海打下來的原因。
「你叫四喜吧!」
嶽不群看著眼前這個黝黑精瘦,渾身上下透著強悍力量感的青年,與當年那個滿地打滾的小子可沒一點相象之處。
這幾天嶽不群一直在走動,趙四喜也在忙碌,兩人還是上了船才見面。
「是,掌…幫主,我是趙四喜,比楊統領小一歲。」言下之意,就是和楊健一樣,出身華山學堂,隻比楊健低一個班。
嶽不群和聲笑道:「我記得你,第一次新年大比時,很漂亮地用了擒拿術,贏了第一場比賽。」
趙四喜又高興又尷尬,紅著臉道:「讓幫主看笑話了。」
嶽不群哈哈一笑,道:「不是笑話,你做得很聰明,嗯,你不是在東海嗎?怎麼來琉球了?」
趙四喜答道:「我來朝東接船,順路送幫主去福州,然後送楊健去南京。」
「嘭」
福船輕輕靠上了海盜船,百十個海盜已經被四個華山弟子拉回拉扯,根本無法安心守住船幫,怒蛟幫水手有條不紊地分批跨過海盜船,整齊的喊殺聲不斷響起。
嶽不群看了眼血肉紛飛的廝殺現場,問道:「這樣急轉彎,對船體損傷大嗎?如果人落不到船帆上,受傷厲害嗎?」
趙四喜聞言,收斂了笑容,想了想道:「急轉彎對船體還是有些影響,一般回去後會進行修整,但大問題是沒有。」
「這招叫飛龍在天,藉助船隻轉彎結束時,桅杆擺正那一刻的擺動之力,借力跳到對方船隻上,破壞對方的船帆,一般內門的…兄弟都能做到。」
華山弟子練習輕功時,在陡峭的華山山壁上下騰挪,十來丈的高度一躍而下,不過是常事,何況這裡還有水墊底,一般的內門弟子,個個都不把這樣的飛躍當回事。
「也不是每次都能落到船帆上,落在甲板、海裡的都有,不過大多是隻躍起十來丈高,危險並不大,很少有受傷的情況。」
「但效果極好,對海盜的震懾打擊非常大,甚至有的見了,被嚇得直接就投降了。」
嶽不群聽說少有受傷,臉上才好看了一些,剛要說話,一聲淒厲尖叫傳來。
「炮擊!」
「防炮擊!」
還留在福船上的二十幾個水手,瞬間就趴了下去,連趙四喜也下意識一滾藏在了船幫後面,回頭就看見整個甲板上,只有掌門和張德恩兩人還站著。
趙四喜大急,手一撐就站了起來,攔在嶽不群面前,伸手就想拉嶽不群伏下,嘴裡急道:「掌門,快躲避!」
嶽不群向外看去,只見原來遊弋在外的那隻海盜船,已經急速靠了過來,距離已不過二十來丈遠。
本來怒蛟幫這邊正等著他靠近,正好靠幫作戰,不想那海盜船突然打橫,舷邊居然架起了兩門火炮,黑黝黝的炮口正對著嶽不群這邊。
嶽不群回頭看了一眼趙四喜,伸手往趙四喜和張德恩肩上一按,兩人就如滾地葫蘆般倒在甲板上。
嶽不群腳下一蹬,身體箭一般升上了前桅杆,腳在前桅杆上一點,身體如柳絮般飄到了主桅杆上。
「轟」
「轟」
連續兩聲炮響,兩顆碗口大的炮彈急速砸了過來,一顆略高,從船幫上空五六尺處越過,又擦著海盜船船頭飛了過去,遠遠落到海裡去了。
另一顆炮彈直直砸在怒蛟幫左側船舷,瞬間把那一塊船舷直接打碎,碎木四處飛濺,把附近幾個水手紮成血葫蘆一般,痛得大聲慘叫。
炮彈穿過船幫,跳到甲板上,擦著一個趴在甲板上的水手的屁股飛了過去,帶走了半片屁股,然後狠狠砸在右側船幫上,勢能衰竭,才停了下來,嵌在厚實的船幫上。
怒蛟幫船上一片狼藉,五六個水手大聲慘叫,甲板上被刮掉半個屁股的水手,直接就痛暈了過去,倒是省了許多罪受。
嶽不群怒哼一聲,身體已經升到了主桅杆的橫杆上,提著君子劍,向著橫杆左側躍去,在橫杆邊上一點足,身體高高躍去逾十丈,閃電般撲向二十五丈開外的海盜船。
海盜們剛轟了兩炮,把怒蛟幫打得屁滾尿流,正要拉回火炮清洗炮膛,突然看到嶽不群如仙神一般高高躍起,衣袂飄飄,橫劍憑虛禦風而來,一個個都呆若木雞,把手頭活計都停了下來。
這可是從近乎停止的船上飛身而起,和剛才那三人藉助繩索之力跳躍的完全不是一碼事。
「這是神仙呀!」
嶽不群把紫霞神功催發到了極致,任督相通,龍虎交匯,內力在全身經脈大周天流轉,激發了身體的無窮潛力,縱身一躍,跨過了二十多丈的長空,站在了兩門火炮之間的船幫上。
幾十個海盜獃獃看著,連逃走的念頭都沒有升起。
嶽不群長劍左右一揮,兩道烏黑劍氣揮出,把兩門火炮炮架劈散,沉重的炮身轟然倒下,在甲板上滾動。
呆愣著海盜們才一聲吶喊,紛紛驚恐地往船頭和船尾跑,連阻攔嶽不群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嶽不群見一船的海盜已經膽寒,本來想著打殺一氣的念頭也息了,雙眼在海盜船上來回看了一遍,數十個海盜紛紛低下眼簾,不敢和他對視。
「哪個是領頭的?」
「船老大也出來?」
兩個壯漢在數十個海盜的眼神中藏不住身,慢慢地挪了出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怕萬一惹怒了這個神仙一般的人物,順手把自己劈成兩瓣。
嶽不群皺了皺眉,道:「把火炮固定好,兵器都收起來。」
兩人大喜,知道這條小命活了下來,忙大聲督促手下海盜、水手,把兩根炮管固定了下來,數百件刀槍弓弩整整齊齊擺放在了甲板上,還用繩索捆綁好,然後數十個海盜老老實實抱著頭,蹲在甲板上,一邊偷偷打量嶽不群。
嶽不群見這船已經沒了威脅,回頭看向四艘正在交戰的船隻,發現寂靜一片,廝殺已經結束了。
炮聲驚動了所有交戰之人,本來落入下風的海盜們狂喜,以為可以扭轉戰局,抬頭打量,然後就看到了令他們肝膽欲裂的景象。
一個人如仙神一般,躍上了近二十丈的高空,跨過二十五六丈,飛躍到另一艘船上,一抬手就把兩門火炮劈個稀爛。
這樣的陸地神仙,如何能冒犯!
幾乎是瞬間,所有海盜都停止了抵抗,放下武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