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馥跑到牧雲河面前，笑意清淺，模樣清純漂亮，可低眉斂目間，總透著一股子風情韻味。

「老闆，這是要走嗎？」楚馥笑語嫣然。

「嗯。」

牧雲河回了一個字。

雨下得更大了些。

楚馥站在雨傘外，細雨飄飛，落到她的髮絲、眉宇、臉頰，濕了衣服。她似是覺得冷，抬手抱著臂搓了一下，臉上禮貌溫柔的微笑，卻不減分毫。

「聽店裡的人說，您認識小白朮，是嗎？」楚馥問。

「……」

提到白朮的名字，牧雲河下意識鎖眉。

「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跟她參加了一個綜藝，還挺喜歡她的，但忘了留聯繫方式。」楚馥微微仰起頭，眼神真誠又閃亮，「你能給我她的聯繫方式嗎？」

「不能。」

牧雲河不假思索地拒絕。

「這樣啊……」楚馥適當流露出失望神情，她苦惱地抿了下唇，隨後捏著手機，濕漉漉的眼睛緊緊盯著牧雲河，滿懷希冀地詢問，「那，能加一下您的聯繫方式嗎？」

「辦會員卡了嗎？」

「……」

楚馥的笑容終於僵了。

「告辭。」

禮貌地朝她頷首，牧雲河捏著傘柄，緩步走向他停的車。

一再受挫，楚馥暗自咬牙。

這時，有人隻手撐傘、騎著自行車路過，正巧經過一個水坑，髒水四濺，楚馥來不及躲，生生被濺了一身，她不由得驚呼一聲。

當即一股怒火逼上心頭，楚馥張口就想罵人，可餘光瞥見牧雲河停下步伐，回首朝這邊看了一眼，楚馥立即做出震驚、委屈的表情，將黑臉發飆的姿態生生壓了下來。

然而——

沒等她將這一齣戲做全，牧雲河就無情地收回視線，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一副「任你在風雨中狼狽不堪，我照樣在車裡不聞不問」的架勢。

「……」

看著車輛揚長而去，楚馥簡直被氣瘋了。

！

這男人沒心的！

哪怕遇到一個路人，也該關懷慰問一句，不說讓她上車、送她回家，好歹一把傘得給吧？！

這男人——

單身一輩子吧！

深吸口氣，楚馥將手機掏出來，撥了一個電話。

她怒聲道：「給我在牧雲河住所附近找一套房子，我暫時就住在長寧市了。」

她就不信了。

區區一狗男人，還能逃出她的掌心。

*

雨又下了兩天。

書房裡，白朮看完剛畫好的漫畫，將滑鼠一放，往後倒在椅背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汪。」

在她腳邊蹲了一天的白猊，叫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這幾天，白朮都不帶它出門了，甚至都不帶它去隔壁串門。

白朮伸手一拍它的狗頭，問：「去散步嗎？」

「汪。」

白猊頓時精神起來。

站起身，白朮忽然想到什麼，微微俯下身，一本正經地問白猊：「過段時間我要去一趟京城，你想跟著牧雲河還是杜警官？」

「汪汪。」

白猊叫了兩聲。

於是，白朮點了點頭，「知道了。」

——跟著杜警官確實比跟著牧雲河要靠譜兒。

稍微準備了一下，白朮換了件外套，戴上鴨舌帽，然後給白猊套上狗繩，被白猊牽著去樓下溜達。

電梯抵達一樓，門緩緩向兩邊拉開。

白猊欲要衝出去時，白朮眼簾一掀，見到簡以楠站在外面。

白朮一頓。

簡以楠一襲長衣，長捲髮披散著，又美又颯，氣質冷冽，裹著一股子肅殺之感，眼神沒有溫度，冷冷淡淡的，有點兒刺人。

但是，在見到白朮的那一刻，眼神稍微有些波動。

電梯門又緩緩合上。

倏地，簡以楠手一抬，擋住一側的電梯門，將其按了回去，緊盯著白朮，一字一頓地喊：「白朮。」

「你也住這兒？」

平靜地回視著她，白朮淡聲詢問。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簡以楠回答，目光灼熱。

白朮問：「做什麼？」

「……」

被直接問到這個話題，簡以楠微頓，一時竟然失了聲。

電梯門外又站了兩個人，見到兩個女生在門口僵持，互相對視一眼，躍躍欲試地想掏手機，但又不敢明目張膽。

白朮頓了頓，沒跟簡以楠在電梯裡耽擱，直接道：「我要去遛狗，你要一起嗎？」

「……」

簡以楠沒說話，將手收了回去。

白朮和白猊一起走出電梯。

簡以楠跟上。

天色陰沉沉的，雨停了，但風是冷的，刮在身上如刀子，又涼又痛。空氣裡儘是沉甸甸的水珠，一呼一吸裡，水汽便被吸入肺部，刺得肺都是冰涼的。

「各省的漫畫選拔，還差一周就結束了。」簡以楠沒跟白朮敘舊，直接說明她的來意，「你準備好了嗎？」

自從交流會後，她就一直想來找白朮。

顧影給她打聽到地址。

她一直沒來。

直到今天開車路過，這才按捺不住，過來看看。

手指勾著狗繩，白朮不緊不慢往前走，「唔」了一聲，然後問：「差不多吧。」

「每個省就一個名額。」簡以楠正色道。

「嗯？」

白朮掀了掀眼瞼。

吸了口氣，簡以楠稍作猶豫，最終還是開口：「你要是沒把握的話，我可以給你參考一下。」

白朮畢竟沒多少漫畫創作經驗。

半路出家選擇的「第二專業」，才學了一年。

一部拿來交作業的漫畫，在學生中還行，但放在專業漫畫圈，還欠一些火候。

一部《漫長的歲月》，主打的是情懷和創新，切入點夠能引起共鳴，所以才大獲成功。

不可否認，白朮現在有出道的實力。但是，白朮一句話，調動了全國漫畫家的激情，找同伴、拜師父、請指導等等，所有人都在拚命進步、成長，這其中將會出現多少黑馬，誰都料不到。

在每個省份只有一個名額能拿到「集訓資格」的前提下，白朮的競爭壓力還是很大的。稍有不慎，就會跟「僅有的名額」失之交臂。

她覺得白朮需要一個能幫她參考的人。

白朮扭頭，似乎詫異地看著簡以楠，「你覺得你可以給我參考嗎？」

「……」

簡以楠一瞬就被白朮這不可一世的口吻氣得氣血上湧。

？

白朮這股盲目自信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娘胎裡給的吧！

「我最起碼能讓你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幾率。」簡以楠吸了口氣，壓著翻滾的怒火，語氣陰沉地提醒，「另外，端正好你的姿態。漫畫圈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闖。」

「可我有百分之三百的把握。」白朮漫不經心地接話。

簡以楠：「……」

我真的是傻了才有空擔心你！

「你在漫畫NO.1上進前一百了嗎？」白朮忽然問。

「我……」簡以楠話語一頓，想到自己相差一截的積分，沒好氣地質問，「關你什麼事？！」

白朮抬眼掃她，拽拽地說：「那你加油。」

「……」

加油個屁！

我前面還沒看到你名字呢！

素來遇事鎮定沉穩的簡以楠，此刻被白朮氣得險些失去理智，滿腦子都在質疑自己為何這麼想不開，竟然想著來見白朮一面。

二人一狗不知不覺走到小區門口。

這時，白朮視線一頓，落到在門口賣小吃的一個攤販身上，然後神情坦然地問簡以楠：「你要請我吃個手抓餅嗎？」

「……」

我請你吃個大巴掌！

簡以楠的手指緊緊攥成拳頭。

五分鐘後。

簡以楠接過攤主遞來的手抓餅，黑著臉結了帳，然後將其遞給了一旁的白朮。

「我等著你的成績。」簡以楠硬邦邦地開口，「沒拿到名額，到時候別哭。」

「不會。」

白朮信心十足，咬了口手抓餅。

吃得很香。

「……」

簡以楠咬著牙頓了幾秒，最終，她還是覺得不跟白朮廢話，轉身就要走。

「哎。」

白朮忽然出聲，叫住她。

簡以楠止步，回過身，眼簾一抬，見到扯著狗繩，酷酷地跟她對視的白朮。

空中倏然掀起一陣風，卷著落葉襲來。風裡，白朮嘴巴一張一合，清晰的話語入耳，簡以楠聽得一怔，眼睛微微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