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街。

這是一條處於市郊區的街道，與尋常街道無異，有餐飲、超市、特產店鋪，亦有服裝鞋包等店鋪，倘若不知情的遊客進來了，隻當是普通街道，閑逛一圈就出去了。

唯有一點。

相較於隨處可見的街道，這一條街顯得甚是蕭條，行人寥寥無幾，偶有幾個，皆是怪模怪樣的，兩道視線掃過來，彷彿要吃人。

這裡是另一撥人的天地。

顧野踱步走在這一條街道，雙手插兜，兜帽戴在腦袋上，帽沿過寬，遮掩了半張臉。

此刻的他，不像是上台講課的大學教授，不像是在家玩遊戲的電競宅男，不像是戲耍小朋友的無賴青年。

他身著黑衣，斂著氣息，氣質疏冷又神秘，跟周圍的環境與行人融合，沒有一點突兀感。

路邊種著兩棵柳樹，入了冬，柳葉沒了蹤跡，倒垂的樹枝光禿禿的，落了些積雪，風一吹，佇立在蕭瑟街道上的樹枝輕輕搖晃，雪花就簌簌掉落。

有些細雪落到肩頭，顧野側首看了一眼，抬手拂開，繼而抬眼，看向另一側的建築。

那是一棟茶樓。

復古的建築風格，掛著門匾，龍飛鳳舞地寫著「茶之茗」三個字。

所有的武俠小說裡，茶館酒樓都是情報聚集的地方。到了現代，這裡就成了閑情雅緻之地。

但是，在江湖這一條道上，「茶之茗」這個標誌，照樣是內行人的情報匯聚地。

此刻——

茶樓客人稀少，頗為蕭條。

顧野進門後，輕車熟路上了四樓。來到走廊時，手機振動了下，他掏出來一看，見到白朮發來的消息，勾唇一笑，回了兩句。

「嘎吱——」

某個包間的門被推開。

楚馥探出頭，見到顧野後，眉眼登時笑得一彎，「頭兒。」

她巧笑嫣然，看似溫婉柔和，說出來的話，卻跟外在形象有天壤之別，「你終於要對顧永銘那智障下手了？」

「……」

顧野走過去，從她身側進門，彷彿她不存在一樣。

楚馥打招呼打了個寂寞，但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何不適，屁顛屁顛地跟在顧野後面，進了包廂。

裡面沒有旁人。

楚馥最近沒有撩動牧雲河，受到點刺激，回到京城自閉了兩日。索性顧野聯繫到她，讓她打聽一下顧永銘，這下，便讓她跟打了雞血似的翻身起來，跑「茶之茗」過來花高價打探消息。

不出倆小時，她這邊就收到一份完整資料。

「頭兒。」

楚馥將一個文件夾推給牧雲河，同時附贈了個U盤。

她道：「從百曉堂那裡直接來的消息，信息差0.001%，可以忽略不計。」

「什麼？」

瞥到那厚厚一疊的文件，顧野就皺起眉。

他可不想「研究顧永銘」，就跟搞學術研究一樣。

煩。

「顧永銘最近的動向啊，最起碼是這三年的動靜，非常詳細。」楚馥理所當然地說。

顧野斜她，「你長嘴是幹嘛的？」

「我……」抿了下唇，楚馥秒懂，「您想知道哪一塊的？他私生活還行，交友倒是雜七雜八的……」

「重點。」

顧野打斷她。

他懷疑楚馥的畢業證是請替身拿下來的。

「他最近最要緊的，就是請段神醫救治顧家那個老太婆。」楚馥提煉出要點，同時撇了撇嘴。

顧野輕輕鎖眉。

顧奶奶。

這個長輩，顧野是印象深刻的。

他才是親孫子，但顧奶奶明顯不喜歡他。

她對他在外的經歷，似乎略知一二，所以把他判定為定時炸彈，處處瞧不上，覺得他這個親孫子成了「壞種」。她寧願這個親孫子不要再被找回來，也不願看到這麼一個「壞種」。

顧野剛回來時，她就放縱顧永銘和顧雨姝針對他。

顧野心裡都有數。

所以，在得知她患病後，顧野雖然沒有幸災樂禍，但也沒假惺惺去關心。

——誰管她死活呢。

「段神醫？」

顧野微微眯著眼，饒有興緻。

這年頭，還有自詡「神醫」的？

楚馥點了點頭，道：「對，叫段子航。他是個無國界醫生，有『妙手回春』的美譽。」

「不過沒少犯事，M國直接吊銷了他的簽證，在國外時遭遇過多次暗殺。」

「另外，中醫和西醫他都擅長。西醫最擅長外科，開了一家黑心診所，專門接一些見不得人的活兒。中醫嘛，就是被冠以『神醫』之稱的原因。據說，很多現在醫學毫無辦法的病症，只要他樂意，立馬能『針到病除』。」

「挺邪乎啊。」顧野玩味一笑。

「我看到過一些案例，以前也聽過他的大名，應該有一定真實性。是個有真本事的。」楚馥道，「這也是顧永銘找上段子航的理由。」

顧野問：「他點頭了嗎？」

「沒有。」楚馥搖了搖頭，「顧永銘找了他三次，他都沒同意。據我所知，顧永銘的黑心診所，一般『出價高』就有大概率被他推上手術台。可是，涉及到中醫，就全憑他的心情了。」

微微一頓，楚馥又想到什麼，忍不住嘀咕一句：「還有，據說他大學是學細菌的，沒接觸過中西醫，不知道他擱哪兒學的這些本事。」

顧野對她的疑惑不感興趣，稍作思忖就道：「把他約出來。」

「什麼？」

楚馥怔了怔。

「把他約出來，談一筆生意。」顧野一字一頓道。

「……」

楚馥想說有點困難。

不過，顧野卻挑了下眉，說：「給你的任務。」

「是。」

楚馥立馬答應。

眉眼笑開了花。

談妥事，顧野將手機掏出來，見到白朮新發來的消息。

【小債主】：鬼街303號，報我名字就行。

這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