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鹿行吟對自己的身體有數。他每次發燒前,第一個出現的癥狀就是頭昏腦漲。
中間兩節晚自習,謝甜過來給他們重講重補以前的知識點,鹿行吟感覺頭昏腦漲得更嚴重,下課連站都站不動了。陳圓圓被他嚇了一跳,翹了五分鐘的課去給他買來了感冒沖劑。
清苦又甜膩的藥水喝進去,鹿行吟出了一些薄汗,倒是好了一些。謝甜看他臉色不好,問明情況之後說:「你第四節晚自習別上了,回去休息。」
鹿行吟搖搖頭,說:「晚四之後有提高班的加課。」
他下午剛上了一節化學,陳沖沒有直接進入正題,而是快速往後講高二教材內容。半節課一章的講法,別說平行班學生,有些陽光班學生都跟不上。
陳沖說:「這就是拔高班的進度,也是以後——你們如果有人想走競賽,競賽培訓的進度,集訓時一天講完一章大學內容不是開玩笑的。願意來提高班,就要跟住這樣的進度,也要明白在這種進度下,除了我課上講的,其餘的更要靠自己。難題我們只會講一遍,重複題型一次講完,新內容配合做題半對半,大家都要有攻堅的決心!」
第一節課,陳沖從他們已學內容和競賽內容的重合部分開始講:沉澱平衡與電離常數。S省近年化學未知物分析題、拓展應用題,幾乎都取自這一塊的基本變換。
這部分是鹿行吟沒在那本競賽書裡看見的,也是競賽中最接近高中內容的部分之一。
「高中內容,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陽光班的人——比如我帶的1班,化學幾乎快學完了。或者也有人覺得,自己在化學上天賦異稟,剛好咱們學校考學紀錄也不好,乾脆就放棄高考途徑……但這也不是你們想放鬆的理由。」陳沖沉聲說,「去年W省全國初賽,有多少準備了一兩年的競賽生折在高考題上?高一試著考一次,高二接著考,這次折戟,兩年時間,或許還帶上初中的努力,全部白費。我們也要清楚,我們不是名校,更沒有那些名校裡學生選競賽背水一戰的勇氣,這條路不比高考優越,更不比高考有什麼更高的光環。這條路最初被拿出來當做考學的一條道路之一,就是為了讓那些偏科的人才不至於被現在的高考所淘汰,也是為國家奧林匹克選拔人才。」
「今天來班上的一共一百四十三人,我打個賭,到今年期末,留下來的不會超過二十個人。」陳沖看著他們笑,「不信啊?不信就試試啊。」
鹿行吟見識過這位老中二病的做派,有理由懷疑這話是拿來激他們的。
但他依然認認真真地寫提高班的作業,每個字元都寫得規整圓潤,如同對待什麼珍寶。
晚上再去提高班時,鹿行吟特意坐了最靠後、靠窗的位置,被空調吹得頭疼時,就打開窗吸幾口冷氣。哪怕手指凍得冰涼,寫字時有些寫不動,但是腦子至少是清醒的。
這幾節課的內容對他來說都不算難,還沒有脫離高中化學的範疇。他寫完後還有空餘的時間,又把試卷上一些更接近高中內容的題目抄下來,打算帶回去給陳圓圓和曲嬌。
在謝甜的帶動下,最近班上的學習氛圍空前的好。曲嬌的生物成績突飛猛進,陳圓圓則苦攻理綜。
下課回去後,他還沒找他們,孟從舟卻先找了過來:「哥們,跟你商量個事。」
鹿行吟:「嗯?」
「今晚是化學提高班,我們感覺跟進度有點吃力,難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大很多。所以我打算過幾天聽完數學、物理和生物的,和蔡靜他們商量一下分工。一人專攻一科,然後大家回來把提高班裡有用的題都總結整理一下,回來在班上也講一講,你覺得怎麼樣呢?」
鹿行吟想了想:「好啊。」
孟從舟說:「蔡靜她想走數學競賽,我隻想高考考好,生物我稍微拿手一點,你呢?」
鹿行吟輕輕說:「我化學,沒問題的。」
「那還有一科物理……」孟從舟數完發現缺了一個人,絞盡腦汁地想著,「或許可以找一班認識的人串一下題。」
鹿行吟輕輕說:「我們三個先輪流去吧,總是麻煩人家也不好意思。」
孟從舟點頭:「也對。」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晚自習下了很久了,連高三生都差不多回宿舍了,操場和教室還在徘徊的只有教導主任和夜巡談戀愛的。提高班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新校牌,擁有在校園裡隨時隨地自由通行的自由,鹿行吟就光明正大地從教導主任眼皮子底下溜去了小賣部。
和上次一樣,他買了兩份速凍盒飯,買完後又頓了頓,看見旁邊有一對小情侶在選東西。
男生和女生大約是怕被抓,站得很遠,但是這時候小賣部裡已經沒什麼人了,看他們躲閃的眼神也明白他們是什麼關係。男生興許是在給女生挑禮物,在一堆漂亮的日記本、精緻的糖果盒面前站了很久,最後挑了一個粉色的星空糖果罐。
鹿行吟有樣學樣,也去抱了一個糖果盒回來,拿的是最貴的星空糖果盒。
他背著一書包東西翻了牆。
夜裡風冷,鹿行吟走在路上,感覺自己漸退的感冒又有浮上來的跡象,越走掌心越熱,悶著熱氣發不出來,一向白皙的臉也浮上了薄紅。
這邊的郵局晚上五點就下班了,現在是十一點半,鹿行吟過去時卻看見還有燈涼著,裡邊的人員正在整理貨物。
他輕輕問:「現在可以寄嗎。」
「下班了同學,明天早點來吧。」櫃檯是一個年長的阿姨。
鹿行吟說:「我是青墨七中的學生,放假要加課,再寄就只能等下周天,可不可以麻煩一下您通融一下,我給家裡老人辦匯款,她自己不太會用銀行卡這些東西,我得從郵局辦。」
夜色和暖燈照耀下,他的眼神認真又急迫。
除了之前沈怒給他的錢以外,他又用這幾天的時間拿校園卡額度換了一些現金,主要是換給那些丟了舊卡、新卡還沒下發的學生。他還接了幾個小的修理活計,零零散散的錢加起來,差不多有五千七百塊。
阿姨看著他嘆了口氣:「青墨不許學生這麼晚出來的吧?算了算了,過來填單子。我孫子比你小幾歲,過幾年準備去青墨念書的。」
鹿行吟認真給她鞠了一躬:「謝謝您。」
他給自己留了兩百以備用,剩下的五千五全部匯了出去。除了這以外,他還給鹿奶奶寫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一切都好,在這裡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隨後是顧放為的包裹。
顧放為的包裹他自己已經包了,單子也貼了上去,連付款都不需要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能送過來。
阿姨跟他核對:「寄件人不是本人的話,要重填一下,你對一下這個寄送地址。S省龍船縣七裡鄉侗么村22號,田清華家中。」
鹿行吟對這個地址也感到有點迷惑:「應……應該是吧。」
這個地址聽起來和顧放為八竿子打不著。
「裡面東西是什麼?」阿姨利落地給他登記著,出於好奇問了一句,顧放為的郵件單顯然是之前就填好的,不需要再進行核驗。鹿行吟搖頭:「我幫別人寄的。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巷子裡有幾盞燈壞了。鹿行吟舉著手機照路,感覺腳步虛浮,燒得也更加厲害。
瑩白的手機光映在他臉上,他搜索了一下「侗么村,田清華」,什麼也沒搜出來,只知道這個村子屬於本省西南特別偏遠落後的一個地方。還搜出一個小學作文得獎紀錄「三年級二班田清華同學獲小樹苗徵文活動金獎」,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走著走著,前方突然冒出了幾個人影,漸漸向他逼近。
鹿行吟警覺性很強,打開手電筒強光往前面照了照,一眼看到前面是幾個人高馬大的學生,都穿著青墨校服。
其中一個黃毛他眼熟,前幾天在小賣部似乎見過。
「兄弟是27班的有錢人啊?」黃毛見他發現了,笑著向他走近,「眼熟你好幾天了,缺錢了,找兄弟你借點錢花。兄弟保證你不動手,就不動你,起碼不動你的臉,不讓人看出來。」
鹿行吟打量著四周環境——沒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用來防身,他只能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機,只是發燒時手指沒力氣,他連手機都隱約有點握不穩。
他輕輕說:「我沒有錢。」
「開玩笑呢。」黃毛上下打量他,眼前的少年清雋整潔,鞋子看不出牌子,也是簡單低調的樣子,「哥們也不像是幾天就能揮霍完五千的人啊?少動別的心思,今天你乖了,以後在學校裡也有我們罩著;但今天你要是不乖,我們在任何地方都能整死你……知道嗎?」
鹿行吟歪歪頭。
這溫潤病弱的少年居然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他只是側著頭,眼底清亮:「整死我?」
鹿行吟輕輕伸出指尖,點上自己的頭頂,聲音也清亮:「我這裡,靜脈血管瘤,位置危險,不能動手術。平常沒什麼,只是如果不小心破了,就會猝死。」
「來,我可能打不過你,但你如果要跟我動手,你和我,」鹿行吟頓了頓,聲音有些啞,「死一個。你怎麼選呢?」
黃毛一開始還想笑,但他看向鹿行吟的眼底時,心頭卻陡然一悚——鹿行吟那種眼神,就是瘋子的眼神!
他是真的敢玩命!
鹿行吟往前走了一步,黃毛反而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還沒等眾人有所動作,巷路後的地方突然打進一束光來,接著是擴音器的聲音炸開:「逮到你們了!有一個是一個,熄燈時間翻牆出來打架勒索,全部開除!」
小混混們一驚,正要跑,巷子裡卻又進來了一個人——一個第三方,把他們都攔住了。逆著光,鹿行吟燒得眼前模糊,只看見那人有點像顧放為,長身玉立的樣子,青墨的校服都能被穿得這麼好看。
「鹿行吟?」那聲音有些急切和繃緊的嚴肅,挨個找過去,挨個辨認,最後才走到他面前。
顧放為從前從來不這麼叫他全名,鹿行吟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還真是顧放為。
顧放為的臉色很可怕,他伸手抓住他的時候,指尖有些止不住的發抖,似乎在這種狹小陰暗的窄巷裡多呆一秒,都是對他的無邊折磨。
他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直接抓著他往外帶,手勁很重,步伐也痕跡,鹿行吟被他拽著跌跌撞撞地跑,從指尖傳過來的顫抖越來越明顯,直到離開巷口去了路燈下有光的地方,顧放為才猛地甩開他的手,接著又猛然回頭,將他整個人帶著肩膀摁在路燈下,呼吸粗重。
這場景甚至有些旖旎曖昧。顧放為整個人卻像是繃緊的鋼絲,好像下一刻就要綳斷。
鹿行吟微微眯起眼,眼底倒映著他的影子。
是鹿的眼睛,鴿子的眼睛,安然帶著神性。
經年的噩夢在剎那間浮現。
盛夏的烈日,陰冷黑暗的小巷,血從巷子外蔓延到巷子內。
——「那孩子跳下來還沒立刻死,在地上爬了一會兒,坐了一會兒……才斷氣。」
他衝進去,死人趴在地上,脖子以奇怪的角度扭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著他看,好像就為等到此刻,就為用那一串血跡將他捕獲到這裡。
那張臉究竟長什麼樣子,他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是在夢裡,那張臉變成了鹿行吟的臉。
顧放為抖得很厲害,手指死死地掐著鹿行吟的肩膀,眼睛裡儘是血色。
好半天后,他才慢慢冷靜下來,說:「你跑出來幹什麼?」
他似乎又想起了白天的事,臉色驟然又變了,神色轉為微冷:「你就不能安分點呆著?」
「白天的事,對不起,哥哥。」鹿行吟輕輕說,「我知道說對不起沒有用,白天沒找到時間跟你認真道歉。給你買了東西在包裡。」
另一邊,青墨的保安和老師從巷路押著幾個學生出來,手電筒光一掃又掃到他們,大喝道:「都瞎了連我們都看不見嗎,光天化日之下談戀愛?!」
他們把鹿行吟認成了女生。
鹿行吟一驚,想起剛剛「開除」的話,把書包塞在顧放為手裡,隨後扭頭就跑。另一邊路燈壞了,黑乎乎的,校服外套也是黑的,一下子就融入夜色看不見了。
顧放為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見少年掙脫了自己,像暗夜的精靈一樣,倏忽一下子就不見了,像是剛剛的一切都是個幻景。
打開背包,裡面是一個星空糖果盒,粉色的。
哄女孩子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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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校花:為什麼,為什麼弟弟用這個東西哄我
2.《養的紙片人是帝國太子》by最愛梅子酒
一句話簡介:病弱小天使拯救黑化皇太子
文案:鬱星橋從小免疫力缺失,只能獨自生活在無菌室裡,還好有各種電子產品陪伴。
當護工小姐姐給他推薦一款養崽APP時,他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不小心玩了之後——
他家小君律這麼軟萌可愛竟然什麼也沒有,好可憐嗚嗚嗚。
必須給他買買買!
哇,長大後的乖崽也吼吼看,必須給他氪氪氪!
作為首富之子,鬱星橋什麼也沒有,就是錢多。
帝國皇太子君律遭遇毒手,力量全失,被迫變回幼生態,隱姓埋名受盡欺辱,某日被一個自稱系統的東西找上,要與他簽訂協議。
只要能復仇,他願意向惡魔獻祭自己的靈魂!
在收到多次「神賜之物」後,他終於忍不住詢問系統,主人到底想要什麼?
是要他的壽命,還是……去殺人?
良久之後,虛空中輕輕浮現一行有些害羞的小字:我……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君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