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任還說了,頭些天他還在醫院裡遇見宋書謹了,慌慌張張的往外跑,和他撞到一起,他認出了她,她卻沒認出他,就跑出去了。
第二天他在醫院值班聽同事說,宋書謹的父母現在都在醫院躺著,家裡現在一個來照顧他們的人都沒有。
痛快!雖然這麼想不太好,人家一家都遭此厄運了,但種下什麼因就得到什麼果,一個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那麼沒了,何其無辜,他的父母歲數都不會小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不幸?
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也被扼殺掉,難道就不可憐麽?
想到這秦歐就覺得宋書謹父母的下場不算慘,雖然一個年輕女孩留下個孩子,不是明智之舉,可是人家一屍三命,都斷子絕孫了,他們至少還有命在,有女兒在,而男孩家就只剩下一個女人,死了兒子,死了丈夫,又死了未出世的孫兒,男孩的母親下半輩子要怎麼活?註定淒苦無依。
可是一想到宋書謹還會繼續傷人,秦歐就後背一緊,傷害過她的人不是還有紀惜邢麽?其實紀惜邢才是因為他被牽連進來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找到宋書謹,一切問題就能從源頭解決。
梁主任說,想要找到宋書謹,最了解她的人應該能知道,秦歐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他曾翻找過宋書謹的手機通訊錄,她壓根就沒什麼朋友。他是不想去見那位瘋狂的杜女士,恐怕那位杜女士一定認為他們家現在之所以這麼悲慘都是他造成的。
而宋書謹從小和宋父關係最好……
秦歐問了梁主任,宋書謹父親的主治醫師,梁主任說,那位醫生今晚應該值夜班。
秦歐立刻抓起車鑰匙出門。
「請問是周子沫醫生麽?」
夜間急診室,一個年輕女醫生抬頭看著秦歐,眉心微皺:「掛號了麽?」
女醫生見到他竟然是這個反應,讓秦歐有些意外:「你好,我叫秦歐,我是您的病人宋憲誠先生女兒的心理醫生,有很重要的事找宋先生談,所以請問宋先生現在的病情方便談話麽。」
「這位先生,現在已經晚上23點,醫院有規定晚上五點後病房不允許探視,而且作為主治醫生,病人的隱私不方便向其他人透露。」
這人怎麼這麼軸啊!
「剛剛我來之前,梁主任已經跟您通過電話了,這麼晚打擾實在因為事態緊急,你是他的主治醫師,應該很清楚他們夫妻倆現在躺在醫院沒人照顧,我就是來找宋先生詢問一下,知不知道他的女兒現在會在哪,僅此而已。」
女醫生隻頓了一下,拿著病歷夾起身:「宋先生的病情剛剛穩定,不方便,這裡是夜間急診,如果不是來就醫,就請儘快離開,不要耽誤我工作。」
女醫生雖然語氣平緩,可是卻處處表現出不耐煩,快速離開的腳步也氣勢洶洶。
秦歐現在肯定,這女人一定跟他相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梁主任也提前打好招呼,他才來的,她這樣翻臉不認人到底是在鬧哪般?
秦歐追著她往急診大廳走:「你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他的女兒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梁主任就是她五年前的主治醫生,不信你可以問他。當年宋書謹就已經得了妄想症,傷過她的父母,如果你是他的主治醫師一定也非常清楚,她在醫院傷了自己的母親,作為醫生,我現在懷疑她已經患有精神分裂,而且非常肯定她還會繼續傷害她認為傷害過她的人。」
秦歐隨著周子沫跑,一連串說出這些話,氣息不穩,臉頰都紅了,讓路過的女患者和小護士都捂嘴尖叫。
可是沒用。
「麻煩讓讓,我還要看診。」周子沫留下這句話就坐到了排著長龍的看診桌後,大半夜來看病的哪個不是急病,秦歐再怎麼樣也不能讓病人等,於是他在急診大廳裡尋了個地方坐著,決定等著她忙完。
小護士湊到跟前問:「周醫生,這是誰啊?你的追求者麽?」
周子沫的臉就如同冰山一樣,戴著口罩都能感覺到寒意:「只是個無良醫生。」
她嘭的一下將病歷夾重重的放在看診桌上,聲音之大讓前來看病的病人、家屬都嚇了一跳。
小護士也不再多問,可是眼睛卻離不開秦歐。
秦歐都三四天沒刮鬍子了,出來的急,頭髮也沒有好好打理,微卷的髮絲蓬蓬的,又頹廢又可愛。
小護士們接連讚歎,哇!連生氣都可以這麼有型,正!
小護士們各個擠眉弄眼,疑?這帥鍋灰色的眼睛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這,這人是不是頭幾天網路上的……」
掏出手機,果然就是頭幾天熱搜榜上赫赫有名的心理醫生秦歐!
既然周醫生不想要這種百年難遇的大帥哥,她們可就不客氣了。
「呵呵,帥哥你好……」
秦歐抬頭,頓時眉眼帶笑,他怎麼忘了醫院裡還有護士。
病房區走廊都黑了,兩人躡手躡腳的靠近一間病房。
「那天,是我一個同事在,不是我當班,宋書瑾可不是隨便推了她母親……」
秦歐也猜到了,如果正常不小心推了杜女士,不會讓人躺在床上幾天。
「她那天簡直跟瘋了一樣,把病房裡給宋先生準備的醫療器械都砸了,玻璃也碎了,邊砸邊喊罵,整個病房區都能聽到,跟自己親媽說什麼『我叫你們償命!』可嚇人了。那位杜女士也是被她拉扯著撞向玻璃,滿腦袋血刺呼啦,後來想往外跑,被她女兒拉住,撞到門框上,聽說那位杜女士毀容了,宋先生醒過來知道了很受打擊,一家子特別慘,那間病房到現在都沒修好……」
慘?跟宋書謹的初戀男友比,這是輕的。
有什麼比命重要?
可當秦歐見到帶著氧氣的宋憲誠,眸光還是驀的一沉。
宋憲誠不是普通身份,生病前曾是海關總署署長,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人,現在卻如同垂暮的老人,要死了身邊都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高幹病房中,在寂靜的夜裡睜著渾濁的眼睛看外面的夜空,眼中的清冷道不盡內心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