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紀惜邢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秦歐是病人,又是為了他才受傷,他應該安慰他的,可是這話好像跟催命一樣,和安慰完全沒有一點關係。
「我是說……」
這還是那個帥氣一蹬,輕易撂倒別人的紀惜邢了麽?
堂堂紀氏接班人困窘的樣子,讓給秦歐悅耳的聲音輕笑開來,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直皺眉。
紀惜邢掰著他的下巴,惡狠狠的說:「不許笑,你現在這幅樣子,笑起來一點都不好看,鬍子好多天沒颳了,這種粗獷的風格一點都不適合你。」
話畢,看到秦歐因為輕笑變得清亮的眸子倏的暗了一下,紀惜邢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不會哄人。
向來他只是那個被人哄的一個,他何時哄過別人。
秦歐聽完,笑不出來了,眼裡藏不住落寞:「我醜,礙了你的眼,你可以走啊!」
說完,負氣扭向一邊。
生平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紀惜邢一口氣憋在心窩,不上不下快噎死他了。
他竟然在這個狼心狗肺的人身邊守了五天,管他有沒有破相,管他有沒有差點喪命,管他……
總之就讓他一個人在這……在這……
紀惜邢一氣之下起身就走了。
終於清靜了,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並不會讓秦歐覺得有多難聞,平躺久了,身體特別沉,哪都不舒服還會痛。
好不容易扭過身,讓刀口在上側,面向窗口躺著,就已經折騰出一身的汗。
現在想動都不能動,他逞什麼強呢?
孤家寡人還真不方便,想到這他突然想起時日無多的宋憲誠。剛剛忘記問紀惜邢,宋書謹現在怎麼樣了,他還答應宋憲誠讓他見女兒最後一面的。
秦歐就皺起眉頭,這件事現在怎麼樣了?
他懊悔不已,剛剛幹嘛那麼衝動把紀惜邢趕走。
宋書謹敢對紀惜邢動刀子,而且還有同夥作案,這分明是蓄意已久,就算她得的是間歇性精神分裂,可是她是在清醒的情況下預謀的,情況於她十分不利。
以紀惜邢的性格,絕不會放過她,把宋書謹關進精神病院實在太便宜她了,如果走司法程序那後果可就完全不同,人證物證俱在她會判處死刑或無期的。
商場巨子又怎麼會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尤其是對想殺他的人。
沒有他鬆口,宋憲誠要見到宋書謹,難如登天。
難道真的要食言了麽?
秦歐又異常想念暖男師兄段嶺,看來有許多事都要叫師兄替他完成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沒找到私人物品都,卻發現……這裡不是公立醫院,裝潢如此考究,應該是某家收費極高的私立醫院吧。
奇怪,他在醫院躺了這麼久為什麼只有紀惜邢一個人呢?
難道師兄還不知道他受傷了?也不知道他在這?
他肯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段嶺知道他受傷,現在一定會寸步不離的待在這。
想到師兄,秦歐就特別懷念他熬的小米素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刺到腸子,什麼時候能吃東西。
越想越餓,想得他肚子咕嚕咕嚕直叫,正想著,竟然真的聞到了飯香味,莫不是師兄剛剛回去給他做吃的了才送來?
他回不了身,強扭著頭瞥見一個身影拿著食盒,走了進來。
「師兄?」
秦歐被人輕輕抱起來,放平,於來人四目相對。
「紀惜邢?」
他不是走了麽?怎麼又回來了?
秦歐身形一怔,看著床頭櫃上的食盒,紀惜邢無言,按了一下遙控器,秦歐身後的靠背被升了起來,紀惜邢將食盒裡的小米湯放到他腳下的餐桌上。
「燙,先晾一會。」
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電動剃鬚刀:「別動。」
秦歐呆愣的看著他,他本來也動不了,只能任由他擺弄,紀惜邢颳得很仔細,盡量不牽扯到他的傷口,潔面、理須,輕柔的給他抹上舒緩的爽膚水。
期間秦歐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紀惜邢的手劃過他的鼻樑、額頭、眉眼、臉頰、下巴,很舒服,讓人有種安心的舒服。
末了還細心的給他擦手。
「那隻……」
秦歐乖乖把左手遞過去:「你怎麼回來了?
「你是因我受傷的……」說的時候,紀惜邢下意識的單手捏著他的下巴,端詳起他臉上的傷口:「放心,我不會讓你變醜。」
說這話的時候,紀惜邢探下身,距離非常近,秦歐都能清楚的看到黑濃纖長的睫毛中藏著的歉意,他似乎能感受到紀惜邢的呼吸,這跟剛剛甩門而去時判若兩人,那對深不見底的黑眸有那麼一瞬間,讓秦歐跟著晃神。
空氣突然變得微妙。
秦歐微低著頭,漂亮的眼睛左瞧瞧右看看:「也不是女孩子,傷了就傷了……」
紀惜邢也十分不自在,他竟然想起那天被秦歐強吻的事。
「咳……咳……我的意思是,現代的醫美技術這麼發達,疤痕一定會有辦法去掉的,錦逸已經去找最權威的美容醫師,你的臉一定不會留疤,別擔心。」
「紀惜邢,你解釋什麼?」
「你……」
被揶揄了,紀惜邢看著眼前這個小沒良心的,心道,還不是因為你臉上失魂落魄的表情,讓他揪心。
看著秦歐挑起的眉毛,他還真是敬酒不吃啊!
見他吃癟,又沒還嘴,秦歐知道現在他躺在床上,紀惜邢不會像從前那樣和他計較,因為這是他用命換來的,想要得寸進尺,不趁現在更待何時。
「我知道,你對我愧疚。您是紀氏的執行總裁,也不能總在這裡照顧我,不如這樣,你把我師兄叫來!嗯?」
他討巧的模樣,笑起來跟小狐狸一樣。
紀惜邢的心被那對眸子放電,忍不住猛跳了兩下,這貨還真是妖孽,那些他曾經的女人都沒有一個比秦歐好看的,沒事長這麼好看幹嘛,讓他都不忍心拒絕了。
「不行!」
「為什麼?」
「第一,你是因為我受傷的,第二,你師兄如果知道,錦逸會跟著遭殃的……對了,沒有錦逸,你也醒不過來,所以這算互相幫忙,暫時由我來照顧你。」
程錦逸說,他還在上學時也不知道怎麼惹到段嶺了,被段嶺關進小黑屋裡當成小白鼠強製催眠,實驗結束,他楞是把那幾年的事都忘了,雖然誰是誰都認識,可是這幾年到底發生過什麼,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也是因為這件事,程錦逸從小和表哥段嶺最親近,現在卻有些打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