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想念
師清漪順著洛神的目光一眼看過去,發現站在棺燭邊上的那女人雖然依舊是千芊的模樣,面上神態卻已經扭轉了個一百八十度。
千芊是狡黠巧笑,嫵媚多嬌,現在卻是冷鬱陰沉,苦大仇深。
的確是千陌無疑了。
而師清漪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一整個晚上千芊都會時不時地抬手看錶,還對雨霖婞的問話回應說她今晚沒有約會,卻有約定。
千芊為主人格,千陌則為衍生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格,但是具體出於什麼緣由,又是在什麼時候衍生出了這麼一個人格,千芊從未提過,誰也不得而知。不過以前千芊也曾提及過千陌偶爾會出來,但都要經過她的允許,而且時間都是在晚上,這也是為什麼有些晚上千芊不會出門的原因,如果千陌會出來的當天晚上的確有不方便缺席的聚會,千芊也會儘早回家。
師清漪回想一下之前的情景,想必是千芊本來就打算今夜讓千陌出來透氣,誰想到大家商談地圖時佔用了過多時間,千芊覺得這事很重要便沒有及時回去,大概是她權衡之下,覺得現在千陌放出來也可以掌控,於是才說調.教好了的。難怪千芊和雨霖婞往房子深處走的時候還說了會話,走到半路上她又突然安靜了下來,隨後再沒言語,當時眾人都被壓宅一事吸引了注意力,於是也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微妙的改變。她這個變化開始的時候,壓宅其實還沒有正式開始,想來雨霖婞點棺燭之前千陌就已經出來了,就在旁邊冷眼看著,卻不吭聲。
師清漪理清楚這茬,也就沒有表現得過於驚訝,千芊行事都有講究,既然她同意了千陌出來,估計並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和洛神只在一旁站了,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雨霖婞卻被驚得不輕。她在鳳凰古樓裡就和千陌結過梁子,當然那時候她對千芊也印象不好,沒少折騰,不過後來一路和千芊的同甘共苦將大家的關係拉近了許多,如今雖然也會鬥嘴,但心底都真心當對方是朋友。
可是千陌和千芊不一樣,千陌很久沒出來,對雨霖婞來說就是另外一個不太熟的人了,一個結過梁子又不熟的人,她怎麼可能會給千陌好臉色看。
果然雨霖婞立刻把揪千陌的手縮了回來,迎著千陌冷冷看過來的眼神,後退幾步,也針鋒相對地嫌棄看她:「喲,好久不見這是誰啊,還跟我說拿開?要知道是你,別說碰你了,我早就先站在三米開外遠離了。」
「三米。」千陌盯著雨霖婞的腳。
雨霖婞:「……」
千陌沒有好臉色:「你說三米,為什麼還不站開?」
雨霖婞可不是什麼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如果她哪次吃癟了,那就恭喜這能讓她吃癟的人要麼是已經和她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她願意吃癟,要麼就是這人手段實在高她太多,她只能吃癟——可惜這兩樣千陌一樣都沒佔。
於是雨霖婞也拎起了她那雨家當家的架勢,手指朝地板一指:「這是我家,想站在哪裡,那都看我心情。我可以站遠三米——」
她話鋒一轉,腳下卻又欺壓過來,一張臉掛著冷笑:「也可以站近三米。」
她這麼不好對付,千陌很不高興她靠近,被迫後退了好幾步:「……」
雨霖婞攤開手,聳肩:「你管我?」
之前滅棺燭的時候師清漪還或多或少因為空氣中那股不太正常的隱約香氣而覺得有點緊張,現在看雨霖婞忙著和千陌在那嗆聲,看得想笑,那點微末的緊張也散到了九霄,她輕輕拉了下洛神衣袖,將她拽到邊上,輕輕道:「我看她們倆關係好著呢,我們不用擔心她們打起來,趁這時間還是先來看看這個棺燭。」
洛神道:「甚好。」
雨霖婞和千陌一聽,同時望過來:「誰跟她關係好。」
師清漪:「……」
於是師清漪隻好拉著洛神,改口說:「我看她們倆關係不好,等她們待會打起來的時候我們再去勸,趁這時間還是先來看看這個棺燭。」
洛神又道:「甚好。」
雨霖婞:「……」
千陌:「……」
師清漪和洛神真的就開始在那端詳起棺燭了,洛神還將一支燭拿了起來,斂眉細看,長生喜歡像個糯米糰子似的黏著她們倆,也湊了過去,三人圍了個圈,火光照在臉上。
洛神盯著那棺燭燭芯看了一會,這個燭心很特殊,是木製的,燃燒時難免會落下芯灰,洛神取了少許芯灰放在紙上,凝眸不語。
長生鼻翼翕動,大約也聞到了什麼,從洛神手裡接過棺燭,放到面前仔細輕嗅道:「這個當真香。」
師清漪看她拿著這蠟燭的樣子活像拿著隻雞腿,說:「乖,香也不能吃。」
長生趕緊認真道:「我並沒有想吃。」
師清漪彎了彎眉眼,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笑眯眯的。
雖說在看棺燭,師清漪卻也留了些心神聽雨霖婞和千陌那邊在說些什麼內容。
雨霖婞繼續氣勢逼人地質問千陌:「你怎麼突然出來了?以前你拿凌血壓製養蛇的,現在不會是對養蛇的耍了什麼手段才冒出來的?」
千陌本來看向師清漪那個方向,一聽這話轉過頭,顯然對雨霖婞甩給自己的質問十分不屑:「方才本來就是我和芊的約定時間,她雖然一無是處,卻到底是信守承諾。她之前和我約好今夜裡九點半出來,九點半一到,她給我放行,我依約出來,請問有什麼不對?」
雨霖婞一聽心裡就犯嘀咕,說養蛇的除了信守承諾外一無是處,嘴上居然還叫養蛇的「芊」這麼親昵的名字,果然是個精神分裂。要是她知道千芊談及千陌時也是一邊說千陌賤,一邊嘴上還叫她「陌」,不知道是不是對精神分裂又多一分深刻感悟了。
「行,這事就不提了,那你幹嘛吹了我蠟燭?」雨霖婞哼一聲。
千陌道:「你不是自信這蠟燭怎麼會滅麽?我只是證明給你看,它會滅。」
雨霖婞原本質問她為什麼吹蠟燭,其實也並不是真的確定是她做的,這只是一種問詢手段,如果不是對方所為,對方自然會否認,誰知道千陌真的承認了,她頓時像個炮仗一樣被點燃了:「我就說這又沒風又沒粽子的突然就滅了!還真是你把它吹滅了,我說你這個精神分裂有病吧!」
千陌冷著臉:「你剛才不是說我精神分裂,現在才知道我有病?」
雨霖婞頓時決定要將這個祖墳上冒煙的苦大仇深臉叉出去。
剛好千陌看起來也不想在這多待,冷道:「很晚了,我回去了。」
雨霖婞簡直求之不得。
千陌轉過身,真的就要走的架勢,她看了看師清漪,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師清漪為人敏銳,察覺到她這種目光,停止和洛神的低語,抬起頭來看向她。
雖然和千陌接觸的時間非常短,但是師清漪明白她和千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千芊也是後面在一起行動久了,漸漸地才不再把自己當做阿阮,既然千芊可以和千陌約定其出來的時間,想必她們自有一套獨特的交流方式,在這個交流過程中千芊肯定是讓千陌知道了自己並不是阿阮,但是看千陌現在的表現,她缺少和外界接觸的機會,即使知道了真相是這樣,也還是比千芊更難以放下。
似乎是勉強壓下一個輕輕的「阿」的發音,千陌對師清漪說:「……我走了。」
師清漪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她。不過她都已經提出要走,想必也是她生性孤僻在這不熟悉的地方待著不痛快,這時最好是尊重她的選擇,隻得微笑點點頭:「好,你路上小心。到了的話發個簡訊告訴一下大家。」
這話聽上去就像是朋友間很隨意的囑咐,師清漪也是轉了幾個心思才決定說這麼一句。她覺得千陌應該不喜歡得到和千芊不一樣的區別對待,不然也不會剛出來就要走,如果跟千陌說話語氣隨意一點,像對待千芊一樣對待她,她或許會好過很多,或許也不會覺得芒刺在背了。
果然千陌臉色緩和了許多,還點頭說了個「好」,只是走到半路,突然又回過頭,對雨霖婞冷冷道:「這蠟燭這麼臭,我只是吹滅了它而不是丟了它,已經很對得起它。」
其實這棺燭獨有一股香氣,千陌卻偏說這東西臭,師清漪眉頭蹙了蹙,心想她應該是也看出了棺燭有問題。千陌覺得這東西不對勁,就直接故意吹滅了蠟燭,不過千陌和雨霖婞交情不深,她覺得這東西很不好,就直接吹了,雖然是好意,卻也不管雨霖婞是不是會生氣。如果是換千芊在這,那她肯定會採取更委婉的做法。
旁人可能會覺得只是蠟燭而已不足掛齒,蠟燭到處都是,如今什麼都用電,誰還會在乎微不足道的蠟燭?可是棺燭是雨霖婞的家傳物,對摸金的來說那可就是寶貝,更是她父親留給她的紀念品,這一層並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
雨霖婞臉色鐵青,不過她到底還是注重涵養,說:「阿笙,送她。」
「不用。」千陌推開門,走了。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她這德行!」雨霖婞指著被關上的門,道:「我現在才知道養蛇的簡直比她好一萬倍,人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明天我就要去告訴養蛇的,下次她再放她家這個出來,必須提前告訴我,我好離得遠遠的!」
師清漪轉個話題,笑著試探她:「算了,你再這樣壓宅可壓不成了。」
雨霖婞氣道:「都這樣了還壓什麼宅?棺燭都被吹了,晦氣!阿笙,蘇亦,過來都收了,都收了。」
說著支使左右去處理現場。
師清漪見了,心頭微喜,鬆了口氣。在她看來這棺燭絕對是不能再點了,但是這還得看雨霖婞的意思,如果雨霖婞主動放棄壓宅那是再好不過,不然她還要繼續點燭壓宅的話,到時候她們就必須再找個什麼合適的理由阻止雨霖婞,這樣就會很麻煩。
從洛神和她交流的眼色和手勢師清漪就可以看出,洛神追根溯源,已經把注意力從這棺燭轉移到了雨霖婞的父親身上。
棺燭是雨父留給雨霖婞的,棺燭有問題,要麼是雨父知情,要麼是雨父被什麼人蒙蔽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有問題的棺燭繼續交給雨霖婞。一旦她們需要找理由阻止雨霖婞壓宅,恐怕會讓雨霖婞懷疑是她們認為這棺燭有問題,進一步牽扯到雨父。
雨霖婞的父親早已經不在了,在這事還沒弄清楚之前,如果讓雨霖婞發現她們可能在質疑她去世的父親有問題,必然會引起雨霖婞的尷尬,作為女兒,怎麼會接受自己的父親有害自己的可能?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恐怕都不願意接受。要知道雨霖婞雖然嘴上說她父親古板,很多事卻還是遵照雨父的傳統,包括此前一直依言住在老宅裡,甚至雨父讓她好好照顧向姨,雨霖婞縱然覺得向姨古怪,多年來卻還是依照雨父的意思在照料,這回搬家了也只是暫時監視向姨而沒去動她,可見雨霖婞對自己的父母有多敬重。
現在一些事得先放在暗地裡去調查,雨霖婞主動提出停止壓宅,也是再好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多虧千陌出來鬧了那麼一場。
棺燭等都收納入匣,天色也早已晚了,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幾個人說了會話,雨霖婞送她們下樓,洛神朝風笙輕飄飄使個眼色,風笙跟在雨霖婞身邊多年,自然擅長察言觀色,心裡也明白了,停下來對雨霖婞說:「小姐,今天搬家很累,你上去休息吧,我送師小姐她們去車庫取車。」
雨霖婞擺擺手,表示行,然後上樓了。
來到車庫,風笙估計是沒有瞞過雨霖婞什麼事的經驗,一臉的提心弔膽再也隱藏不住,說:「洛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要跟我私下說麽?」
洛神頷首,跟他低低囑咐了幾句。
風笙大驚失色:「真的要這樣做麽?這要是被小姐知道了,這……」
師清漪輕聲說:「所以你一定不能讓她發現。你手上那麼多資源,造些個假棺燭偷梁換柱肯定不難的。」
風笙面有怯色:「可是……」
洛神道:「你不是一直想知曉霖婞夢遊後身上沾染的那些黑色物事是什麼麽?」
風笙看向洛神,趕緊點頭。
洛神道:「我方才檢查過,棺燭燭心是木製的,且它燃燒後的黑色粉末與霖婞那日身上沾的黑色物事是一模一樣的。它們都有淡淡的香氣,這種黑色粉末甚至和銅壺滴漏小屋那處角落燒過的粉末痕跡也一樣,應當是屬於同一種木香。我暫時不曉得這種木香氣會給霖婞帶來什麼影響,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在弄清楚之前,這東西決計不可再留在她的身邊,以免有所隱患。」
風笙眼睛略微睜大,大概是驚出了冷汗。
師清漪強調:「所以你一定要做好這件事。用假棺燭把那些有問題的棺燭全換出來,然後仔仔細細地把雨霖婞從雨家老宅子帶出來的那些東西清點一遍,尤其是她父母的東西。雨霖婞雖然離開了老宅,但是她敬重父母,難保她還帶了一些東西出來作紀念,你都要核查,拍下照片。她父母的照片和關於他們的各種資料,你也都給我們拿過來,偷偷做,在這一切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注意暫時不能讓雨霖婞知道,不然她可能要發瘋。」
風笙看起來也像是要瘋了,做這些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個瘋狂的選擇。
他和雨霖婞一起長大,雨霖婞對她父母感情深,可想風笙也受了雨父雨母不知道多少照顧,必然尊敬有加,現在竟然要他去查他們的底,還是死了多年的他們的底,這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麼。
「如果你希望她能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下,就必須要做,這是為她好。」師清漪眼神溫和,鼓勵一般看著風笙:「這些事你做起來會方便很多。」
縱然風笙尊敬雨家長輩,他這輩子唯一的軸心卻是雨霖婞,只要一切都是從雨霖婞出發,他都會全力以赴,這也是這事得由他來做的原因。他聽完師清漪的話,神色也變得堅定了很多:「請兩位放心,如果能夠讓小姐好,我什麼都願意做。」
「好。我們就這麼先查下去,等時機合適了,我們會和雨霖婞談的。這期間你堅持一下,保持聯繫。」
師清漪又和風笙溫言說了點什麼,之後和洛神,長生上車離去。
第二天千芊特地打了電話過來,聊起昨晚壓宅和千陌的事,笑著問師清漪她們有沒有被嚇到,說下次一定提前告知,給她們一個心理準備。看樣子她也和雨霖婞通過了電話,不用說,雨霖婞把對千陌的抱怨全部往千芊耳中灌了過去。
春意越來越暖,之後的日子也和這春天一樣平和,一天一天翻過,其中最可喜的是,雨霖婞搬家之後,她那種時不時夢遊的跡象似乎被壓下去了,雖然不能保證之後會怎麼樣,但是至少目前不用提心弔膽,這就是好事。
師清漪心裡有許多安排,可說的,不可說的,這些安排也都隨著暖融的春光漸漸清晰和妥帖起來。
傲月和九尾跟她們回來後,就被安排在郊區一個偏僻的廢棄廠房裡,那裡沒什麼人去,也就不用怕會驚擾到市民。畢竟它們長得實在不像尋常動物,如果哪天擾了市民再被捅到新聞裡鬧出什麼「末世將臨?驚天妖獸竟然混跡市井之間!」這種腦癱頭條,那就不合適了。
師清漪特地花心思將那廠房整修了一番,布置了最舒適的窩,每天都會和洛神開車看它們,帶去最新鮮的肉。
怕它們待著無聊,師清漪還準備了許多大型寵物的玩具放到那,有些玩具以前鬼郎就很喜歡,現在師清漪買了些放到廠房裡,九尾玩得很歡暢,天天抱著幾個球在那滾來滾去的,或者在廠房的房樑上飄來飛去的,不亦樂乎。
傲月看起來卻對這些玩具不屑一顧,每次師清漪去的時候,見傲月也只是趴著而已,端著架子似乎根本沒興趣,可能是覺得幼稚。後來師清漪想了想,把平常去的時間改了下,特地換了個時間去,卻又看到傲月伸著爪子一臉嫌棄地抱著球撥弄來,又撥弄去的神奇景象。
師清漪躲在旁邊,笑得幾乎要倒,軟綿綿地扒在也跟她一起躲著的洛神身上說:「你看看這個脾氣,我怎麼覺得好眼熟呢,有點像誰呀?」
洛神面無表情。
這廠房的寵物樂園實在太舒適了,窩又暖和,吃又新鮮,還有玩具,無拘無束的,導致月瞳也時常往這邊跑。月瞳一般是白貓的形態,根本用不著躲,都是住在師清漪家裡,可是近來它也老有事沒事地溜達去廠房,前面還是搭師清漪的順風車過去,後來就索性自己去了。
可是月瞳和傲月還有九尾根本不對盤,平常九尾時常和傲月打鬧,月瞳一出現,九尾就立刻站在傲月背上一致對外。如果師清漪去的時候帶了月瞳,傲月脾氣就會更大,根本不搭理師清漪的親近,隻鼻子噴出白氣,一雙眼睛把師清漪盯了個死死的,那眼神大概是質問她你明明已經有隻狼,竟然在外面還有別的貓。
月瞳就化作八尾貓在廠房裡跟傲月九尾打架,鬧得雞飛狗跳,狼仰貓翻的,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哼哧哼哧打完架了,之後又能變回小貓優雅地沿著大街往回走。
它以前乖乖待在師清漪家裡,是個吃了睡睡了吃的懶貨,如今常去廠房打架,一浪就浪出事了。路上好些喜歡貓的人看見它這麼漂亮,在街上閑逛又沒主人跟著,還擔心它是不是走失了,一邊給它東西吃,一邊還很操心地張貼起寵物招領啟事,師清漪看到附近的招領啟事上月瞳那張無辜的貓臉,差點沒氣得胃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架打習慣了,還是打出了革命友誼,後來月瞳索性不回來了,也住在廠房。
一天晚上,風笙又趁夜色送來了很多東西,大箱小箱的,這裡面除了師清漪向風笙要的一些資料,還有就是她請雨霖婞幫忙準備的武器。
以前的軍刀刀鋒撐不住了,用得不順手,她這次換了把更鋒利的軍刀,還有兩把消音手.槍,一批子彈,另帶一把狙.擊槍。
本來師清漪就在收拾東西,行李包放在一邊,主臥的桌上擺了很多東西。她在這住了很久,這次出遠門她其實也不能確定還會不會回到這裡,這次幾乎是做了萬全準備,有些是她整理出來想帶走的紀念品,有些則是她必須帶走的東西,比如那個龍玉匣子,她正在一一清點,分類後納入行李裡。
武器到了後,也被擱在這桌上。她拿起那把狙.擊槍組裝好,端詳一番,跟著拉開了部分窗簾,找個隱蔽的角度架起槍,一臉平靜地對著窗外看向遠方——她在試這把狙的視野和手感。
狙.擊槍這種武器其實很微妙,如果很多槍支是為了防身而存在,那狙.擊槍則是代表了縝密的計劃和主動的出擊,它一般只在有明確目標的時候才會用到。
千米之外,潛藏身形,無聲擊殺。
試過了覺得滿意,師清漪把槍放回來,擱在那個龍玉匣子旁。匣子蓋現在是打開的狀態,露出裡面那塊怪模怪樣東西的形狀,師清漪以前空閑時常常會把這東西拿出來研究,這次也依舊是一無所獲。其實師清漪現在知道這根本不是龍,當初只是因為石蘭叫它龍玉才這麼稱呼,可一時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於是依然保留了這個名字。
洛神去了浴室沐浴,師清漪對著這滿桌子的物件,嘆了口氣,挨著床沿慢慢坐下了。
這些東西擺放在桌上,明顯是臨行前的準備,可是她卻只知道個模糊的方向,即使自己每天努力逼迫自己,卻依然遮著團雲,罩著片霧。
即將前往的地方範圍那麼大,哪裡才是正確的位置?就像個遠遊在外多年的遊子,如今想回家了,但是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心裡頓時湧起一種茫然的苦澀,拳頭攥得有些緊。
在那坐了一會,師清漪突然抱住頭,隻覺得頭腦裡如同針扎湯沸,幾乎就要裂開,這種頭暈眼花的不適讓她不得不暫時歇下心神,輕輕喘息起來,下意識去掩鼻子,還好這次沒有流鼻血。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擱著的巨闕上,洛神也在收拾行李,不過只收拾了一半。其實師清漪沒說,洛神也沒問她究竟要去哪裡,但是她很多事都會隨師清漪,既然師清漪在準備了,她也會默默拾掇好。
師清漪站起身,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將巨闕抱在懷裡,又坐了回來。
她伸出手,懷戀似地在巨闕冷冽的劍身上輕輕撫摸,指尖流連之下,閉上眼,腦海裡彷彿能看到那撬開的一角微光。微光中有人影輕動,帶起冷香,那人白衣灼灼地傾身過來,似貼了她低喃輕語。
這種感覺讓她漸漸安定了下來。
「仔細割著了。」身後有人輕聲提醒道。
師清漪一個激靈回過神,扭頭看見洛神站在床邊,她剛洗完澡,一把微潤的黑色長發散在肩頭。
師清漪看看洛神,再低頭看看自己,大概是覺得自己抱著洛神劍的模樣看起來像發癔症,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趕忙又把劍放回去了,坐得筆直。
「你喜歡抱著我的劍?」洛神走到她面前,低頭道。
「……不是的。」
洛神瞥眼,淡淡道:「也是,那麼冷硬也沒甚好抱的,你可以試試抱些軟的。」
「……」師清漪坐在床邊,一抬頭就能看到她的纖細腰肢,掩在軟薄的衣料底下,軟盈一握似的。
洛神彎下腰來,師清漪突然覺得有點緊張,洛神在她耳邊輕輕道:「沐浴。」
「……是,時候不早,我是該洗澡了。」師清漪被她這耳風吹得更是一個激靈,連忙站起來,三下兩下拿了衣服,走進浴室。
洗完澡登時神清氣爽許多,師清漪散著長發走出來,看見洛神彎腰在床邊整理衣服,之前的行李她有些沒整完,現在繼續。
見洛神正專心致志整衣服,也沒有回過頭的趨勢,師清漪隻好站在那自己磨磨蹭蹭地擦著頭髮。洛神不開口,漸漸的,師清漪覺得百無聊賴,開始在房裡轉悠起來。開始她還只是在她擦頭髮那小塊區域裡轉,後面索性就在房裡走來走去,好幾次都擦過洛神身後。
終於有一次洛神感覺到身後風動,回頭了。
師清漪眼睛一亮,以為她要說話。
然而洛神又轉過臉,繼續面無表情地疊衣服。
師清漪這還是頭一次覺得她要疊的衣服怎麼這麼多,疊得還那麼慢,眼風掃過去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疊完了那些日常著裝之後,現在正在疊她最開始穿著的那套白衣古衫。前陣子這套白衣才洗過不久,本來是收起來的,這回大約是洛神要帶進行李去,而這種古代的衣衫裁量方式和如今很不一樣,布料又輕盈軟柔,層層疊疊的,外有緩帶內有褻衣,甚至還有薄紗衫,疊起來的確是頗費時間。
「你先別疊了吧?」頓了頓,師清漪先說話了。
洛神聞言,停下了手,保持著彎腰的姿態,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地望向她。
鬼使神差的,師清漪又說:「要不,你穿給我看看?」
洛神直起了腰,眼中微微有了波瀾。
師清漪垂下的手交疊在背後,似乎有點局促地搓了搓:「我的意思是說,我是說你很久很久沒穿過這白衣了,是不是會有點想念?你要不要試試?如果你要試衣服,就先不要疊了,不然白疊了。」
洛神的眸子眯了起來:「我,想念?」
師清漪一邊心裡暗罵自己這都是扯的什麼亂七八糟站不住腳的理由,一邊在那綳著臉站得筆直。可是話都說出來,又怎麼收回去。
洛神腳下動了動,似乎要朝師清漪那邊走。
師清漪那股子羞恥和尷尬本來都積在胸口,眼見洛神要朝她走過來,她一急,心想反正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樣,當下紅著臉大聲說:「我是說,我想看!」
洛神這才站定不動了,定定望著她。
師清漪耳背都紅透了。
「你想要我在何處脫?」片刻後,洛神道。
師清漪差點被噎住,連忙擺手:「我是讓你穿衣服,不是讓你脫衣服。你怎麼能這樣問呢?」
洛神低頭覷了一眼自己身上,輕描淡寫:「我身上本來穿了衣衫,你又讓我換,難道不要先脫?」
這順序實在太有道理了,師清漪無法反駁,隻好有氣無力地說:「你想在哪裡脫,就在哪裡脫。」
然後洛神就站在床邊原地,心無旁騖地開始解衣服了。
師清漪簡直看呆了,她覺得自己剛才那麼大聲說「我想看」已經是很不要臉了,如果還站在這直接看洛神脫了再穿怎麼都覺得不太對勁,於是連走帶推地把那堆白衣塞到洛神懷裡,說:「……你怎麼能就在這脫呢?」
洛神回她:「不是你說的麽?」
「……我沒那麼說。」
「你方才說想在何處,就在何處。」
師清漪:「……」
「我只是那麼一說,你只是這麼一聽,別當真。」師清漪綳著臉:「你到更衣間裡去換,不能在這。」
「既然如此,你方才說,你想看。」洛神道:「當真麽?」
「……這個當然是真的了。」師清漪舌頭簡直快要打結,她是鼓起多大勇氣才能說出「想看」那樣直白的話,結果洛神又在這提了,再多來幾次,她可能快頂不住了。
說著她把洛神送進更衣間,在外面給她把門關上了。
※※※※※※※※※※※※※※※※※※※※
麽麽噠,我又更新辣=W=
最近打針哭唧唧,吃藥慘兮兮,在這麼無聊苦悶的治療過程中當然要寫點【白衣換裝play】才能緩解辣【咦?我在說什麼【。
PS:春天來了,謝謝大家的霸王票投喂和營養液灌溉!最近收到很多營養液,越多營養液的澆灌,君倒就越能茁壯成長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