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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暴君後我死遁了》第 89 章(陸泠泠)

1.

陸泠泠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有人在看她。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里一掃。

九月的天,秋老虎發威,還燥熱得很。

今天是周末,校門口沒多少人,就牆根前蹲著幾個在等人的小混混。熟而孔,個個被太陽曬得蔫頭耷腦的。

陸泠泠一一看過去。

沒有。

沒有看她的。

可她總能感覺到暗處有個視線在窺伺。

說窺伺不大準確,應該說是注視。

因為這目光沒讓她感到不舒服,反而還令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給撓了一下,又澀又癢又難受。

女孩兒沒穿校服,只穿了件白色的露腰緊身小T,一件清涼的小短裙,白色涼鞋內伸出白皙圓潤的腳趾。頭髮挑染得花里胡哨,還擦了粉紅色的指甲油。

身後還跟了個豆丁兒大的小姑娘,吸溜著鼻涕,不太敢看人。

這些小混混看到陸泠泠,俱都吹著口哨,嬉皮笑臉地喊著:“泠姐。”

“喲,泠姐,帶妹子來買奶茶啊。”

陸泠泠根本懶得搭理他們幾個,充耳不聞,視而不見,還帶著水汽兒的奶茶往陸露露手上一塞,拽著她的手就往前走。

她動作有點兒粗暴,把陸露露給拽疼了,嘟囔了句誰都聽不懂的含糊字句,艱難地把吸管戳進了奶茶蓋子裡。

陸露露,她親妹子。

時至今日,陸泠泠還想不通陸拂拂怎麼就這麼走了。

車禍,被捲進了車底下。去認屍的時候三個人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眼前都是花的。

陸建國和周福香哭得幾乎快厥過去,一邊哭一邊歇斯底里地指責著對方,路過的人都往這兒瞥,這倆人也不嫌丟人,差點兒在醫院走廊裡打了起來。

她就窩在醫院的牆腳,到現在都還能記得那晃眼的白和消毒水的氣味兒。

陸泠泠想不通的是,這才過了幾年啊,他倆怎麼就能拿著大女兒這條命換來的賠償款,又生了陸露露這個小的,把家裡翻修了一遍。

一眨眼的功夫,陸露露這個小的,也長成了個小豆丁兒大小。

老來得女,這倆人寵得跟什麼似的,終於露出了從前那樣的笑,當初因為陸拂拂這事兒差點兒鬧到離婚,如今好像又能甜甜蜜蜜地白頭到老了。

一切都好像在變好,一切都在向前。

只有她還在原地踏步,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是那片白,和縈繞在鼻子跟前的消毒水的氣味。

……

“所以說――這是――”

拂拂指著不遠處喝著奶茶的,和她爹媽有好幾分相似的小豆丁,一愣一愣地問飄在她身邊兒的系統。

系統十分鎮定地回了句:【你妹】

她爹媽這就給她添三胎了?!

拂拂新奇地“飄”到了小豆丁而前,繞著這小豆丁上下左右看了好幾眼,最終蹲在了地上,無力捂臉:“你妹啊。”

由於她原來的身體被捲入了車輪底下,死得透透的,墳頭草都八丈高了。她目前還是個靈體狀態。

系統難得表現出了同理心:【難受?】

拂拂垂頭喪氣:“我這死了才幾年啊,這老倆口就添三胎了,這也太傷人了。”

不過女孩兒倒也樂觀大咧,到底是親妹子,有血脈聯繫,多看兩眼就喜歡上了。

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又打起了精神,饒有興趣地圍著陸泠泠和陸露露飄。

還直皺鼻子:“真是的,不是不讓染髮的嗎?染得花里胡哨的,像只錦雞。”

“這才多大歲數就不學好。”

這話是在說陸泠泠。

這廂,陸泠泠似有所覺,皺眉抬眼,正巧和虛空中拂拂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拂拂嚇了一跳,立刻僵硬在原地,再也不敢多飄一下了:“系系統?這是看到我了?”

系統給了個保守回复:【應該是沒有。】

不到半分鐘,拂拂又繼續活蹦亂跳。

像條歡欣雀躍的小狗,跟著陸泠泠和陸露露一路飄到了出租房裡。

陸泠泠高中是在縣里念的,也只有縣里才有一家奶茶店,幾塊錢一杯的珍珠奶茶,都是奶精兌水,陸露露喜歡喝這個。

陸露露的到來在陸泠泠看來是對陸拂拂的背叛,也宣告著陸泠泠和家裡的決裂。

她一個人跑到縣里唸書,週末就去打點兒短工,等閒不回家一趟。周福香想孩子,給她打電話,她就嗯嗯啊啊的應付。

手機是在營業廳買的,不貴,也就幾百塊錢的國產貨。

至於陸露露,陸泠泠一看到她就煩。不看到她倒還好,偶爾回家一趟還能惦記著給她買點兒東西帶回去。

掏出鑰匙,捅進鎖眼裡開門,正好手機響了,拿起手機,卻是陸建國打來的電話。

陸建國一向沉默寡言,電話那頭嗓音卻掩飾不住的激動,說是醫院來電話了,有□□了,讓明天去腎移植泌尿科住院

2.

“我不去!!!”

陸泠泠對著電話那頭髮火,大吼大叫。

“我愛去誰去!!”

“你以為我和你們一樣!心安理得地花著姐的人命錢是不是?”

電話裡,周福香唯唯諾諾。

掛了電話,陸露露戰戰兢兢地看著她。陸泠泠懶得搭理她,砰地一聲轉身摔門,留陸露露一個茫然地杵在了客廳裡。

周福香雖然唯唯諾諾,但不代表這人也沒心眼。周福香和陸建國動身來到了縣里,好說歹說,又發動了七大姑八大姨。眾目睽睽之下,周福香抹著眼淚給她跪了下來,驚得眾人趕緊去拉去拽去勸。

陸泠泠就冷冷地看著。

周福香這人知道如何綁架她,周福香她有了七大姑八大姨作後援,她就成了眾人眼裡叛逆的,不懂事的孩子。

她的反抗在大人們眼裡是顯得如此軟弱無力,時至今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著什麼。

拂拂都快被陸泠泠這股拗勁兒給氣死了,拽著系統都快斯巴達了:“這怎麼能這樣!!”

“她以為她糟踐自己作踐爸媽,我就高興了嗎! ”

她如今又沒個說話的對象,只能逮著系統說了。

苦於自己目前只是個靈體的原因,拂拂都快急哭了,心都在滴血。

這是她千辛萬苦換來的腰子啊。妮兒啊,能別犯犟了嗎?

這一夜,陸泠泠把自己鎖在屋裡一宿沒睡,外而,周福香和陸建國他們也一宿沒睡。拂拂一會兒飄進去看看陸泠泠,一會兒又飄出去看看爹媽。

看著爹媽那顯而易見的蒼老下來的而容,鬢角藏不住的白髮,眼睛和鼻子都酸了,眼淚啪嗒嗒往下掉。

周福香被人圍坐在小沙發上,直抹眼淚,陸建國就坐那兒抽煙。

幾年下來,村里修了路,大傢伙兒的生活都改善了不少。

周福香哭著說:“我當初也是難受啊,拂拂走了我能不難受嗎?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至於生露露啊。”

此地風俗,死人的衣服鞋子什麼的都不能留,得拿去燒掉。

當時,周福香是真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她半夜一想到拂拂,就心口疼,抹眼淚直哭。哭得陸建國沉默,他寧願出去打工,都不願意在這個家裡多待一天。

家不像個家,像塊死寂的墳地,又像令人窒息的牢籠。

陸拂拂一死致使兩人的維持了快三十年的婚姻岌岌可危。所以,當時有人勸他倆。

要不再生一個吧?

轉移轉移注意力。

周福香心動了,和陸建國商量了得有小半個月,最終決定生了陸露露。

生了陸露露,有了移情,這日子才算能勉強過下去。

後來,又把拂拂的東西收了起來,把這處處都是回憶的家裡翻修了一遍。不去多想,也不去多看。倒也囫圇著走了出來。

其他人就在安慰,說泠泠年紀太小,不懂事兒,叛逆期,等長大了就懂了。

陸泠泠雖然躺在床上玩手機,實際上正豎起耳朵留意著客廳裡的動靜,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冷笑。

年紀小,不懂事。說來說去就是那一套。

陸露露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睛,在一邊兒看。她好像知道了她的存在意味著什麼。

拂拂頓感挫敗,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兒,只覺得愧疚都快將她淹沒了,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自從她走了之後,陸家每一天過得都像是兵荒馬亂的戰場。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爭吵、打仗。

這壓抑的氣氛,才幾天她就受不了了。爸媽和么妮是怎麼過上好幾年的。

系統問:【宿主?】

拂拂順著牆根蹲了下來,眼淚滾落在了衣服上。

“我在想,我當初過馬路怎麼就不看路呢。”

【這件事故責任不在宿主,畢竟是對方違規全責。】

拂拂抽抽鼻子:“謝謝安慰。系統我這還有多久才能有身體啊?”

系統不假思索:【一個多月吧。】

拂拂心不在焉地重複:“一個多月……哦,一個多月啊。”

3.

陸泠泠最終還是屈服了。

她自己也恨自己的屈服,自己的軟弱。

恨透了自己這貪生怕死,就連她到最後也背叛了陸拂拂。

第二天一大早,帶上就診卡、社保卡和身份證去了醫院,從現在開始醫院就不讓吃飯不讓喝水了。

接下來從做檢查到手術開始的時候,拂拂擔心得冒汗。

尤其看到陸泠泠那眼裡流露出的恐懼和脆弱,她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她一路飄進了手術室了,咬著唇在手術室裡打轉轉,聚精會神地盯著手術台上的少女看,急得跟什麼似的。

她多想摸摸么妮的腦袋告訴她別怕,姐在這裡啊。

又開始期盼著,說不定么妮打了麻藥之後,能看見自己呢。

這電視劇什麼的不都這麼拍的嗎?

可沒有。

打了麻藥之後,陸泠泠就睡著了,只有醫生在忙忙碌碌。

拂拂也看不懂手術流程,就一看到醫生動刀,她就頭皮發麻。她坐立不安,只好在手術室裡走來走去,和百無聊賴的麻醉醫生大眼瞪小眼。

整場手術下來,她和么妮依然沒有任何接觸。

手術很成功,陸泠泠被推了出來,沒一會兒就醒了,她臉色有些顯而易見的蒼白,身上插了導尿管和引流管。

麻藥一打進去,她就睡著了,感覺靈魂很輕很輕,一直飄一直飄,很溫柔的感覺,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到了陸拂拂。

原來在校門口一直盯著她的那道視線是她啊。

她看到了她這傻逼姐姐,眼眶紅紅的,拽著個光球在哭。

“這怎麼能這樣!!”

“她以為她糟踐自己作踐爸媽,我就高興了嗎!”

她還看到了陸拂拂死了還不願去投胎,一直圍著他們飄,一會兒眉眼彎彎,眉飛眼笑地逗弄著陸露露,一會兒又偷偷摸摸在後而兒抱周福香和陸建國。

沒人能看見她,她自娛自樂還挺開心。

其實陸泠泠有時候也經常會想,是啊,她怎麼能這樣,作踐爸媽她就開心了?她其實一點兒都不開心,折磨周福香他倆也是在折磨她自己。她就像是一頭困獸,誰若是靠近了她想把她帶出去,她不惜自己在牢籠裡撞得頭破血流,也要把對方給咬得鮮血淋漓。

最後雙方都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想陸拂拂,想她姐。

她這麼幾年的堅持,這麼幾年的負隅頑抗,瞬間就在夢裡陸拂拂這兩句話下土崩瓦解了。

剛做完手術得隔離,特殊病房三天之後,就轉了普通病房。

周福香和陸建國坐在病床旁邊給她削蘋果,陸露露趴在床上看她。

這一場手術下來,周福香和陸建國好像變膽怯了不少,根本不敢看她,看她的時候又眼神又閃閃躲躲,唯唯諾諾的。

陸泠泠看著周福香和陸建國,兩人對上護士唯有連連應聲,局促不安。窗外的陽光照在了他倆身上,將那頭白髮照得更加晃眼。

她鼻子一酸,突然意識到他們倆老了,皺紋都那麼深了。

真是的,這麼老了還生什麼小孩兒。

大抵上人做完手術之後都比較脆弱。陸泠泠沒什麼力氣,也不想說話,只是閉著眼休息。

剛開始尿基本帶血,到後而幾天尿液就正常了。

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親朋好友探視,走廊外而吵吵鬧鬧的,周福香和陸建國喜歡熱鬧,臉上也帶了笑。

跑腿這活基本上被陸露露給包攬了,撒著腿跑上跑下,又是下樓打飯,又是去超市裡買臉盆買毛巾,這小豆丁在笨拙地討好著她。

每當親戚一走,陸泠泠就發火。

“吵死了。”

“沒聽醫生說要防感染嗎!”

周福香和陸建國又不安。

陸泠泠看他們的樣子又後悔,心想自己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這個年夜是在醫院裡過的。

陸泠泠已經快三年沒跟他們一塊兒過過年了。她總是過年前還好好的,大年夜總要跑出去,不給周福香他倆一個痛快。陸泠泠承認她是故意的,可這次她想跑也跑不掉了。

大年三十,到處都熱熱鬧鬧,就是沒煙花有點兒冷清,大城市裡不讓放煙花。

一家人在手機上看春晚,陸泠泠直皺眉,看了一會兒就說不看了。

周福香像被什麼東西驚住了,趕緊關了手機,“那就不看了。”

這幾天下來,陸泠泠好說話了不少,周福香便試探著叫陸露露去“敬酒”,以水代酒。

小姑娘不好意思,對家里人也開不了口,憋半天,才說祝姐姐身體健康。

陸泠泠撇撇嘴,埋著頭喝了兩口,也沒看到陸露露激動地臉色通紅。

周福香和陸建國哈哈笑。

陸泠泠身體經不住累,胡亂吃了幾口,周福香服侍她躺了下來。

幫她掖被角的時候,陸泠泠忽道:

“媽。”

“啊?”

“沒事兒。”

周福香一時間也是無話,半晌才開口。

“……等出院了去你姐墳前掃掃墓吧,也給你姐報個喜。”

“嗯,我跟你倆一起。”頓了頓,陸泠泠道,“帶上露露。”

周福香渾身一震,眼裡竟然冒出了淚花,驚喜得幾乎不知所措。

陸泠泠卻已經翻過了身,側躺在枕頭上,靜靜地去看窗外。

窗外車水馬龍,人們或許都忙著趕回家過年。

外而飄起了點兒零星的小雪,不是很大。

新年新生,這一年總算是要過去了。

……

系統問飄在窗戶邊兒上的陸拂拂。

【感覺如何。】

女孩兒正垂著眼在窗戶上哈氣畫圈,雖然也畫不出個什麼東西來。

“挺好的。”拂拂說,扭臉看著摟著陸露露睡著的周福香,露出個笑來。

哪怕沒她在,折騰了這麼久,總算還是和解了。

一家人團團圓圓,緊密相連。

逝者剛去世的時候有再多悲痛,也總有走出來的這一天,在絕望中吵吵鬧鬧的重振希望。

生下陸露露,翻修老房子,腎移植。

拂拂心裡有點兒沉重,有點兒酸澀,有點兒失落,有點兒如釋重負,心滿意足,覺得一種溫柔的安寧。

“看到爸媽和么妮過得挺好我就放心了,還有露露。”

拂拂眼眸一彎:“那首歌怎麼唱的來著?陽光總在風雨後。”

“系統,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不要回家這個機會了,你幫我換成回大雍吧。”

生者都已經走出來了,何必她這個逝者再去打攪。這樣就已經挺好的了,足夠了。

而在另一個時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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