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橋當初不吃藥,一是僥倖心理,覺得概率小,二是想著:倘若是露水姻緣,有個孩子也挺好的。
但現在,倆人相處得正好,漸入佳境。他在讀書備考,同時上班和健身,生活充實……
這突然來個孩子,怎麼辦啊,陳書競不會翻臉吧?
萬一讓他打掉,還有機會懷嗎?
上次,這次……
江橋心慌意亂,失魂落魄地被陳書競拉到醫院,直接做檢查,和上次打胎一個地方。他有點逃避心理,“要不先用驗孕棒……”
“怕不准。”陳書競冷冷道,“直面人生,一步到位。”
“……”江橋觀察著他,只覺得神情冷漠,眉毛銳利,五官深刻,像電影裡冰凍的人像,只有嘴唇是暖色。
彷彿是生氣了,說話又像開玩笑……
你怎麼想的?
檢查完,要等結果。倆人下樓買吃的,坐在Huayra下沉又舒適的空間裡,雙雙沉默。
江橋坐在豪車裡吃粉條,吃得小心翼翼。陳書競點開音響,打開窗戶,點燃檸檬味兒的香氛,閉上眼沒表情,猜不透也摸不著。
他突然道:“這車不適合養孩子,江橋。”
江橋的心涼了半截,頓時食不知味,半晌才道:“是啊,確實。我知道。”
陳書競擰了眉毛,側過身不悅道:“江橋,你這事兒不厚道。你要是想要孩子,有本事說出來,這麼搞算什麼?我他媽連準備都沒做好。”
江橋低頭,哭兮兮地:“對不起……老公,你有話就直說,如果真懷了,是不是要我打掉?”
“不是。”陳書競道。
“我是在想,車要換了。但我還是喜歡開這個,讓它落灰我多心疼啊,真操了。”
江橋迷茫一秒,“啊?”
“要換個大點的。如果懷孕了,小孩兒要和阿姨坐,對吧。”陳書競點了根煙,平淡地道,“而且可以結婚了,江橋。”
江橋:“啊?! ”
陳書競的語調流暢,彷彿久經考慮,理所應當。
江橋呆住了,半晌才分開嘴唇,結巴道:“啊,怎麼,那你剛教訓我半天,我以為……”
“這不是一回事,”陳書競說,“你沒避孕不告訴我,是你有問題,你該挨罵。但懷孕了負不負責,那是我的問題。”
“我會負責的。”他說。
江橋眼睛紅了。
講真的,他根本不敢想結婚的。
雖然他已經27歲,曾經也梭巡過婚戀市場,但自從跟陳書競複合後,無論OR不OR,婚姻都彷彿很遠了。
這男的就他媽有那種氣場,不歸婚姻殿堂。
因此,之前姐姐提起,母親提到,他都十分心煩上火。大家都清楚明白,這是一種警示,暗嘲,意思是好自為之,別陷太深了。
但我的天啊,難道陳書競不這麼覺得?
他說結婚吧,江橋。
陳書競見他震驚,眉頭一挑,誇張地道:“不然呢,有了孩子不打掉,難道不應該結婚?上次我年齡不到,承諾不了,現在倒是可以了。”
他調侃江橋:“你不這麼想嗎?”
江橋愣了愣,連忙道:“我也這麼想!老公,有孩子就是應該結婚嘛,哪有不結婚的?親親你真好。”
陳書競白他一眼。
江橋靠著車背,懷裡抱住軟墊子,心跳飛速,腦子一團漿糊,像典禮上散開的彩帶,飛向四面八方,就是不在頭上。
我的天,他想,還有這種好事?那倒希望真的懷了。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代表,他倆可以過一輩子?
HCG檢查結果,如果高於10,就是懷孕了。江橋清楚這點,拿到驗血單,直接尖叫了,又趕緊摀住嘴,輕聲笑。
他給陳書競看,陳書競嗯一聲。江橋就委屈了,推他一把道;“你說要結婚的。”
陳書競點頭:“我說了。”
江橋就提高了聲音,又努力壓低:“是你說結婚啊!”
“是!我說的!”陳書競學著他叫。
好傢伙,一山更比一山高,吸引了一票注意,嚇得江橋拉人逃跑。跑了會兒又被拽住了:“懷孕呢,跑個屁。”
倆人手牽著手,走在陽光下面,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拍。但說真的,這會兒,江橋挺樂意了。
“可怎麼結婚呢?”他笑完了,突然問。
陳書競想了想,正色道:“你如果願意辦個新身份,做女人,我們就能註冊登記。如果不願意,那就等孩子生下來,辦婚禮。”
“啊,做女人?”
“對。”陳書競說得直白,“這才有所謂婚姻的保證,國情唄。看你自己了,寶貝。”
江橋垂下頭,又抬起來,“好的。”
陳書競笑:“這麼乾脆?”
“我又不是傻子,”江橋輕哼,踮起腳尖親他的臉,“現在離婚可難了,我倆就真鎖了。你想好。”
“我想好了。”
“愛你!老公老公,我什麼時候去辦新身份證?今天週末了正好……啊派出所是不是不上班?唉。”
陳書競擠兌他:“急什麼,瞧你倒貼那樣兒。 ”
江橋撇嘴:“你才倒貼呢。”
陳書競:“貼什麼?”
江橋小聲:“貼錢貼房子貼帥哥的臉。”說完趕緊低頭認錯,抱住腰蹭蹭親親。
“……”陳書競聽得生氣,“滾滾滾!”過了會兒,又道:“可是你讓我開心,江橋,就這一點。”
“你也很重要。”
江橋清楚,婚姻是個大事件,應該要擺在雙方父母面前。自己早就經濟獨立了,倒不怕家裡,只是陳書競那邊……
他想起薛雪,那位美貌溫婉的女人,讓人又愛又恨,像天邊流雲,遙不可及。
還有陳文峰,老資本家了,傳聞裡的人物,上熱搜都不是好事情。
江橋禁不住恐懼。
這場婚姻,會被祝福嗎?他深表懷疑。他甚至覺得,等陳書競再思考兩天,冷靜下來,不再腦熱,會反口拒絕,讓他繼續做情婦。
江橋說:“我想先領證。”
陳書競怔了下,很快明白過來,捏了捏他的臉頰,“傻瓜。你這是真倒貼。”
江橋撒嬌,“那你同不同意啊?”
陳書競:“行吧。”
身份證加急七天,他搞了個加急中的加急,三天拿到了。直接把江橋領到民政局,十幾分鐘後出來,比別墅區買根煙還快,絕了。
倆人牽著手,外表毫無變化,衣著神態,和十分鐘前別無二致。但一切都已經不同,骨子裡,煥然一新。
從此,兩個人締結契約,變成一個家。彼此承擔責任,福兮禍兮,生死相依。這是婚姻奧義。
是否真的可以?
那晚,江橋睡不著覺,還是爬起來,打電話給家裡,請母親和父親原諒,“我結婚了。爸爸,媽媽。”
王慧還沒說話,父親大吃一驚,“是誰?你也不帶回家看看,就這麼匆忙決定!”
江橋道:“他叫陳書競。媽,您應該知道他吧?您說我不可能嫁給他,可我真嫁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王慧愣住,跟丈夫說了會兒話,半晌倆人回來,氣氛有些尷尬,猶豫地問:“真的嗎?橋啊,這種親家……不會瞧不起人吧!你媽同事姑娘嫁了個北京人,父母結婚不來,也沒見過面……”
江橋正沉默著,手機被抽走了。陳書競瞇著眼,把下巴擱在他肩上,言語疏離,禮貌道:“阿姨,您放心,我爸媽不是那種人。”
王慧又一呆。
江橋莫名羞恥,手足無措,輕聲道:“你怎麼醒了,對不起,我……”
陳書競看著他,直截了當地說:“明天去見我父母,江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