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雲景整個人激靈了一下, 聞燕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可能有點嚇人。
她連忙回了房間,去把面膜洗乾淨。
趁著聞燕來去洗臉,甦雲景心驚膽戰地打開了房門。
結果人不見了, 走廊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什麼情況?
“辭辭,誰來了,是你沈叔嗎?”聞燕來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
“不是, 好像是門鈴壞了, 可, 可能是接觸不良吧。”甦雲景只能編了個謊話。
聞燕來洗乾淨臉,走出來就見甦雲景鼓搗門鈴。
“不行先把電池扣出來, 明天找師傅來家裡看看,先睡吧, 快十二點了。”聞燕來說。
甦雲景心裡揣著事, 應了一聲就回房間了。
聞燕來也聽見門鈴響了,說明不是甦雲景的幻覺,小酷嬌剛才就是在門外。
也不知道人去什麼地方了。
甦雲景打開窗戶, 朝外面巴望了一眼。
奈何這裡是十九樓,再加上視野有限, 他什麼也看不見。
傅寒舟沒有手機,甦雲景想聯系都聯系不上他。
不過,傅寒舟是怎麼知道他住這裡的?
甦雲景納悶了一分鐘, 很快就被擔心取代了。
在房間焦灼地等了二十分鐘,甦雲景才披了件外套, 拿上鑰匙悄悄出去找傅寒舟。
坐電梯剛下了樓, 甦雲景就見花壇旁邊有條修長的人影。
小區用的是節能燈, 光線很暗, 甦雲景只能勉強看見一個輪廓。
“傅寒舟?”
甦雲景走上前,果然是小酷嬌。
他濃密的睫毛,覆了層深秋的寒氣,唇色蒼白,神情似乎很痛苦,眼尾帶著水汽。
甦雲景心裡咯 一下,擔心地問,“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
“這裡太冷了,有事我們回去說。”甦雲景嗓音溫和,他試探性地拉住傅寒舟的手。
觸手一片冰冷。
傅寒舟的手好像一塊冰雕出來的,白皙,修長,沒有溫度。
傅寒舟縴長的睫毛動了動,他沒說話,也沒掙脫甦雲景。
沒有血色的唇,神經質地輕顫著。
在傅寒舟的世界裡,這裡挨挨擠擠都是那種醜陋的蟲子。
只有甦雲景一個人是乾乾淨淨的。
他的手很乾燥,也很溫暖。
傅寒舟被他握緊,拉著離開了花壇。
甦雲景把傅寒舟偷偷帶回了房間,聞燕來就睡在隔壁,他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你晚上在這裡睡吧。”甦雲景去櫥櫃拿了一床新被子,鋪到了床上。
那些蟲子沿著牆壁的縫隙,迅速爬滿了整個房間。
蠕動時,猶如一片翻滾的海潮,密密匝匝,令人頭皮發麻。
傅寒舟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那些蟲子湧過來,想將他淹沒吞食。
甦雲景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情況不好。
傅寒舟小時候出現過幾次幻覺,都是甦雲景陪他度過的。
甦雲景聽他描述過那些蟲子,光是聽一聽,甦雲景就覺得刺撓,更別說傅寒舟能‘親眼’看見了。
上前捂住了傅寒舟的眼楮,甦雲景不斷重復強調。
“什麼都沒有,我房間什麼都沒有,那些是假的。”
“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
“先睡覺,睡一覺,明天醒過來就好了。”
甦雲景脫了他的外套。
貼這麼近,甦雲景才感受到他肌肉都在顫動。
甦雲景繼續耐心哄他,把他拉到了床上。
傅寒舟突然推開甦雲景,躺到床上,拽過被子蓋住了自己。
看著傅寒舟蜷縮著身體,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裡,甦雲景的喉嚨如同火燒似的難受。
以前傅寒舟出現幻覺時,他告訴他,只要把被角掖好了,那些蟲子就不會進來。
沒想到傅寒舟都這麼大了,居然還在信他那些話。
甦雲景半蹲到床邊,把傅寒舟露出的鞋脫掉了,然後扯了扯被子,將他裹緊了。
棉被裡的人身體很明顯僵了一下。
之後很溫順地躺在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
第二天一早,甦雲景被一通電話吵醒了。
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甦雲景迷迷瞪瞪地接了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清亮的大嗓門,“兄弟,救人命啊啊啊啊。”
甦雲景聽出是陳越超的聲音,他艱難地睜開惺忪的睡眼,“出什麼事了?”
一聽這種濃重的鼻音,陳越超就知道他剛睡醒,不由一陣羨慕。
如果是以往的休息日,這個時間,他也幸幸福福地躺在床上補覺。
但昨天他跟李子欣約好,今天早上八點出來見面。
陳越超還以為是約會,興奮的七點就醒了,騷包地花了半個小時拾掇自己。
誰知道,李子欣是約他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了。
這他媽就是年級前二十名的好學生嗎?
思想覺悟也太高了吧,雙休日都要學習。
如果就他們倆,陳越超還能說服自己學霸的約會方式,就是這樣文藝。
但李子欣參加了一個學霸小組,這次拉陳越超是真為了學習。
她叫上陳越超,就是想帶領貧困戶走向富足的小康生活。
陳越超知道李子欣的打算,找了個去廁所的借口,給甦雲景打電話,想問問他的意見。
到底是為了愛,好好學習。
還是繼續過放縱不羈愛自由的浪子生活。
陳越超在洗手間打了七八通電話,把身邊的好兄弟問了個遍。
有說愛情價格高,不如趁機拋。
有說就該為愛瘋狂,現在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你說我到底是硬著頭皮學習呢,還是現在趕緊溜了?”陳越超是徹底沒主意了。
甦雲景聽完來龍去脈清醒了不少。
昨天晚上,他跟傅寒舟折騰到了一點多。
今早聞燕來出門前,在門口跟他說了一聲,當時甦雲景迷迷糊糊,甚至都不知道聞燕來說了什麼。
一覺睡到了九點十分,要不是陳越超的電話,他到現在都不可能醒。
這通電話,不僅吵醒了甦雲景,傅寒舟也睜開了眼。
甦雲景一扭頭,就見被窩裡探出一雙黑 的眼楮。
傅寒舟蒙著被子睡了一個晚上。
甦雲景怕他呼吸不暢,半夜醒了好幾次,專門給他把被子拉到下巴以下。
但下次再醒時,傅寒舟還是整個人縮在被窩裡,蒙著頭睡。
傅寒舟只露出了一雙眼,跟幾縷細軟的長發,像縮在洞裡的某種看似弱小,實際牙口很剛,刺很多的動物。
意外的有點小可愛。
電話那邊的陳越超還在征詢甦雲景的意見。
甦雲景不想吵傅寒舟,他穿上拖鞋,去外面跟陳越超聊。
如果要他給意見,他當然是贊成陳越超加入學習小組,為了未來奮鬥一把。
跟陳越超分析了七八分鐘的利弊,對方突然壓低聲音,狗狗祟祟地說。
“不跟你說了,我都在洗手間待半個多小時了,我看見有人過來找我了。”
甦雲景︰……
掛了電話,甦雲景正要回臥室,就見傅寒舟穿著他的睡衣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昨晚傅寒舟的幻覺消失後,甦雲景給他找了一身自己的睡衣。
-
聞燕來出門前留了早飯。
甦雲景洗漱完,把飯菜放微波爐裡熱了熱,因為傅寒舟在,他又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
傅寒舟的長發被松松散散綁到腦後,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額頭。
他低頭喝著面前的粥,睫毛濃長卷翹,被窗外的光渡了層淡金色。
看著沉默喝粥的傅寒舟,甦雲景有點摸不準他什麼意思。
之前他是在徹底信任依賴甦雲景後,才會在出現幻覺時,大半夜從孤兒院跑出來找他。
昨晚傅寒舟主動過來,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不排斥他了?
甦雲景為了印證自己這個猜測,故意給傅寒舟夾了塊雞蛋試探。
傅寒舟看著碗裡的雞蛋,抿了片刻唇,用筷子挑了出來。
等他喝了口粥,才把那塊雞蛋夾起來,放進了嘴裡。
甦雲景︰……
這不還是跟之前一樣傲嬌別扭?
算了算了。
這下甦雲景是徹底放棄治療了,老實吃自己的飯。
-
吃了早飯,甦雲景也沒多留傅寒舟。
畢竟他在婚禮上乾的事太不厚道了。
甦雲景對傅寒舟多少有點私心,所以震驚大過於生氣。
但聞燕來不同,她對傅寒舟沒什麼感情。
他們倆唯一的聯系就是沈年蘊。
要是讓她看見傅寒舟在家,甦雲景真不好解釋。
幸虧甦雲景趁早送走了傅寒舟,他剛走還沒一個小時,聞燕來就回來了。
見甦雲景什麼也沒準備,聞燕來問他,“你沒收拾東西?”
甦雲景納悶,“收拾什麼?”
原主的爺爺年輕時膝關節受過傷,天氣轉涼後,老毛病又犯了,昨天下午住了院。
今早原主奶奶才打電話說了這件事。
雖然身體沒什麼大毛病,但聞燕來還是想帶甦雲景回去看看。
她臨出門前,跟甦雲景說的就是回老家的事。
甦雲景有點尷尬。
他當時睡得正香,根本沒聽清聞燕來在說什麼,隨口應了一句,並且習慣性地把傅寒舟蓋在腦袋上的被子拉下來了。
當時傅寒舟也沒醒,甦雲景把他被子拉開後,他又拱了進去。
像個找洞睡的松鼠。
好在時間來得及,甦雲景拿上自己的身份證,又裝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匆匆跟聞燕來下了樓。
聞燕來的助理常見就在樓下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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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傅寒舟又沒上早讀,趕著八點的上課鈴進了教室。
傅寒舟一直以來都是上學最遲的那個學生,沒想到這次他旁邊的座位空著。
打了上課鈴,甦雲景也沒來。
傅寒舟趴在桌子上,看著空蕩蕩的座位,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眼神很空。
-
直到放了學,甦雲景也沒來上課。
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傅寒舟還趴在桌上沒走。
老吳家裡有事,請了一天假,今天換了人來接傅寒舟。
新來的司機不知道傅寒舟的習慣,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人出來,他忍不住找了過去。
傅寒舟在學校是個扎眼的存在,跟人打聽到他的班級,司機就找了過去。
高二五班的教室,課桌最後一排,有個長發少年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
夕陽的余暉暈染到他身上,仿佛潑了一身血色的顏料,有種殘破的綺麗。
司機以為傅寒舟睡著了,走過去把他叫醒了。
傅寒舟睜開眼皮,殘陽最後的光融進他的眸裡,像一朵快要燃盡的煙火。
他沒說什麼,站起來跟著司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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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甦雲景還是沒來,傅寒舟旁邊又空了一整天。
吳老辦完事回來上班,見傅寒舟遲遲不下學,他也不著急,只是耐心等著。
傅寒舟跟其他學生不一樣,下學一向不積極,偶爾身上還會染著淡淡的煙味。
今天吳老等了將近兩個小時,久的他都忍不住想去找傅寒舟時,人回來了。
俊美的少年拉開車門,像以往那樣沉默安靜。
他坐在車廂後座,一言不發地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
身上清清爽爽,沒有煙草味。
吳老雖然好奇他這次怎麼這麼晚,但也沒有多問,專心開車將傅寒舟送了回去。
沈年蘊沒在家,好像又去什麼地方出差了。
傅寒舟都習慣了,他也沒問什麼,直接上了二樓。
回臥室時,看了一眼對門的房間,傅寒舟抿了一下唇,才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進了臥室,他就沒再出去過。
一直到了凌晨,傅寒舟仍舊沒有睡意。
這些年他經常失眠,只有兩次睡的比較好,一覺睡到了天亮。
傅寒舟坐在陽台上,嘴裡含著一根煙。
猩紅的圓點,在夜裡極為突顯。
煙霧繚繞中,傅寒舟忽然生出一種煩躁跟厭惡。
厭惡自己,厭惡這個世界。
這種厭惡深深的根植在傅寒舟的內心,時不時就會出來發作。
像一頭憤怒凶殘的野獸,在傅寒舟身體裡蠢蠢欲動。
它幾欲沖出禁忌,將傅寒舟徹底撕碎。
傅寒舟站到了陽台上,看著漆黑的別墅區,厭惡的情緒越來越重。
這裡不夠高。
二樓太低了。
傅寒舟從陽台跳了下來,穿著一件單衣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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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秋的夜裡,傅寒舟遊蕩了很久。
他本來是想找個高一點的地方,卻不知不覺走到了甦雲景的樓下。
這個時候已經凌晨兩點了,小區住戶都熄著燈。
傅寒舟站在樓下,一個一個數著樓層。
-
凌晨三點,十九層一片漆黑。
凌晨四點,十九層一片漆黑。
凌晨五點,有幾戶亮起了燈,十九層一片漆黑。
凌晨六點,大多住戶亮起了燈,十九層一片漆黑。
凌晨七點,十九層有一戶亮起了燈,但那個窗戶還是一片漆黑。
傅寒舟又數了一遍樓層,數到十九時,還是那個沒亮燈的窗戶。
他偏執地繼續數。
來來回回數了十幾遍,天徹底亮了,別人家都開始關燈了,那個窗戶也沒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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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雲景本來以為這次回老家,頂多只是留宿一晚。
沒想到聞燕來那個的朋友,已經幫他辦好了入學的事。
原主之前在衡林一中,聞燕來出於安全考慮,把甦雲景安排到了衡林二中。
周一的時候,甦雲景去學校參觀了一下,順便談了談入學。
他的學籍還在南中壓著,想要轉出來還得等幾個月。
聞燕來是想甦雲景多陪陪她,但許弘文那邊出了點麻煩。
許弘文是在妻子懷孕那年,出軌跟聞燕來在一起了,還鬧出一個私生子。
最近這件事讓家裡知道了,要不是許弘文病重,早就鬧翻天了。
許淮跟甦雲景打了一架後,聽說還想過來找麻煩。
這也是聞燕來想盡快把甦雲景送回老家的原因之一。
因為這事,聞燕來也很窩火,但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只能讓甦雲景回來避避風頭。
聞燕來委婉勸他,“你爺爺現在身體不舒服,正好也幫你談好了入學的事,你就別回去了,在這裡上學吧。”
甦雲景愣了,“可是,我在南中還有很多東西沒拿。”
聞燕來︰“我會讓人幫你收拾的,除了書兜裡的東西,還有其他重要要拿的嗎?”
甦雲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認真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
除了傅寒舟。
他還是放心不下小酷嬌,擔心他的精神狀況。
最近甦雲景一直在自學心理學,但這玩意兒,不是自學就能學會的。
看那麼多書,甦雲景感覺自己看了個寂寞。
他是擔心傅寒舟,但對方明顯不領情,他的關心就顯得很多余。
最後甦雲景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其他東西可拿了。
跟聞燕來溝通完,甦雲景掐著放學的時間,給老吳打了電話。
聞燕來這意思是不準備讓他再回去了,甦雲景想看看能不能勸傅寒舟接受一下心理治療。
結果很不巧,老吳那天沒上班。
甦雲景沉默了會兒說,“那你告訴他一聲,我要轉學回老家了。”
老吳有點驚訝,“怎麼突然要轉走了?”
甦雲景不好說真正的原由,只能撒謊,“我爺爺腿不好,京都的天氣太冷了,老家比較暖和,所以想回去養著,我也想跟他們回去。”
老吳順著甦雲景的話,問了問原主爺爺的病情,還給他幾個土方子。
說了會兒病情,甦雲景又把話題扯回到了傅寒舟身上。
“寒舟也沒有手機,我姑姑怕我爺爺的情況加重,這次轉學也很突然,吳叔你幫我告訴寒舟一聲。”
“好好。”
甦雲景還想讓傅寒舟再給他打個電話。
但想了想傅寒舟死傲嬌死傲嬌的性格,最後那些話也沒說。
“那你忙吳叔,我也沒其他事了。”
“改天放假來玩兒,到時候吳叔去機場接你。”
“好。”
掛了電話,甦雲景嘆了口氣。
他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畢竟是男二,還是女主事業的神助攻,怎麼也不可能出危險。
而且,他離開小酷嬌要是有什麼大影響,書穿系統肯定會提醒他。
既然系統一直沒出現,那說明不會出事。
甦雲景把自己安慰好了,也就不再想傅寒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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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東食堂會推出特色菜,有時候是日料,有時候是泰國菜。
雖然做的不太正宗,但可以滿足一下學生獵奇的口味。
所以周四這天,食堂排隊的人會特別多。
上次林列搶了一份章魚小丸子,味道非常一般,他也就沒再湊這個熱鬧。
唐衛吃飯不積極,抱著手機跟人聊天。
QQ滴滴響個不停。
林列還沒見他這麼積極過,眉頭抖了抖,“怎麼,你有情況了?”
唐衛手指在摁鍵上翻飛,頭也不抬地說,“什麼情況?”
林列猛地起身,搶了唐衛的手機,一臉教導主任查崗的表情,“你是不是搞早戀了?”
唐衛激情開噴,“我搞你大爺。”
“嘖嘖,沒想到你還好這口。”林列一邊擋著唐衛搶手機,一邊看他在跟誰聊天。
“聞聲識人?”林列看了眼旁邊的傅寒舟,“這好像是聞辭的扣扣名。”
聽到這個名字,傅寒舟指尖微頓。
“把我手機拿過來。”唐衛搶回了自己的手機,“我剛跟他聯系上,你搗什麼亂?”
林列觀察了一下傅寒舟,然後沖唐衛揚了揚下巴,“問問他去什麼地方了,怎麼好多天都沒來上學?”
“用你說?”唐衛翻了個白眼。
這幾天甦雲景有點忙,一直沒上線,林列跟唐衛只有他的扣扣,忘加手機號了。
對他們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扣扣號往往比手機號聯系起來更方便。
唐衛看著手機,突然拍桌罵了一句,“,他竟然轉學了,轉回老家的……”
“這個字念什麼?”唐衛把手機遞給林列。
林列低頭看了一眼,然後頗為嫌棄地開口,“衡,衡林三中。你連這個字都不認識?”
唐衛不認字,還特別拽,“誰規定我就得認識它,你問它認識老子嗎?它都不認識老子,老子憑什麼認識它?”
林列︰……
“這小子怎麼回事,轉學都沒跟我們說一聲。還抱歉,抱個屁歉,老子都差點當他被人綁票要報警了。”
唐衛一邊罵,一邊回復甦雲景。
林列也沒料到甦雲景轉學了,他蹙了蹙眉,看向傅寒舟。
對方還是那個表情,像是沒被這個消息影響到似的。
但林列還是眼尖地看見,傅寒舟拿著筷子的手無聲捏緊了。
修長的手指泛著青白。
林列眉頭不由擰了起來。
上次在日料店,雖然林列跟甦雲景說,既然他摸不準傅寒舟的心思,可以反過來等著傅寒舟來撈他。
但誰能想到,甦雲景能玩這麼大,居然一聲不吭地轉學走了。
這可真是讓他始料未及,同時也擔心傅寒舟。
傅寒舟明顯對甦雲景的態度是不同的。
先前傅寒舟的不同,僅僅只是會審視甦雲景,但對他的態度跟別人沒什麼兩樣。
一樣采取‘不拒絕,不回應,不搭理’的態度。
但後來有一次,林列發現他把倆人的關系想簡單了,傅寒舟對甦雲景只是一種表象的‘三不’政策。
那次是林列跟唐衛在食堂沒找到傅寒舟,他讓唐衛幫他打飯,自己去五班看看情況。
那天五班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按理說傅寒舟應該要比他們早到食堂。
但在英語老師拖堂的情況下,他們倆去了食堂,都沒有看見傅寒舟。
所以林列才去找他。
正好是吃飯的點,學生都去食堂吃飯了,五班卻還有兩個人。
甦雲景跟傅寒舟。
林列找過去的時候,甦雲景正好給傅寒舟夾菜,結果對方又把菜撥了回去。
但沒多久,他又撿回來了。
甦雲景又給他夾了一個菜,他還是這個反應。
這是個非常幼稚的行為,有點像小孩子鬧脾氣。
生氣時,你給他吃什麼,他都不吃。
但其實心裡是想要的。
所以他把東西扔出去,表達自己不屑的態度。
然後又撿了起來,並且說服自己,這不是他給他的,而是他自己從地上撿的。
說白一點,就是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找了個能讓自己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吃下去的理由。
那是一種很別扭,自己跟自己較勁的心態。
他明明是想要的,明明是在乎的。
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傅寒舟一直在排斥抗拒。
林列不知道他們倆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他們倆發生了什麼。
所以那天他才給甦雲景出了一個主意,讓他等著傅寒舟來找他。
小孩子嘛,你不理他了,他沒安全感了,會反過來找你的。
現在這個‘小孩子’還在跟自己較勁,表現的很不在意。
但林列知道,他其實很在意。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甦雲景已經轉學走了,這個結果還是令林列很意外。
他還以為傅寒舟想明白後,他們四個又能偷偷找個地方涮火鍋吃了。
林列有點遺憾,看來現在是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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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辭怎麼突然轉學了?我還以為他生病了,請了幾天病假呢。”
“不知道,要不是剛才見有人過來拿他東西,我都不知道他轉走了。”
“好不容易混熟了,好端端的怎麼就走了,我感覺處的挺好啊。”
午休結束後,傅寒舟回到教室,就聽大家在熱熱鬧鬧的討論。
他站在教室門口,看見自己旁邊那個座位空蕩蕩的,原本放在上面的書也被收走了。
那一刻,傅寒舟露出一種茫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