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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讓我還他清譽》第五十三章
雲瑯打了個激靈, 倉促閉了眼楮。

滾燙熱意被盡數往眼底斂回去了,雲少將軍生性傲氣得很,眼睫已被淚意蟄得悸顫, 仍牢牢闔著不肯睜開。

蕭朔抬手,覆住雲瑯的雙眼。

掌心乾燥, 暖暖貼著睫下斂著的濕意。

幾乎隻隔了一息,水汽忽然再攔不住, 沒有半點聲音,近乎發泄地湧成難抑洶濤。

蕭朔右手不動,替他遮得嚴實, 伸出左手將人抱實。

兩人年少時, 雲瑯最不喜歡見人哭。

每次拉他逃了課業出去,在汴梁街市上閑逛, 雲小侯爺見到被父母訓斥責罵了、坐在地上耍賴大哭的小孩子, 都格外看不慣。

不論那時候他們在做什麼, 雲瑯總要甩了他,不耐煩地去買上一兜楊梅糖,一顆一顆把人家砸到破涕為笑, 跟著爹娘高高興興抱了糖回家為止。

少年蕭朔心中不解,回府後去問母妃, 是否要規勸雲瑯一二。王妃卻只是無奈笑笑,敲了下他的腦袋。

那之後,端王妃再給兒子添置衣物、做點心甜釀, 便都帶了雲家的孩子一份。

“你剛回來時, 我有意氣你, 說後悔將你帶回府。”

蕭朔收攏手臂,將雲瑯更深地圈進懷裡︰“心中想的其實是……當初若不帶你回來, 便不必牽累你。”

蕭朔閉了閉眼楮,唇畔磕踫廝磨,嗓音低得像是私語︰“說後悔告訴你虎符在什麼地方,是因為你那時若不知此事,便無從插手,至今仍該是所向披靡的少將軍。”

雲瑯喉嚨啞得不成樣子,側了側頭︰“我知道……”

他其實不曾想過這些,蕭朔那時說了什麼,也並未多真切地記在心上。

雲瑯心裡欠著的,蕭小王爺那幾句鉚足了力氣、自以為狠絕到了極處的氣話,根本不能囊括得清,更遠算不上刻薄傷人。

可蕭朔卻像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再叫他有半分能委屈的地方,仍死死攬著雲瑯,格外固執地低聲解釋︰“我說後悔以你為友,是因為”

雲瑯自己攥著袖子擦了幾次,抹淨了臉上淚痕,吸吸鼻子樂了一聲︰“是因為……你本來也不想以我為友。”

雲瑯側過頭,咳了兩聲︰“你若早知道我這般不開竅,當初就奏請先帝,把我直接綁上扛回去拜天地,當晚就入洞房了。”

蕭朔要說的被他說完了,靜了片刻,又低頭在雲瑯唇上踫了踫。

雲瑯靠著蕭朔胸肩,被暖意結結實實裹著,困意悄然翻上來。

他今日在醉仙樓約見開封尹,看似成竹於胸,其中要耗費的心力卻不比打一場仗輕巧。

衛準這樣的人,不能用施恩脅迫、不能以言語拉攏。若非將舊傷陳疤撕開,將和著血的情義剝出來給他看,只怕仍會遊離著兩不相靠。

蔡老太傅知道學生的用意,有心幫忙,卻沒想到雲瑯自己竟一時險些沒能撐得住。

雲瑯見蕭朔平平安安出了宮,一顆心便已落下,此時念頭也落定,心神便也跟著悄然渙開,眼皮漸漸墜沉下來。

蕭朔攏住雲瑯的手,握在掌心,再踫上雲瑯唇畔,呼吸卻驀地一窒。

他倏而撐坐起來,才要起身,被雲瑯抬手扯住︰“沒事。”

雲瑯向來能忍,蕭朔蹙緊了眉,仍被方才隱約察覺的血氣引得心底不安︰“去叫梁太醫看看,你”

“就只是積的淤血,今天嚇唬開封尹,不願露怯,故而強壓下去了。”

雲瑯半闔了眼,仍拽著他︰“這會兒吐出來就沒事了,我有數,用不著緊張。”

蕭朔眼底一片晦暗,他盡力不去讓自己想雲瑯這些年究竟過得什麼日子,能把這句話說得這般尋常,壓著性子坐下來︰“雲瑯。”

“親得正帶勁。”

雲瑯挺不高興︰“你這便跑了,又找了旁人來添亂,我才要活生生慪出三升血……”

蕭朔終歸拗不過他,隻得自行診了雲瑯脈象,眉頭仍未徹底松開︰“不必憋著,都咳出來。”

雲瑯在他袖子裡摸了半天,翻出塊帕子,痛痛快快咳淨了壓著半日的血氣。

蕭朔牢牢扶著他,遞過盞茶,抵在雲瑯唇畔。

雲瑯懶得半分也不想動,借著他的手含了口茶,漱了漱吐在空盞裡︰“梁太醫都說了,這是鬱結開解、沉痾消散,你別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雲瑯想了一圈,倒又想起件事︰“倒是你,回頭記得看一眼腿,千萬別跪出暗傷……五十年後,你我好歹得有一個活蹦亂跳的。”

蕭朔細診他脈象,靜了良久,確認了雲瑯不是信口胡說,才將手輕輕放開︰“為何不是你活蹦亂跳?”

“五十年後,你我都七十來歲了,跟蔡老太傅一般年紀,眉毛這麼長,胡子到這。”

雲瑯匪夷所思看他一眼,在胸口比劃了下︰“我為什麼要活蹦亂跳?我要德高望重、仙風道骨。”

“……”蕭朔看了看仙風道骨的雲少將軍,不忍叫醒他︰“好。”

雲瑯很高興︰“你那時候腿腳應當很好,背著我去醉仙樓,點上一屋子跳舞的小姑娘……”

蕭朔決心叫雲少將軍醒醒,將人圈住肩背,重新吻下來,細細檢查了一遍還有沒有殘余的血氣余疾。

雲瑯尚在暢想來日逍遙快活,話還未完,便再沒了音。

蕭小王爺手中拿到的上冊,縱然沒有七日七夜,看起來倒是不缺脖子往上的部分。

蕭朔擁著他,用上了十成固執又克制的力道,箍牢了雲瑯不準他再跑。

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稍許凌亂的溫熱氣流裡,蕭朔一點一點踫著他的唇,格外細致又輕柔地吻他。

雲瑯耳後熱得厲害,後知後覺,不自知地抿了下。

唇齒輕輕磨蹭,留下暖玉似的柔緩溫度。

蕭朔闔了眼,稍撤開些,叫雲瑯慢慢喘勻了氣,又紋絲不動地擁了他一刻,松開手起身。

雲瑯頂了張大紅臉︰“G”

“你如今身子還未好……當淺嘗輒止。”

蕭朔俯身,在他眉心落了個吻︰“我出去一趟,一炷香便回來。”

雲瑯想得倒不是這個,他隻想再問問宮裡的情形,此時被蕭小王爺這般攏著柔聲哄,很不爭氣地發覺自己竟格外吃這一套︰“……哦。”

雲瑯咳了咳,把袖子還給蕭朔,清了下喉嚨。

他自小長在先皇后宮裡,連父母是怎麼過日子的都不清楚,後來去了民間亂跑,全憑話本開竅,大致也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雲瑯面紅耳赤坐著,想了想互訴衷腸、抱著親了之後的流程,橫了橫心︰“大半夜的,出去幹什麼?你我既然……我也不是不能幫你,你”

“……”蕭朔看著他︰“雲少將軍,這些事並非一蹴而就,非得在一日。”

蕭朔原本還覺得梁太醫多少有些不留情面,此時看起來,竟還說得輕了︰“照你這等進度,你我明日便該帶著一對龍鳳胎,攜手歸田園居……”

雲瑯自己都已說不下去,搶先惱羞成怒︰“閉嘴。”

“況且。”蕭朔靜了片刻,“一炷香,在你心中我”

雲瑯磨著牙,抬起條胳膊,哇呀呀揍了蕭氏登徒子一拳。

雲少將軍身上帶傷,連羞帶赧,力道使得越發不足。蕭朔從容抬手,接了他軟綿綿的一撓︰“命犯白貓。”

雲瑯愕然︰“什麼?!”

“白兔。”蕭朔從善如流改了口,將他那隻手還回去,“今日事多,沒顧得上用飯,我只是出去要些吃的。”

雲瑯向來不留意這些,聽見他說才忽然醒神,一陣後悔,將念頭盡數拋了︰“你一天沒吃東西?!那還在這兒和我磨蹭?還不快去!”

蕭朔倒不著急,搖了搖頭︰“我進了宮,原也沒什麼胃口。與你在一處,便覺舒服些,才覺出餓。”

他不欲叫雲瑯跟著著急,要了幾樣簡單吃食,轉回榻前︰“今日朝中情形,與你我預計大致不差。皇上有意磋磨我,其實並非壞事,你實在不必太過緊張。”

“我何嘗不知道?”雲瑯悶聲道,“他弄這一出,就是想徹底馴服了你,好把殿前司給你轄製。”

雲瑯也知道今日就讓蕭朔在宮裡跪著,跪上一夜再出來,效果才最好︰“可我”

“你知我,並不亞於我心中知你。”

蕭朔緩聲︰“此事不必多說,我自知何其有幸。”

雲瑯靜了片刻,覆上蕭朔手背,笑了下︰“好。”

“只是你擔心得不錯,今日之後,怕要添些麻煩。”

蕭朔道︰“你若有時間,府上防務”

“已經安排了,把我的親兵跟玄鐵衛混在一塊兒。”

雲瑯點了下頭︰“宮中、太師府、侍衛司都不足懼,這個你放心。我所想的,是集賢殿那位楊顯佑楊閣老一脈。”

雲瑯理了下思緒,大致將從開封府尹口中知道的事簡略總結,同蕭朔說過一遍︰“如此施恩,籠絡牽製寒門學子,是為動搖朝堂嗎?”

“是為分權。”蕭朔稍一沉吟,“如今朝中,官員子弟蔭補成風,幾乎與科舉錄取成對半之數,為了騰出位置,有不少職官重復,已有庸官泛濫之像。”

雲瑯被他一點,也明白過來︰“寒門苦讀不易,一旦入仕,定然惕厲警醒,一掃頹唐庸怠之風。”

雲瑯想通此事,舉一反三,也大致明白了那時蔡老太傅所說的︰“這個時候又有職官重復,相當於各佔一半。對上那些承祖蔭的官員子弟,甚至可能一舉反製……”

蕭朔點了點頭︰“雖然諷刺,卻大致不差。”

“依開封尹說,這些寒門子弟,也未必便全都甘心被挾製驅使。也有一心為國為民的,仍苦撐不退。”

雲瑯道︰“他已答應了幫我們甄別鑒選,回頭你看一看,是否信得過。”

蕭朔拿過盞茶,喝了一口︰“好。”

“飯怎麼還沒好?”雲瑯看了蕭朔半晌,皺了皺眉,忽然扯開話頭,“催一催,上些點心也行……”

“點心不能當飯吃。”蕭朔有心板板他這個毛病,以身作則,“我也並不很餓。”

雲瑯不服氣︰“怎麼不餓,你都餓得喝茶了。”

“……”蕭朔將手中茶盞放下︰“我若水米未進跪上一宿,明日順理成章昏在殿內,自然會被他延醫用藥、安撫施恩,只要順勢低頭,殿前司的都指揮使便能落在頭上。”

雲瑯挑刺︰“你都餓得開始說正事了。”

蕭朔平了平氣,看著雲瑯︰“是誰先要說正事?看來你也餓得不輕,該與我一道吃些。”

雲瑯心說誰要吃這個,耳朵紅了紅,不再胡鬧︰“你是說,如今我不由分說將你弄出來,便又添了波折……”

雲小侯爺有心找茬,好話從來不能好好說。蕭朔心平氣和望著他,撫了下雲瑯發頂,溫聲道︰“你忍不下去我受折辱、折心志,替我周旋,助我脫身。”

雲瑯被他掌心暖著,一時沒找出新茬來,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抿了下嘴角。

“此事一出,駁了皇上的面子事小。”

蕭朔道︰“今日由楊閣老出面,硬保我出宮。如今皇上是否會因此忌憚於我,以為我是他的人,此事還要你來衡量。”

“不會,聰明人最愛懷疑來懷疑去。”雲瑯篤然道,“你可記得當初開封尹受罰?在開封府前被明詔申斥,楊閣老也不曾管。”

“在我們這位皇上眼裡,但凡已是他們一方的人,楊閣老是不會出面保舉的。”

雲瑯道︰“他們保你,恰恰因為你不是他們的人,有意施恩、拉攏於你。”

蕭朔沉吟片刻,點了下頭︰“原來你計劃在了此處。”

“我和他拉鋸這些年,該看的都看了個遍,總不能一點後手也不留。”雲瑯笑笑,“當初暗門行刺之事,隻你一個口說無憑,皇上還可能不信。如今楊閣老的恩已施到了臉上,他再不急……多半是裝的。”

“在府上等著就是了。”

雲瑯挪過去,把蕭朔往外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著殿前司都指揮使的大印自己掉你腦袋上。”

蕭朔被他催得無奈,斂衣起身,要出門去問。

“給我帶半份雕花蜜煎,我要金桔嫩筍的,還要半碗甘豆湯。”

雲瑯見縫插針︰“還要半盤子的熟筍肉淘面,這個是正經吃食,你別總訓我。”

蕭朔看他半晌,唇角抬了下,停住腳步︰“府上都只有整份整碗,沒有半份的。”

雲瑯硬邦邦地清嗓子︰“我如今脾胃未復,吃不下一整份。”

蕭朔點了下頭,從容道︰“吃不下便擱著。”

雲瑯就沒見過這麼不配合的,一陣氣結,照著蕭小王爺申斥︰“成由勤儉破由奢,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我素來不解風情,你若想和我一起吃,直說就是。”

蕭朔壓不下笑意,從容回了榻邊,緩聲道︰“若再大半夜背這個,連半份也沒有了。”

雲小侯爺來了脾氣,不吃便不吃,錚錚鐵骨︰“飽時省一口!餓時得一鬥!興家猶如針挑土!敗家好似浪淘沙……”

蕭朔看著他雄赳赳亂背,清了下喉嚨,低頭輕聲笑出來。

雲瑯還在搜腸刮肚,看見蕭小王爺眉宇間的輕松柔和,心底猝不及防地一戳。

蕭朔只是陪他胡鬧,倒不真缺雲小侯爺這一口吃的,正要起身叫人去弄,見雲瑯面色有異,心中一緊︰“不舒服?”

雲瑯啊了一聲,按著胸口一頭倒在榻上。

蕭朔不知就裡心底驟沉,過去要查看,忽然被雲瑯扯著胳膊,一把拽翻在了榻上。

蕭朔仍擔心著他傷病,結結實實摔下來,仍一手牢牢將雲瑯護了,蹙眉沉聲︰“胡鬧!”

“沒這等不結實。”雲瑯不以為意,騰挪了個身,絞著蕭小王爺的胳膊便往榻角懟,“別還手,我練的是戰場搏殺,回頭不小心卸了你的膀子……”

蕭朔一腔擔憂被雲小侯爺喂了大宛馬,咬緊牙關,順勢擰身輾轉,鉗製住雲瑯,去卸他的衣帶。

雲瑯萬沒想到蕭小王爺這一手竟已如此純熟,一時大驚,回手便去護著褲子︰“我傷勢未復!哪裡都疼!一動就吐三升血!你冷靜些,不可與我計較”

蕭朔半分不與他計較,徑直將雲瑯衣帶卸下來,按著雙手製在背後,扯了薄裘三兩下裹嚴,結結實實拿衣帶綁在了一處。

雲瑯被他反製,捆了兩隻手撂翻在榻上,身心復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你身上是斬將奪旗的功夫,怕傷著我,不敢與我動真章。”

蕭朔拿過軟枕,裹了毯子墊在雲瑯身後,免得壓住背後縛著的雙手︰“我卻不必顧忌,故而比你佔了便宜。”

雲瑯動了動手腕,感覺著布條下頭還嚴嚴實實墊了一層的柔軟裘皮,心說這可真是太沒顧忌了,捉兔子只怕都比蕭小王爺下手狠了十倍。

他挪了挪,索性換了個舒舒坦坦的姿勢,面上仍撐著嘴硬︰“知道佔便宜,還不放開我,你我重新公平一戰?”

蕭朔淡聲道︰“你我之間,連命都在一處,何須公平。”

雲瑯莫名瞪圓了眼楮,既覺得蕭小王爺好不講理,卻又被這話裡全無掩飾的偏袒親近戳得反駁不出,一時竟說不出回話︰“我”

“你要吃雕花蜜煎,金桔嫩筍的。”蕭朔道,“金桔要今年十月的,用鹽梅鹵,紅漿裡要浸臘梅金桂提香。雕成花球,還要拿蜂蜜漬過的嫩筍雕出來嫩葉。筍要冬筍,三日內新采的……”

“打住。”雲瑯剛訓完蕭小王爺,被他赧得面紅耳赤,“我當年原來這麼煩人嗎?”

“你自小跟著先皇后用膳,先皇后又寵你,但凡有好的,第一個叫你來嘗。”

蕭朔道︰“這些門道你並不清楚。只是若不這麼做,你就嫌味不對,平白汙我手藝不好。”

雲瑯錯愕半晌,坐起來看著他︰“我當初不過是挑了挑,說你做得不如醉仙樓的大師傅,你就記仇到了現在?”

“你這是還去醉仙樓,把人家的秘傳菜譜都給搶來了嗎?”

雲瑯有些費解︰“你這些年是不是光拿本子記,日日翻扯我當初都乾過些什麼了?”

“我若不記。”蕭朔輕聲道,“如何熬得到現在。”

雲瑯一時不查,又被蕭小王爺一句話戳穿了心肺,胸口跟著扯了扯,沒說出話。

“這話也是故意說來叫你心疼的,免得你記恨我綁你,半夜又將我捆上。”

蕭朔去吩咐了,叫廚下按著雲小侯爺的口味準備︰“你方才盤算的,其實還不夠。”

雲瑯還在想蕭朔那句話,勉強回神,抬了頭︰“怎麼不夠?”

“你我一塊兒吃,放在話本裡,都只是前三回的手段。”

蕭朔已看過不少上冊︰“我已整理過了,還有要我親手喂你的,要我含在口中,要你上來自己吃的,要你先吃了,我再從你那裡嘗”

“小王爺。”雲瑯盤膝坐著,神思恍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肩頸往上,允許各書鋪撰寫印刷。”

蕭朔看他半晌,起身接了下人送來的點心甜釀,不叫人在屋外伺候,合嚴了門︰“我若不知道,為何要將你綁上?”

雲瑯︰“……”

雲瑯乾咽了下,不著痕跡往後挪︰“我當初的確告訴過你,練要動手的東西,不能光是將訣竅死記硬背,還要勤加實踐。”

蕭朔︰“自那之後,我日日謹記。”

雲瑯悔之不及︰“但我那時說的,是你那一箭射飛了端王叔帽子的暴雨梨花箭術,還有你一槍扎穿了端王叔袖子的亂披風槍法……”

蕭朔點了點頭︰“這些也都在練。”

雲瑯當機立斷,將手從布條裡轉瞬脫出來,扒開書就往窗外跑︰“老主簿!勞您帶人過來!我有急”

話音未盡,已被重新合上的窗戶徹底掩了個結實。

……

如今形勢不比以往,老主簿正按照雲瑯白日裡給的布防圖,帶著玄鐵衛重新布置王府防衛。

走到花園處,恰好隱約聽見了隨風吹來的縹緲喊聲。

玄鐵衛不曾見過雲瑯這般語氣,有些緊張︰“可是雲小侯爺有什麼危險?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老主簿心中高興,樂呵呵擺了擺手,“雲小侯爺正同王爺在榻上打架。”

玄鐵衛愕然瞪圓了眼楮︰“這要幫哪一邊?我等”

“幫什麼?這是王爺和小侯爺自己的事。”

老主簿恨鐵不成鋼,指了下窗戶上映著的隱約人影︰“王爺剛要了吃的,一會兒便會親自喂小侯爺。等小侯爺含著一口咽了,便不給下一口,等著小侯爺自己來要。”

玄鐵衛聽得懸著心︰“小侯爺若是要了呢?”

“若是真想要吃,就自己來想辦法。”老主簿笑呵呵道,“等小侯爺想出來了辦法,王爺便會製住小侯爺,叫他不能亂動,去嘗小侯爺吃的可有什麼不同風味……”

玄鐵衛聽得越發緊張,懸著心壓低聲音︰“然後呢?王爺還會怎麼做?”

老主簿笑吟吟︰“然後”

話音未落,書房裡已叮 響了一通。一道矯健白影踩著窗欞,拖著根不知是做什麼的布條,掠過假山,轉眼沒了蹤影。

這之後隔了片刻,才又有一道身影在屋內榻下站起身,自窗沿翻出書房,四處望了一圈。

老主簿︰“……”

“然後。”

老主簿舉目張望了一陣,有些惋惜,嘆了口氣︰“王爺就要叫我們過去,滿王府找雲小侯爺。把人哄回來,自己去偏殿,睡這明了心跡後的第一個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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