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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重啟》百味人生(4)萬字更(百味人生(4)怎麼就走了...)
百味人生(4)

怎麼就走了呢?

這邊屋子裡的人都以為父女倆上對面的屋子去了,誰知道兩分鐘不到,背著被子走了。

林尚德急道:「大姐,別愣著呀!這天寒地凍的,叫叔和四丫去哪?」

林愛勤終於反應過來了,轉身就追,「叔,四丫!不樂意就不樂意,你幹啥呀?!這大晚上的,這麼冷的天,會要命的。」

追出去拉著林雨桐的背上的背包就不撒手,「儉儉,過來幫忙呀!」

林愛儉出來靠在門邊上,「這事賴媽!要是我,我也受不了,在這家裡,一天都不想多呆。」

「不想多呆就滾!都給我滾的遠遠的,滾了就別再回來!」林美琴沒追出來,可聲音大的很,別說在院子裡的人了,就是隔壁和對門,也都聽的清楚。

沒瞧見嗎?張寡婦不僅從院子裡出來了,還從大門裡出來了,恨不能扒拉著這邊的籬笆牆,看看這家到底是發生啥了。

四爺在隔壁,也跟著出來了,站在院子裡能看見桐桐拉著林大牛,背著東西,身後有林愛勤拉著。就見桐桐輕輕一甩,擺脫林愛勤的拉扯,拉著林大牛直接就走。看那個方向,該是村口的方向。

原主記得,村口的學校邊上不遠處,有個窯洞。那窯洞應該廢棄了吧?怎麼住!

林雨桐也路過過這裡,這裡外圍都是荒草,得有半人高。這會子到了這裡,就顯得更荒涼了。之前問林大牛的話,也就是問問。林大牛聽不見,也不能回答。

但此刻站在窯洞的跟前,林大牛啥都明白了。他拍了拍閨女的肩膀,拉著閨女從草叢裡趟過去。林雨桐看不見窯洞的門,只能瞧見被木板封住的窯洞的窗戶。窯洞的門口不知道啥時候被人堆了很多荊棘條棗樹枝,還都是細細的那種。這種細枝條上面的刺又密又長又有韌勁,別說到處玩的孩子了,就是雞羊貓狗都避著這樣的地方。

她看見林大牛站在窗戶邊上,從牆根下的草裡摸出一根細長的竹竿來。這竹竿貼著窯洞外面的牆一直往上平移,舉的特別高了,然後嫻熟的一挑,那看似雜亂的荊棘堆跟一賭牆似得,直直的朝外倒去。這玩意蓬鬆,枝條支棱著,倒下去落在草叢裡,也沒多少動靜。然後林雨桐就發現露出來的窯洞門挺完整的。林大牛甚至是摸出了鑰匙,將門給打開了。

林雨桐進去,裡面並沒有發霉的味道。林大牛伸手摸了摸,不知道從哪又摸出火柴了,劃開,一點微光落在油燈上,窯洞瞬間被照亮了。

窯洞裡面的情景叫林雨桐有些意外,這裡面不僅不破敗,規整的還很好。顯然,這些年林大牛一直沒有捨棄的這裡。

進了窯洞的門,窗戶下面這位置是灶台。灶台上放著一塊石頭,石頭上一塊塑料紙。向來平時這火柴就用塑料紙包著放在固定的地方,一是防潮,二是隨時回來都能用。油燈沒在外面放,是放在灶膛靠牆的位置,這個位置很安全,打翻油燈的可能性不大。灶膛前放著個木樁子,充當小板凳,燒火的時候要坐。靠著牆的位置,支著案板。案板上放了一些東西,此刻上面蓋著一層麻布,麻布上落滿了灰塵,林雨桐也沒掀開看看裡面到底有啥。這案板下面是兩個粗矮的甕,甕上蓋著石板,她輕輕推開,避免上面的灰塵落進去,這才發現一個裡面是苞米面,一個裡面是紅薯面。案板在靠裡的位置,是個大水甕,水甕上面也蓋著石板。不用看了,裡面應該是有水的。

而在大門的另一側,沒窗戶的這邊暗一些,這裡堆放著整整齊齊的木柴。都是那種極粗的木棍子砍出來的。這些柴火堆的上面,有兩麻袋的乾草和細柴,這是引燃用的。再朝裡,木柴的邊上靠著個小飯桌,邊上放著幾個小板凳,板凳正放一個,倒扣一個,放的整整齊齊的。

窯洞裡的最裡面,是並開的兩扇木板門。林大牛把窯洞裡的大坑一分為二了,先用木板搭起來從中間分開,一直延伸到炕下面做成隔斷。應該這木板不平整,甚至有縫隙。於是,他又用泥把木板兩邊都磨上,磨平。看起來就跟砌了幾道牆一樣。

林大牛也沒說話,隻推開其中的一扇門,把裡面的油燈點上。屋子裡的一切都看的清了。一鋪能睡兩人的炕。炕上鋪著厚厚的草席。土牆上用泥草抹平整,又貼了一圈的報紙。炕的一頭放著兩個沒刷漆的原木色櫃子,櫃子是鎖著的。他上去把櫃子打開,叫林雨桐看。

櫃子裡的東西不少。一個裡面放著一床嶄新的大紅花的棉被棉褥子,一個裡面是床單枕巾零七八碎的東西。這些東西上面都印著一個『獎』字。什麼搪瓷杯子搪瓷盆子毛巾手套之類的東西,都是一個樣的。

這應該是單位上給發的獎品,他沒給林家拿回去,更不捨得自己用,都給閨女小心的攢著。

林大牛樂呵呵的,「爸給你攢嫁妝……」

這都是他偷摸攢下來的。

這會子他高興的像個獻寶的孩子,「看看下面……下面還有……」

他的手沒洗,怕給碰髒了。隻叫林雨桐往下翻。

在下面翻出個鐵桶的餅乾盒子,她把盒子打開,裡面都是紙票票,用皮筋捆好,各是各的。糧票、錢,油票,布票,肉票……不過期的都在裡面了。

林雨桐還沒來得及數呢,林大牛又從兜裡掏出兩樣東西:一塊洋鹼,兩棒潤面油,還有一盒子香脂。買這個得要工業券的!

「廠裡發,以前發的我都跟人換別的了……」沒叫林家人餓著就行,這些細緻的東西他覺得沒給的必要。閨女當兵以前還小,小女娃用不上這些。沒想到回來的這麼突然,馬上就要工作了,他給孩子都準備上了,「還有牙膏牙刷牙缸子,這些都不好拿,還在礦上放著呢……」

可這也不是一個廠礦工人養活一家之後能剩出來的呀!

怎麼節儉,你也省不出來這些。

她拉著林大牛從裡面退出來,然後把小桌子放下,又把油燈挪過來,一人一個板凳坐了。林雨桐這才把之前林家的事寫給林大牛看。林大牛先是皺眉,而後是怒不可遏,隨後又憐惜的摸了摸閨女的頭,隱忍著怒氣,起身在窯裡走來走去,「你是想咱爺倆出來過?還是想乾脆……我跟你媽離了?」

林雨桐比劃了一個『二』,告訴他自己想選第二種。

然後寫給他:恩早還完了!我大了,不也不用擔心我會跟著受委屈了。以後我去礦區派出所,您就在邊上的農場。天天咱爺倆都能回家!兩人都有口糧,都有工資,我這工作,便是一個人呆著,也沒人敢欺負我。工作調動得到年後,您要是不放心我自己住,我可以去鄉裡住宿舍,也可以去跟村裡的女知青擠一段時間。

林大牛擺手,「不用跟誰擠……」他重新坐下,「我怕離婚你這對象不好找。」

如今這離婚是特別丟人的事。很難想象,這要是離了,孩子的婚事會怎麼樣?!如今不答應鎖子那邊的婚事,可要是這邊離了婚,只怕連那樣的婚事都找不著了。這就是為啥找根繩子上吊的大有人在,可離婚的卻屈指可數的原因。

顧慮這個?

林雨桐寫了一句:您這一輩子的教訓還不夠吃的嗎?找個不樂意的人成家真就比自己一個人更舒服自在?

林大牛不說話了,好半天憋了一句:爸好歹有你了!

所以,這個婚事,我不覺得虧的地方就在這裡。

林雨桐嘆氣,又寫道:這次能為了肉骨頭賣了我,要是沒賣成,下次呢?

一次一次的這麼折騰,難道不壞名聲?

既然都是壞,那乾脆用這樣的法子壞。

林大牛一愣,想想也對,如此閨女只是受父母牽連,又不是孩子本身太挑揀。再說了,知道自家事的,也說不上自己和閨女哪裡不好。也確實沒做啥對不起人的事。

至於閨女以後……總能碰到眼明心亮的人。

「那就離!」雖然離起來不容易,可現在這麼著能不叫對方插手孩子的事,也很好了。

這麼一應下來,林雨桐就高興了。她朝屋裡掃了一眼,寫道:您這也不是一個拿工資的工人能攢出來的家當。

那可是要養一家子呢,結果還能攢下這些?怎麼弄的?

林大牛朝窯洞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關好了,才起身,朝另一間沒進去的隔間走去。這裡也有隔出來的一半炕。炕上也鋪著草席。炕頭放著個有年頭的箱子,箱子裡應該是被子之類的東西。林雨桐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林大牛把放在炕邊的一個甕挪開了。這一挪開,就露出個半人高的洞口來。

窯洞朝側面挖了個小窯洞出來?

她跟著貓腰進去,林大牛把裡面的燈也點亮了。林雨桐嚇了一跳,好傢夥,這裡放著好些鐵塊。

「這是……」

林大牛呵呵的笑,「煤矸石知道不?大煤礦人家都把這個當寶利用了,咱們這煤礦不大,煤矸石也不成規模,沒人重視。亂七八槽的當肥料堆著呢。前些年,我被礦上選上去大礦參觀學習,人家弄這個煤矸石我看了……工藝不複雜,其他的好東西我提煉不了,但是黃鐵我能弄出來。雖然工藝粗糙了一些,可這玩意就是當廢品賣的。就是不敢多拿出來,這裡賣一點那裡賣一點……有時候還能跟莊戶人家換點東西……」

明白!他這是偷著弄的,不敢拿出來。但是跟莊戶人家換點粗糧票票的還行。因為有些供銷社也代收購廢鐵這種東西,拿這些去換,是有很多優惠的。比如要票的東西能不要票的賣給你。

看著這些東西,不用想也知道林大牛多累。他除了正式上班,還得在別人休息的時候一點點的跟螞蟻搬家一樣,把煤礦廢棄的煤矸石偷摸的弄到煤礦外某個不起眼的地方,躲起來把這些東西連夜裡煉出來,然後一點一點攢著。等回來的時候到家的時候永遠是晚上,因為得趁著夜裡才敢帶著這東西進村子,且偷摸的放在窯洞了。找到機會了,還得避開人把這東西給賣了或是換成別的……想想這重量,煤矸石是石頭,廢鐵也是鐵,這麼沉,走那麼遠的道兒,一趟一趟的。

當真是一天也沒歇過,要不然攢不下這些來。

他是個聰明人,心裡必誰其實都明白。這麼攢著,一方面是給親生女兒攢家底,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像他這樣的,老來怕是無靠。這個年代的人,就沒有指望閨女養老的心思。林美琴敢一直一直這麼欺負林大牛,其實也是覺得,林大牛將來得指靠林尚德養老的。所以她心安理得。可看林大牛攢的這些,就知道他從沒那麼想過。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給自己留了這麼一個退路。有地方住,有積攢,將來還有退休金,是餓不死的。

她拉了他出來,「咱再不幹這個了!」說著,又寫給他看,「崗位得換一下,還是得上農場來。」

「好!」林大牛一點也沒猶豫,她娘就那樣,又鬧掰了。自己在了,都敢這麼對孩子,自己要真有個意外,還指著誰照看四丫嗎?指望不上。

他把水甕又挪過去堵住洞口,「回頭擋個木板,用泥砌住,也不怕人發現。」說著,又轉身去打開舊箱子,抱住一床補丁摞著補丁的被子之後,拿了個木匣子出來,「在廢品收購站拿的,看著能用。」說著,就打開匣子,取出幾塊小小的石頭來,「這才是寶貝。」

林雨桐瞧了一眼就知道了,五塊小石頭,打小不一。有四塊都是煤精,這要是叫四爺打磨雕琢,能做成配件。還有一個是黃色的琥珀,不大,但確實是琥珀石。

林雨桐就覺得林大牛是個極其有見識的人。這個年代誰有心收集這個!好些人就是瞧見了都用腳隨便扒拉開,根本就不認識,更不知道這價值。

大牛嘿嘿笑,「我見過郭家老爺收集這些東西,從煤礦上。就留了個心眼,知道這東西值錢……」

聰明,有成算,啥都往心裡收集,儘可能的去用。

這樣的人要不是那個家拖累,真能過的極好。

他把煤精石拿了個小個,「我明兒早上去礦上,晚上就回來。回來就再不去了,等農場開了,我明春去農場。」

是打算拿煤精石送禮嗎?

她沒問。爺倆開始收拾屋子,林大牛把倆個屋子的炕收拾了,林雨桐先把外間的塵土都給掃了,然後拿了盆,用水甕裡的水擦洗了一遍。案板上的鍋碗瓢盆應該都沒怎用過。洗完了,想想林大牛吃了一半的飯就被拉出來了,林雨桐又拿苞米面重新給蒸窩窩。水缸裡的水肯定能用,他每次回來都會把水缸裡的水更換一次。

灶膛裡的火一起來,裡面的炕也燒起來了,一會子功夫,不大的窯洞就暖意融融的。

不用說話,屋裡這煙火氣,蒸騰的熱氣,還有不時從哪裡飛出來的灰塵,都叫人覺得溫暖又踏實。

林大牛咧著嘴笑,他從沒像是今晚這麼快活過!從來沒有。

這一晚林雨桐睡的特別好,天不亮就聽見隔壁的響動,林大牛起來了。林雨桐也趕緊起來,因為林大牛今兒要去礦上,在家吃了飯,再拿點乾糧路上吃。

林大牛卻操心:「先湊活一天,上廁所去學校的廁所。明兒咱自己蓋廁所。」

林雨桐做飯,林大牛把門口的荊棘挑到一邊。林雨桐這才發現,那看似凌亂的荊棘,其中混雜的麻繩可不是無意間混進去的,那就是用來捆綁荊棘的。甚至窯洞上面訂著個木樁子,那麻繩掛在木樁子上,風也吹不開。他每次進門用竹竿挑開,然後走時又掛上,一直是夜裡來夜裡走的,也沒人發現這貓膩。如今用不上了,但也沒扔,鋪排了一圈,把門口那麼大的地方都給圈起來了,這就是家裡的院子。然後把門口的枯草鏟一圈,剩下的一把火點起來了。燒過了,又從其他地方鏟土把燒過的地方都墊上乾淨的土。

好傢夥,這一起火,村子裡好些人都朝這邊看呢。緊挨著的是老關和錢老師,兩人衣服都沒事穿好就跑出來了,一見是這爺倆都愣了。但兩人也不問,老關趕緊拿了掃帚鐵鍬過來幫忙,把門口這地方給規整出來。

村裡人一大早起來,大部分人要去挑水的。水井距離窯洞是真不遠,就在學校對面的大柳樹下面,人來人往的都瞧熱鬧呢。

張寡婦作為知情人,那是說的口沫橫飛。鎖子嬸一早起來就被早起的鄰居拉住了,這個那個的一說,反正就是鬧崩了。為啥鬧騰的其實張寡婦也不知道。

張寡婦是猜測的,「能為啥呀?欺負人沒夠了。趕了路連夜回來,進門真就一口熱飯沒吃完,就被攆出來了。肯定又是提啥要求,林大牛沒給辦到……現在不同以往了,現在人家四丫長大了,再欺負人家親爹,人家四丫幹嗎?那孩子都要工作了,不受她那口窩囊氣了!那以前我跟你們說,大雪天的叫人家回來,回來二半夜裡了,屋裡沒人家的地方,就是灶膛前面,湊活一宿凍不死拉倒……也就是四丫叫林大牛前掛腸子後掛肚子的。忍了那麼些年了,要不然……」

大家都認可張寡婦的猜測,估摸著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樣。

可鎖子嬸心裡有病呀,她心說壞了,可別是因為自家的事吧。她覺得林美琴大概不說實話,從家裡拿了幾個玉米面酸菜餅子,直接上林雨桐這邊來了。

來的時候林大牛都走了,林雨桐可熱情了,「嬸,快坐。灶前暖和!」

她其實是想出門買油鹽醬醋那些東西呢,還想淘換點菜。結果要出門了,客人來了。

鎖子嬸一看人家這邊,收拾的怪利索的。可見這不是一天就收拾好的,心裡稍微放心一點。她也不知道林雨桐知不知道定親的事,才說怎麼張口問呢,誰知道人家這姑娘爽利的先說了:「嬸兒,我娘這個事辦的糊塗,您怎麼也跟著犯糊塗呢。我栓子哥在城裡好容易轉正了,您怎麼給來這麼一下?!」

啊?

林雨桐就道:「咱把話說頭裡,我可沒瞧不上我栓子哥的意思,但就是一點,我娘這心思不純,這親結不成。真的!不說我栓子哥,就您跟我鎖子叔這厚道人,您說,這親事誰家挑揀?這嫁人一半得挑婆婆,得挑長輩,您和我鎖子叔,真比我栓子哥那工作還招人稀罕。可這娶媳婦是為了兩好合一好的,不是為了咱越過越糟心的。」

鎖子嬸被誇的不好意思,可也沒太明白人家說的到底指的是啥。

就聽這姑娘道:「我娘為了我哥養身體的,想著屠宰場多少能弄點油水。是!能弄點油水,但那偶爾弄一點沒事,可這見天的豬油豬內臟豬骨頭的,我的嬸兒呀,誰也不傻,怎麼會發現不了?況且,這天天的林家家裡都飄著肉味,您說,這藏的住嗎?這要藏不住,那呢過找不到根上去嗎?我聽我爸說,十多年前,那S反W反的,因為一把黃豆被單位開除的都多了。您說見天的這麼拿公家的……這得什麼罪過呀?」

鎖子嬸的臉都白了,這些年的運動一個接著一個,怕了呀!這要上來了,那真嚇人的很。為這個的,值當嗎?

不值當呀!

林雨桐就道:「我爸昨晚一說,我爸就惱了。說你這是害人家孩子呢,沒這麼辦事的!」

是啊!是啊!我這不都糊塗了嗎?光想著四丫有正式工作了,人孩子也怪本分的,這兩好合一好,美事呀!誰成想,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林雨桐點到要命的地方了,叫她知道怕了,知道這親事最好別成,也別因為這個把人給得罪了。這兩口子的鄉性好,為這個狗屁倒灶的事得罪人,犯不上的。

她就說,「嬸兒,這事您得替以後想。人家城裡找對象,那都興在城裡找。兩口子一個單位最好,分房子,福利多,將來子女接班容易。這是事關子孫後代的大事,您可別跟著撲騰,反倒是幫了倒忙了。您說,就憑我栓子哥那人品,那工作,對象愁嗎?」

那是不愁!

這不就得了嗎?

林雨桐就道:「嬸兒,這事您去回了吧。我媽那人,有些糊塗想法。主意多,可她那主意永遠只看中她能得到啥,她的目的能不能達到。只要能達成,那替別人想這種事……根本不存在。我是親閨女呢,她也沒替我想過,那你想,她能替誰想這麼周全?」

是這個話!

鎖子嬸反倒是不好意思,把餅子都給林雨桐放下,「嬸是喜歡你……」

「我也喜歡您。」林雨桐沒拒絕要人家這東西,「趕明咱娘倆還親香咱的,跟別的不相乾。您有啥乾不過來的活,您喊我。」

「有個縫縫補補的,你做不了,給我送過去,嬸兒順手給你做了。」

親親熱熱的,林雨桐把人送走了。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見林愛勤背著個筐子朝這邊來,跟鎖子嬸打了個招呼,就趕緊過來。把筐子放下警惕的四下裡看,「我是偷著媽出來了,你二姐正纏著媽和姥呢……」她說著話,把筐裡的東西趕緊給林雨桐倒下,拉了筐子就走,「先這麼著,不夠了你言語,我偷著給你拿,先回去了!」

倒在地上的是一顆白菜,兩蘿蔔,幾根大蔥,幾塊鹹菜疙瘩,十幾個紅薯,四五斤紅薯面和玉米面的二合粉。

林雨桐沒不要,現在家裡吃用的不還是林大牛的嗎?憑啥不要?不要便宜誰去?

本想去林家找補點什麼,但現在這日子,林家也沒啥可拿的。她也懶的再為這個費心!

她把東西搬進去,鎖了門,打算去鄉裡的購銷社看看。如今住在村裡就這點不好,買東西特別不方便。鄉裡距離村上十多裡路,來回靠雙腿,那真不是一般的費勁。

這要是煤礦農場弄好了,人家就附帶廠區的購銷點,買賣東西反而方便了。出了門見四爺在大柳樹下面呢,拎著個桶,弄個竹竿,也往村外走。跟自己走一段,順道去釣魚的。

兩人一前一後,林雨桐絮絮叨叨的把事說了。見四爺出來尋摸吃的,估摸著也是餓肚子,「要不想法子也去搬出來?」

四爺不就是這麼想的?「弄兩條魚,拿幾張糧票,今晚上我去辦事……」

前提是你能弄到魚呀!

走你!沒窩囊到那份上。

林雨桐就笑,留四爺在村外這小河邊釣魚,自己往鄉裡去了。因著趕時間,她沒去報道,隻先趕緊往人家購銷社去,等人家下班了啥也買不到。

東西就那麼些東西,那手裡的這些快到期的票票都給換了。尤其是布票,全給換成布了。一是內衣得做,二是想給林大牛換一身行頭。

完了又去鄉裡的收購站,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書裝裝樣子。比如醫書。

林大牛的耳朵通過針灸應該是可以恢復一些聽力,沒別人的耳朵靈敏吧,但至少能聽到一些響動。這個針別的大夫行不了,非自己才行。現在不裝樣子,過後你就是想按摩先給灌藥塞耳,你都沒理由和借口。

結果去的時候人家下班了。隔著牆頭喊裡面看門的大爺,問人家一聲,人家連連擺手,「哪有那玩意。」

那就得再另外想法子了。不敢耽擱,一路幾乎是小跑著回去的,到村口的時候天都黑了。四爺點著火堆在路邊坐著呢,見她回來了,才把火用雪蓋住了。

林雨桐塞給四爺一包麻花,「趕緊吃!」供銷社現成能吃的也就這個了,「我買了兩包。」別想著給我了。

四爺一路吃著,二裡路把一斤給幹掉了。啥時候吃這東西吃過這麼些呀?可見真是餓狠了。

魚釣到了嗎?

四爺拎著個桶,「半桶的小雜魚。」沒法送人,「我抽五斤糧票出來得了。」

就知道!

小雜魚歸我了,「還買了兩斤桃酥!兩瓶罐頭!」這玩意拿上門去絕對能行,要是辦的事不大的話。

足夠了!也不求多緊要的活。

快到村口了,四爺拎著東西先走了。至於小雜魚,用草繩穿了幾串,林雨桐直接拎著回去了。林大牛還沒回來,林雨桐開了門直接進去,把小魚收拾了半碗熬湯。用蘿蔔包了一頓白面的餃子,等著林大牛回家。

林大牛回來見時間還早,沒回家先往老支書家去了。

卻沒想到進去的時候金家的小子在。

四爺也沒想到碰見林大牛,他起身讓了坐,這邊話也說完了,他也就沒多留。被這家的老太太送出來的時候還能聽見林大牛可大的聲說著話,「……把窯洞跟前面那片,劃給我做宅基地……我手裡有個農場招工的名額,用不上……」

四爺沒再聽,直接走人了。那這宅基地分下來,問題不大。哪怕吃著商品糧,但以桐桐沒報道為由,他跟林美琴又無法生活為前提,要那麼個廢棄的地方,一點問題都沒有。何況還那個名額出來。

四爺到家的時候金勝利也剛回來,郭慶芬正給端飯呢。見他回來了,對方明顯躲了一下,「回來了?」然後就笑,「你爸也才回來,趕緊的,跟你爸一塊吃。」

三個二合面的包子,一碗麵條,怎麼一塊吃?

果然,對方又端了兩窩頭一碗稀飯來,放在桌上。

四爺吃了一斤麻花,不餓,「我不吃了!對了,明兒我搬去村裡的飼養場去住。晚上照看牲口。」

飼養場就在學校的對面,中間隔著幾十米的寬的麥場。平時那地方就是鎖子叔跟一個帶眼鏡的知青在裡面。鎖子叔晚上回家,知青自己在那兒住。那邊除了牲口棚子,還有用牲口棚子隔出來的幾個小屋子。今兒爭取了最小的一間,在那邊安家得了。

金勝利的手頓了一下,吃著麵條抓了包子,隻『嗯』了一聲就完事了。

老太太坐在邊上沒言語,郭慶芬便道:「那這住過去,每天都給算工分的吧?」

嗯!

「也挺好的!」郭慶芬就道,「清閑又自在!」說著就又看金勝利,「那個……聽說要建煤礦農場,咱家這指標……既然老四有活了,這指標是不是給老三呀!」

金元寶就道:「按說,我爸早前是不是也在煤礦上乾過,我是不是也有資格。」

老太太把手裡的活停下來,「你爸那時候……雖然是解放了,是解放區了,可這不是煤礦還沒收到國家手裡嗎?收回來那是建國之後的事了。你爸這個不行!」

金元寶就抬眼,「七妮家說了,要是能……」

「要是啥要是?」郭慶芬瞥了一眼金元寶,「就是那條件,愛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拉倒。你叔這指標,是要先緊著老三的。」

老太太才要說話,金勝利就重重的把碗放下,「你自己什麼出身自己不知道呀?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哪怕老四這樣的秀才,都不給分配了。你還想招工?過的了嗎?這事沒戲!」

話不是這麼說的!

金勝利卻不管,「這事我定了,誰也別掙。」

「那要不,咱拿名額跟別的單位換。有些地方苦一些,不那麼講究……鎮上那誰在林場,那邊……」

「不換!」金勝利放下筷子,「名我已經報了,給勤勤了。」

郭慶芬當即臉色大變,「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不是,咱們家四個呢……」郭慶芬急了,看老太太,「媽,您說說他。」

老太太看著二兒子,「二啊,咱家這個……」

金勝利說的不急不徐的,「媽呀,這事不是你能定的,也不是我能定的。人家可不看誰家的大寶孫不大寶孫的,成分出身很重要。咱們家的成分好著呢,但當媽的成分不行呀!再者說了,我這個出了那麼大一醜事,沒被揪住鬥一鬥,這都是這些年我來回跑車,沒少幫人忙,人家顧著面子沒跟咱撕破臉。這要是非奔著那拿不到的要,那大概說了,連現在的消停日子也沒有了。」他卷了紙煙,點上,「四個大小夥子,等雪化了,生產隊有活了,就抓緊去。連老四這個正兒八經的年過書的,都安心的落在生產隊去養牲口去了。他們仨,跟老四比,到底哪裡比人強了?老四都沒戲呢,他們三個就成?反倒是勤勤和儉儉,出身乾淨,去了不是挺好的。」

說著就起身,「我出去一趟,不用管我,都睡吧。」

屋裡靜下來了,好半晌金元才才道:「叔這麼做也沒錯呀!一直也沒管那邊,如今再不管,那人家得講究了。種地就種地,在農場不也是種地,有啥區別。」他拉了被子也躺下了,「睡覺睡覺!」

這些林雨桐並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才起來,林大牛在外面蓋廁所呢,錢老師急匆匆的過來了,跟林大牛擺了擺手,就直接找上林雨桐,「四丫,有件事,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啥事?

林雨桐給對方遞了凳子,「您坐,慢慢說。」

「剛才啊,金家老嬸子……就是元寶他奶奶,找我來了。」

嗯!那跟我有啥關係呀?!

「她那意思是,叫我去問問你媽,林家那三姐弟是不是打算認祖歸宗了。說是你大姐要佔金勝利的名額……又打聽你爸跟你媽的事……你說我這怎上門呢?這麼去說,不得被你媽給打出來。要不,你幫我叫你大姐出來,我把這意思給說說。」

「親爹給親閨女名額,不是應當應分的嗎?有啥要說的呀?」林雨桐不愛摻和這個渾水,「至於我爸跟我媽……我爸打算離的。」

啥?

「你爸你媽要離婚?」張寡婦在到門口,猛地接了一句話。林雨桐朝外看了一眼,林大牛挑水去了,然後張寡婦就這麼直接走到了門外,估計都給聽去了。她進來也不尷尬,「離!早該離了!」說著,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鍋台上,「四丫,你忙著,嬸兒還有事。」

林雨桐一瞧,竟然是半斤豬油。

她拎著追出去,就見張寡婦腳下生風的走了,而四爺正夾著行禮,往對面的飼養場去。那被窩也太薄了!

林雨桐心裡琢磨著從哪弄棉花,壓根就搭理遠走的張寡婦。錢老師卻覺得壞了,「那就是個大嘴巴!」攆著去了。

張寡婦是跑了一路,說了一路,逢人就說。到巷子裡時候,又聽見林家的儉儉正跟自家小美吵著呢。

儉儉出來倒髒水,倒在了門口偏金家一點。反正林家不朝裡走,水結冰愛滑死哪個老不死的就滑死算逑,她不在乎。於是,這用完的髒水就朝金家那邊潑。可這門對門的房子,其實不是完全的門對著門,因為門對門不符合風水講究,因此都能偏一點。這個對門,大致張家的門開的方向就正對著林家和金家的隔間牆。這麼一偏,其實那髒水是正對著張家的門的。

張小美就不樂意,「林愛儉你是故意的吧?什麼毛病呀你?髒水往哪潑的?」

「我潑我家門口了,礙著你什麼事了?」林愛儉也不怕她,雖然缺德了一點,但還是在我家的範圍之內,你管的著嗎?這就是結冰了,在我們這邊,也不妨礙你們家出行,對不?「看上人家的兒子,連蹲在人家茅廁的門口吃飯都是香的。」

誰都知道,張小美看上金元福了,張寡婦死活不樂意。兩人這麼嗆嗆起來,越罵越難聽,林愛儉是見不得金家的任何人,「什麼髒的臭得,糞坑裡拉□□的東西,你還當成寶了?那話怎說的,果然還是烏龜才配王八,一路的貨色。」

張小美能氣死,「你說誰臭呢?」

「說誰誰知道?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就別怪人家指摘!」這話本是說張小美和金元福背後那些事的,可寡婦人家最怕人說什麼髒的臭的這樣的話。當年張寡婦想找大牛,沒找成。後來沒找到合適的,這女人也是硬氣,就沒找,一個人帶著倆閨女,枕頭下放菜刀,手邊隨時有砍刀招呼,潑辣的誰也不敢招惹。反正別管怎麼著,人家把倆閨女養大了。但那話怎麼說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呀。饒是張寡婦這樣的人,背後也有講究的呢。張寡婦也最聽不得這個,當時站在巷子裡就罵開了:「誰臭誰香大傢夥知道!誰幹的是缺德事,誰心裡也明白。有那自覺的了不得的,看著是個慈悲人,那誰知那心最毒。頭一回男人不要你了,那是男人的問題。這二回,人家男人也喊著要跟你離婚,這總不會也是男人的問題……」

誰離婚?誰跟誰要離婚?!

林姥姥撩開簾子出來,「她張嬸,倆孩子在門口吵幾句,你怎麼還搭腔了。她們是屬狗的,今兒好了明兒惱了,大人跟著摻和什麼……」

「那可不是倆孩子了,這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啥不知道呀?這是屎殼郎不自覺地自家臭,自己摟的都是糞蛋蛋,也當被人跟她一樣。」

說的也太難聽了!林美琴出來說林愛儉,「進來!狗汪汪你叫她汪汪,人跟瘋狗置什麼氣!沒的沾染上了晦氣!」

是說張寡婦死了男人,克夫!晦氣!

張寡婦能氣死,「我再晦氣,我男人沒不要我。不想有些人,這個不要了那個也不要……」

誰不要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家大牛,要跟你離婚!」

「胡說八道!」

張寡婦呵呵一笑,朝看熱鬧的郭慶芬看了一眼,「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問去呀?你家四丫親口說的,能有錯?逼的男人寧肯住破窯洞也不跟你過了,你多能耐呀!上回是說有賤人勾搭的,這回呢?」

四丫?

四丫!

「是她親口說的?」林美琴白著一張臉,隻覺得在郭慶芬的面前把面子都丟盡了。她疾走幾步,「你告訴我,是不是四丫親口說的!」

是啊!怎麼了?「可千萬別賴著不離,叫人瞧不上你!當初看不上,現在又捨不得?!不知道誰犯賤!」

林美琴沒說別的,轉身拿了靠在門邊的砍刀,拎著砍刀就朝村口去。

林雨桐是不知道有人來找她的,她是知道這一片將來就是宅院,這會子把門口的花壇和種樹的位置都留下來了,正在跟林大牛在那比劃呢,又說哪裡建廁所比較合理,那邊林美琴就來了。

林雨桐是沒看見的,她背對大路,蹲在路邊用樹枝畫圖呢,林大牛倒是看見了,他皺眉也沒在意,卻沒想到林美琴人還沒到跟前呢,那手裡的砍刀直接就沖著父女二人扔了過來。過來挑水的路過的,一片驚呼聲。林大牛先退林雨桐,但林雨桐聽聲不對,幾乎本能的拉著林大牛就地一滾,那把砍刀就準準的落在林雨桐剛剛蹲過的地方,插在她遺留的兩個腳印中間。

你瘋了!!

不是一個人這麼對這林美琴喊的,什麼事也不能這麼掄刀呀!更何況是對著親生女兒!

林雨桐都怒了,可人還沒到跟前,林美琴白眼一翻,直挺挺的暈過去了。林姥姥追在後面,「趕緊的!這是被張寡婦氣迷障了!快救人呀!」

就見林美琪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周圍人一邊吆喝著救人,一邊說著,「還真是迷障了?!」

那可不!要不然親媽能對著親閨女掄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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