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雲飛鏡上學時,幸運丸的效力已經過去,然而它曾經留下的痕跡卻沒有消失。
金銀花細韌的藤蔓依舊纏在黑漆的鐵柵欄上,獨自幽幽地散發出動人的清香。那個墨綠色的大垃圾桶畢竟是被新刷過,因此還沒有來得及被弄髒。
夏日的氣溫早就一日日地蒸騰上來,可在清晨短暫的光陰裡,雲飛鏡仍然能夠享受片刻早晨的靜謐和清涼。
她這半個月來已經習慣了一隻手的生活,如今正在慢慢地找回自己左手的靈敏度。
她昨晚吃飯時刻意用尚且僵硬遲鈍的左手拿筷子,結果當然是拿不穩筷子,一頓飯掉了三次。
最後雲飛鏡隻好改拿了個杓去舀那碗雞蛋羹拌飯。
但忍著疼的連續活動是有效果的。至少今天,雲飛鏡就感覺左手恢復得比自己剛拆石膏時好多了。
總是會越來越好的,雲飛鏡相信這個。左手雖然因為之前的意外脫臼過,但後續的恢復不會影響它之後的健康;她自己雖然曾經陷入麻煩,但以後的生活是肉眼可見的階梯向上。
昨天成功的區考,無疑已經為雲飛鏡掙來了一條更寬敞的大路。
伴隨著熟悉的剎車聲,雲飛鏡每天在等的那輛公車右靠掛擋,穩穩地停在了站牌下面。
雲飛鏡把單詞本塞進自己兜裡,輕盈的躍上了公交車的台階。
司機師傅一腳油門踩下,公交車起步向前,迎著初升的金紅朝陽,徑直地開往前方的萬丈光芒。
那光芒倒映在雲飛鏡的瞳孔裡,是讓人心生坦蕩的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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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雲飛鏡雖然還按時過來上課,但在她的心裏,無疑對盛華的定位已經變成了「過去時」。是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
盛華很好,這裏有嶄新的多媒體大樓,教室裡的教具總是當前最新,理化生實驗室專門辟了一座大樓,人人都有實驗課上。而且各種社團建立也好、活動組織也罷,只要能提交方案,學校就願意批。更有著寬敞開闊的活動場地,體育館、游泳館、田徑場、足球場、網球場……
這裏財大氣粗,有本市第一流的環境,卻沒有第一流的人心。
當來自身旁同學的惡意如山洪傾覆般當頭壓下時,雲飛鏡甚至沒法找到尺寸之地安放一張書桌。
所以她一定要離開。
早晨第一節課是英語,盛華聘請的英語老師是從外面留學回來的,說一口吞音的倫敦腔,發音相當地道。他授課的做派也很西方,課堂上更注重於互動而不是單方面傳授內容。
今天這堂課,他提出了一個有關人際關係方面的話題,然後給出了一道思考題,要求同桌之間進行討論。
雲飛鏡的同桌畏懼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朝著她的方向轉過身來,不過半晌都沒有出聲。
在陸縱表明了對雲飛鏡的態度之後,他流露出過修復關係的意思。但當雲飛鏡似笑非笑地逼他收下一個舒哲送來的飯盒後,他從此就安靜得像個鵪鶉。
他又一次恢復到了從前那種不和雲飛鏡說話、也不和雲飛鏡作任何形式交流的狀態裡。只不過這一次,他常常悄眼打量雲飛鏡的臉色。
雲飛鏡不理睬他,他就自己領會了,訕訕地扭過頭來,尷尬地搓兩下手。
可能是因為今天的雲飛鏡神色格外神清氣爽的緣故,同桌看了她兩眼後,竟然有勇氣說出:「那個……昨天區考怎麼樣?」
雲飛鏡挑了一下眉頭。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非常好。」
「嗯。」同桌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眼神向左右飄忽了一陣,又問雲飛鏡,「最近過得還好嗎,有沒有別人欺負你?」
「……」
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能問出的問題。同桌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明眼亮不如耳聾目盲的那種人。
雲飛鏡眯起眼睛來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把同桌看得渾身汗毛倒聳。
他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了?」
這表現分明就是心裏有鬼。
雲飛鏡甚至不用多想,反正目標人物就那麼幾個。她稍微在腦子裏一過——不是舒哲,那傢夥天天孝子賢孫一樣定點過來打卡請安,噓寒問暖的本事比同桌等級高太多了,不用委託別人。
嚴錚青沒臉過來見自己也有可能,但以他平時的作風,大概不至於把同桌嚇成這樣。
那麼,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陸縱身上了。
雲飛鏡開門見山地問:「陸縱讓你過來打探我的消息?他給你什麼好處?」
「……」同桌的臉色一下就白了,他嘴唇翕動幾下,最後幾近懇求地說,「我家裏供我讀書不容易,你就饒了我吧……」
「哦,那就是沒有好處,但是做壞了有拳頭。」雲飛鏡嗤笑了一聲,眼裏流露著赤.裸裸的嘲笑之意,「看來縮頭縮腦也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是不是?」
同桌難堪地撇過臉去。
雲飛鏡沒有繼續落井下石。她轉過頭,面無表情地說:「行了,讓這件事結束吧。陸縱和你約了什麼時候見?你告訴他,雲飛鏡讓他中午過來。」
沉吟片刻,雲飛鏡把時間定在了一個相當精準的時刻上:「一點四十讓他過來找我,不要早到一分鐘。」
同桌慌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地答應了。
他在點頭的同時,心裏曾經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舒哲不是每天一點半左右會過來找雲飛鏡嗎,雲飛鏡怎麼把兩個人見面時間安排這麼近?
但他一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早就失去了深入思考問題的慣性。這念頭只在同桌腦海裡閃動一下,便沉到了思緒的深處。
雲飛鏡解決了這個問題,就不再理會對方的小九九。她拔開筆帽開始背課外的擴展單詞,在背了一組近音詞後,旁邊突然飄來一聲細如蚊訥的哼哼。
是同桌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雲飛鏡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她抬起自己纖細的手指,沿著兩人桌線的部分清晰地劃了一道。
如楚河漢界一般,左右分明,乾淨澄清。
那道桌縫上,曾經滴落過雲飛鏡的一滴血,當初同桌隻漠然地擦去自己桌上的半滴。
古人有割席斷義,雲飛鏡倒覺得不用這麼糟蹋東西。她給同桌一個手勢,這人心裏就應該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看在他母親因為常年辛勞,而發黑皸裂的雙手的份上,雲飛鏡給他最後一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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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點半,舒哲果然定點前來打卡。
他這些日子殷勤慣了,來見雲飛鏡時就從沒空過手。
就像現在,他左手一杯百香果奶綠,右手提著一盒馬卡龍,臉上的笑意也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雲飛鏡看他一眼,心想這等人才居然不去r國夜店從業也是可惜。
舒哲把幾樣點心整齊地碼在雲飛鏡手邊的窗台上,底下還墊一張淡藍色的乾淨帕子——在這種討好女生的小細節上,他總是不肯錯過一邊一角。
等東西都放妥帖了,舒哲才笑著和雲飛鏡開口:「大學霸昨天考試怎麼樣啊?」
雲飛鏡眼睫微垂,聲音裡沒有詫異,只是用平淡的口吻敘述:「你消息那麼靈通,昨天發生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舒哲眨了眨眼,回手往自己衣兜裡一插,沒摸著扇子,於是隻好轉而抄起同桌的一個本子上下給雲飛鏡扇風。
「你這話說的,這種事我能不上心嗎,就喜歡看我下不來台。」有點生硬的圓了一句場,舒哲這才訕笑著解釋,「我想著你這麼厲害,這件事也結束得乾脆,再提起來不是反倒給你添堵?」
憑他的資質,做夜店頭牌都可惜了。雲飛鏡現在覺得他適合當老.鴇子。
雲飛鏡面無表情地說:「對,陳萍兒退學退的非常利落。她昨天突然跳出來,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你之前說過怎麼給我出氣來著?」
舒哲完美的笑意終於僵了僵。
「這麼重要的事當然一直都在做的。你吩咐的事我哪敢耽誤一會兒呢,始終都是找出一個我就收拾一個。你聽我念這個名單啊,我好知道他們最近有沒有過來跟你道歉……」
雲飛鏡緩緩地抬起了一隻手。
那隻手潔白、纖細,修長。早年的辛苦讓它手心裏覆著一層薄薄的繭子,即便如此,也架不得少女天生麗質,手背即使經歷風霜也依舊潤潔而光滑。
倘若手背上面沒有幾道如象牙生裂般的細碎傷痕,這隻手是極美極美的。
然而此刻,舒哲看著那隻手,猛然收聲,臉上緩緩浮現出了緊張的神色。
他盯著那隻手的眼神,就好像在防備著文弱的少女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命門。
雲飛鏡慢條斯理地說:「你不想面對陸縱的拳頭,就提議從我這裏換一張贖罪券。我不太滿意這筆交易,但還是給你了這張贖罪券。」
「……那,大學霸要我現場唱一首聊表感激?」
「你的感激在我這裏一文不值。」雲飛鏡評價道,「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陳萍兒昨天為什麼會有機會誣陷我?」
雲飛鏡似笑非笑地抬起頭來,眼神裡閃動著冰冷的戲謔,看得舒哲心頭髮涼。儘管兩人現在一站一坐,在高度上明明是雲飛鏡矮了舒哲半個身位,然而舒哲莫名地感受到一種居高臨下的壓力。
「她、她……」
沒等舒哲把話編圓,雲飛鏡就再次打斷了他。
「在直接面對面對我做出傷害行為的人裡,有兩個最顯眼。」雲飛鏡譏誚地勾起唇角,「一個叫畢雪倩,你的前女友,我們都知道她為什麼會來針對我。」
舒哲聽到這裏,精神一振,彷彿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對,你不知道嗎,我已經把她……」
「我知道。而且我不想聽你怎麼心狠手辣對付自己前女友的,那會讓我更噁心你。」雲飛鏡面無表情地加快了語調,「第二個人,就是陳萍兒——你在全校的犄角旮旯大掃除一遝名單,可是卻好像偏偏漏下了她?」
「……」舒哲的笑容已經非常難看了,他肩膀不自然地彈動了一下,彷彿想要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似的,「一時疏忽……」
「一時疏忽?」雲飛鏡重複了這四個字一遍,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恐怕不是吧。」
「她是宋嬌嬌的跟班,而宋嬌嬌是周海樓的妹妹。」雲飛鏡一針見血地評論,「你只是不敢得罪她。」
「……」舒哲艱難地說,「你看,你既然都知道……」
「我說這話可不是為了表示對你的體諒。我是要問你,你既然不敢得罪她,難道就敢得罪我嗎?」
雲飛鏡猛地抬頭對上舒哲的視線,她下巴尖尖削瘦,那一抬之下,竟然帶著幾分刀痕般的凌厲。在於她視線相對的瞬間,舒哲竟然下意識想要閉眼,躲開少女眼中兩道雪亮的銳光。
「你語文不好,歷史難免就不及格,我今天心情不錯,免費給你上一節課——兩軍陣前,最先去死、死的最多的,就是你這種二五仔。」
那一瞬間有股寒意從舒哲腳跟迅速竄上,極快地蔓延到了他的脊椎,讓他脖頸後一時發麻又一時發涼。
他不自覺地退後一步,提前預料到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了。
雲飛鏡緩緩地對他一笑。接下來的那句話裡,她把聲音壓得極低,原本清冽如冰珠碎玉的聲線,此時如子夜魘語,聽起來竟帶著幾分致命的柔和。
「在我看來,『做個人吧』這句話,不僅是拿來勸惡人行善。它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訴那些狗腿子,還是把自己當個人比較舒服。」
「我應該給你長點記性。」
雲飛鏡話音落定,突然站起來,伸手重重把舒哲一推!
雲飛鏡的同桌一個激靈,此時在他瞳孔裡倒映的,是教室最前方懸掛的電子鐘。
修長的分針分毫無差地指向了象徵四十的那個「8」。
舒哲臉上意外、驚訝和了悟的情緒交織成一片,最後定格成一個猛然回頭的動作——
教室門口,一個男生悄然無聲地站在那裏,不知道來了多久。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幾乎把門口遮擋得嚴嚴實實。
是陸縱。
一眨眼間,舒哲什麼都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氣,沒對陸縱解釋,反而轉頭沖著雲飛鏡飛快說:「沒有下次了,我再也不偷懶,你聽我說,我還能——」
雲飛鏡可以預料到他的籌碼。
她相信舒哲願意上貢金錢來獲得這一刻的赦免,那筆數字絕不是小打小鬧。
她也相信留著舒哲可以替她做許多別的事,比如經此一役後,舒哲想必願意轉頭替她打前哨,去對付宋嬌嬌。
她甚至能想到舒哲那張八面玲瓏慣了的嘴巴裡,打算拋出怎樣誘人的條件。多給他一刻鐘的時間,他大概恨不得把私人說活。
那些確實是會讓人動心的,無論是最直白的金錢,還是能狠狠反擊一把罪魁禍首宋嬌嬌,想想就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
雲飛鏡冰冷地說:「你讓我噁心。」
方才被舒哲仔細擺放在窗台上的奶茶和蛋糕被雲飛鏡抓起來,穩穩地砸了這個男生一頭一臉。
在奶油滾落了舒哲一頭一臉的狼狽時刻,他聽到雲飛鏡清晰而漠然的聲音,如同喪鐘落下前的那句宣判。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再來打擾我?你沒完了?」
舒哲沒能等到說出口的解釋,他先等到了一條狠狠勒在自己脖頸上的胳膊。
陸縱一腳踹在舒哲腳踝上,把他放倒在自己胳膊間,半拖半拽地架著。
他沖雲飛鏡點了一下頭,臉色卻很難看,眼神也不敢對準雲飛鏡的眼睛。
「我……對不起,又給你添亂了。」陸縱啞聲說,「我,我這就——」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暴力曾經給雲飛鏡帶來怎樣的陰影,陸縱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找他聊聊。」
他就這麼勒著舒哲的脖子退出了雲飛鏡的教室,全程臉上甚至沒有露出一點凶色。
——要是他橫過舒哲脖子的那條胳膊沒有綻起一大條明顯的青筋,那還真能隱藏得很好。
這兩個人姿勢彆扭地穿過拐角,然後男生低聲的慘呼短促地響起,又像被人熟練地捂住了嘴。
雲飛鏡眼裏閃過一絲冷笑。
舒哲最喜歡的就是在背後挑撥,坐收漁翁之利,左右逢源不沾腳。他在岸上看了那麼久的笑話,自己也應該被踹進水裏撲騰一下。
陸縱這麼好用的一把刀,既然宋嬌嬌都能輕易使動,雲飛鏡不相信舒哲就沒有用過。
今天他終於可以自己嘗嘗滋味。
真奇怪,在過去的半個月裡,舒哲竟然還可以面不改色的在雲飛鏡面前來回晃悠,似乎覺得過去的事已經被抹平又一筆勾銷。
雲飛鏡心想:他不會覺得他的作為和宋嬌嬌有區別吧?
在雲飛鏡看來,這兩個人都習慣躲在別人背後做恃強凌弱的事,問到頭上時,卻又都覺得自己沒幹什麼。
他們都是一樣的。
等兩個男生離開了教室,雲飛鏡才款款落座。
她覺得,這下直到轉學為止,自己的午間大概可以徹底清凈。
而伴隨她坐回座位上的動作,她身邊的同桌明顯地抖了一下,看她的眼神裡都充滿了驚懼。
這次不同於上午的道謝,他已經開始自覺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
「……」
雲飛鏡感覺有點好笑,但更覺得可悲。
「行了。」雲飛鏡直接打斷他,「我不會收拾兔子,只是捕獵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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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哲一直非常喜歡陸縱這個朋友。他頭腦簡單,但只要順著毛哄,就能輕易利用他套出許多東西。很多時候,他甚至比周海樓還好用。
而且陸家勢力大,陸縱又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性子,即便偶爾出點什麼茬子,他也全力一肩抗下,絕對沒有因為自己惹禍,於是把責任推給別人的道理。
而且顧忌陸家的背景,他犯下的事大多也都被平了。
正因為有陸縱和周海樓這樣的朋友,舒哲才能在家裏獲得這樣的地位。
一言而蔽之,陸縱是舒哲心目中可以結交一輩子的那種好朋友。
直到現在,直到此刻。
「我是不是說過,誰都不要再動雲飛鏡?」
「我是不是也跟你們說過,我的命是她救的,隨時等著還給她?」
「你他媽還欺負她?還欺負她?還欺負她?!」
伴隨著陸縱噴火般的目光,被狠狠地掄下地是他堅硬的拳頭。舒哲之前挨了幾下,能忍住不叫出來已經是他最後的尊嚴。
曾經陸縱的那些優點,此時悉數變成了最致命的打擊。
——陸縱戰鬥經驗豐富,現在拳頭的滋味輪到舒哲自己品嘗。
——陸縱不推卸責任,所以揍舒哲是他個人行為,完全與雲飛鏡無關。
——陸縱家世背景大,能平事。於是舒哲即便被平白揍了一頓,最後的結果可能反而是舒家壓著他,去給陸縱道歉。
以前舒哲最喜歡那些人為此憋屈的神情,他是那種蔫兒壞的人,表面上光鮮楚楚,敗絮都包在肚子裏。
現在,舒哲不幸地光鮮不起來了。
他抱著頭蜷成一團,平生第一次,體會到直面暴力帶來的恐懼。
那是和任何一種他品嘗過的恐懼都不同的,不像是失去地位,也不像是面對貧窮……只有拳頭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不知道暴力何時才能終止……
原來他曾帶給別人的是這樣的痛苦。
在顫慄之間,舒哲腦海裡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隱約劃過。
雲飛鏡之前……究竟是怎麼撐下來的?
她好狠啊。
他真不應該得罪她的,假如世上有如果,要是世上有可能,舒哲絕對不和雲飛鏡耍花招,絕不會去欺凌雲飛鏡,絕不在她的面前顯擺自己的小聰明……
舒哲真的後悔了,他腸子都快悔青了。要是能讓陸縱現在停手,他給雲飛鏡磕一個都願意。那些之前打算拿出來和雲飛鏡談條件的籌碼,他全白送給她!
可惜陸縱全然不理睬舒哲的心理活動。
此時此刻,舒哲悔不當初。
沒用,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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