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四殿下聽見,誅你九族。
可就是這樣才讓人費解,皇后常年病弱,坤寧宮都走不出來,一直是貴妃統理后宮,這麼多年以來,深得帝心。
文伯爺的所作所為罄竹難書,但一直有貴妃相護,所有的狀紙,最後不了了之,皇上前天還去了貴妃家的家宴,怎麼突然就要處斬了?貴妃倒台了?沒聽說啊。
「莫非,皇上大徹大悟要重整大梁?」
不如說皇上吃了仙丹,明日要飛升了,載德帝從小就不是有野心的人,家國是什麼他或許都不知道,但勝在能生皇子公主,又有九王爺一路扶持。
宗人府府尹猶豫了:「那這人,我是殺還是不殺?」
一時間,前來看發什麼事的眾臣都沉默下來,不殺,聖意已下,殺了,貴妃還沒倒台……
與宗人府尹關心教好的幾個大臣,有些同情的看著他,這事難辦啊,請宮覲見的貼紙根本沒有批下來,只能他們對著蓋了聖意的摺子,自己瞎琢磨。
「莫世子領兵了?」
眾臣瞬間又看過來:「什麼意思?莫世子不是去當知縣了?」
「我聽莫國公那邊說起的,莫世子上書說地方匪患嚴重,要擴充私軍,皇上準了?」
這個消息瞬間引爆所有等在宮門外探消息的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這……
這等於合理合法的擁兵自重了,有軍、有人、再有糧,背後又有百年大族的莫家撐腰,以後……以後就是一方霸主,若成了規模,就是第二個異姓王!
如果這個先例開了,多少人想雄霸一方還用說嗎:「不可能吧……」
「莫國公都沒反應過來,所以這個消息才流了出來,否則你以為消息怎麼出來。」這是多大的事,如果成了約定俗成的定律,那下放的官員可就多了。
眾臣瞬間竊竊私語起來,誰家沒點私心,誰家不在琢磨聖意。
幾道發下來的摺子。
讓各個屬衙、各個大族都請來了幕僚、智囊,一起商議皇上的意思。
沒有根基的大臣、名將也努力聚在一起探聽各處傳出的消息,皇上此舉百年難得一遇。
一直走丹師路子的人們,這些沒有得到想拿的好處,送上去的摺子最近都沒有被批複,沒有批還可以說四殿下最近身體不適,但現在批下來的不是他們的又是怎麼回事。
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差池,他們與這些丹師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是他們出力的時候了。
……
令國公府內。
年邁的令國公看眼兒子,依舊威嚴從容:「你怎麼看?」
項章自然知道父親問的是莫國公世子的事,前兩件事已經落定,沒什麼可說的。
唯獨後一件,擁有私兵,但凡男人,誰不蠢蠢欲動,這是大梁話語權的根基,甚至可以讓莫國公府一飛衝天,獨大它一家,這絕無可能:「父親那裡可有消息?」摺子是皇上批的還是四殿下批的,隨意壓的還是深思熟路。
項國公喝口茶:「四殿下的筆跡。」
項逐元沒有發聲,他隱約覺得,今天所有的摺子是心慈蓋的,莫雲翳這一份尤其讓他肯定,因為『擁私兵』是下發的幾個摺子裡,唯一一個有回復的摺子。
項心慈昨天去皇宮玩,梁公旭會帶他玩什麼?不就是他的那些把戲和可以顯擺的事情,蓋玉璽絕對值得拿出來炫耀,兩個關係好的朋友互相玩一玩對方的喜好,自然而然。
至於心慈憂國憂民,所選所為皆是民生?他更認為是這幾個摺子距離她近,否則她知道什麼事民生,她認識那些摺子的封皮顏色他更相信。
「玄簡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地方局勢複雜,不如讓二弟還有柳國公府的大少爺還有新科狀元從旁協助更事半功倍。」
兩人屢屢鬍鬚,覺得此舉無甚不妥。
……
與此同時,引發這一系列事件的項心慈、梁公旭趴在天衢苑二樓的雅間窗台上聽曲。
梁公旭小心翼翼的將尖細的下巴放在她胳膊上,試探的開口:「我隻發了幾張摺子下去,你有沒有生氣?」她蓋的那麼辛苦,還是為了他好。
「沒啊。」
梁公旭鬆口氣,將臉放上去:「他們很多人並不好相處,也不會什麼都聽朝廷的,我挑了能做主的發下去的。」
項心慈聞言,抱住他的頭:「你不是說不看嗎?」
「不看,不見得不懂嗎?」
「你不是三字經都沒念完?」
「看摺子需要念三字經?」
項心慈眨眨眼。
梁公旭眨眨眼。
壽康公公心疼的看著四殿下,四殿下昨天把七小姐蓋過的所有摺子過了一遍,能發的撿出來放在一邊,不能發的放在一邊,因為耗神太過,連傳了兩次太醫,今早……今早撐著不適起床的……
壽康公公扭過頭,心疼的擦擦眼淚……
項心慈看他一眼,又移開目光,吻了下他的發頂,他的不學無術可能和自己的有所不同。
項心慈突然看向下面,換戲了?
梁公旭靠在她身上,感受著她的懷抱,安心的閉上眼,攀著她的肩有些昏昏欲睡。
項心慈為他調整好舒服的姿勢,輕輕撫著著他單薄的背,看向下面。
是她從來沒有看過的新戲。
講的是一戶勤勤懇懇的農家從地理挖出了千年寶藏後,一門的興衰起落。
故事情節流暢懸疑,所有人的心思、善惡、人情世故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所有人感嘆財帛動人心,和一家農戶從人口繁盛到人口凋零的大戶世家到底值不值得時,結尾處,同樣又一戶農家從地理挖出了同樣的寶藏,幾位羽扇綸巾的公子佳人在各自看中的人上壓上銀子,又無所謂的路過,彷彿那只是無聊生活中算不上調劑的調劑。
戲幕在這時候才緩緩落下,一樓大廳內一陣騷動,二樓也傳來很多開窗的聲音。
項心慈抱著睡著的梁公旭維持著看戲的姿勢一動不動。
壽康公公感慨的看完了這場戲目。
項心慈的手依舊輕緩的撫著他的背,在想另一個問題不太肯定的疑惑:「壽公公。」
「奴才在。」
「……」項心慈停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將這齣戲的編撰叫來……」
「是。」
不一會,明西洛走進來。
項心慈依舊維持著原有的姿勢沒動,手掌一下一下撫著梁公旭的背,梁公旭安靜的睡在她懷裡,她依舊看著下面大廳的方向。
明西洛的視線再平常不過的在兩人身上過一遍,不動聲色的沉默下來。
「七小姐,人來了。」
項心慈轉過頭,看到如青山白雪、溫潤不可方物,卻十分晃眼的他,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明西洛想見她?
因為什麼?好奇?有興趣?「明參中當真多才多藝。」
明西洛聲音平靜,無波無瀾:「回七小姐,糊口罷了。」
瞧著不卑不亢的樣子,項心慈如果不是深知他的脾氣,都要覺得自己多心了。
項心慈撫著梁公旭,仔細想想以前她們有沒有見過,有沒有什麼交集,有沒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幫助對方。
沒有,她從來沒有出過門,項逐元書房不準外人進入,她上輩子在成婚前就在大福寺遠遠的看過他一眼,他無疑是幾個候選者中長的最突出的一個,知道成婚後掀開蓋頭,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所以,她與明西洛沒有刻骨銘心的交集,
上一世,可以說兩人相處久了,她又是他的妻子有感情,現在呢?
喜歡這具皮囊?
也不難理解,就像當初第一眼,她也喜歡他的長相,挑中了他。
項心慈卻有些猶豫要不要用他,這個人遠不如他表現出的好相處,可這次是他湊上來的又可以另說?
如果只是皮囊,倒不是不能各取所需。
項心慈思索著,她沒指望莫雲翳將來成事後一定會被她所用,各方勢力多一些,互相牽製更令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