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抓住我的力量被逼退了。

胸口的溫度瞬間恢復正常，我抬手摸了摸，那是江起雲的名章。

這小小的一方名章，已經很久沒有展露鋒芒。

最近幾年自己的修為也好、術法也好，都有了進步，很多時候陰邪鬼怪、魑魅魍魎沒機會近身攻擊。

所以這方小小的名章很少會有反應。

而且我覺得，這名章的力量其實就是江起雲的力量，他不在的時候往往名章的力量更強大。

……看來他在冥府確實很忙，只能讓名章來保護我。

「……你是誰？」我試探著問。

那股黑暗毫無回應，巷子裡一片死寂。

我沒時間分神，立刻快步跑出小巷。

終於看到了原先的三岔路口，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虛幻的？

阿獃阿萌沒有回來，我不能原地站著不動，於是選了右側的一條小巷，走了進去。

哼哼哼哼……

那陣若有若無的冷笑，忽遠忽近，卻沒有再貿然襲擊我。

我將名章塞到內衣裡面，雖然有點硌得慌，但我怕不小心給掉了、或者被扯斷了，這可是護身保命的東西。

「哥……」我小聲的喊了幾聲，巷子裡空蕩蕩的沒有回答。

深處突然出現一點燈光，恍惚一個隧道的入口，等我跑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窗戶。

這種小巷大部分都是低矮擁擠的平房，窗戶裡面貼著發黃的紙膜，只能從破洞裡窺探一二。

之前這一片是被江起雲的結界所監控，但那個結界只是為了防止戾氣外沖，沒想到魔界的人學聰明了，並沒有忙著擴大地盤。

現在社會上到處封鎖，不能隨意走動，沒想到這裡變成這這般模樣。

我在山中頗有些不知年月的感覺，對外界的了解都來源於手機上的新聞，只知道疫情爆發的地區有些混亂，因為很多人在鬼門關前掙扎，突如其來的死亡讓冥府也措手不及。

江起雲沒空看著這一小塊地，社會封鎖也沒有留意到這個邊緣地帶。

我靠近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從縫隙中往裡面看。

屋裡亮著燈，卻沒有人。

正對著窗戶的牆上斑駁，卻從天花板那個縫隙中往下淌水。

顏色很深，不知道是不是血。

我退了幾步，這條巷子也沒有其他燈了，我不敢往其他窄小的縫隙裡穿插，怕迷路。

「阿萌……」我小聲的喊道，暗暗掐訣，準備念咒。

剛起了一個手勢，一股陰風就卷到我的腳邊，我往旁邊一讓，阿萌半透明的腦袋從下水道的蓋子裡冒了出來。

「……你還躲到地底下去啊？！」我蹲下來悄聲問道。

阿萌抬手做了一個「噓」的姿勢，湊過來低聲說道：「在地下有安全感……小娘娘，這片地方有偶爾出沒的怪物，你感覺到了嗎？」

「何止感覺到！我剛才還遇到了——」

剛才那股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控制住我的力量，肯定是來源於這個「怪物」！

阿萌瞪大了眼：「那、您沒事？！」

我搖了搖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反正見步行步，這裡肯定不太平，趕緊找到我哥才是重點。

「這屋子很怪，亮著燈，但是我沒法進去。」阿萌指了指窗戶：「我就想試試從地下、或者屋頂、屋後……可是都不行。」

「我靠近窗戶看，裡面沒人啊……就是好像有血水從天花板上流下來……」我皺眉道。

阿萌搖搖頭道：「這種鏡像，冥府也有。」

什麼意思？

阿萌簡單的解釋道：「兩界往來，肯定是有相交相融的『點』，比如世間有些地方陰氣很重，很容易開出一條鬼道，在這種地方經常會出現一些幻境，比如你看到是空的，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的倒影。」

我還不太明白，阿萌又悄聲說了一句：「比如，你在鄰水的閣樓裡站著，水倒影了閣樓，但是水裡有你麽？」

「沒有。」

「這不就結了。」

我彷彿聽懂了一些，倒影能映出外形，卻沒法映出內部的模樣，也就是說這裡面應該不簡單。

如果這裡成為魔界入世的通道，那應該不止這一個地方亮著燈。

「沒錯，不過我們勢單力薄，現在群魔蟄伏，還是不要貿然破界為好……」

「可是我要找我哥，他如果進了這些亮著燈的房子裡，我該怎麼辦？」

我當然不想跟妖魔起什麼衝突，如果妖魔們開山坐殿，我去禮拜山門求問都行！

問題是妖魔們不這麼看啊，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招恨。

我和阿萌面面相覷，怎麼辦？破界試試？但是又怕試試就逝世。

「試……吧？」阿萌也很糾結：「我們跑了這麼遠，都快迷路了，還是沒見到兄長大人的蹤跡，我也挺擔心的，要不小娘娘您試，我現在就回冥府報信！」

我點點頭，掏出一張破界除穢的符咒，阿萌化作一陣陰風飄走了。

符咒是沈家常用的破魔之符，我剛拈著符準備拍上窗欞，忽然眼前一晃，好像有無數的妖魔從窗欞中拚命擠出！

還有一陣陣的黑氣如海藻般纏繞在我的手腕，那些妖魔形容古怪，尖頭大肚，像一個個小鬼。

我猛然閉眼，收斂被驚嚇的心神。

……修真悟道，濟度群迷。

普為眾生，消除災障。

震天助順，真武——

寶誥尚未念誦完，手中的符咒開始感應，發出微芒。

那些仿若幻象的小妖像是感受到恐懼，如潮水般倉皇退下，就連黑色的霧氣都消失了。

我愣了，微微張口，一時間忘了往下念誦。

——這是我第一次求請北極佑聖真君借炁盪魔，這寶誥才開始沒一半呢，怎麼……威力這麼大？

這微微一愣，讓我貼符的手，停留在窗欞前一寸。

身後突然一陣陰冷，我第一反應是江起雲來了，難怪這些小妖怪跑得這麼快。

我回頭道：「起雲，我……」

身後哪有什麼江起雲？！我全身一抖——是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怪」！

我拚命往窗欞上撲，但僅僅差半寸，符停留在窗欞前半寸！我就動不了了。

「……」我屏住呼吸，不敢吞咽口水。

身後冰冷的氣息，這次沒有直接把我拎起來，而是很聰明的從我的四肢開始控制。

那空靈縹緲的聲音，從我腦後、貼著耳廓，輕聲響起——

「你挺厲害啊……慕小喬……看你莽莽撞撞，居然知道求哪位尊神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