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或許是因為機緣、或許是天生適合，比較容易受到陰邪暴戾的氣息影響心智。這樣的人或主動、或被動的種下了因緣。

之前周老麽說，本家男子身上皆有代代相傳的血脈印記，有些人或許終老一生也沒什麼影響，但如果需要用到印記，他們就會死。

相當於命捏在了別人手中。

這些有印記的人，就是他們的工具……就像沖默說的，就只是螻蟻。

「時辰到了……」沖默喃喃自語，突然掏出一個小小冰涼的東西。

我看不清是什麼，他讓一個小怪物的尖牙在我手指上刺了一下，擠出血珠，按在了上面。

一陣冰涼的戾氣與指尖的血珠相融，好像電流一般，炸了一下皮膚，隨機歸於平靜。

「大概七百八年前吧，人間有場浩劫，這是那時候我們留在人間的法器，老周家祖上剛好持有一個……現在老周家沒人了，這個，就送你了吧。」

「我才不要……」

「不要也得要，之前你的血都沒形成契約，這次該沒問題了吧……」他皺眉道：「我們可不像你們凡人一樣，成個親需要什麼三媒六證，結果還不是賤男賤女薄情寡性，我們只需要按個血印就行了。」

哈？

「……背叛，就你死我活，多簡單。」他撇撇嘴，看了看供桌後面黑霧。

「以尊上的法力，肯定無法穿界而出，也不知道這個血契有沒有效果……試試吧。」

我不想試啊！

沖默打了個響指，一個大肚小怪物落在他的肩上，眼珠子發出黃黃的光，灼灼的盯著我。

他將沾了我指尖血的法器遞到肩膀上，那個小怪物伸手來捧。

隱約間，我看到那個法器，類似一個小小的人俑。

機會……

他現在只有一隻手禁錮住我的手腕了。

紫霄如意……我抬眼看了看那張破破的供桌，紫霄如意就放在上面。

「拿去，穿界過去，交給尊上大人看看有沒有用——」沖默命令那個小怪物。

大肚的小怪物小心翼翼的捧住人俑，轉身跳在地上。

我被反扣的手指，偷偷的勾連，左右兩手小指和中指掐好，大指掐中文，默念咒訣——神虎提魂！

「嗯？」他似乎感受到我手指的動作，扭過頭來！

幸好他將我雙手反扣湊在一起，又分心將那沾血的人俑遞了出去。

一陣猛虎咆哮，神虎一隻腳直接憑空踩下，將那捧著人偶的小怪物碾成肉泥。

喀拉……那沾血的人偶掉在老舊石板上，另一個小怪物忙拖著癡肥的身體去搶。

我有時候控制不好神虎的大小，懷孕的時候、心急忙慌的時候，喚出來的神虎一會兒小如巨犬、一會兒大如小山。

其實普通大小的神虎是最方便追攝凶物的。

這次……這次明顯又失敗了！

沖默眼中的暗紅色暴漲，我心裏狂跳，要是激怒他，他會不會突然打開這具身體上的印記通道，跑出來把我撕了啊？

沈家藏寶閣，姨公身上的印記被打開，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曾經跑了出來。

這次會出現什麼？！

他狠狠的擰住我的肩膀，一陣劇痛差點讓我暈過去——胳膊被扭斷了？

「你這女人！表面軟弱順服、卻藏著逆骨！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還不懂得服從，真得剁了你的手才行！」他咬牙切齒，似乎在拚命忍耐。

——他捨不得這個好用的身體。

神虎身形化穩，變成好像一頭牛那般高大，咆哮一聲震得屋瓦發顫！

之前守住我手的兩隻小怪物爭相追逐那沾著血的人俑，其中一個抱住了人俑，往桌後的黑色漩渦中猛地跳了進去。

我來不及阻攔，神虎先來救我，也沒顧得上那小怪物。

沖默避開神虎的撲咬，微微偏了偏頭——他這動作，是要叫那個巨口！

我撲過去撿起紫霄如意，左邊胳膊一動就痛，只能咬著紫霄如意，用右手掐訣。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魔王束首，侍衛我軒。

凶穢消散，道炁長存！

隨著神咒念完，眼前如同矇著黑紗的景象變得清晰。

修道之人先要保持神識清明、其次是所處環境的清明，混沌之處就要驅魅破煞——我懷疑這是江起雲針對我的「教學。」

之前沖默提到一句：這裏景物已經大部分融合、天亮之前氣息不容易泄漏。

那這裏應該就像糖糖家裏一樣，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發現異常。

江起雲說我別的可以不學，凈天地、破煞一定要學。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

「你的手……怎麼了？」清清冷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江起雲！

我沒來得及轉頭看，一陣腥風突然在我面前爆開——那凶獸的巨口憑空出現，我還不夠它塞牙縫！

「嚶……」這凶獸的叫聲，像刺耳的啼哭。

我以為它要吞了我，誰知它的牙齒停在我面前，陣陣腥風刺得我渾身痛，卻沒有咬下來。

「麅鴞……」江起雲的鎖鏈勒住凶獸的巨口。

他蹙眉，出現在我身側，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沖默：「……看來是本座大意了，神魔之界已經防不住你們了。」

沖默後退了幾步，冷笑道：「凶星明亮，也該我們活動活動了。」

江起雲冷哼一聲：「活動的代價……很大啊……」

他拂袖，玄色的衣袍無風自動，那把白色半透明的長劍，從手中幻化而出。

沖默有恃無恐，聳聳肩道：「這些凡人螻蟻的軀殼，愛毀不毀，千百年來我們留著生人法門，也還剩下不少，帝君大人殺也殺不盡……何況，身為神祇，殺害生人，多大的罪業？」

江起雲輕笑一聲：「你的話，倒是多。」

話音剛落，他突然揮劍。

那把劍，斬魂斷魄。

「別……」我來不及阻攔。

我不想江起雲憑添業障，有時候就算自己身陷險境，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江起雲與我不同。

我開解因緣善惡，那是我的修行。

他插手世間種種，即是他的業障。

劍氣如電，沒入沖默的身側，他皺眉不解的看向江起雲。

江起雲神色清冷倨傲，冷冷的說道：「你傷她手，本座廢你一臂，以示懲戒……你只能禁錮於人身，無法全力一戰，殺你，顯得本座勝之不武。」

沖默一愣，暗紅色的眼眸彷彿要噴出火焰，他咧嘴狂笑，江起雲的話語，彷彿點燃了他血中的火！

嘶……

巨口突然發出一聲奇怪的嘆息。

沖默一挑眉，像是收到了指令般，立刻朝門外跑去，神虎長嘯一聲，追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