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為魔、戾氣盛而為魔、妖者煉化為魔，修者入邪而為魔……道家將魔視為仙途的一體兩面，凡艱難險阻、誘惑苦惱等等皆可稱為魔。

我對這些的理解少得可憐，我見過的混沌之物，就是那個司徒家幾代人的慾望產物，屍魔。

但是沖默對我的了解顯然多得多。

他用餘光掃一眼我的手，兩個醜陋的小怪就蹲在我的手腕上，只要我動動手指，他們就會一口咬上來。

「哈……你們這些修道的人，神譜一大堆，想要召請你們的尊神、祖師、神兵天將……都需要掐訣念誥，我觀察你幾次了，你與他人不同，你都是暗中掐訣、默念寶誥……」

「嘿嘿，要不是怕你疼死，我就先斷了你這幾根手指，看你怎麼請神！」

我沒有妄動，雖然現在不用大聲念頌各種寶誥咒語，但相應的指訣很重要。

問病治邪、書符做法、誦經念咒、步罡設壇、召請神祇、鍊度禳災等等，都需要掐訣。

基本的單手訣我已經掐得很快了，但再快也快不過這些凶獸。

阿萌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一口吞下。

想到兩個被吞的小鬼差，我眼淚又冒出來了。

沖默撇嘴道：「又哭？真搞不懂有什麼好哭的……我比你強，你乖乖服從就是了，反正~~我也只能嚇唬嚇唬你罷了。」

真的假的？這傢夥的性子太難捉摸了。

「……那你抓我來這裡，想做什麼？」

他咧嘴一笑，暗紅色的眼珠映著半截蠟燭的光：「我們就想知道，北太帝君這樣的大法之身，為什麼能隨意穿梭陰陽……」

「他是陰間神祇，能到陽間有什麼奇怪嗎？而且他在陽間時的法力，據說還不到十分之一。」我老實的回答道。

沖默嗤笑一聲：「不到十分之一？你知道他那個級別的尊神應有的法力是什麼樣？十分之一已經很強了，起碼，我不會主動去招惹他。」

你把我抓來了，還說不會主動招惹他？

電視劇裡的反派，都是死於話多，你再跟我聊聊，說不定就能領盒飯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破桌子上那半截蠟燭的火苗突然晃動。

噗……的一聲輕響，火苗滅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蹲在我旁邊的沖默鬆開了我。

「時辰到了……」他在我身邊跪了下來，對著黑暗中說道：「尊上，輪迴珠還沒找到，但這個女人我抓到了，只要她沒法掐訣念咒，就逃不了……而且這外面已經融了大半景物，天亮之前應該都不會泄漏氣息。」

沉悶的黑暗中沒有人回答他，我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是隱隱感覺身側的氣流湧動——似乎在朝一個漩渦般的空洞中陷落。

冰冷的氣息順著凹凸不平的老舊石板鋪開。

好像有黑色的紗憑空揚起，眼前的黑暗都變得有些模糊。

沖默的喜怒無常又開始了，他突然抬手捏住我的喉嚨，一隻手扣住我的兩隻手腕，反扭在背後，將我拎了起來。

我的手腕被扭得生疼，一幅引頸受戮的姿態，好像待宰的動物。

供桌後面的黑暗中，一團團黑霧噴湧，那些霧氣如冰似刃，細密密的刮著皮膚。

「……還是不行麽？」沖默自言自語的看著我道：「你的血，已經兩次滴在我們的法器上……如果說符紙是凡人所寫、沒有法力，但那顆懸珠可是能讓尊上在人間斂聚法力的法器，怎麼血盟也無效麽？」

「我……我和帝君……屬於特殊的個案……我並沒有什麼打開通道的能力……」我費勁的說道。

這傢夥捏著我脖子的手太用力，都快窒息了。

沖默偏了偏頭，一副不死心的樣子：「不可能，他的法力能穿界而不影響平衡、我們也能！」

他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需要成親？或者……生孩子……」

我驚恐的看了他一眼。

他露出邪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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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江起雲一開始出現在我眼前時，身形也是有些飄忽的，當七日纏綿、靈胎結下時，螭龍血戒上血絮聚集，他在我眼前才身形清晰、與生人無二。

若別人要對我做這種事，我寧願被那恐怖的巨口一口吞了。

「想死？」沖默低頭在我耳邊問道。

「……」我反扭著的手偷偷搭上指訣。

這太難了，我盡量顫著聲音開口，期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們……管你這樣的，叫，流氓惡霸，是下三濫的行徑……」

他這麼傲嬌自負，應該會反駁吧？

誰知他咧著嘴森森的笑道：「可我們，管服從強者叫識時務，是保命的唯一選擇。」

「……我不怕死。」我瞪著他。

他暗紅色的眼眸離我近在咫尺：「呵，你以為你能死？我像這麼慈悲嗎？」

說著他的氣息湊得更近了。

想做什麼？你想幹嘛？我有些慌了。

心裡默念寶誥，可身邊危險的氣息已經舔舐到皮膚了，三心二意，指訣不聚，只能本能的躲閃。

那氣息刺得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暴起。

他的牙齒，停在我頸側。

我都已經繃緊了身體準備極力反抗了，就算那巨口冒出來，我也要拚一把掐訣念咒。

誰知他又退了回去。

「哈哈哈哈……女人，看你這蠢樣！怎麼？你想我咬你？還是做好準備讓我撕開你的衣服？」他咧嘴壞笑。

他笑什麼笑啊！

我緊張得呆住了，完全不明白這傢夥的意圖！

「你真好玩，哈哈哈，我們法力強大者，都受到界限的禁錮無法出來，只能附身在有印記的人身上，如果想要出來，就只能打開人身上的印記……而這印記只能打開一次，打開了人就死了，唉~~好不容易有個好用的身體，我不想破壞……」

他頓了頓，又壞笑著說道：「這個人的身體，應該也可以交媾，不過嘛~~~我用人的身體與你交媾、有什麼用啊？哈哈哈哈，你是蠢嗎你？看你這弱唧唧的模樣，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不知道該哭該笑，這傢夥真是、真是……太惡劣了啊！

喜怒無常，真真的喜怒無常。

他剛笑完，就狠狠的將我的臉壓在地上，咬牙壞笑：「不過嘛~~我們有時候，會在人世間習慣了陰戾之氣的人身上，留一個血脈印記，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