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沐雙眼瞪得大大的，「所以呢？」她本來就知道趙芸琴的結局，就算史書和現實有差別，那差別應該也是不大。

見夜沐竟然神情這麼輕鬆的問『所以呢』？墨臨淵眉心皺的死緊，他突然伸手抬夜沐的下巴，認真的看著她。

「所以，你會預知？」

夜沐原本已經做好將一切都告訴他的準備，但不知為何，此時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她卻覺得有些事，好像不該說，不能說。

墨臨淵見夜沐不說話，皺了皺眉，又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這才想起，從一開始，夜沐幫他就是沒有來由的，她似乎認準了自己一般，不管他要做什麼，她都義無反顧的支持，全心全意的相助，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前墨臨淵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隱隱擺在眼前，他卻有些難以置信。

夜沐看著墨臨淵，認真的說，「我以前就說過了，我是……上天派來幫你的人，這個說法雖然不準確，但是也差不多。」

只是她後半句卻沒有說，那就是她得到邑界圖就會回去，也就是說，她這個幫，是有時限的。

墨臨淵並不相信天命，但夜沐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話，叫他動搖了自己的信念。

「幫？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幫我到什麼時候，或者說，有一天，你會像來的時候一樣，再突然消失？」

一想到那個可能，墨臨淵眼中浮現戾氣，抓著夜沐的手臂也緊了些。

「我……」夜沐見他神情可怕，剛想說出實情，可她隻說了一個字，心臟突然一顫！

見夜沐驟然捂胸，墨臨淵頓時慌了，「你怎麼了？沐兒，沐兒？！」

夜沐神情變得難看起來，體內的殺氣來勢洶洶，她再睜開眼的時候，瞳孔猛地變成了紅色！

「叫無聲過來……叫他過來！」

夜沐猛地推開墨臨淵說道，算算時間，還遠不到她發作的時候，可這一次的殺氣如此迅猛，夜沐感覺自己這次，可能難以維持理智了！

墨臨淵卻不答應，「不可！那無聲和尚是趙芸琴的人，再叫他來，誰知他會對你做什麼？！」

他還想說話，但看到夜沐的神情時，所有的話都被他咽下去了。

因為夜沐哭了……

她很難受，她感覺自己隨時會喪失理智，偏偏墨臨淵不想相信無聲，她一急之下，唯有哭了。

她一個字都沒說，卻叫墨臨淵驟然心痛，他閉了閉眼，然後急忙叫人，

「快，叫無聲過來見朕！」

無聲和尚突然被召見，他已經意識到是什麼了，在進去寢宮密室的前一刻，他被墨臨淵抓住了！

「朕警告你，若是你老老實實，乖乖聽話，朕可以放你還有你娘一條生路，若是你再敢做什麼，朕會讓你看著你娘被凌遲！朕說到做到！」

無聲瞳孔微微一縮，若不是情況緊急，皇帝絕對不會如此慌神，對他說出這樣的威脅。

他定了定神，認真道，「這一次，我會救她。」

「最好如此！」

「但是所有人都不許進來，不然，我就不救！」

無聲的話讓墨臨淵身上殺氣蔓延，可當他低頭看到自己龍袍上的血漬時，眼神微微暗淡。

那是夜沐的血，為了不傷害他，她……

「可以！但你發誓，你會讓她平安無事！」

這一次，墨臨淵的聲音聽上去微微發顫，無聲其實沒有想到，墨臨淵對夜沐，竟然有那麼深的感情。

「我無聲，可以對天發誓！」

墨臨淵聽罷，看著他，長長的鬆了口氣。

「朕便信你最後一次！」

然後，墨臨淵終於放行了，無聲走到屋子裏，反手關門時，他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夜沐……」

此時夜沐就好像說書人口中的厲鬼，她的手被鐐銬銬著，那重重的鐵鏈將她的腳也纏著，另一頭綁著支撐整個宮殿的龍柱。

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夜沐以前自己準備的，剛剛，她怕自己失控，便將自己鎖了起來，而這一次，她也確實失控了。

無聲可以清晰的看到，鐵鏈上已經有了裂痕，在他從牢房到這裏的這段時間裏，夜沐應該沒少掙扎，而只差一點點，她就可以掙脫了。

所以此時看到無聲進來，她一動不動，昏暗的密室內，她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夜沐……」無聲不忍心的閉上眼睛，可笑的是，之前兩次，他們都等著看她失去理智，大開殺戒的模樣，而最後，她終於變成了沒有理智的魔頭時，無聲發現，他心裏竟然是不忍心的。

除了夜沐，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在他不開心時，第一個發現？

除了夜沐，天授寺中，還有誰能讓他愉悅的笑出聲來？

這些年來，他其實最盼望的，就是她來住幾天的日子，她有說不完的笑話，發現不盡的快樂，而這幾年她之所以會每個月來找他，不過只是因為，這段日子，是他偷來的。

他走進一步，下一秒，只聽「嘩啦」一聲，鐵鏈瞬間綳直！夜沐朝他伸手，卻根本夠不到。

無聲看著夜沐沒有理智的眼神，心中抽痛。

那手臂粗的鐵鏈再一次開裂，夜沐的手奮力的想去掐住無聲的脖子，最後總差了那麼一段距離。

她暴躁的咆哮著，整個屋子都是她尖利的聲音在迴響，無聲再一次靠近，然後閉著眼，對她訴頌經文。

他念的也不是什麼高深的經文，而是寺廟中，誰都會念的一段。

只是由他清淺中帶著沙啞的聲音念出來，無端叫人心疼。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夜沐聽到這聲音，更加狂躁起來，她眼中已經沒有了理智，那鐵鏈嘩嘩作響，若是讓她掙脫了一根，無聲和尚必死無疑。

但無聲絲毫不懼，他仍舊閉著眼念經，神情專註無比，即便此時他手中沒有佛珠，穿的還是囚服，也無損他身上，那種聖潔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