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績恆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坐上車, 一人一魚的下了車。
沈堯頂著阿恆看禽獸的目光,有苦難言:“你聽我解釋!”
陸績恆搖了搖頭,打斷他:“你不用說了, 我明白。”
沈堯:……不, 我覺得你真的沒有明白!
陸績恆憐憫地看著他掌心的魚,提醒道:“胖胖看上去這麽萎靡, 是不是缺水了?”
沈堯一個激靈,也顧不得和他多說, 拔腿就往家裡跑。
其實, 沈堯平時帶胖胖出門都會隨身攜帶便攜式魚缸,但是然然說, 他只要不接觸水就不會變魚, 所以他這次也就大意了。
沈堯匆匆忙忙把程然放回大魚缸裡,眼看著它的全身被水浸透,才終於松了口氣。
然後,他就震驚地發現,缸裡居然有兩條魚?!
程然懵逼地和魚缸裡的“胖胖”大眼瞪小眼。
沈堯看著宛若複製粘貼的兩條魚,呆了半天, 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什麽情況?”
兩條“胖胖”齊齊抬頭,四隻魚眼一塊兒看著他。
陸績恆也跟了進來, 看到這情形,驚得一下子蹦了起來:“謔!胖胖有雙胞胎?”
兩條魚突然默契地歪了歪頭。
連偏頭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陸績恆看得頭暈目眩, 迷茫地撓了撓後腦杓:“這, 哪個是胖胖啊?”
“這個。”沈堯打量著兩條魚, 篤定地指著其中一條說,“這條不是胖胖。”
陸績恆鎖著眉頭,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還是搖頭:“看不出來。”
沈堯眉眼間依然帶著疑惑,但他對於胖胖的辨別卻很有自信:“它的眼神不對,胖胖的眼神不該這麽呆。”
陸績恆滿頭霧水地貼近魚缸,整張臉就差直接懟到玻璃上去了。
聽完沈堯的話,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兩條魚的眼睛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沈堯帶偏了思路,看得久了,他還真的看出了差別。
好像,一條更有靈氣,一條就確實更呆一點?
左邊的那條,不管是歪頭還是瞪眼,都跟有自己意識似的,眼底能看得出帶著自己的小情緒。
而右邊的,似乎就只是做了同樣的動作而已。
程然看看沈堯,又看看眼前的“自己”,內心也異常的懵逼——仔細想想,他一直都是意識穿越,人身和魚身確確實實是分開的。就算是出現了變異,也是局部的變異,人身就露條尾巴出來,魚身就變出腦袋和雙手,還真從來沒有完全切換的。
誰知,這次他在車上徹底變異,居然就出現了兩條魚?
現場的氣氛莫名有些安靜,三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猜測,都沒說話。
而就在這時,突然,其中的一條“胖胖”身形慢慢變虛,最終變成了漂亮的銀色光帶,飄飄蕩蕩地融入另一條的身體裡。
陸績恆悚然一驚,仔細一看,幸好虛化的還是看著比較呆的那條。
饒是如此,沈堯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緊張地湊到程然跟前,連聲詢問:“怎麽樣,然然?”
沈堯的表情還算淡定,但陸績恆聽得出,他的那聲“然然”其實充滿了不確定。
陸績恆心頭一緊,擔憂地看著沈堯的背影。
氣氛漸漸沉默,沈堯的臉色愈發蒼白。幸好,這時,魚缸裡唯一的那條魚有了反應。
“沒事。”剩下的那條魚搖了搖頭,“是我,你沒猜錯。”
沈堯松了口氣,支撐著魚缸壁的手腕有些發軟。
不過,程然看上去依舊很萎靡。
沈堯意識到這點,剛松下來的眉頭又擔憂地皺了起來。
“沒事,我好像就是有點脫力。”程然看出他的擔憂,安慰了一句,不過語氣似乎還有些疑惑和鬱悶,“之前沒覺得,可能是因為連續變身,有些耗費體力。”
沈堯還是很擔心:“你能知道剛剛那條魚是什麽嗎?吞了它會不會有什麽負面影響?”
程然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我也搞不清楚。非要說的話,我的感覺告訴我,它就是我自己。”
沈堯眉頭皺得更緊了。
程然不太確定地猜測道:“它進入我身體以後,我也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比剛入水那會兒舒服了一點。唉,我以前一直擔心原來的那具身體不一定是我的,但現在我既然能直接從人身變魚,我猜,可能那原來就是我的身體。”
沈堯認真地聽著,但這事不解釋還好,這麽一說,反而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陸績恆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摸著下巴。
程然自從變回魚身後,聲音又立刻變得稚嫩許多。
清脆,悅耳,還帶著些奶味。
總之,聽上去很像未成年了。
陸績恆見人無事,本來也跟著松了口氣。但後來他聽到這個娃娃音,神情卻又開始微妙起來。
沈堯左想右想,對然然這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回頭,卻正好撞上了陸績恆微妙的眼神。
沈堯身形一頓,竟莫名看懂了陸績恆眼底的譴責,當即回了他一個白眼,解釋道:“就算按魚的年齡來說,然然也已經成、年、了。”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尤其用力。
陸績恆慢吞吞地摸著下巴,臉上寫滿了不信。
沈堯氣急,不得不再次解釋:“我已經讓實驗室測過骨齡了!”
陸績恆撇了撇嘴,這才勉勉強強地接受了這個真相。
沈堯懶得和這個滿腦子都是某顏色廢料的下屬計較,相對而言,他更關心程然的身體。他想到了什麽,突然回頭:“對了,然然,我記得你之前說變身需要熱水?但就這兩次而言,你的雙腿好像都沒有接觸到水。”
說起這個,程然自己還在鬱悶呢:“其實我也不確定,之前我和培培坦白,還特意往腿上澆了熱水,結果也沒有變出來。”
但,之前至少都是遇了熱水才會變尾巴,只是變的頻率非常低。可現在也不知怎麽的,非但沒有了熱水的必要條件,尾巴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幾乎是沈堯一撩他就要變身。
想到這,程然又忍不住瞪了瞪沈堯。
——說來說去,一定是因為你太浪了!
沈堯無緣無故受了寵物的瞪眼,也不在意,繼續揣摩規律道:“熱水會升高體溫,害羞也會升高體溫,可能熱水原本也只是個輔助作用,體溫變化才是重點。”
程然聽著也覺得有道理。
沈堯一本正經地分析道:“舉個例子,我親你,你害羞的程度就只有一半,所以變身也隻變了一半,而如果我脫……”
程然一臉奔潰地打斷他:“你要分析就好好分析,幹嘛說這些!”
最關鍵的是,你為什麽能平地加速一百八十碼地開始飆車?
沈堯無辜地攤手:“我是在好好分析啊,難道你不是被我一脫……”
程然惱羞成怒:“閉嘴!”
沈堯乖乖合上嘴。
陸績恆來回看看兩人,“嘖”了一聲,眼裡滿是看好戲的意味:“脫?脫什麽?”
沈堯安撫地對程然使了個眼色,然後面不改色地胡扯:“拖泥帶水地抱一抱。”
陸績恆一臉的呵呵。
幾人插科打諢地玩笑了一陣,氛圍比剛進門那會兒松快了不少,大家內心隱隱的焦慮和緊張都終於差不多掃平。
程然放松下來,反而想起了一件事:“我之前聽培培說,我的這具人身好像有個姐姐。”
沈堯和徐培庚對視了一眼,有些疑惑:“親姐姐?那她的真身是什麽?也是魚嗎?”
程然哭笑不得:“不知道啊,我們鯽魚都是體外繁殖的,就算有什麽姐姐妹妹,自己也很可能不知道。”
沈堯若有所思:“不管怎樣,有親戚就好辦了,入校時肯定是填過資料卡,回頭我去學校檔案室查一查你的檔案,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姐姐。”
程然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此事。
正事談完,沈堯和程然一人一魚,突然默契地抬頭,看向了陸績恆。
正在走神的陸績恆回過神,迷惑地看了看這對夫夫,不解:“看我做什麽?我又不是然然他姐姐。”
沈堯白眼翻得更厲害了:“你怎麽還在這?”
陸績恆一呆:“哈?”
沈堯滿臉的嫌棄:“這是我的家,而且,你老大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了,你繼續呆在這裡合適嗎?”
程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眼神,顯然也是讚同的。
陸績恆:???
沈堯見他不動,索性直接動手,推著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人丟出了家門,一邊走還一邊歎氣:“怪不得你直到現在還是單身狗,怎麽這麽大人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陸績恆懵逼地被人丟到門口,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大門“哐”的一聲貼著他的鼻梁關上。
陸績恆:!!!
“我靠你個過河拆橋的沈堯!”陸績恆氣得破口大罵,“老子給你們當司機,幫你們出謀劃策,甚至你特麽脫單之前,老子天天半夜給你出主意,你就這麽對我?”
陸績恆罵了半天,尤不解氣,最後氣得一腳踹在了門框上。
他疼得跳腳不說,更可氣的是,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門的材質……
似乎是以隔音效果好出名的?
屋內,沈堯和程然溫情脈脈地對視,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