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個人在家嗎?」她提防的問。
「哪個人?」蓮花明知故問,慢條斯理的下了床榻,走到門外吩咐,讓人準備梳洗的熱水,以及一些東西。
星星咬著嘴角,氣鼓鼓的跺腳。「你明明就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不明說,我怎麼會知道?」蓮花笑著。
「哼,只要提到他,連你也要欺負我!」她忿忿不平的抱怨。
笑靨更深。
「哪個他?」
星星又一跺腳,抖落身上大把黃沙,氣惱的喊道:「你哥哥啦!」
蓮花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喔,蓮華啊,」美人兒似笑非笑,望著氣惱到滿臉通紅,只差沒有頭頂冒煙的星星。「你總是這麼在乎他呢!」
「那是因為,我最討厭他了。」她強調著。
秦家兄妹都是京城名人,蓮花的秀麗動人,與蓮華的俊美無儔,兩人模樣相同,氣質卻截然不同,見過的人都讚歎,世上如此絕色者,竟有兩人,有人更稱兄妹為「明鏡蓮」,甚至還有詩歌傳誦。
談話之間,手腳利落的奴僕們,已經將熱水倒入檀香木浴盆,直至八分滿左右,也將對象擺放在適當位置,而後就無聲無息的退下。
想起蓮華就一肚子氣的星星,走到浴盆旁,雙手伸到後頭,胡亂扯著衣裳的繩結,卻怎麼也解不開,繩結愈扯愈緊。
溫暖的氣息靠近,另一雙手包覆著她的手。
「別急,我來幫你。」
「謝謝。」
「不客氣。」何止是不客氣,這可是令人欣喜的好事呢!
隨著靈巧的雙手舞動,繩結終於被理順,輕易的抽解開來。滿是黃沙的衣裳也一件又一件,就連最貼身的兜兒都被解落,嬌小的身軀終於變得赤裸。
她沒有半點不自在,先抬起腳尖,探了探熱水的溫度,之後才坐進浴盆裡去,讓熱水淹及她的胸口。她暴露在衣裳之外的肌膚,曬得色澤如蜜,而衣裳遮蔽的地方,卻又雪白如玉。
普天之下,這件事情除了星星自己之外,只有一個人知道。
在她身後,那雙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屋裡傳來水聲。
屋外一個美貌端莊的婦人,把耳朵往窗上貼得更緊。
知道僕人們被吩咐,準備沐浴的熱水與衣裳時,婦人就扔下同在大廳裡共品春茶的丈夫,躡手躡腳的走到院落外,小心翼翼的聽著屋裡的動靜。
不久之後,她那不怒而威的丈夫,因不滿被拋下,也來到院落外。
他一身玄色官服,擰著眉頭望著,結褵三十年,向來姿態優雅、注重禮儀的妻子,像是壁虎一樣貼在窗外偷聽。
眼角掃見丈夫的身影,婦人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招了招手,邀請他來當共犯。
中年男子掙扎半晌,終於還是朝妻子走去。他武功不俗,輕功猶佳,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飄落的桃花花瓣上,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就來到妻子身旁。
「你在做什麼?」他無聲的問。
婦人理所當然的,也以唇語回答。
「偷聽。」
「為什麼?」
「我想聽聽看,他們會聊些什麼。」
「那也不需要偷聽。」男人滿臉不贊同。堂堂刑部尚書夫人,貼在窗外偷聽,根本就不象話!
婦人才不管,神秘兮兮的說——
「你不懂啦!」
「哪裡不懂?」
「星星在裡頭。」她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那個丫頭每次登門,都是驚天動地。
婦人露出神秘的笑容,慢吞吞的說:「她正在裡頭梳洗。」
男人呆住了。
而他最心愛的妻子,又補上更驚人的一句話。
「是咱們的孩子,在幫她梳洗的呢!」
這下子,饒是見識過大風大浪,連泰山崩於前,都能夠面不改色的刑部尚書秦清,聽到這件事情,也驚得一陣腳軟,激動得張嘴就要喊出聲,滿臉脹得通紅,像是煮熟的螃蟹。
婦人的手迅速探出,搶在千鈞一髮之際,堵住丈夫的聲音。
「噓,別出聲!」
尚書大人面色如土,不贊同的猛搖頭。
「這、這怎麼行呢?」別人家尚未出嫁的姑娘,竟然在屋裡被……被……被、呃,被「服務」著……
他向來執法嚴正,但是遇上家裡出了這檔子事,竟也亂了思緒。按照律例,真要辦的話可是一樁大罪,但是聽裡頭的對話,那姑娘又沒半點反抗的意思。
眼看丈夫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婦人埋怨的說。
「我就說了啊,你太忙於公務,心思都沒放在咱們孩子身上,就連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都沒發現。」
她對著丈夫宣布。
「這種事情,早就不知道發生過多少回了。」
熱氣氤氳,卻沒能阻礙遊走的雙眸。
從小練武的星星,沒有尋常女子的弱不禁風,但是赤裸的身子無一不美。順著她圓潤的雙肩望去,是潤白的豐盈,頂端綴著嫩粉的嬌紅,結實纖細的腰與渾圓的粉臀,以及筆直修長的雙腿,僅僅是望上一眼,就足以令男人銷魂。
蓮花以無比的耐性,擦洗赤裸嬌軀上,那層厚厚的黃沙,再把小臉擦凈。而洗凈那頭凌亂的發,則花去更多的時間。
被西北的風沙,吹得糾結難解的頭髮,在一次次的洗滌與梳理下,終於漸漸變得柔順,又經茉莉花油滋潤後,才有了光澤。
芬芳的氣味,以及沐浴的舒適,讓星星浸在熱水裡,小腦袋枕在浴盆上,放鬆的閉上雙眼,愉快的長籲一口氣。
只有蓮花妹妹會照料她的疲倦。
也只有在蓮花妹妹面前,她才能夠徹底放鬆。
柔軟乾燥的棉布,仔細的擦拭著,雪白肌膚上的水滴。但是,當棉布擦過左臂外側,一道新而淺的刀傷時,就陡然停頓下來。
星星懶洋洋的睜開眼,看見蓮花低著頭,盯著刀傷直瞧,瞬間回過神來,連忙用手蓋住傷痕。
「沒事啦,只是被一個小毛賊偷襲。」她沒敢說實話,所謂的小毛賊,其實是惡名昭彰的馬賊頭子。
不過,雖然一時失察,被偷襲得逞,但那個馬賊頭子可是被她揍到差點斷氣,才被押送到官衙裡去。
蓮花又氣又憐的質問:「這是你第幾次受傷了?」
「呃,不知道。」她哪裡記得住啊?
「第二十七次。」
星星吐了吐舌頭,沒想到好友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修長的雙手擱下棉布,取來早已在一旁備好的金創膏。這金創膏是宮廷秘製,因為配方複雜、材料難求,所以數量稀少,得來萬分不易,但是不論何時,屋裡總會備著一瓶,而且只會用在星星身上。
珍貴的藥膏,經由仔細塗抹,泛出淡淡葯香。
「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別弄得一身都是傷,小心將來嫁不出去。」低頭塗抹的美人兒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好了,站起來。」棉布再度上手,擦乾洗得乾乾淨淨的身子。
星星任由擺布,乖乖穿上質料絕佳的貼身衣物,連兜兒的繩結,都是身後人幫忙綁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