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霽是冷靜思考之後說的， 好似這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楚盡霄卻高興無比，在反應過來之後他幾乎無法抑製自己的喜悅。

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知道師尊面皮薄，他可能會做出一些過分的事情來。

“師尊， 你說真的？”即使是知道師尊一言九鼎，但是楚盡霄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寧霽只是拿開鶴氅， 將兩人相握的手露了出來。

此時魔族降兵已經處理完，眾人目光都望向了此處。一開始還沒有明白劍尊與龍君握住手。

這樣的姿態已經完全超越了師徒之間，眾人瞪大了眼楮，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事， 可是寧霽與楚盡霄坦坦蕩蕩的態度卻又壓下了他們心中的驚訝。

寧霽在表明態度之後，剩余的便交給了楚盡霄。此時諸事盡了， 他難得有了幾分興致， 饒有興趣的看著楚盡霄。

那位從血海中出來的龍君容貌俊美氣質矜貴。與劍尊站在一起時竟隻叫眾人心頭莫名浮現出了“般配”二字。

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 因為當事兩人的身份與修為。除了驚訝外，卻沒有一個人敢有不好的想法。

那兩個人站在一起時， 好似再也插不下旁人。藥牧早就料到此事，如今也不例外。

楚盡霄用靈力暖了暖師尊微涼的手之後，轉過身去道:“本君與寧霽劍尊不日後將舉辦合籍儀式， 屆時會設宴於龍淵， 還望諸位宴請之時不要推辭。”

他早已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樣子，屬於龍族大能的威壓籠罩在魔域上空之時，在楚盡霄的話後只是安靜了一下， 便是各種恭賀之聲。

他這做法著實有些霸道。

寧霽看著看著，竟笑了起來。

“我並不在乎他人眼光。”他道。

楚盡霄卻道:“可我不想他們議論師尊。”

他的師尊是他放在心中神明， 他不願對方受到任何非議， 哪怕只有一絲都不行。

楚盡霄目光堅定， 俊美的面上看不清神色， 在說完之後，又笑了起來。

好似這人總能戳中寧霽心中唯一軟下來的地方，他微怔之後眉梢松了下來。

“合籍之前，把記憶給我吧。”

底下眾人神色各異，甦風焱收緊手，斂去眸底神色。

而謝風卻始終沒有抬頭，他從一開始便離劍尊很遠，如今竟也不覺得詫異了。

不管眾人怎麼想，寧霽與楚盡霄都沒有再理會，只是在說完之後轉身離開。

藥牧在處理完事情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帳篷那邊。

“劍尊。”他頓了頓出聲道。

“怎麼了？”寧霽見他進來，抬起頭來。

藥牧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之前便隱約有些猜測，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說到這兒頓了頓:“恭喜劍尊和龍君。”

楚盡霄這才笑開。

寧霽不忍看他幼稚的樣子，微微抬眸看了眼，楚盡霄便又立刻收起了剛才的表情。

藥牧看見這一幕抽了抽嘴角，鼓起十足的勇氣，才接著道:“劍尊要不要回玉清宗來？”他說著又正色下來:“這件事我一直想與劍尊提起的，只是不知道劍尊願不願意。”

“以我的資質確實難以管理玉清宗，我一直想您回來……”

藥牧是真心實意。

在他心中玉清宗的掌教非寧霽莫屬，自己只不過是在劍尊因身體不得不暫退的時候替他代掌而已。就連這一戰也是因為劍尊才得以獲勝，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實在心中有愧。

他說完之後抬起頭來看向劍尊，寧霽見他如此，微微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

“如今魔族敗退三百年不出，而妖界向來不理世事，現在魔界失勢後，即便是想做什麼也無法了。”

“三百年太平，需要的是不興起戰事性子平和的盟主。藥牧，你是最合適的。”

“況且我不在的日子你也做的很好，不必謙虛。”

寧霽這些年閑雲野鶴做慣了。他本就不是喜歡拘束之人，如今事了，和楚盡霄結為道侶之後或許可以像年少時一般卸去包袱。

他聲音坦然。

藥牧還想說什麼，卻聽楚盡霄道:“道君知道的，師尊做的決定不會改變。”

藥牧隻好躬身收回了話。

他抬起頭來最終還是感激道:“無論何時，只要劍尊願意，這解劍峰與掌教的位置都是劍尊的。”

寧霽搖了搖頭。

其實以他的身份修為，這些點綴已是不需要了。不過到底是藥牧一片好心，他並未說出來。

一直到藥牧離開，帳篷內重新安靜下來，楚盡霄才又從背後抱住師尊。之前在外面他十分克制，如今便不需要克制了。

“師尊，我好高興。”

“我一輩子都沒這麼高興過。”他低聲道。

寧霽拂開楚盡霄的動作頓了頓，在那青年掩蓋著緊張看著他時，終於妥協:“我也是。”

他面上冷淡，眼中卻縱容無奈，楚盡霄隻覺得心中又暖又熱。

夜已經深了，好在過於高興的楚盡霄終於沒有再說什麼。

寧霽吸收了記憶正有些疲乏，閉目休息間，恍惚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撫上他眉心。替他將緊皺的眉心舒展了些。

溫柔的靈氣叫寧霽眉頭放松，過了許久終於真正睡去。

楚盡霄今夜毫無睡意，或許是珍寶在懷中便是這樣的感覺。

月色下看著安睡的師尊 他連眼都不敢眨，隻覺得心都是軟的燙的。微微一踫，便有什麼滿滿的溢出來。

什麼滿身的煞氣，什麼龍族的威勢在此刻都通通不見。

楚盡霄眼中只看得見一個師尊，這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師尊。

在月色下他終於敢慢慢俯下身，輕輕觸踫他的唇。

這是不帶.欲.念的一個吻，卻叫楚盡霄指節泛白，心都軟下來。

沒有人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手中握著給師尊的合籍禮物，楚盡霄就這樣望了寧霽一夜。

從黑夜到天亮，他心中都是脹滿的，再也無法平息。

……

寧霽劍尊與龍君合籍的消息是隨著魔族敗退無盡淵一起傳出去的。這個消息就像是風一般，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了。

眾人都沒想到劍尊與弟子竟是這般關系，後面一想又理所應當。如劍尊這般的人，也只有龍君才能配的起了。

整個修真界都在等著這場盛事。

謝與卿聽見這個消息之時，手中倏然一頓，棋子落在了地上。

“樓主。”身後的弟子撿了起來，謝與卿收緊手，慢慢垂下了眼。

化身來到修真界的孔翎也聽見了這個消息，他此時走到玉清宗山腳下，神情有些怔然。最後卻停了下來，艷麗的面容上滿是復雜。

一直到在天亮之時，孔翎才失魂落魄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