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人影極速穿梭著,楚盡霄生生的抗住伏龍陣的威壓。堅硬如龍爪,在左爪虎口處卻也寸寸裂開。
三位元嬰後期修士組成的伏龍陣在實力上來說已經等同於一位化神修士了。楚盡霄在被三束刀光同時擊中之時,身影慢慢化作碎片消失。
空氣中安靜了下來。
這三束光是三人元嬰之力,絕不可能有人能夠逃過。
正當一位魔族長老收回手時,忽然被身後利爪穿心而過。
那道破碎的身影又重新聚了起來。楚盡霄在心魔出現之時,便受啟發自創了分裂之術。剛才那一擊是他與心魔散開之後的虛影所受。看起來是擊中,實際上只是錯覺。
“結束了。”
心魔在耳邊低語。
他出現的突然。但畢竟是都是實戰經驗極其豐富的一方大能,另外兩人迅速退開。
刀光形成一道紅光,楚盡霄用龍尾砸碎屏障,龍鱗被刺破的聲音響起時,他始終面無表情,眼中只有殺意。
直到此刻兩人才感到駭然。
他們自持修為,如今在楚盡霄近乎不要命的打法下竟然硬生生的給他殺出來一條生路。
第三次,龍尾擊破刀光。兩人來不及退,此時互相看了眼,眼中俱閃過一絲狠意。
無論如何魔尊交給他們的任務都要完成。
其中一人已死,伏龍陣無法組成,兩人此時竟然狠下心來要自爆。在這生死難測的秘境中,若是他們此時自爆,楚盡霄必死無疑。
玄龍瞳孔驟然一縮,他此時已經殺紅了眼,但是心中還記得師尊。
他不能死。
在擊破屏障後眼看著無法阻止他們,楚盡霄此時隻好極速後退。然而他們自爆便是要拉上他一起死,怎麼會叫他如願。
巨大的靈氣已經將這片密林夷為平地,兩個元嬰在眼前爆開。
楚盡霄蓄力為爪擋著這股足以撕裂龍身的殺氣。
誅天秘境中的西北角轉瞬便已經毀滅,在魔氣映天之時轟然一聲,兩位元嬰修士徹底身死。
楚盡霄被元嬰自爆沖擊打入岩壁之中,吐了口血後慢慢滑落。
巨大的龍身跌落在地上,楚盡霄龍尾之上全是血,緩了會兒後化為人形撐著劍站起身來。
知道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他這時身上碎裂一般,卻還是擦去血跡轉身迅速往另一邊去。
三個魔族長老在這裡,那麼樓危宴也一定在,與師尊在這裡多留一分都會有危險。
他必須盡快拿到淨世青蓮。
楚盡霄轉瞬消失。
樓危宴剛到密林深處,心中忽然一頓。
魔族之間向來互有聯系,樓危宴面色霎時難看了起來。
那三位魔族長老竟然已經死了!
三位元後竟然攔不住楚盡霄一人?更叫樓危宴眼中閃過殺意的是,其中兩位竟是元嬰自爆。
他眼中血色一閃而逝,修羅刀也似感知到了主人心意,開始嗡嗡作響。
楚盡霄!
看來這條龍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纏,但他一定會殺了他。
樓危宴身上魔氣不在壓製,看著眼不遠處被靈光籠罩的秘谷,轉身走了進去。
他絕不能叫楚盡霄拿到淨世青蓮。
……
寧霽在幻境外兩位長老元嬰自爆的時候若有所感。昨夜他將這裡熟悉了一遍,但卻沒有發覺這個幻境的問題。
沒有殺機,沒有目的。
好像只是一個幻境場景一樣,只不過是讓他失去了視力。
寧霽皺了皺眉,準備直接去找白日裡那人,但是沒想到剛打開門卻心中一悸。
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抓住了一般,慢慢收緊,不是靈氣傷害,也不是什麼別的。只是有絲他自己也說不出的疼痛,與之前他冰封之時忽然感覺到的一樣。
卻又……更深了些。
寧霽垂眸時忽然明白,自己是在擔憂楚盡霄。
那領路的螢蟲還在指尖動著,過了會兒後,心中的心悸感慢慢消失。
寧霽收緊了些手,在螢蟲不斷催促之時才按捺下心思。
那螢蟲是給寧霽引路之用。可是通過螢蟲謝與卿也能看清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忽然停下來。
幻境中的人都是虛假的,日常在身邊穿梭,卻比之前一日順眼許多,甚至有了真實之感。
謝與卿近來才明白這個幻境的意思。
這個幻境是一步一步的腐蝕人心的。
剛進來的時候都能發覺這裡的幻境,可是隨著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就會越來越習慣這裡。到了最後,甚至會忘記現實的世界,認為這裡便是真實存在的。
要想離開這個幻境,便必須始終保持清醒。
謝與卿眉梢頓了頓。
可是對寧霽來說,始終清醒恰好是最難的。
他身上有死氣。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後面這個幻境會激發寧霽的死氣。
在寧霽來找這裡的主人之時,忽然腦海中傳來了一道聲音。
“小心謝與卿。”這是甦風焱的聲音。
寧霽腳步停頓了一瞬。
不知道甦風焱的聲音怎麼會忽然出現。
還讓他小心謝與卿?
眼前仿佛籠罩著一團迷霧,寧霽指尖的螢蟲陡然消失。
路途上再次模糊了起來,他雙目此時不能視物,並不知道眼前孤月樓的場景竟然變成了鬼蜮。
他當年受侵蝕之後,此生便再也不能進入鬼蜮。
心臟處的死氣緩緩溢出,寧霽捂著心口,隻覺得耳邊一陣轟鳴。
不好,這幻境是要引發他身上的死氣!
寧霽唇邊溢出鮮血來,在失控之際腦海中卻還在想著甦風焱剛才說的,小心謝與卿。
為何要小心謝與卿?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想的最後一件事。
謝與卿握著寒冰令,看著這一幕心中揪了起來。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無恥。
輪椅滑過地上,謝與卿吐了口血,用靈力注入雙腿。
他的腿是受天所封,卜算天命已是觸犯天道之法,他必須要付出代價才行。所以謝與卿才一直坐著輪椅。
他從未用正常的雙腿走路過。
此時卻因為想要抱寧霽,而緩緩站起身來。
藍衣摩挲著。謝與卿扶著牆走的很慢,額上汗珠一點一點滴下。
這幻境對他也並不是毫無影響,寧霽的限制是雙目失明,他的限制卻是——一天十年。
他在這裡多呆一天,就多失去十年的壽數。
那人倒在地上,謝與卿走過去之後,掙扎了一瞬,慢慢抱起寧霽。
下一瞬,卻被一道劍氣鎖住。
寒光乍現,本應受死氣侵蝕昏過去的寧霽唇上染血,抬起頭來。
“你究竟是誰?”
謝與卿遮掩了自己的氣息,寧霽幾番沒有認出來,可是卻總有熟悉感在。
尤其是在甦風焱提醒了——謝與卿之後。
他心中緩緩下沉,緊接著便察覺到了鬼蜮的業力。
修煉至今,以寧霽的能力即便是誅天秘境也不能這麼輕易的算計他,因此在觸動的一刻。他指尖在腰腹輕點,壓下翻湧而上的死氣,假裝失控等著那人現身。
他等這一刻了許久。
寧霽冰冷的面容上一片漠然。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謝與卿嘆了口氣,似乎並不害怕那劍傷害他。
“劍尊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為何?”寧霽沒有想到真的是謝與卿。
過了很久之後才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謝與卿收緊手。在寧霽收回劍準備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之際,忽然道:“抱歉。”
寧霽心中疏懶,不知為何此時竟想起了楚盡霄。
長劍歸鞘,他白衣上沾了幾滴血。
謝與卿望著他的背影,低咳了聲:“若沒有那十年,我或許也會騙自己,我們是朋友。”
剛才用靈力維持起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
寧霽停下腳步。
謝與卿開口苦笑:“謝某愧對劍尊,心生魔障。”
“這十年間,——閉目皆是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