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被楚盡霄關在乾坤袋裡關了好幾日,早已經憋悶的不行。今日早晨的時候,便趁著他出去練劍,自己偷偷跑了出來。
他之前修為不夠,一直被寧霽壓製著。如今隨著發情期到來,修為漸漸恢復了一些。雖說還不能到全盛時期,但是破開一個乾坤袋卻綽綽有余了。
他溜出去的悄無聲息,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本是想著出來之後好好松松氣兒。但一出來,孔翎看著空蕩蕩的解劍峰,卻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兒去。
這峰上總共就那麼大,好像也沒有什麼好去處。
孔翎心中空落落的,隨意在山上轉了幾圈之後,不知不覺竟然轉到了之前曾經來過的山頂。
那山頂距離鶴雪院並不遠,樹林外有一處寒潭。
孔翎走了會兒才認出來,這是他當初被寧霽扔下去的地方。
他腳步倏然停下,艷麗的面容上微微怔了怔,隨即皺起了眉。不明白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這個叫他曾經禿了幾根尾羽的鬼地方。
難道是一個人太無聊了?
可是他之前在寧霽那兒當顆蛋也沒怎麼無聊啊?
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因為自己也莫名其妙,所以越想越煩躁。
這鬼地方一個人也沒有。正當孔翎想了半天,煩的不行準備繞路原地離開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林中鳥雀簌簌飛落。孔翎身體頓了頓,察覺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他這時已經不像是剛來玉清宗那樣什麼也不知道,清楚這寒潭能來的就那麼幾個人。
阿楚大多數時候不上這兒來,所以就只剩下了童子和……寧霽。
鬼使神差的,在想到那個人名字之後,本來要離開的孔翎停了下來。
或許阿楚也在呢?他隨意安慰了自己一句。
孔翎思緒恍惚了一瞬,身體比腦子誠實的多。在那樹梢被拂開之後,迅速化作一顆小草沒入樹林中,裝作和其他草沒什麼區別的樣子。
來玉清宗這些日子他別的不說,幻形之術卻一次比一次熟練。
甚至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夜中黑漆漆的一片,雖有明月清輝落下,可終究還是有照不到的地方。
更何況比起之前的人身矗在樹林中,小草與叢林一處,更沒有存在感。在孔翎收斂氣息的時候,便是連寧霽也沒有察覺到。
他拂開桃樹枝,緩緩穿過樹林,來到寒潭處。
孔翎只見他一身鶴氅,冠發之上隱隱落了片桃花。
果真是他。
孔翎目光一頓,收緊手。
他心中提起了氣,本來是該失望不是楚盡霄的,此時卻又有些果不其然的緊張感。
這種感覺莫名壓在他心底,叫孔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寧霽沐浴有什麼好看的。
他心中本來應該告訴自己,這時候應該離開。可是身體就是像扎根在草叢中了一樣,動也不能動。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將燈掛在樹枝上,緩緩將劍解下。
不知道是否是他太過緊張,寧霽的一舉一動在此時都顯得很慢。
孔翎受不了閉上眼。告訴自己他喜歡的是阿楚,不能偷看寧霽沐浴,即使是變成草也不能。
但也許是夜中太寂靜了,一點風吹草動都格外明顯。
他能聽見耳邊蟲鳴的聲音,一聲一聲的折磨著人。
在寧霽褪下鶴氅的聲音響起之後,孔翎按捺不住悄悄睜開眼。
月色灑在寒潭上,而樹枝的幽燈卻照著寧霽。
他只看到那人面具下的寒光。
發冠被一隻蒼白的手摘下。
隨著鴉羽散開,那片桃花也落在了水中。
那人已經進入了寒潭。
寧霽垂下眼。即便是在此時他眸底也如寒冰一般,沒有一絲柔和。
雪色裡衣入水之後隱隱顯出一分透明顏色。從孔翎的角度,能看到那單薄的肩胛在樹枝燭火映照下徐徐舒展開。
寧霽進入寒潭之後便乍然收緊了手。寒潭的溫度與剛才入口的酒交織在一起,叫他指尖酥麻了一瞬。
腹中的灼熱在被壓下之後又慢慢升起,甚至比剛才還要迅猛。
謝與卿說的果然沒有錯。
這龍丹越壓製就越是容易反噬。
他方才沒入寒潭只是一瞬,便瞬間被酥麻灼熱爬上身體,叫骨頭都軟了半分。
腹中的熱意一點一點的催發。
寧霽抿了抿唇,隻覺自己身上燙的厲害。
想到之前在圖冊裡看到的畫面,他在一輪熱意過後,閉目僵了僵,這才將手探入水下。
……
楚盡霄本是不確定師尊在寒潭。
一直到到走到樹林外時,遠遠的看見熟悉的燈火,他才松了口氣。
原本師尊曾經火毒發作時經常泡寒潭,而且也都穿著外袍,所以楚盡霄也沒有多想。
想著以師尊的修為,他此時過來的腳步聲他想必已經聽見,於是便在走過去之後,抿唇開口:
“師尊。”
寧霽此刻正被熱潮所擾,沒有聽見楚盡霄的聲音。
他額頭上水珠落下,打在冰冷的面具上。
緊緊皺著眉。
他往常從不踫這些,對這種東西著實陌生。
寧霽垂下眼,眼尾泛紅,腦海中別的什麼都聽不見。
楚盡霄稟告了幾聲之後都沒有回應。
他皺眉又問了句,心下卻不由有些擔憂師尊的安危。
如今魔族進攻,即便是玉清宗山上也並不安寧。
這麼久都沒有回音,難道是師尊出事了?
暗中跟來的樓危宴也有些奇怪寧霽在做什麼。
難道在修煉?
可是即便是修煉入神,也不應當聽不見外面的動靜?
兩人心中都疑惑無比。
楚盡霄又皺眉問:“師尊還好嗎?”
他頓了頓見沒有回應又道:“我可以進來嗎?”
楚盡霄此時面色已經嚴肅下來。
剛問出這話時,周圍靜悄悄的。正當他猶豫之時,卻忽然聽見了一聲悶哼。
是師尊的聲音!
楚盡霄抬起頭來,面色微變。
難道真的出事了?
原本心中就有些擔心,聽見這道聲音之後,他也顧不得什麼,隻好開口:“師尊恕罪,若有冒犯的地方,弟子甘願領罰。”
“只求師尊能讓弟子安心。”
他最後一句低了些。
抬起頭來,皺眉推開了寒潭前的樹枝屏風。
夜色下寧霽靠在譚邊,他後頸隱隱染了些薄紅,本是一身冰雪,此時卻莫名艷到極致。
身體始終釋放不了。
在聽見聲音後,他死死收緊手,霍然睜開眼來。
楚盡霄本是擔心師尊出事,卻沒想到走進來後會看到這一幕。
那高不可攀的人垂目靠在寒潭邊,雪色裡衣濕透。
他原本蒼白的唇上沾了些血色。像是壓抑了很久,寧霽長睫顫了顫,眼眶微紅,抬起頭來。
周圍一片寂靜。
楚盡霄腦海中“轟”的一下炸開,就像是有什麼被打破了一般。
他僵在原地,隻覺得腦海空白。
寧霽壓下難受之後回過神來,才看見寒潭外多了一人。
——楚盡霄。
身體此時還未釋放,他皺了皺眉,勉強克制住。想起剛才隱隱察覺到好像是有人在稟告什麼,不過那時他沒有聽清。
原來是楚盡霄。
寧霽雖不在乎外人看法,但是這樣見徒弟還是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
他收緊手勉強道:“出去,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剛才淺嘗輒止之後此時熱意愈加洶湧,已經不是寧霽可以控制的了。
他眼尾泛紅,只知道若是楚盡霄再不離開,他恐怕便要克制不住自己失態。
師尊的語氣冷的不像話,聽起來像是厭惡趕人。可是斷斷續續的聲音卻叫人心頭一跳。
楚盡霄目光忍不住放在他面具之下。
——師尊的唇紅了。
鴉羽凌亂散在潭邊。
曾經夜晚夢見過師尊的楚盡霄自然能嗅到空氣中的味道。
他手腕僵住,收緊手後,連掌心都燙了起來。
隻覺得無法將目光從師尊身上移開。
樓危宴看著這一幕有些愕然,沒有想到自己會正好撞上寧霽抒解。
之前聽了孔翎的話,他雖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逝,但是卻沒想到過會成真。
他瞳孔微變,第一次有些不知反應。
幾番刺激之下,龍丹的熱效已經到了極致。
寧霽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了,隻冷聲命令:“出去!”之後,就閉上了眼。
周圍靜靜的,聽著耳邊的腳步聲,他以為楚盡霄已經離開了。
寧霽腦海中清醒了一瞬,又被熱意折磨。
寒潭中水波漾開,他指尖發白垂下眼,卻聽到另一道聲音。
“師尊不會弟子可以代勞。”楚盡霄道。
寧霽確實不會。
龍丹折磨的他腹中灼熱,但他卻毫無辦法,只能收緊手。
對於一心修道的人來說,這些都太過陌生了。
他長久泡在寒潭之中,衣物冰冷,發絲也微涼的滑過雪頸。
夜色下楚盡霄清鶴般的面容顯得有些陌生。
寧霽緩了緩,睜開眼來就看到了楚盡霄近在眼前的面容。
“你說什麼?”他聲音有些虛弱,有一瞬間的壓抑。
那是被熱意折磨後的遲鈍。
楚盡霄眸光幽深,少年明月般的面容有些扭曲,深深看著他。
“我可以幫師尊。”
他不知道師尊身有龍丹的事情,隻以為師尊是單純的如此,因此心跳的很快。
那雙握劍的手被緊緊扣著,寧霽有些無力。
龍丹發作到極致,就是連他也抵擋不了。
他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楚盡霄話中的意思,就見那少年忽然靠近。
寒潭微漾,本是極冷,寧霽卻覺得極熱。
“師尊一切交給我吧。”
楚盡霄垂眸低聲道。
他半闔著眼,長睫上沾了水珠,宛如寒冰消融露出一抹艷色來。
孔翎睜大了眼楮,一旁觀看的樓危宴也皺起了眉。
寧霽靠在寒潭邊,肩骨發紅。
他咬著牙閉上眼,眼不見為淨,楚盡霄卻覺得這樣有些不夠。
他目光緊緊盯著師尊,一瞬也不錯。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要看看師尊真實的面容。
不是被面具遮擋,而是最真實的表情。
寧霽皺了皺眉。
這時候,忽然一隻手貼在了他面上。
“師尊,我想要看看你。”
像是少年在耳邊呢喃,低沉的聲音中帶了絲撒嬌的意味。
寧霽尚未反應過來,面上的鬼面面具便被緩緩揭開,露出一張孤寒清絕的面容來。
那張臉冷到了極致,也糜麗到了極致。
宛如雪巔寒梅,在極致的蒼白中一點點沾染上情欲。
美的叫人心悸。
沒有人曾將脆弱與寧霽扯上關系,可這一刻,所以有人心中都浮現出了隱秘的欲望。
想要握住他的手。
想要——折服他。
一旁隱身的甦風焱倏然收緊了手。
謝與卿閉目掐算,神識外放。猜到寧霽今夜正值虛弱之時,想要為其護法,沒想到卻——看到了這一幕。
他坐在輪椅上,一瞬間身體僵住。
寧霽抿唇之時面具落下,他也慢慢回過神來。
腦海中畫面一幕幕閃過,楚盡霄就在眼前,那鬼面面具垂落在一旁。
他長睫顫了顫,緩過來後,思緒回籠。
龍丹歸於平寂,那股熱意終於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