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霽此時微微皺了皺眉。

趙清雖有疑惑但卻不敢出聲，過了會兒才見劍尊垂眸道:“多謝。”

寧霽不知這紙條究竟是否是甦風焱所送，亦不知這上面話中真假。但他此時並不準備去誅天秘境，因此那紙條在手中化為灰之後他只是淡淡斂目。

“劍尊，您要出去嗎？”趙清不知道紙條上內容，此時見他要離開忍不住抬起頭來。

寧霽回過頭去便見那少年望著他。他頓了頓，難得淡淡提醒了句:“西陸並不是好地方，若是遊歷也該回去了。”

他從甦風焱的信中隱約嗅到了些風雨欲來的味道，便也提醒了這送信人一句。不過聽與不聽都由他。

寧霽說完後轉身離開，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眼前，趙清還有些遺憾。

他想與劍尊說的話還沒說，當年的救命之恩……

他心底有些遺憾，不過剛才能與劍尊近距離接觸還是叫趙清笑了起來。

寧霽隨意在城中走了走。他這些年心性愈發堅忍，如今僅憑借著一張紙條，還無法讓他動搖。

不過那信中的話倒是可以去查一查，他垂眸這樣想著。

今日也許是天色不好的緣故。街上陰雨連綿倒是沒有什麼行人，他握劍一人走在路上。

孔翎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他上次求偶敗北之後雖然追了上來，但是寧霽院中守衛森嚴他也不好進去。

此時看寧霽在外面，他咬了咬牙，在現在出去見面與藏在他院中以後日日見面猶豫了一下，果斷選擇了後者。

孔翎之前是迫於無奈才留在寧霽身邊。如今卻是分外主動，隻恨不得其他人都離寧霽遠遠的，只有自己能夠接觸他。

他看了身後一眼，悄然進入了院子。好在他修為高，在場的除了寧霽本人沒有人能夠發現他。

孔翎進去之後安靜的藏著，只等著寧霽回來。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寧霽才回來。

他去了一趟藏寶閣回來的便晚了些。

楚盡霄診治完便在院子中等著，看見師尊過來之後連忙撐著傘過去。

“師尊怎麼不打把傘？”今日雖說雨不大一直都是薄薄細雨，但落在身上還是叫衣袖沾染了些水汽。

楚盡霄見著師尊發冠上的水珠，不由有些擔憂。

他雖知道師尊是化神修士，但是卻總免不了關心。

寧霽一直身在雲端，倒是很少有這種煙火氣的關心，此時頓了頓抬頭看了楚盡霄一眼。

留在驛站幾日，楚盡霄一直配合著藥牧治療，今日身上氣息已經好多了。至少不是像剛出龍淵時那般滿身煞氣。

朱紅色的傘遮住了雨幕，樹葉被打落了幾片。寧霽從楚盡霄身上收回目光之後看見綠葉忽然道:“今年春天又來了。”

楚盡霄轉過頭去，記得他當年與師尊表明心意時也是春天，如此竟然已經過了十多年。不過比起當初，他好似如今與師尊更親近了些。想到這兒楚盡霄眉梢又松了些，開口道:“師尊，我現在已經元嬰中期了。待到心魔穩定下來，便能突破。”

他這些年血海中廝殺，若不是近來生了心魔，修為進速只會更快。他現在也是能夠保護師尊了，不會再拖累師尊。

楚盡霄想到這兒抬頭望向那人。

他撐著傘，兩人同在一把傘之下離的極近。寧霽想要回過頭來，無意間卻與楚盡霄撞上。

兩人唇上擦過，寧霽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直在怔了怔後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盡霄也沒有想到，剛才的事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收緊了手，摩挲著唇剛想說什麼，便見師尊已回過神來淡淡道:“剛才只是意外。”

因為接觸的原因，師尊的唇其實擦到了他唇角之上。那冷然清冽的氣息拂過，宛如寒梅一般。

不知是否是錯覺，楚盡霄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他握緊傘便見師尊說完之後面容微冷，沒有看他一眼。

寧霽神情一直淡淡。

但是回到了房間中後，楚盡霄卻莫名覺得師尊剛才好似有些……不自在。他一貫表情冰冷，即使是容貌清絕，卻也少窺到情緒。剛才一瞬間怔然的時候卻叫楚盡霄看出了些什麼。

——原來師尊也會因為他的動作，有其他的反應。

他心中頓了頓，在師尊進去之後又不由摩挲了下唇角。心中竟像是被泡在暖流中一般，溫熱鼓脹。

……

孔翎一直藏在院子中。他如今是本體修為更甚從前，因此此時全部精力都放在隱藏上時倒還真未曾有人察覺。

他本是等寧霽回來的，沒想到卻看到寧霽與楚盡霄一起過來了。

朱色紙傘下那襲白衣愈加明顯，孔翎一眼望過去心跳便快了一瞬，隻覺得寧霽怎麼哪哪兒都好看，哪哪兒都合他心意。

碧袍妖族隱身在樹後，靜悄悄的看著，就當他以為楚盡霄送寧霽到門外便要離開之時剛放松了一瞬，就看見了剛才的意外。

那一幕發生的猝不及防，看起來就像是兩人在親吻一般。

孔翎立刻便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炸了起來！

他、他們怎麼能？！

他們怎麼能這樣。

因為不知道當初冰封的事情孔翎原本是沒拿楚盡霄當情敵的。但是他看到這一幕之後，卻忽然想起了當時在寒潭邊時楚盡霄的動作。

他怎麼就忘了，楚盡霄這廝也不是個好的！

當初寒潭那一幕有多香艷，讓他夢了許多遍。如今這一幕就有多礙眼。

孔翎甚至焦躁的氣息都差點泄露，隻恨不得楚盡霄離寧霽遠遠的，然而楚盡霄卻沒有如孔翎所願。

雖然剛才與師尊的意外有些尷尬，但見師尊不提楚盡霄也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即使是他心中悸動不已，但為了不讓師尊將他趕出去，他還是一點點克制著自己。

“師尊，我依舊睡在爐邊嗎？”他抬起頭來問。

寧霽皺了皺眉。

“去隔壁。”他這時卻沒有答應他。

楚盡霄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他這幾日摸準了些師尊的心思，又抿唇問:“可是因為剛才……”

他說的一片坦然。

寧霽冷然回過頭去，隻覺得楚盡霄如今是愈發得寸進尺了。

他皺了皺眉，在楚盡霄又做出龍身那時的委屈模樣時，才道:“剛才回來路上衣物打濕了，我要沐浴。”

他隻說這一句話，門就被關上了。

楚盡霄顯然也是沒有想到。不過等到門被關上之後，他卻是笑了起來。

寧霽不知道他在門外的模樣，只是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略微皺了皺眉。一直到窗外的腳步聲消失，他才坐下來。

雨聲還在淅淅瀝瀝，寧霽此時沒有想到那個紙條的事情，卻想到了楚盡霄。

他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在乎那個意外。

寧霽微微收緊了些手。

剛才擦唇而過的感覺與當初在龍淵時楚盡霄刺著劍靠近他時並不一樣。沒有染血，沒有偏執，只是很簡單的動作。

他垂眸難得有些困惑。

寧霽抿了抿唇，想到這兒後，目光頓了頓。

……

楚盡霄晚上就住在隔壁，這驛站的房間其實做的並不是很好。雖然是相隔著，但是卻只是隔了兩堵牆。

他閉上眼時第一次以為是意外，結果第二次時居然又聽到了，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能聽到隔壁的聲音。

水聲很是清晰。

在聽到大氅掛在架子上之後，楚盡霄似乎已經想到了師尊褪下衣物的樣子，他倏然收緊了些手想要強迫自己不再多想，可是那邊的聲音卻還是未曾停止。

楚盡霄指節握的發白了些，抿了抿唇剛想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卻忽然聽到了“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察覺到並不是師尊的氣息楚盡霄瞬間拿起劍站起身來。

憤憤不平了一日的孔翎剛聽見裡面有動靜，想要攀上窗台偷偷看一看，可是他剛將窗戶戳了一個洞就看到了寧霽散下發來的樣子。

燭火昏黃，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屋內卻是香艷至極。

鴉羽青絲貼在蒼白的肌膚之上，叫孔翎瞬間睜大了眼楮，不受控制的發出了聲響。“咚”的一下，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尾巴掃在了花瓶之上，孔翎回過頭去。下一刻便見一道寒光閃過。

——已是有人發現了。

他側身躲開這一擊。

“竟然是你。”楚盡霄皺了皺眉，沒想到居然是孔翎。

察覺到剛才熟悉的氣息他一下便聯想到之前在解劍峰上的那顆蛋便是孔翎。楚盡霄臉色沉了下來，迅速與孔翎交戰在一起。

要是之前不明白自己心意時，孔翎自然是不願意對楚盡霄動手的。可是他現在不僅明白了自己心意，而且不久之前還看到楚盡霄輕薄寧霽。

此時一股無名怒火也來了。

在楚盡霄出手之後竟當真與他鬥了起來。兩人修為不相上下，但是龍族跨階畢竟勝了一籌。

楚盡霄想到剛才窗戶上的小孔，身上煞氣湧上，眼眸此時紅了一瞬。

院中的動靜並不小，寧霽早在孔翎發出聲音時便聽出來了，他本是想要動手卻沒想到楚盡霄早了他一步。

他披了件大氅之後，才打開門來。

孔翎身上已經受傷，院子中尾羽落了幾根。

楚盡霄手腕上被割了一道，此時還要上前去，卻在看見師尊時終於停了下來。

“師尊。”

寧霽看見他一瞬間身上又染上的魔氣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此時卻還是先看向孔翎，語氣冷了些:“你怎麼又來了？”

他鴉羽還濕著，鶴氅下沒有戴面具，那張孤寒i麗的面容露了出來。此時皺眉之時院中便冷了下來。

孔翎這會兒受傷後整個妖像隻落湯雞，一點孔雀的艷麗都沒有。他與楚盡霄纏鬥時還好，此時不知為何，見寧霽目光冰冷的望著自己心中竟然有些乾澀。不過他嘴上卻硬聲道:“你上次沒有接受我的花環。”

“我是來求偶的。”

在楚盡霄幾近殺人的目光下。

他拂去衣服上的褶皺道:“寧霽，我心悅你。”

“你什麼時候接受我的求偶，我什麼時候就離開。”

求偶？

寧霽皺起了眉，這才搞懂他之前幾次無故開屏的意思。

不過向他求偶，這孔雀是否是想錯了什麼？

在孔翎望著他時，寧霽只是淡淡道:“妖王開玩笑要看對象。”

“本尊沒興趣陪你玩這些。”

這話若是其他人也許會信，但是寧霽卻知道孔翎的性子，也知道書中他喜歡的人是誰。

退一萬步講，便是書中的劇情如今改變了，但是孔翎之前口口聲聲著楚盡霄卻並不作假。

如今十年未見，卻跑來與他說什麼“心悅”，未免太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