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這幾個反抗者沒救了,再多說話也是浪費時間,?系統乾脆抽身離去,?眼不見心不煩。
系統抽離,?機械的男聲變得死板,它盡職盡責得播報後續,?一板一眼的賣萌,言辭千篇一律,?劇情簡介簡單的令人無語。
眾人站在光禿禿的平台上,?琢磨著只有七個字的劇情。
司仲焚依舊沉默。
路仁與舒彌紛紛皺眉,?但想到副本那令人發指的100%淘汰率,?系統巴不得他們全軍覆沒的醜陋嘴臉,又覺得這波操作很正常。
這個很系統。
歸祈沒有太過關注系統的播報,他看著眼前的萬丈深淵與通天高塔,?思緒有些不受控制。
審判之地經歷過三次大戰,第三次更是毀滅性打擊,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除了遠處漆黑肅穆的巨塔、深不見地的萬丈深淵,?平台之外處處是焦土,?滿目瘡痍。
他夢到過這裡,無數次。
這是他熟悉到骨髓裡的景色,以往的每一次到來都代表著粉碎與遺忘。這一次猝不及防再遇,?他本以為他會恨會痛,?但實際上,他內心沒有太大波瀾。
南玄澤面無表情,痛、哀、悔、恨、悲、殤在他眼底翻湧凝聚,?最後壓縮沉澱成言語無法形容的複雜。
他來過這裡,不止一次。
以往的每一次,他都來得恨意滔滔,怒氣衝霄,恨不能把那高高在上的權威撕碎了捏爛了碾入地下。
但每一次離開,他都背負著濃重到無法呼吸的哀與殤,傷痕累累。
這一次,他來的平靜。
希望離去時風平波息。
轟隆隆!
機械聲消失,副本尚未完全開啟,眾人各有心事,沒有說話,氣氛格外安靜。
風從深淵起,悶雷透過雲層與時空傳過來,沉悶中透著肅殺。
左哲的腦海裡卻不不平靜。
【創造者,歡迎來到試煉之地。】
機械聲毫無預兆地從左哲腦海裡響起,抑揚頓挫,透著詭異的高貴。
造物者?
什麽鬼東西?
左哲震驚地看向身側的人。
【你是造物者,只有你聽得見。】
左哲張了張嘴。
【噓。我是系統,是你親手創造出來的存在,不會傷害你。】
左哲閉上嘴,內心活動豐富。
瞎幾巴說,你的章綱差點掐死我。
系統見左哲配合,繼續說。
【我想跟你合作。我可以讓你順利通關,保證你安全回到現實複生,你……】
左哲內心各種吐槽,沒細聽就呵呵噠:“沒商量,不合作,別搞小動作!”
左哲一聲呵呵驚動了各有心事的人,他們紛紛驚訝回頭看:“嗯?什麽?”
系統:“……”
這怕是個傻的。
左哲指了指腦袋,小嘴叭叭:“系統那家夥在我腦子裡說話,說想跟我合作。它想得美。”
系統詭異地安靜停頓了兩秒,這才繼續:【創造者,或許你可以聽我說……】
左哲充耳不聞:“你太美,我不聽,我不想,我不乾。”
“……”
系統沒有再開口。
估計是被氣得不輕。
舒彌:“不知道有沒有被氣到昏迷。”
歸祈攤開手,齒刃在他指尖騰飛翻轉:“你是作者,在書本世界裡相當於造物者,擁有改變規則的力量,在上一個副本裡,你三言兩語破壞了系統對我的劫殺。”
“它忌憚你。”
左哲興致勃勃:“那還等什麽,王牌造物者申請出戰!”
打它丫的!
歸祈:“……”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細雨如絲,綿綿不絕。
“下雨了。”
歸祈第一時間抬起頭,細密雨絲落在臉上,柔柔的,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涼。
很舒服。
南玄澤:“古怪。”
歸祈:“嗯。”
讓人感覺舒服,那就怪了,系統恨不得把他抽筋剝皮,怎麽可能讓他們舒服。
舒彌:“看我們腳下!”
眾人立刻低頭。
他們從走廊出來後出現在一個圓形石台上,雨絲落在他們所站的石台上,石台開始縮減面積。
左哲跺了跺腳:“這玩意兒不是石頭做的嗎?怎麽還縮水?”
舒彌:“……”
神tm縮水。
“地面!地面!”
雨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焦土裡突然生出嫩綠的新芽,芽孢成片成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路綿延向懸崖高塔。
短短數秒,焦土變草坪。
放眼望去,一片嫩綠色。
左哲:“系統想暗示我們什麽?”
舒彌:“……您在這裡就是言出必隨。您可閉閉嘴吧,王牌造物者。”
這裡只有那兩位有對象,一片綠油油,系統能暗示什麽?還是他們四個誰敢把兩位大佬怎麽滴?
歸祈:“副本開始了。”
南玄澤:“允王牌造物者出戰。”
左哲:“……”
我錯了,我閉嘴,我有罪!
“這個副本有些不一樣。”
副本開了,六個試煉者卻在跑火車,完美錯過開局黃金幾秒後,才後知後覺得開始分析劇情提示。
“春城無處不飛花。”
歸祈把七個字拆開糅合了琢磨,沉吟片刻,扭頭問南玄澤:“有印象嗎?”
南玄澤很肯定:“沒經歷過。”
歸祈嗯了一聲,繼續鍛煉手指靈活度。
舒彌看向左哲:“這是哪個副本?”
“春城無處不飛花。”左哲想了想,說:“我確定《返生》裡沒有這個副本。我最討厭古詩文。”
歸祈:“哦,全新的副本啊。”
系統變了,不是上來就動手了。
左哲:“怎麽感覺你很遺憾?”
“我也討厭古詩文。”歸祈十指翻飛,手快成殘影,齒刃引起風聲:“能動手的,我不喜歡動嘴。”
左哲:“……”
舒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背過的古詩文都在課本上,現在基本都還給了老師,存貨連三百首都沒有。
出乎意料的,是司仲焚與路仁。
司仲焚:“春城無處不飛花,這是一首詩的首句。說的是暮春下的長安城裡,柳絮飛舞,落英繽紛。也是飛花令的由來。”
路仁知道自家妹妹的德行,解釋說:“飛花令是古時候文人喝酒時一種燒腦助興的文字遊戲,通俗來說就是有前提的背古詩詞,或者現場作詩。”
左哲:“哦。”
歸祈與南玄澤點頭。
舒彌:“詩是背不出來的。不押韻,不工整,不平仄,沒意境的作詩,我可以。”
“……”
路仁與司仲焚有種無力感,他們覺得系統看到這裡,內心一定樂壞了。
關於飛花令,舒彌只聽過這三個字,左哲了解基本玩法,卻沒玩過。歸祈玩過卻不深通。南玄澤、路仁與司仲焚倒是有研究,但有三個憨豬隊友在,真要玩起來,淘汰率100%也不是危言聳聽。
左哲呵呵笑:“也許不是飛花令,就是詩詞表面的意思呢。”
平台縮減的速度越來越快,還越來越透明,幾句話的功夫裡徹底消失。沒了平台托著,六個人站在了新生的嫩芽上。
腳底碰觸嫩芽的瞬間,一股可以破開硬石的可怕生命力從眾人腳下的嫩芽勃發而起。
左哲:“咦?”
“不對勁!”
歸祈與南玄澤接觸到草面,心頭一跳,他們閃電般出手,隨手拎過身邊的人,飛速後退,齒刃與軟劍呼嘯而出,擦著地面飛略。
左哲被拎著衣領一臉茫然:“?”
下一秒,一簇簇荊棘從眾人剛剛站立的地方飛竄直上,眨眼就一人多高,倒刺在細雨的滋潤下迅猛成長,瞬間變成可以分割血肉的利刃。
如果不是歸祈與南玄澤反應快,他們現在已經化作春泥更護荊棘花了。
“我*”左哲咽了咽口水:“飛花令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血腥刺激了?春城無處不飛花,飛的是血花?”
這要是刺中,根本就是飛肉!
歸祈與南玄澤沒說話,他們神情專注,飛速走位,但凡他們踩到的地方,嫩綠可愛的芽孢就會瞬間膨脹成可以殺人的荊棘。
一秒變臉,張牙舞爪。
“比過山車刺激。”
為了躲避荊棘,歸祈與南玄澤東側西歪,舒彌被晃地頭暈腦脹,心想過山車簡直弱爆了。
歸祈與南玄澤所過之處,荊棘叢生,寒光閃爍,歸祈操縱著齒刃砍向荊棘,兩者碰撞,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
硬砍不太容易。
司仲焚也被歸祈抓著衣領,相對左哲與舒彌,他鎮定很多,甚至有余力打量四周。
司仲焚突然開口:“塔下。”
距離他們兩百多米遠的漆黑巨塔下,悄無聲息得出現了一座石台,石台上石桌精致,座椅連通。
路仁秒懂:“是飛花令,我們快入座。”
不用路仁開口,歸祈與南玄澤已經往石台處飛縱。只是石台出現後,嫩草發了瘋一樣,在通往石台的道路上狂長。
歸祈與南玄澤面色凝重,他們拎著四個普通人,動作稍慢就被刮下一層皮,鮮血灑落在草地上,生長出更加猙獰強大的血色荊棘攔在他們面前。
“辣雞系統!它在縮水!!”
左哲突然吼了一嗓子。
細雨如絲如縷綿綿不絕,出現的石台在細雨蒙蒙中開始縮減面積,肉眼可見。
歸祈:“齒刃!”
齒刃出鞘長鳴,軟劍橫空出世,兩柄神兵利器大發神威,披荊斬棘,飛縱開路。
上一秒斬斷。
下一秒就又瘋長出來。
滿漫天荊瘋狂棘搖擺,在通往石台的道路上交織飛舞,歸祈與南玄澤像沒有痛覺一樣,爭分奪秒,計算著最近的距離,以最小的代價,貼著鋒利倒刺飛略而過。
速度驚人。
舒彌與左哲的臉被荊刺劃成了花貓,身上傷痕累累,刺痛直入肺腑,卻一聲不吭。
風景交替扭轉之間,司仲焚看到一張紙條從空中出現,輕飄飄得向地上飛落。他手疾眼快,無視刺入手背的荊刺,快速抓住紙條,緊緊握在手心。
歸祈突然轉身側滑,躲過一片突起的荊棘,與南玄澤同時縱躍跳上石台。
兩人立刻撒開手。
石台將要縮減到極限。不用吩咐,左哲四人快速挑了位置坐上石椅。
司仲焚展開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個字。
【春】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的詩詞:
寒食/寒食日即事。
韓翃,唐。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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