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仲焚展開紙條,他背後的座椅浮現出一個一的符號,?他身側的左哲是二,?舒彌三,?路仁四,南玄澤五,?歸祈六。
司仲焚在展開紙條的刹那脫口而出:“春城無處不飛花。”
左哲:“……”
到我了?
春……春春什麽?
舒彌:“……”
系統把順序安排得明明白白,兩個純純憨豬學渣橫空一腳,?位居前二前三,?成功成為了團隊過關道路上最穩最重的絆腳石。
石台還在縮小,?左哲張了張嘴,?滿腦子春春春,結果春了一秒,變成了蠢蠢蠢。
是真特麽蠢。
眼見左哲越急越想不出來,?歸祈一掌拍在桌子上,掌心用力身體騰躍上石桌,伸手手拎著左哲的衣領,?把左哲提溜起來,?甩向自己的6號座位。
歸祈擰身跳下,坐在左哲的位子上,在左哲落座,?石椅序號未改之前,?飛速接下司仲焚:“今春看又過。”
歸祈話音落下,他所坐椅子上的序號從二變成了六,左哲所在的椅子變成了二。
左哲一臉懵逼,?稀裡糊塗過了。
下一個是舒彌。
石台已經縮小到僅僅容納六個人,細雨還在飄灑,面積縮減到極致,石台就開始變透明。
舒彌看到南玄澤冷漠的臉,腦子裡靈光一閃,從僅存的墨水裡翻騰出來一滴,激動到幾乎是喊出來:“二月春風似剪刀!!!”
她不想被南boss拎著衣領亂扔。
“……”
舒彌話一落,路仁、南玄澤就踩著拍一前一後完成,相差時間不過零點幾秒。
歸祈嘴裡說著不喜歡古詩詞,不精通飛花令,出口的速度卻跟他用刀的速度一樣,平穩且迅速。
往往一刀斃命。
唯一拖後腿的左哲:“……”
說好一起做個憨豬闖天涯,你們怎麽可以半路臨危變A變學霸?
石台堪堪停留在消散的邊緣。
石台外張牙舞爪的藤蔓與枝條收斂了姿態,變得安靜溫馴,鋒利的刺刃軟化膨脹,居然開出一朵朵模樣各異的花兒。
花兒迎風招展,花香幽幽。
仿若夏季來臨。
石桌與石椅消散。
六人快速聚到一起。
“這次又是什麽套路?”左哲小心翼翼地靠近歸祈:“剛才發春芽,現在開小花,之後是不是要結果子?”
左哲腦補:“一秒四季輪回?”
歸祈沒回答,抬頭看塔。
巨塔在雨中格外安靜,塔簷上掛著的銅鈴叮鈴鈴作響,幽幽的鈴聲在空曠的審判之地回蕩。
這一次的副本與以往不同,沒有故事劇情,沒有明確的boss目標,只有一個24小時的期限,似乎只有熬過24小時才算通關。
但24小時太久。
系統不可能沒有動作。
這期間也許它可以徹底恢復力量,也許是毀掉筆記本,也許是利用筆記本給他與南玄澤製造墳墓,有很多種也許。
他猜不透系統想做什麽。
但他知道他想要什麽。
歸祈:“能感覺到筆記本嗎?”
南玄澤沉吟:“塔裡。”
歸祈沒應聲。
他不喜歡那座塔。
那層塔一共有18層,每一層都是系統針對他與南玄澤設下的懲罰,有關血肉的,磨礪靈魂的,分割意志的,消磨記憶的,林林總總不重樣。
三次輪回。
每一次他被審判時,南玄澤都會一層層地爬上來,拖著鮮血淋漓的身體,擋在他身前,拚命護他周全,卻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明明,在《返生》的世界,南玄澤每一次出現都是緩帶輕裘,世上無雙,即使最後赴死,也帶著無與倫比的貴氣與傲氣。
那樣尊貴的一個人。
被系統挫磨到了塵埃裡。
如果在塔裡……
南玄澤瞳孔突然浮現一抹血色。
他最厭惡的就是這座塔,這座塔的每一層,都有他與歸祈的血與淚。
上輩子。
上上輩子。
上上上輩子。
每一世,歸祈都捂著對他的那份刻骨不肯撒手,不肯服軟,不肯忘記,更不肯接受親手殺了他的劇情。
三世裡,歸祈都被迫走過十八層。
一層層拷問,身上傷痕累累,一層層磨礪,意志支離破碎,直到第十九層的塔尖,被漫天雷電劈在身上。
明明只要接受重回正軌,歸祈就可以在《返生》的世界中扶搖直上,成神成魔,問鼎蒼穹。
他本該那樣意氣風發。
突然,雨就變大了。
沉悶的雷聲越來越清晰,聽起來越來越近,最後在他們頭頂上徘徊不散,震耳欲聾。
一道猙獰的閃電劃破天幕,直直劈在張牙舞爪的荊棘藤上,擦出劈裡啪啦的電光。
火光擦著歸祈的脖子迸射四濺,落在眾人腳下透明的石台上,石台頓時四分五裂!
轟隆隆!
雷聲炸裂!
歸祈抬頭看著天空。
閃電潛伏在雲層之間虎視眈眈,雷聲連環轟鳴,聲勢浩大,猶如世界末日。
霹啪!
又一道閃電在身側炸裂。
迸濺的火光長了眼睛一般,準確向眾人飛撲,一副炸不死他們不罷休的架勢。
歸祈與南玄澤皺眉,伸手扯過身邊人的衣領,極速後退。兩人的速度很快,火光每一次都差一點點。
脖子最脆弱的動脈被火光擦著劃過,那刺激的驚恐,以及灼燒般的痛感籠罩而下,被荊棘傷得不輕的舒彌與左哲直齜牙。
雨勢越來越大。
是夏季常見的傾盆大雨。
歸祈突然開口:“春生,夏長,秋衰,冬亡。是四季,也是生死輪回。”
他明白了系統的意圖。
春夏秋冬,生長衰亡。
即使他們能帶著左哲他們走過春的荊藤,夏的雷電,秋的衰老,也無法帶著他們抗拒規則裡冬亡的力量。
如果真的跟著系統的思路去闖關,他們辛辛苦苦走過三季,最後還是要死。
閃電劈裡啪啦地劈,六人並沒有實質的傷害,但那一道又一道擦著頭皮脖子劈下來的閃電,著實挑戰著眾人崩潰的極限。
歸祈:“進塔!”
歸祈與南玄澤動作相當默契,歸祈說完,兩人就一手拎一個,躍向巨塔。
“……”
眼前一黑。
失重感突如其來。
等六個人再回神,發現他們前方的巨塔消失,出現了一棟白色的三層別墅,別墅整潔漂亮,四周花團錦簇,前方的石板路邊垂柳依依。
一派繁榮景象。
歸祈與南玄澤皺眉。
這與他們預想的又不一樣。
他們進到過巨塔。
除去那些殘酷的懲罰,巨塔內部其實很空,沒有承重牆,沒有支撐高塔的基石,什麽都沒有。人站在塔底抬頭,看到的只有高高的塔尖,以及塔身上交織流轉的規則力量。
塔內從來沒有風平浪靜。
“這是……我家?”
左哲遲疑著開口,打破了沉靜。
司仲焚:“是,也不是。”
左哲望著夜燈下的別墅,沒吭聲。
舒彌與路仁的目光在別墅與左哲之間來回轉換,眼內金光閃閃,活像餓了百八十年的餓死鬼,看到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口水都流出來了。
左哲沒注意到兩人詭異的目光,他似乎在發呆,一言不發得看著眼前的別墅。
這裡也是晚上,天空中飄著細雨,細雨綿綿,有變大的趨勢,左哲淋著雨,站在熟悉的幻境裡,被柔和昏黃的燈光籠罩在身上,內心突然有了一種倦鳥歸林的放松,以及歲月靜好的溫馨。
突然,他很想回家。
想懶懶得窩在二樓臥室落地窗前的小沙發上,翻開一本書,就著夏夜的蟲鳴,雨夜的滴答,緩緩地讀。
他想,他或許可以翻開他的草稿本,勾勒出一個梗概,填充一個個人物,開啟一段有血有汗的故事。
一筆一劃。
創造一個世界。
或纏綿悱惻。
或氣勢磅礴。
嗚嗚~
一聲壓得極低的哭聲從不遠處傳過來,幽怨嗚咽,如泣如訴,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有些滲人。
“什麽東西?”
左哲一激靈,啥也不想了!
這裡是試煉之地,想啥想!
歸祈聽著聲音來源,沿著石板路走了一段,繞開繁茂的柳樹,看到一個人蹲在別墅區外的十字路口上燒紙。
看身形體態,像個女生。
女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嗚嗚地哭著,動作緩慢地燒著紙。帶著點點火星的灰燼在風中飄起又落下,最後被細雨打濕,又被夜風帶走。
歸祈又往前走了兩步,半跪在地上的女生突然消失了,只在十字路口留下一堆紙灰。
歸祈默默得看了會兒,突然伸手折了幾斷柳枝,返身往別墅走,雨已經大了起來。
劈裡啪啦地得往地上砸。
歸祈遞了一截柳枝給左哲。
左哲懵懵懂懂得接過,迷迷糊糊跟著歸祈走了兩步,突然就發現不對勁兒。
“剛才那個……”
“插門上。”
“……?”
左哲愣了兩秒,才想明白了歸祈的插門上是什麽意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還是乖乖地把柳枝插在了門上,然後跟著歸祈進了別墅。
期間南玄澤、司仲焚與路仁的表情自然隨意,好像歸祈的做法就在他們意料之中,舒彌夾在中間,默默不敢開口。
別墅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左哲熟練的摸到客廳大燈的開關就要按,卻被歸祈握住了手腕。
“別開燈。”
“為什麽?”
“一種風俗。”
左哲似懂非懂得放下了手。
別墅外有路燈,間隔都不遠,別墅內部其實並沒有多黑,眼睛適應黑暗後,也能看清別墅內部擺設。
左哲看著大廳裡熟悉的家居設計,在別墅外湧上來的那種溫馨安靜感重新湧上來,他又想靠著二樓的落地窗寫……
寫寫個屁!
別墅大廳裡除了家具的擺設是左哲熟悉的,其他全都很陌生,尤其是那些亂糟糟站在二樓樓梯口的人……
暫且說它們是個人吧。
歸祈他們的闖入,驚動了那些在二樓樓梯口漫無目遊蕩的東西,它們紛紛扭過頭,目露凶光。
左哲且慫且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