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二筒我要了。”師無咎熟練的吃下梅蘭打出來的二筒, 張口道, “你們的主人都換了一張臉了, 你們居然能夠認出來,不錯啊?”
“不敢隱瞞師公子您,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可驚訝了, 沒想到主人居然還能有這麼俊的一天!”梅荷眼楮亮閃閃的, “您都不知道, 我以前擔心好久,萬一我們主人以後看上誰了, 怕是得用騙的才能哄到人。現在我們可安心多了。”
“是啊, 我們以前還擔心主人說不定下一刻就咽氣了, 還偷偷的買過棺材來著。”
“我們認主人不是看臉,主要還是看氣息,我們是主人的僕從,不管主人怎麼變,我們都能認得出來的, 除非主人有意斷掉和我們的聯系。”
“其實我們幾個倒也還好,應竹春應大哥才是真的驚訝。他說了之後我才知道, 原來他以前也擔心主人氣色不好,走出去被人嫌棄, 他還在偷偷煉製美容丹呢!”
“可惜現在美容丹是用不上了, 我們主人現在走出去, 肯定一堆男男女女往上撲。當然了, 論容貌,肯定還是師公子您更勝一籌。”
話雖如此,但對於人類這個族群而言,周長庸已經稱得上是上上之選了。師無咎這是種族天賦,羨慕不來。
“是啊,我們主人哪裡都好,以前就是一臉病容,難免被人輕視。如今連這個缺陷都補足了,我們主人稱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三姐妹一邊和師無咎打麻將,一邊無縫對接的誇著周長庸。
既然他們決定要去一趟阿清城,自然要好好注意一下身上的行頭,衣服打扮什麼的全部都要換。
是非天內多以黑色、青色、灰色等厚重顏色為主,偶爾也會出現紅色,衣服相比起紅塵天的精致,更多的還是注重方便行動。故而周長庸和師無咎的打扮,都得重新開始更改,一些風土習俗,也有必要好好學學。
當然,這些所謂的雜事,都是周長庸去幹,師無咎肯定是不會去幹的。如今周長庸去著手準備,師無咎自然開始喊著三姐妹來打牌了。
哦,順便一提,在這是非天裡,丹藥也是很緊俏的。而且這裡有許多丹方都是應竹春聽都沒有聽過的,應竹春開心的快要瘋了,每天都在開始各種煉丹。
“說起來,周長庸好像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弱點。”師無咎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周長庸這個人還真是各方面都均衡的可怕。
“我們主人的弱點不是很明顯麼?”梅荷反問道。
“什麼?”師無咎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可別胡說,你主人哪裡有什麼弱點?”
“我們主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護短啊。”梅荷眼楮眨也不眨的回答道,“這不是很明顯麼?”
“是啊是啊,我們主人特別重感情,尤其是真心對他好的人,我們主人根本沒有辦法抗拒。”
“哎,主人以前偶爾提到過,從他在十八歲之前,都沒有什麼精力和時間去交朋友,因為他害怕今天交到了朋友,明天他的朋友就要接到他的死訊。”
“這事我記得,當時主人說完之後,你偷偷哭了好幾天。”
“因為主人說的太雲淡風輕了,我總覺得我以前活的已經很苦,沒想到主人活的更加辛苦。”
師無咎覺得牌快要打不下去了。
他實在難以將三姐妹口中的周長庸和現在的周長庸聯系在一起。但轉頭想想,以周長庸身上的死氣程度來看,他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壓下死氣之前,恐怕過的是真的十分辛苦。
原本只是想要找一下周長庸弱點,好讓他在是非天的這段時間裡不要被周長庸坑的太厲害,但師無咎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周長庸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憐。
只是一點點而已。
“不管以前怎麼樣,他現在活得可比許多人好了,他可是大氣運者。”師無咎清了清嗓子如此說道,“你們就不要說以前的事情了。本座,咳,在這個是非天裡,只要他不是太過分,本座還是會保護他的。”
三姐妹悄悄的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發愁。
怎麼到了是非天之後,感覺師公子和主人的關系還要更加生疏了一點呢?
主人實在太不會表達自己了。
時不時的坑師公子一次,師公子心裡肯定對主人的印象很不好啊。
“對了,師公子你們打算怎麼去阿清城啊?”梅蘭好奇問道,“我們姐妹修為比較低,恐怕不能和你們一起出現了,有實力出現在人前的,估計也只能是應大哥和小白了。”
因為之前周長庸和師無咎都是雙人行動,難免會有些惹眼,不如乾脆讓應竹春和白童子也出現了。
到了是非天之後,白童子倒是長大了不少,看起來已經像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郎了。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將自己的容貌稍稍進行一點偽裝,起碼頭髮什麼的可以變黑,這樣就不怎麼惹眼了。
“就還是以師兄弟相稱前往。”師無咎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師公子,您不是想要找主人的弱點麼?”梅蘭偷偷摸摸宛如做賊一般的小聲說道,“那麼,你肯定要更加靠近主人才行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您不去主動了解主人,如何要知道主人的弱點?”
“你是他的鬼僕,你怎麼會好心告訴我怎麼對付你的主人?”師無咎有些狐疑的看著梅蘭,並不相信對方會背叛周長庸。
“咳,當然是因為我知道師公子你不會對主人不利啊。如果您真的想要傷害主人,只要以前救主人的時候出手稍微慢一些就可以了。”梅蘭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也就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了,剩下的還是師公子您自己慢慢想吧。”
師無咎覺得梅蘭說的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不過關系更近?
這要近到什麼程度才行啊?
師無咎不由的陷入了苦惱之中。
哎,他也沒有個什麼師兄師弟的,不然到時可以好好的裝裝師兄的款兒。
周長庸這邊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他不但買回來了一些關於是非天風土人情的一些記載,而且衣服、裝飾、零食什麼的應有盡有。
在是非天裡,主要以魔石作為購買基礎。
所謂的魔石,就是類似靈石的東西,只是儲存的不再是靈氣而是魔氣罷了。
這個倒是簡單。
說到底,魔修們所用的魔氣,都是天地之間的一種負面能量,和靈氣截然相反。而周長庸身上所擁有的死氣,也可以算是魔氣的一種,而且因為周長庸身上的死氣十分純粹,並沒有沾染那些因果血腥,反而在注入魔石的時候更加順利。
周長庸只是簡單實驗了幾次,就成功了。
如今,他也灌注了不少魔石,足夠讓他們使用。
順帶的,周長庸還抓了幾隻魔獸用來代步,這樣去到阿清城的時候也不至於被人給小瞧了。
該有的準備幾乎都做好了,剩下的就只是見招拆招了。
前往阿清城之後,想要拿到清邪燈,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葉蕭,而是那些同樣沖著清邪燈前去的人。按照周長庸的估計,說不定到時候其他九天十界的人也會插手。
清邪燈的消息能夠隱瞞兩年,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但想要長久隱瞞想去,恐怕並沒有那麼容易。
是非天雖然幾乎只有魔修能進入,但九天十界的其他人通過一定方法也是可以進來的,只是很多時候大家不會進來罷了。但如今有清邪燈還有準聖的承諾在前,願意冒險的人可就多了。
“師前輩,我回來了。”周長庸走進房間,將自己買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奇怪的是,師無咎並不在此處。
“竹春,你看見師前輩了麼?”周長庸找了一圈,看見應竹春還在努力煉丹,張口問道。
“他們之前好像在打麻將。”應竹春回答道。
“現在我並沒有聽見搓麻將的聲音,難不成是她們中場休息了?”周長庸說著都覺得有些好笑。
他發現師無咎這個人,除去有些格外驕傲自戀之外,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宅。
真的宅。
一個麻將他能玩上好些年,反而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也不喜歡出去閑逛。偶爾出門一次享受一下被人追捧的感覺,然後又會將自己看上的吃的、用的、玩的東西帶回家來,一個人慢慢享受。
恐怕這些都是他以前當妖皇的時候養成的習慣。
因為妖皇不可能四處晃悠,這會引起別人的恐慌。
“主人。”應竹春張口喊了一聲,他想起之前師無咎和三姐妹的對話,看著周長庸的眼神總是不自覺的帶著一點憐憫,“您自己保重。”
周長庸饒是再聰明,突然被應竹春這個一心癡迷煉丹的家夥這麼叮囑了一句,也還是一頭霧水,“我當然會保重。”
應竹春見周長庸走遠,默默嘆氣。
他雖然當年被人背叛,蠢是蠢了一點,但他好歹也和人談過一場戀愛,雖然結局不好,但也是實打實體驗過的。
但是周長庸這個主人吧。
他太過聰明,有時候反而會陷入一葉障目的地步。
應竹春覺得自己也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隨緣吧。
“我想到了!”師無咎在周長庸找到他的時候,突然這麼喊了一句。
周長庸的腳步頓了頓,總覺得有點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師無咎又想作妖?
之前他們可是說好的,去阿清城的話,一切行動都要聽周長庸指揮。
那個葉蕭既然曾經是仙界的仙君,想必也活了很長時間,說不定就曾經見過師無咎。加上他手中有清邪燈這樣的至寶,如今修為還沒有恢復的師無咎和周長庸覺得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好。
“你來的正好。”師無咎一見到周長庸,眼楮就直接放光。
周長庸頓時覺得更加不安了。
“師前輩,您似乎還有點事情,我等會兒再來。”周長庸轉身欲走。
然而,師無咎卻按住了他,不許他走。
“你跑什麼?”師無咎神情有些陰森森的,看著叫周長庸有些心裡涼涼的。
“我們之前說好,是以師兄弟相稱進入阿清城。本座想了想,還是不太妥當。”
“何處不妥當?”
“你是人,我是妖,說是師兄弟實在太過牽強了一點。”
“……我想大部分的人應當都看不出來前輩您的跟腳才是。”周長庸斟酌著字句回答道。
“本座這樣的美貌,豈是人類所有?本座的種族,一眼就能看明白。”師無咎反駁道。
有時候周長庸真的覺得,其實妖族以前要服侍好師無咎真挺不容易的。
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周長庸都能理解為什麼師無咎會被封印。
“那……師前輩您的意思是?”
“那葉蕭不是對他的那個道侶一往情深麼?”師無咎話說的很是豪氣,“所以,你我便以道侶相稱,這樣便能更好的接近他了。”
周長庸差點以為自己聽岔了。
“師前輩,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周長庸覺得有些心累,他完全不明白師無咎這樣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
“本座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是命令。”師無咎露出一口白牙,聲音不容置疑,“此事就這麼定了。進城之前,你可一定要好好偽裝,要裝的對本座一往情深,無微不至的照顧本座,懂麼?”
師無咎大笑不已。
雖然此舉對他的名譽可能會有那麼一丟丟的傷害,但是方才周長庸那一臉驚訝的表情,實在足夠讓師無咎來回欣賞。
光是這一個場景,就足以彌補他的損失了。
再說,現在的聖妖皇大帝已經死了,他也沒什麼名譽可言。
損失就損失一點吧。
難不成周長庸還能到處去說?
如此一來,進了阿清城之後,自己讓周長庸往東他就不能往西,用周長庸自己的話來說,這叫“崩人設”。到時候,這進了城,到底是他師無咎一切聽周長庸的,還是周長庸一切聽師無咎的,可都是兩說了。
一舉兩得,實在是個有用至極的法子。
本座實在聰明伶俐。
周長庸離開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很是沉重。
師無咎突然提出來的這個方法,著實叫人震驚,但不得不說,師無咎提出來的原因,也的確有那麼一點說服力。
對於葉蕭這樣痛失愛侶並且為此墮入魔道的修士而言,見到周長庸和師無咎這樣恩愛的“道侶”,下意識的會覺得親近許多,而且也比師兄弟更加掩人耳目。
同時,他也能隨時隨地跟在師無咎身邊,不用和人四處解釋,一切都可以用“道侶”兩個字說得通。
但……
明明是個樣樣都不錯的主意,為何自己以前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麼?更加奇怪的是,當師無咎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明明是可以更加堅定的拒絕的,卻不知為何根本就沒能拒絕?
周長庸覺得自己的心態很有可能出現了一點問題。
可在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什麼心理醫生給他治療,也只能暫且聽之任之了。
倒是三姐妹聽聞師無咎這提出來的“建議”之後,一個個都識相的鑽回了生死簿,再也不想在外面逗留了。
她們的想法只是想讓師無咎和主人稍稍親近一點,不用那麼死板而已。但師無咎的腦回路,根本沒有人猜得到。
難不成,人和妖之間的區別就這麼大?
阿清城。
進城之前,周長庸試圖在做最後一點努力,“師前輩,如今後悔也還來得及,我們……”
“你怎麼這麼墨跡?”師無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本座為了你,連這個黑不拉幾的衣服都穿上了,犧牲大了,你有什麼不好犧牲的?”
此刻的周長庸和師無咎兩人,都換下了之前的裝束,改為一身黑衣勁裝,看起來更加瀟灑利落,襯托的師無咎這原本出塵脫俗的容貌都多了幾分肅殺。
周長庸就更不用說,沒有比黑色更加適合他的顏色了!
他們兩個人走在前面,應竹春和白童子的存在感就降到了最低,幾乎不會有人舍得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了。
周長庸單個站出來,效果不怎麼好,但若是和師無咎站在一起,卻好像多了幾分吸引力一般,也是古怪的很。
大約是因為能夠和師無咎站在一起,而不會被他壓得黯淡無光的人,都會更吸引人視線一點吧。
“我只是在勸前輩三思。”周長庸無奈道。
這主意也不是三姐妹給出的了啊,怎麼師無咎就能想出這麼石破天驚的主意來?
周長庸揉揉額頭。
都說笨蛋的思維,聰明人永遠也猜不到。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
這是真理。
當然,這不是在說師無咎笨的意思。
反正,大概,應該,也許,可以湊合一下這麼類比。
“本座,哦,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了。”師無咎越是見周長庸這樣,就越是覺得自己的主意簡直好的不行,不然周長庸怎麼會這麼糾結?“我們差不多進城了,你趕緊一點,別被人看出來。”
周長庸隻好拋棄自己的坐騎,坐在拉車的魔獸身上。
師無咎則是坐在車裡,並不怎麼出現,而應竹春和白童子則是偽裝成他們兩人的下人,分別在兩旁慢悠悠的走著。
應竹春和白童子對視一眼,堅定了自己絕不多嘴的決心。
他們只是小小的鬼僕而已,對感情之事真的一竅不通!
“記得要對我噓寒問暖啊。”師無咎又提醒了一句。
周長庸僵著頭,慢吞吞的點了點。
阿清城因為清邪燈的緣故,跑了不少對自身安危十分擔憂的居民,但是卻也有更多的居民看見了阿清城的潛力,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不說別的,若是什麼時候葉蕭城主想通了將清邪燈交給九死城的準聖,那麼他們阿清城說不定能夠一躍成為第二大主城,到時候這裡的魔氣濃度肯定能翻上幾番,他們這些居民也能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
沖著這個,就能好好搏一搏。
還未正式進城,周長庸就察覺到這城裡有無數龐大的力量氣息匯聚。
“不錯啊,這場景幾乎比得上本座以前參加的宴會了。”師無咎的聲音從車裡傳來,“這裡面,仙尊魔尊修為的人少說也在三四十上下,各色族群都有,想必都是沖著清邪燈和準聖承諾來的。”
相比之下,北疆的荔居,只是小兒科了。
和南豐城不同,阿清城並沒有看門的守衛。
這也意味著葉蕭對於阿清城的掌握極有自信,想進城的人就必須守阿清城的規矩。
而阿清城的規矩也只有一條,直接刻在了城門上。
不服從城主命令者,死!
這城門上的字,是由葉蕭當年拿著阿清劍親自刻下。周長庸只是剛剛看見這上面的字,就好像看見了一柄鋒利無比的劍,也看見了一個手握著阿清劍的紅衣人的身影。
這個紅衣人,一字一頓的說著這上面的幾個字。
“不服從城主命令者,死!”
周長庸微微後退了半步,立刻從幻覺當中清醒了過來。
“這可真是一個厲害的下馬威。”周長庸經過一場幻覺之後,倒也明白了這上面的貓膩。
想必是葉蕭在刻錄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本就帶上了他修行而成的道意。反而第一次來到城門前,看見這幾個字的時候,就會不可避免的被葉蕭的道意影響,從而對他產生敬畏之心。
如此一個下馬威,就算那些心理對葉蕭極為不服的家夥看見了,也只會心生忌憚。
這是比什麼守衛都要來的更好的護城手段!
“看來這葉蕭能夠從前任城主手裡拿到阿清劍,還完清邪燈,也不是浪得虛名。”師無咎微微笑了笑,又看見周長庸,故意放低了聲音,顯得格外溫柔些,“小騙子,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進去吧。”
周長庸聽得渾身一哆嗦,身體都僵硬了不少。
這根本不是師無咎的風格。
師無咎用這樣的語氣,和周長庸說著這樣的話,總讓周長庸覺得,師無咎是左手一個核.彈,右手一艘航空母艦,然後笑眯眯的和他說“自己並不想開戰”是一個效果。
格外驚悚。
周長庸倒是發現師無咎似乎樂在其中,但他也只能駕著魔獸,繼續往前走,正式進入阿清城。
師無咎將周長庸一系列的表現看在眼裡,心中簡直哈哈哈大笑。
這個小騙子怎麼這麼純情?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哎,早知道這小騙子吃軟不吃硬,他以前哪裡還會被坑的這麼慘?
好在如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師無咎美滋滋的想了想,覺得離自己得到清邪燈和生死簿的日子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