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是灑下了一片金雨。
若是細細看去, 便會發現這些並非是雨點,而是一粒又一粒微小的功德。
等到這泰山道場上齊聚的怨魂全部消失,地面上也已經撲滿了薄薄的一層金沙。
為何?
師無咎眨眨眼, 大大的眼楮裡滿是迷惑。
明明之前在伏羲道場裡累死累活也才積攢了那麼一點點的功德,速度慢的宛如蝸牛爬。可現在,周長庸僅僅只是超度了這麼一些個怨魂而已, 就一下子有了這麼多的功德。
難不成,這天道給功德還要看人的?
師無咎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周長庸慢慢睜開眼楮,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景象, 臉上嚴肅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他轉過身,正要尋師無咎的蹤跡, 卻見師無咎沒有如他所想一般守在他身邊, 反而低頭彎腰在檢查著什麼。
“咦, 還真的是功德?天道怎麼突然就這麼大方了,有問題啊。”師無咎忍不住懷疑起來。
畢竟之前在伏羲道場,他們根本得不到多少功德。現在一下子就給這麼多,實在可疑的很。
“或許,是因為想法不同。”周長庸走到師無咎身邊, 聽見師無咎念念有詞, 張口解釋道,“當初我們是為了功德而前去伏羲道場, 本身目的不純,天道自然吝嗇。但方才, 或許是因為我什麼也沒有想, 只是想要解救他們脫離苦海, 所以天道給的功德便多了一些。”
“居然是這麼算的?不過, 聽起來也有些道理。”師無咎想了想, 認可了周長庸的說法,“要是隨便做點事都有功德,那修士也不用修行了,天天去做好事就能平地飛升了。”
“有了這些功德,應該可以做一面盾牌了,距離功德金身雖然還差不少,不過下一次應該就足夠了。”師無咎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知道這些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功德之後,就一心一意為周長庸考慮了。
打開黃泉天這麼危險的事情,小騙子又不是準聖,也沒有再多一條命了,自然要小心一些。有了這些功德,起碼他可以安心一點。
“泰山府君已經在等我們了。”周長庸笑著將師無咎拉了起來,隨手將這些功德全部都收了起來,“走吧。”
師無咎不疑有他,開開心心的和周長庸走了。
周長庸沒有說的還有另一種可能。
原本天道限制他和師無咎在伏羲道場裡獲取功德,應該是為了不讓他們出去壞事,如今劫難已經成型,已經用不著再克扣他們。而且,如今該鋪的已經鋪完,也總該需要一個人來收拾爛攤子,以免這場劫難擴大化。
只是這樣的猜測叫人實在太過心涼,周長庸並不願師無咎也跟著徒增煩惱。天若有情天亦老,原本天道就是無情的,它就像是一個已經設定完美的電腦程序,所作所為並不針對任何一個生靈。
無需再想這些。
只需要打開黃泉天,一切自有定論。
泰山府君已經在旁等候多時了。
上一次周長庸來的時候,泰山府君對周長庸也是十分禮遇,可比起現在這畢恭畢敬的樣子,實在是差的太多。
“周師叔。”泰山府君看見周長庸來了,執了一個弟子禮。
“見過周師祖。”其他鬼修則是紛紛跟在泰山府君身後,朝著周長庸執了一個後輩禮。
師叔,師祖?
周長庸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然怎麼一下子自己就多出這麼多個後輩來?
師無咎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泰山府君等人,要是此刻給他一面鼓,怕是能夠敲響的世人皆知。
哦哦哦哦。
小騙子這是一下子就升了好多好多的輩分啊。
泰山府君的年紀少說也有幾萬歲了,對著周長庸這麼一個小娃娃喊師祖。
這酸爽!
師無咎突然很想知道泰山府君此刻是怎麼樣的心情?
換了他,讓他對周長庸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娃娃喊師祖,他是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的。但泰山府君似乎就完全沒有這個顧慮,而且看樣子還對小騙子挺心悅誠服的。
這就有意思了。
“府君這是何意?”周長庸見他們一下子就改變了的態度,好奇不已。
“以前是我等見識淺薄,還請周師叔勿怪。”泰山府君正色道,“以往隻知師叔是生死簿之主,不知師叔原是道祖欽定的繼承者,我等鬼修天生便受道祖恩澤,遇見道祖繼承者,自然應當以禮相待。不管師祖有何要求,我等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謹遵師祖法旨。”弟子們也是異口同聲道。
方才周長庸那一手撫慰亡靈的本事,就可知修行《度亡經》的,才是道祖真正的傳承者。
也就是說,周長庸的輩分其實比他們都要高得多。
修行中人,雖然也注意年齡資歷,但畢竟和凡人不同。他們更看重的是道統出生,看的是師門背景。如今周長庸很明顯是道祖繼承者,來日打開黃泉天后便是黃泉天之主,根正苗紅,他們如何能不心服?
鬼修各自為政已久,就算是泰山府君這等大能,也不能讓所有鬼修都心悅誠服。但若是周長庸的話,以他的本事,或許能夠讓那些散落在九天十界的鬼修都聚集起來,重振當年鬼修道統的聲威。
周長庸頗為無奈的看著他們。
泰山府君的師叔?這頂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府君,我想這其中或許有所誤會……”
“在下絕不會認錯。”泰山府君堅定不移的回答道,“師叔若是不願意對外人提起,我們只在私下裡這麼叫便是。”
很顯然,泰山府君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給周長庸拒絕的機會了。
雖然知道泰山府君心胸寬闊,不過寬闊到這樣的程度,也實在叫人驚嘆。好像除了重振鬼修道統之外,一切事情他都可以包容,都可以原諒一樣。
這樣的人自然是有的,只是周長庸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踫上。
“咳,小……長庸。”師無咎意識到不對立刻就改了口,如今小騙子可是泰山府君的師叔,他可不能再“小騙子小騙子”的喊了,不然周長庸多沒有面子。
師無咎明顯要比周長庸高興的多。
他就喜歡看見以前那些小騙子的敵人,最後不得不拜拜的拜倒在周長庸腳下的樣子。
他師無咎看上的人怎麼會差?
可惜,這九天十界知道這一點的人實在是不夠多。
“既然府君都這麼說了,你認下就是,何必為難人家?”師無咎“好心好意”的勸道,“再說,等你打開了黃泉天,別說是師叔這種稱呼,更古怪的都有。你要學著習慣才是,在我等修行人士之中,年齡從來都不是輩分的評判輩分的標準。”
他現在還不是一堆妖族長老們喊他做少主?
師無咎的接受度就十分良好。
這個時候,無咎你就別添亂了。
周長庸無奈的給了師無咎這麼一個暗示的眼色。師無咎看懂了周長庸的暗示,但裝作自己沒有看懂的樣子,反而一臉期待的看著周長庸,“長庸,你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麼對你行禮吧,認下吧。”
多一些後輩弟子,多好玩啊。
師無咎簡直喜氣洋洋。
不知道的還以為泰山府君口中的師叔是他。
“你們起吧。”周長庸隻覺得頭疼,算是默認了這個稱呼。
“多謝師叔。”
“多謝師祖。”
“先說正事。”周長庸聽著這兩個稱呼,總覺得自己是個老頭子,可在場這些人裡,分明他的年紀最小,“如今九天十界裡能用的鬼修差不多有多少?可有同樣化身下界之人?”
泰山府君思量了片刻,給出了答復,“下界鬼修暫不可考,不過上界鬼修數目應該在千名左右。化身下界之人,恐怕已經過半。”
沒有了道祖,沒有了黃泉天,鬼修功法修行到後期基本上就無法寸進了。泰山府君之所以能夠修行到這樣的程度,也是因為他的師父積累雄厚罷了。
因此,鬼修想要進階,自然要用點別的法子。
恰好這化身之法就有一個歡喜鬼母這樣的先例在前,鬼修們對於化身下界的熱忱自然不會低。好在也有不少鬼修是堅定的保守派,不願意輕易嘗試這些看起來輕而易舉的法子。
鬼修都是死而復生之人,他們經歷過真正的死亡,也知道這天底下絕對沒有免費的午餐。別看這化身之法現在如火如荼,但一定有巨大缺陷,不然這九天十界怕是只能有這一種功法流傳後世了,如何能這麼多年內都沒有它的名聲呢?
九天十界裡自然也有不少的聰明人,只是聰明人大多擅長明哲保身。在周遭的人都開始卷入這樣的浪潮之中,就算他們站出來也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能用的怕是只有兩三百。”周長庸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算成是助力,有兩三百的助力恐怕都算是好的了,“也罷,事不宜遲,還請府君將這些鬼修都召集起來,我有事情請他們相助。”
“師叔盡管放心。”泰山府君當即就應承了下來,半個字都沒有多問。
周長庸滿意的點點頭,“越快越好,如今時機已經不等人。”
“好。”
泰山府君做事的效率極快,而且他對這些鬼修的分布地點也是清楚的很,當即就派出弟子前去傳訊,請那些鬼修們前來,隻說有要事相商。
“府君不問問我到底想要做什麼麼?”周長庸笑道。
“師叔不說也無妨。”
周長庸罕見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以前從來都是他讓別人無話可說,沒想到這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如今,倒是他被泰山府君給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哈哈哈,小騙子你也有今天。”師無咎簡直恨不得仰天長笑幾聲。
周長庸似笑非笑的看了師無咎幾眼。
無咎似乎心情很好啊。
咳咳。
師無咎默默的憋住自己的笑容,臉色一時有些扭曲。
“如今修真界道統不存,那些修行化身之法的人嘗到了甜頭,自然越發不肯放棄。接下來他們應當就是前往人間,收集那些國家氣運了。”
只是凡人的國度和修真界的宗門又有不同。
因為能夠匯聚國運的那些大國,往往不是那些區區化身能夠毀滅的。宗門再大也只是一個宗門,而小國再小也是一個國家。
從上古起,凡人國家,就幾乎有自己象征的圖騰。
譬如商朝以玄鳥為信,而後世多以金龍為尊。
而國運匯聚的首都,往往會有這些人族氣運凝結而成的龍脈盤旋。這些龍脈對凡人來說毫無作用,但對於這些修士來說,卻是天敵。
尤其是修行這些化身之法的修士。
故而他們想要操控國運,勢必要經過長期的潛伏,需要布上許久的局,才能讓這些國家都是國運慢慢衰弱,最後成為他們修行的踏腳石。
換言之,其實他們現在也還是有一些時間準備的。
修真界之所以凋零的如此迅速,一來是因為他們對這些仙魔有崇拜心理,盲目的相信他們,對他們有所求才會如此。
但凡人卻不同。
他們根本分辨不清這些化身下凡的仙魔和普通修士有什麼區別。而且,凡人因為壽命短,從來都現實的很。
若是這仙師能夠保護他們無病無災,風調雨順,升官發財也就罷了,若是不能,他們恐怕不會多給一個眼神。
而這些化身下凡的仙魔,又有幾個知道凡人是如何生存的呢?
他們隻想要去那些氣運匯聚的國家,而這些國家往往都是強國。而強國的首都子民,從來都有一種天生的傲氣。
在國運沒有消失以前,這些仙師怕是不會那麼順利。
而如今,周長庸卻決定要將他們這些不順利,變成非常不順利!
師無咎和泰山府君都一同看著周長庸,都在等著周長庸繼續往下說。
他們兩人生來就屹立於諸多生靈之上,自然沒有怎麼去過凡人國家。對於師無咎而言,他唯一的凡間經歷,就是和周長庸一起經歷的凡人幻境而已。但那個和普通凡間也是有很大區別的,自然不能一概而論。而周長庸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縮水成了孩童模樣,又帶著生死簿這樣要命的東西,在有自保能力之前都是在凡人國家裡長大的。
因此,周長庸對凡間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這些人已經侵入了凡人國度潛伏,指望他們主動從這些國家裡出來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不如來個甕中捉鱉。”周長庸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若是在修真界裡,鬼修在鬥法上,或許還比不得那些仙修。可若是在凡間,鬼修可就不好對付了。”
“我沒記錯的話,凡人應當十分懼怕鬼修。”泰山府君雖然沒有怎麼去過人間,但對於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
要是一個仙修和一個鬼修同時出現在凡人面前,一千個凡人裡就有一千零一個凡人會去選擇仙修。因為修仙大多顯得仙氣飄飄票,而鬼修卻總是詭異陰沉。
從來只聽人說修仙,想要當神仙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想要當鬼的。
“非也。”周長庸緩緩搖頭,“鬼修人數這麼少,如何能夠和那些人對抗?我們只能進行敵後行動,化整為零,打遊擊戰。”
“何為遊擊戰?”
“很簡單。”周長庸臉上露出一個叫師無咎覺得熟悉的陰險笑容。
師無咎不由抖了抖,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啊,小騙子又要開始算計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已經開始有些為那些偷偷下界的仙魔們感到一陣悲哀了呢。
“凡人向來對祖宗有強大執念,將光宗耀祖看成是人生大事。再過一些時日,應當就是凡人的寒食節,他們會在這一天祭祀先祖。因此我們就來一個‘先人托夢’!”
周長庸胸有成竹,“他們這一路順風順水的也夠久了,也該讓他們好好嘗嘗凡人的厲害了。”
泰山府君聽完,和師無咎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楮裡看見了相同的驚恐。
這這這……
泰山府君認真的想了想。
他覺得自己這聲師叔,喊的著實不算虧。
凡間。
最近凡間多了不少仙師。
凡人們從一開始的狂熱崇拜,到“仙師”越來越多,多到那些仙師幾乎隨處可見的時候,就變得冷漠麻木了。
任何東西,一旦數量多了,就不值錢了。
仙師們也同樣如此。
殊不知,這些仙魔化身們來到這凡間,也是鬱悶的很。
這裡和修真界完全不一樣!
修士宗門甚多,隨便找一家宗門,用“升仙”之法誘惑他們,就能讓這些修士為他們所用,從而獲取這些宗門的氣運。
但這些凡人,幾乎都不成氣候。
這些所謂的王公貴族,沒有一個有氣運的。如果說一定要有,大概就是這當朝皇帝的幾個成年皇子們,身上匯聚著一些國運。但這些皇子實在不少,他們想要選中一個未來的皇帝也來。
俗話說的好,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若是只有他們一人,只要選中一個皇子,殺掉其他皇子,確保自己扶持的皇子上位,然後借機將自己和這個國家氣運相連,慢慢的削減這個國家氣運,然後將之挪到自己身上便是。
可現在問題是,這裡但凡是個皇子,甚至是那些沒成年的,還在繈褓裡的嬰兒,身邊都匯聚了一堆又一堆的同道中人。
凡人從嬰兒到成人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對這些仙魔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罷了。大家都想要保證自己的皇子上位,想要殺掉對手的,簡直反而陷入了僵局。
也不是沒有那些想要直接接近當朝皇帝從而操控國運的,但能夠被他們看上的皇帝,身上匯聚一整個國家的氣運,想要擊殺他,起碼也得是大羅金仙修為才行。而他們化身下界,在修真界只有散仙修為,到了這凡間就只能用出金丹期的修為了,而且他們帶著殺意根本就不能靠近這皇帝一步。
而那些能夠被他們靠近的皇帝,幾乎都是小國皇帝。那氣運薄弱的可憐,根本就不頂用。與其就這麼浪費吃掉,還不如先將這小國皇帝的氣運扶持起來,養肥了再宰呢。
但這些高高在上的仙魔,哪裡知道如何提升國力啊?
因此,相比起修真界摧枯拉朽的破壞速度,凡間反而在最初的幾年之間獲得了不少的平靜。
只是小國之間有些戰亂,忽然開始吞並起來,但到底不影響大局。
“你這個不孝子,這麼些年就給我燒了這麼一點紙錢,你爹我在下面受的苦可太多了。”
一個老頭提著拐杖,追著自家兒子打。
“爹,爹,別打了,我明天就去給燒一堆的紙錢,別打了。”
哪怕知道是在做夢,兒子還是忍不住討饒。
“哎,兒啊,你爹我這一次來給你托夢,不僅僅是為了要紙錢,而是為了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信那些仙師們的話,知道麼?”
“爹,那些仙師會法術,可厲害了!”
“是麼,他們能治病麼?”
額,凡人的生老病死乃是天定,這些修士哪裡會治病啊?他們倒是有丹藥,但凡人吃了這種丹藥怕是不死也得死了,根本承受不住藥力。
“不能,但他們似乎可以治療外傷。”
“嘿,你平時好端端的待在家裡,哪裡需要治療外傷?”老頭古怪的笑了起來,“這些仙師都是天庭被罰下來的罪仙,和他們待在一起久了,來世你們都是要家畜的!”
“什麼,家……家畜?”
“兒啊,我偷偷的看了一眼生死簿。你隔壁的那個王大哥,因為一心信奉仙師,忽略妻兒,下輩子要當一隻雞,還是會發雞瘟的那種!”
“爹,爹,你可別騙我。”
“這是仙師找你們當替死鬼呢!不然他們不收你們的錢財是為什麼?難不成你會平白無故的將你辛辛苦苦賺的銀錢給外人麼?”
“當然不會。”兒子當即回答道。
別說是給銀錢了,就算不相乾的人家多喝了他家一口水,他都是要討回來的。
“記住,兒啊,爹只能來這一次,天機不可泄露,爹要去投胎了……”
不少凡人深夜從夢中驚醒,幾乎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們可不想下輩子投胎當家畜啊。
這可是親爹親爺爺過來托夢,這還能有假?相比起那些仙師來說,自然是自家先人更加值得信任!
仙師們突然發現,一夜之間,信奉他們的凡人似乎少了不少。
原本那些對他們畢恭畢敬的凡人,怎麼一下子就開始恐懼並且厭惡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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