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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經人報告,天昭國國府劉氏的確正在薑國本地做生意,還是大字號,雖然趕不上皇商,但也相當厲害了,我們去問時,那劉公子隻說那日去賭場的人是他。”
一夜時間,底下的人傳回消息,相裡飛盧看了一眼劉雲的畫像,直接將小羅剎扣下了不許走︰“是他麼?”
小羅剎誠實回稟︰“絕對不是,那少年長得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真的是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好看。”
“……我知道了。”相裡飛盧閉了閉眼。
“那劉府還查嗎?他們家據說還有一個小公子,會不會是他?”
“不會。”相裡飛盧啞聲說,“人還在城內,我去找他。”
“大師,論法會還有三天……”
“我去找他。”相裡飛盧低聲說,說罷提起青月劍,徑直往外走去,他步子有些不穩,但是很快,轉眼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佛子啊!大師,這不行,我們陛下還在等吶,大師——”小羅剎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卻怎麼也叫不住他,隻得原地跺腳,“這可怎麼辦……還是說佛子身體有恙吧?不然這完全收不了場啊!”
容儀白天出門了一趟,劉宇請來了置地司,陪他四處轉了轉,看了一些已經建好或者需要轉手的宅邸,一番看下來,容儀差不多也敲定了結果——他看上了一座位於城郊的別院清邸,地勢高,環有流水,可以俯瞰整個王城,非常清淨,而且離城內其實不遠,方便快捷。
這座宅邸的房主是朝中一位三品大員踏春用的,因為女兒出嫁置辦嫁妝,便想變賣了這所多余的宅邸,在此之前這座宅子乾乾淨淨,還沒有人住過,只有每個月會派專人來打掃。裡面家具鋪襯,都十分符合容儀的審美。
容儀當初下界,很是對妝點自己的房子這件事津津樂道過一段時間,後來漸漸也覺得沒了意思。在房子上花的心思越多,再換下一個住處時就越麻煩,不如一切從簡,樂得自在。
容儀相中後,當即給了全款買下,樂得置地司的人員笑得合不攏嘴。
地契一收,這房子就是他的了。
容儀本來當天就能住進去,但是想到客棧裡還有些東西沒收拾,於是順延到第二天早晨。
雨下了一夜。
容儀半夜把被子踢到了地上,朦朧間知道外邊是下雨了。
涼氣襲來,輕飄飄地拂在他身上,他半夢半醒間打了個抖,知道自己多少應該把被子撿起來,免得傷寒——但困意壓到了一切,他就這樣繼續睡了過去。
正午,他被敲門的小廝叫醒︰“大人,今日大公子外出商議事宜去了,叫我們幫大人您搬家。”
容儀爬起來說︰“知道了,你們不用跟在我身邊,把我昨日說的不要的東西搬走就是了,我先出門逛逛,找些東西吃。”
下人們也都習慣了他的作為,按照他說的辦事去了。
容儀換了一件烏黑的袍子換上,一站起來,隱約覺得有些頭暈——果然隱隱有一些發燒前兆了。
“不會吧?”容儀沒有想到自己不蓋被子的後果來得如此迅猛,他有些小小的後悔。
窗外吹來涼風,不同於昨天的風和日麗,今日下雨時陰雲跟著一起出來了,黑沉沉地壓在人頭頂。
容儀望見天色,撓了撓頭,在自己的儲物戒裡翻了翻,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於是出聲問外邊還剩的隨從︰“你們有誰看見了我的吉凶冊沒有?”
他沒了天運,在人間行事處處要小心,穿行這麼多國家,差點沒命的情況也是有的。上回月老和白澤下來看他,白澤送了他一本普通鳳凰專用的吉凶冊,還給他教了一些基本的佔卜術。
畢竟鳳凰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外邊小廝先是說︰“沒有。”隨後又忙成一團去找。
容儀說︰“算了,我自己掐一個,你們別找了。”
他專心致志掐算了一會兒,掐出一個小凶來。
容儀︰“……”
“算了,搬家還是要搬的,就這麼幾步路,總不至於發生什麼事吧?也不是大凶。”他嘀咕道。
容儀收拾好出門,感到自己頭昏腦脹的越來越不舒服,於是去面館先要了一碗薑湯,再是高湯面,清清淡淡的一小碗。
薑湯下肚,他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順道又拐去藥鋪,自己寫藥方,抓了一些傷寒的藥,以備不時之需。
藥鋪旁邊還挨著一家賭場,絲竹軒月從旁邊飄過來,容儀在這邊等藥,眼神就不知不覺往那邊飄了過去。
是家小賭場,雖然沒有昨天那家闊大氣派,但裡邊燈火通明,裡邊的人玩得也很開心的樣子。
容儀提著藥包,目不斜視地從賭場路過了。
三秒後,他又原路返回,拐了回來。
賭場進多了,容儀也返璞歸真,最近比較熱愛投壺和賭大小這種簡單的。
他身上還有一些錢,先上桌買了籌碼賭大小。
五次四不中,容儀一邊全神貫注盯著牌面,一面暗暗心驚——今天他運氣的確是不太好,看樣子可以玩過一輪就收手了。
一輪過去,容儀手裡的籌碼輸了一些,他決定先撤——但人還沒走,便被桌上的莊家攔了一下︰“誒誒,這位公子,我們這裡沒有走一輪就收手的說法,輸不起贏不起,還來什麼賭場呢?”
那人容儀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像是昨天在賭場裡見過。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莊家湊近了看他,挑眉說道︰“這不是昨日我們隔壁包廂的公子嗎?有緣啊!”
容儀拱手笑道︰“有緣有緣,只是我不是犯規,實在是身體不適,這剩下的籌碼,就當賠禮,如何?”
“身體不適?”那人一臉關切地湊上前來,伸手要握住他的手,容儀往後退了一步,扯起笑容︰“怎麼?”
“身體不適要好生休息,不如我送公子回家?”那人瞥了瞥大門外,“還是一個人來的,跟昨天一樣?”
容儀的笑意已經換成了皮笑肉不笑,他把籌碼利落地往桌上一灑,淡聲說︰“這就不用勞煩公子關心了。我先走一步,回見。”
登徒子之流,他千年間也遇到過不少次,要是劉雲這樣的學生在身邊,自有人幫他擺平,不過他今日形單影隻,也不好太囂張。
容儀也沒管場中人,自顧自走了。
外邊仍然在下雨,他握著傘柄的手有些發燙。
容儀用余光瞥見這幫公子哥追著他出來了,還帶了一批人不遠不近地跟著,覺得有些頭疼,想要加快腳步把他們甩開。
眼下被這些人盯上,自己是不能一個人去新家了,他還是回宅邸的好。不到必要時,不動用法術,畢竟鳳凰火一出,非死即傷。
容儀走快了,感覺自己身上燒得厲害,而且越來越暈。他感覺離客棧近了,可是不知為什麼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面前對著一堵空空如也的綠牆,十分無奈。
容儀轉過身,望見剛剛這幫公子哥兒們不聲不響地堵在了他的後路上。
容儀笑了笑︰“勞駕各位讓一讓。”
“公子何必這麼急著走,陪我們玩一玩不是樂事一件麼?”為首的那人笑道。
容儀漫聲說︰“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樣做,否則下……”
他還沒來得把狠話放完,忽而一陣風聲掠過,人堆裡傳來成片的慘叫——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劉雲的人找到他了,正想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卻忽而感到自己被人攔腰提了起來,雙腳踏空,飛身上天的同時,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裡。
容儀睜開眼,望見了一雙暗紅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