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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經年》第10章
倆人在香山的別墅待了兩天。

期間宋居寒的父親宋河打了電話過來訓人,而那時何故正被宋居寒壓在開放式陽台上為所欲為。

宋居寒懶洋洋地和他父親扯皮。屋裡放著輕音樂,但四周非常安靜,只要弄出一點動靜就會露餡,何故實在沒辦法,只能咬著躺椅上的抱枕,才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宋居寒似乎還覺得有趣。

平日裡總是一本正經的男人,唯獨這時候才會展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樣子隻屬於他宋居寒。

宋河頓了頓:「你幹嘛呢?」

宋居寒看著被他欺負的何故,心情極好,笑呵呵地說:「聽歌啊。」

「我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不要什麼都滿不在乎,那些記者只要抓住一丁點東西,就能翻出花來。」

「知道啦老爸,我覺得比起你我還挺乖的呀。」宋居寒微眯的眼眸中透出一絲諷刺,「上個月你和那個小模特的照片,都傳到我手裡了。」

「閉嘴,輪不到你管我。」

宋居寒輕笑一聲,眼裡的溫度驟降……

大概是為了表彰何故的「工傷」,這兩天裡宋居寒對何故頗為溫柔,除了何故哭著求饒都不肯停之外,完全是個無可挑剔的好情人。

宋居寒想對一個人好,簡直能把人溺死在深情與甜蜜裡,光是一個帶著盈盈笑意的眼神,一句貼著耳朵逸出的情話,就如同裹著萬噸蜜糖的炮彈,直擊人心底。何故曾經體會過一點,那是六年前,宋居寒跟馮崢搶他的時候,以至於他誤會了,誤以為他們在談戀愛。

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捉--jian」時,宋居寒被他逗得笑不可仰的樣子,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還好現在他長大了,宋居寒對他好,他享受著,對他不好,他忍受著,再不會生出多餘的想法。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了,司機把他們接回了市裡。何故在路上接了個電話,公司有點急事,便讓司機先送他去公司。

南創集團作為一個在世界範圍內擁有上萬員工的超級大國企,公司總部的寫字樓矗立在最繁茂的cbd商業區,這時候雖然不是上下班時間,廣場上往來的人仍然不少。

司機把車停在寫字樓大門前,宋居寒正歪在何故身上假寐,他慢慢睜開眼睛,慵懶地說:「到了?」

「到我公司了。」

宋居寒撇了撇嘴,抱住他的腰撒嬌道:「不要上班嘛,陪我多好。」

何故揉了揉他的頭髮:「還是要上班的。」

「掙不了幾個錢,還那麼累……」宋居寒冷哼一聲,「你看看新聞上,成天有過勞死的,你再這麼下去,早晚身體要完蛋。」

「我每周都運動的,身體還不錯。」

宋居寒不太爽的樣子。

何故輕輕捏著他的下巴,湊到他唇畔親了一口:「我走了。」

「嗯。」

何故也有點捨不得,他甚至希望生活在一個只有他和宋居寒的世界,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下車,就覺得後面那輛卡宴的牌號有點眼熟,果然,顧青裴也從車上走了下來,身形晃了晃,沖他點頭一笑:「何工?真巧啊,你臉怎麼了?」他指著何故眉毛上的創可貼。

「顧總。」何故走了過去,一股酒味兒撲鼻而來,「擦破點兒皮,小傷。你喝酒了?」

顧青裴臉色泛紅、眼神微醺,看上去心情極好,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中午有應酬,朋友帶了兩瓶好酒。」他「嘖嘖」了兩聲,看來是在回味那酒。

何故笑道:「看來顧總是喝美了,能走嗎?」

「沒事兒。」顧青裴說著沒事兒,腳下卻有點虛浮。

顧青裴的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顧總,你等我停車,我扶你。」

何故道:「不用了,我扶他吧。」

「走內部電梯,別讓員工看著了。」顧青裴顯然沒醉,只是有點暈乎。

倆人剛走進門,背後就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何故。」

何故扭頭一看,宋居寒居然還沒走,而且下車了!雖然他臉上罩著黑超,可那無可挑剔的身材和立體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他相貌不凡。

顧青裴也轉過了臉去,半眯起了眼睛,打量著宋居寒,他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怎麼了?」何故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回車裡,雖然這時間人不多,可萬一有眼尖的認出來怎麼辦。

宋居寒不客氣地指著顧青裴:「他誰?」

「我上司。」何故壓低聲音說:「你趕緊走吧。」

顧青裴笑呵呵地說:「何工,你朋友?」

「嗯……」何故尷尬無比。誰都不是傻子,何況顧青裴狐狸一樣聰明,宋居寒那莫名敵視的態度哪裡像是普通朋友。

宋居寒聽到「上司」兩個字,上下打量了顧青裴一番,不太想相信。

何故和他不一樣,他小時候隻喜歡女人,後來圖新鮮試了男的,覺得還不錯,也就生冷不忌了,可何故是個純彎的,他以前怎麼不知道,何故有一個長得這麼帥還彼此這麼熟的上司?

他厭惡任何靠近何故的人,他是何故唯一一個男人,所以本能地覺得何故屬於他一個人,就像他說的那樣,何故必須一直保持著「乾淨」,一個乾淨的、忠誠的、成熟的、不麻煩的、能讓人平靜的枕邊人,雖然何故不善言辭,也帶不出去,但何故的好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顧青裴喝了點酒,一向穩重的性格此時卻有幾分跳脫,他鬆開何故,盡量挺直身板走了過來,朝宋居寒伸出手:「你好,敝姓顧,請問怎麼稱呼?」

宋居寒既沒伸手,也沒說話,他當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宋居寒在這裡。

氣氛一時降到了冰點,何故感覺頭上要冒煙了,他拉過顧青裴,惶恐道:「顧總,不好意思,咱們先回公司我再跟你解釋。」

顧青裴收回了手,唇角勾著一抹笑容:「哦,你好像是那個明星吧,是……專門拍廣告的?」

宋居寒墨鏡下的眼睛犀利無比,薄唇微微抿了起來。

何故感覺宋居寒要發怒了,他現在裡外不是人,真想消失在當場。

顧青裴怎麼可能任宋居寒給他難堪而不反擊,帶著三分醉態笑呵呵地說:「我特別喜歡你的廣告,又唱又跳的,可喜慶了。」

宋居寒冷笑一聲:「我不是拍廣告的,倒是你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職業有些可疑。」

「居寒,別說了!」何故急道:「你先回去吧,好嗎,這裡是公司,來來往往都是人。」

顧青裴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著宋居寒。

宋居寒還想發難,卻發覺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了。他修長的手指將墨鏡微微下移,露出一雙迸射著寒芒的犀利眼眸,惡狠狠地剜了顧青裴一眼後,轉身上了車。

宋居寒走後,何故重重籲出一口氣,然後看著顧青裴的臉,一句話都不敢說。

顧青裴斜了何故一眼,挑眉道:「沒想到你認識宋居寒啊。」

「高中校友。」

顧青裴長長的「哦」了一聲,唇邊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們看著可不像普通的高中同學啊。」

何故的臉色極難看,他硬著頭皮道:「顧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代他像你道歉。」

顧青裴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何故心裡又生氣又尷尬,簡直不知道宋居寒剛才發什麼神經,顧青裴一直對他不錯,他對顧青裴也尊敬有加,這一下子把人得罪了,簡直是無妄之災。

這麼一鬧,顧青裴的酒也醒了不少,倆人並肩走進辦公室,顧青裴雖然表現如常,但何故心跳快得像打鼓,依舊惶恐著。

何故一路把顧青裴送到辦公室,雖然顧青裴再上兩個星期的班就要走了,可到底還是他上司。

進了辦公室,何故給顧青裴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顧青裴坐倒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鬆了松領帶和扣子,露出一小節凹凸的鎖骨,他喝了口茶,不知想著什麼,怔了片刻後,突然笑了。

何故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顧青裴彷彿樂不可支:「何故,真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難怪呢,你這麼好的條件,進公司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給你介紹對象,你都給推了,原來是這樣。」

何故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知道他外表看上去不像同性戀,他既不時髦也不女氣,雖然這兩樣並不是gay的標籤,但大部分不了解這個群體的人,普遍用這兩個標準來辨別。

顧青裴笑道:「你別緊張,這是你的私事,我只是對今天發生的事感到挺驚訝的。」

何故苦笑一聲:「顧總,真的對不起……」

「行了行了,別道歉了,都說了不是你的錯。不過那宋居寒脾氣可夠大的,說你們倆沒有關係,我可不信啊。」

何故知道騙不過顧青裴,隻得實話實說:「我們只是偶爾見見,嗯……不是固定的關係。」「炮--友」兩個字他對著上司說不出口,只能委婉地表達,他知道顧青裴一定聽得懂。

「哈哈哈哈,這樣啊。」顧青裴笑得肩膀直抖,酒精將他的情緒都誇大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何故更加窘迫了。

「行了,別緊張了,說了不怪你,我也沒有那麼小肚雞腸,回去工作吧。」

「謝謝顧總。」

「對了,你欠我那頓飯可記得還上,我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好,顧總定,什麼時候都行。」

從顧青裴辦公室出來,何故重重吐出一口氣。還好是顧青裴,如果換了個別的什麼古板的領導……不過,換了別的領導,宋居寒也不會不爽了,也只有長成顧青裴這樣,才能讓人誤會。

何故甩了甩腦袋,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手裡現在同時進行著三個項目,今天一個溫泉療養中心的案子就出了點問題,等著他去開會。

跟甲方扯皮了兩個多小時,會議結束的時候,天都黑了,公司的人也基本都走光了。

何故的車還在那個ktv放著,他坐上出租去取車,在路上給宋居寒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接了,何故試探著問了一句:「居寒?」

宋居寒有些冷淡地「嗯」了一聲。

「你沒生氣吧?」

「我又不是閑著沒事兒,還能天天生氣?」

已經生氣了……

何故嘆道:「顧總真是我上司,我們倆也不算很熟,今天是看他喝多了,想扶他一把,沒別的了。」

「他多大?」

「三十一二吧。」

「我記得你在公司也是個中層領導,他還是你上司,難道是高管?」

「是高管。」

宋居寒嘲諷地一笑:「他怎麼上去的?你們老闆是他爹?是女的?是同性戀?南創人都死光了嗎,世界百強企業,讓一個三十齣頭的當高管?」

何故無奈地說:「都不是,他個人能力比較強,不過他馬上就要離職了。」

「要離職了?」

「就乾到這個月底。」

「哦。」宋居寒的口氣聽上去好了不少,「走了好。」

何故在心裡嘆了口氣。

哄了一會兒,這頁算是翻過去了,倆人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就掛了電話。看來過去兩天的甜蜜相處餘熱還在,宋居寒沒為難他,何故吊了一下午的心也好受了不少。

取上自己的車,何故正準備回家,就接到了馮崢的電話,約他吃飯。

馮崢之前約他兩次,他都沒空,再拒絕也不太好,便答應了。

倆人約在一個私人酒莊。

到了門口,何故報上名字,侍應生帶著他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托斯卡納風格的酒莊,酒莊外種了兩排劍松,由於地盤有限,那劍松顯得有些擁擠,但酒莊的設計是非常純正優雅的,何故自己是建築工程師,常年和設計師打交道,一個建築他看一眼,就大概知道這設計值多少錢,光是那些在國內建築上不常運用到的元素,就是燒錢的玩兒法。

侍應生把何故帶到了一個房間,何故一眼就看到正在和人聊天的馮崢,屋裡除了馮崢,還有七八個人,有男有女,均是氣度不凡。

「何故。」馮崢笑著站了起來,對其他人道:「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叫何故,南創的高級工程師,何故,這些是我朋友……」馮崢一一介紹起來,這些人出身和事業都不簡單,但是人太多,何故有些懵。

介紹完後,馮崢把他拉到了一邊的沙發上:「來得很快啊,沒堵車嗎?」

「巧了,今天沒堵。」何故環視四周,「這裡很不錯。」

「是我朋友的酒莊,喏,他就是老闆。」正說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那人身高腿長,長得頗帥氣,氣質很是隨性,叼著煙低垂著眉眼,好像對什麼都漫不經心,馮崢朝他招了招手:「彭放,來。」

「來啦,我剛醒。」彭放摸了摸脖子,「嘶」了一聲:「他爺爺的,好像落枕了。」

「昨晚又去哪兒鬼混了,到現在才醒。」

「毛鬼混啊,三天之內往返洛杉磯,替我老子盯一筆交易。」彭放看了何故一眼,笑著打招呼:「嗨。」

「你好,我叫何故。」何故跟他握了握手。

「我彭放。」彭放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叫侍應生給他倒了杯冰水,然後朝馮崢抬了抬下巴:「這酒莊怎麼樣?」

「很棒,今天特意帶些朋友來聚會。」

「謝了啊,今天這頓算我的了,多幫我宣傳。」

「沒問題。」

彭放遞給何故一根兒煙,何故接了過來:「彭總專門做酒的嗎?」

彭放撲哧一笑:「不是。」他看了馮崢一眼,「以前沒見過他?」

「我大學同學,不是圈子裡的。」

彭放「哦」了一聲。

何故知道馮崢指的圈子,是他們的京城大家族的圈子,那是個只有非富即貴的繼承人們才有準入資格的圈子,馮崢帶他來,也許是想給他介紹些有用的朋友,雖然是好心,可何故覺得很不自在。

換做顧青裴那樣八面玲瓏的人,一定在這樣的場合遊刃有餘,輕易就能成為聚會的焦點,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外地人,十年時間坐上壟斷性大國企高管的位置,沒有大本事怎麼可能。

可惜,再怎麼羨慕顧青裴,他也成不了顧青裴,不表現出局促來已經是他多年修鍊的成果。

彭放想起了什麼,笑著說:「哎,馮崢,你知道誰要回來了嗎?」

「誰呀?」

「原煬。」

何故隱約覺得原煬這名字有點耳熟,但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馮崢笑了:「是嗎,總算肯從部隊回來了。」

「被他全家上下逼著回來的,樂死我了。」彭放嘿嘿直笑,「我打算給他接風,到時候一定來啊。」

「一定,你高興壞了吧。」

「那是,我最好的兄弟。」

倆人聊了一會兒,彭放招呼其他人去了。馮崢和何故這才有機會聊天。

馮崢笑道:「一會兒一起吃飯,彭放從法國一家米其林餐廳挖過來的廚師,每隔一天從加拿大空運海鮮,味道非常不錯。」

「正好我中午沒吃多少。」何故笑著拍了拍肚子。

「最近還忙嗎?」

「老樣子,我覺得我幹不了幾年也得轉行了,太累,怕身體吃不消。」

馮崢點點頭:「確實,我支持你。你想做點什麼?」

「還不知道,等想好了再說吧。」

馮崢含笑看著他:「你請我吃頓飯,我就給你投資好了。」

何故笑了:「這麼簡單就能拿到投資?」

「只要是你的話。」

何故在馮崢那熱切的目光注視下,感到有些心慌,他轉開了話題:「你呢,最近忙什麼呢?」

「我們打算投資宋氏傳媒的新電影,最近正在忙著評估。」

「哦,我聽說了。」

馮崢似笑非笑:「也是聽宋居寒說的?」

何故平淡地說:「是啊,他們公司的電影一向票房不錯。」

「嗯,宋河養了一批人才,眼光非常好,總能特別精準地知道市場想要什麼,年輕人想要什麼。」

「那馮總那兒怎麼辦?」

「我爸呀,就他那身體,少說還能幹二十年,他也同意我出來練練手。」

倆人聊著天,氣氛很是不錯,彷彿那天的衝突從未發生過,何故感到輕鬆不少,能和馮崢只是做朋友,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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