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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經年》第48章
宋居寒重重摔上車門,直朝著倆人走了過來。

何故回頭道:「賀一,你先進去。」

周賀一皺眉瞪著氣勢洶洶的宋居寒,沒有動。

宋居寒走到何故面前,心裡湧上一股股地憤怒與委屈,他想狠狠地抱住何故,把人塞上車,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他被何故眼裡的冷漠和拒絕給刺痛了,倆人之間彷彿豎起了一堵無形地牆,他哪怕再往前踏一步,都難如登天。他咬牙道:「你玩兒夠了嗎?」

「還沒有。」何故的心臟打鼓一樣狂跳,他幾乎用了全部的定力,來維持表面的平靜。他承認,他有點怕發怒的宋居寒,那是對壓倒性的暴力的恐懼。

宋居寒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想來玩兒,下次我陪你,現在你該跟我回去了。」

何故撇開了他的手,淡道:「宋居寒,我們分手了。」

這兩個字一下子把宋居寒激怒了,他一個多月以來最害怕的事終於化作一柄利刃,橫在了咽喉,他低吼道:「分個屁,我沒同意!」

「分手不需要你同意。」何故堅定地說,「你回去吧,從今往後你婚喪嫁娶都與我無關,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宋居寒心臟驟然一陣劇痛,他瞪著何故,他不相信何故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你……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何故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直視著宋居寒的眼睛,說出這番話,那幾乎耗光了他全身的勇氣。曾經他願意鞍前馬後、不顧一切的那個人,最終留給他的只剩下痛苦和失望,他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活著走出來了,哪怕剮掉了一身血肉。

宋居寒一把揪住了何故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不是何故,你把我的何故弄哪兒去了!」

周賀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宋居寒的手,冷冷地說:「你放開他。」

宋居寒陰毒的目光落在了周賀一身上:「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

何故知道宋居寒脾氣上來有多可怕,忙叫道:「賀一,你進屋!這裡沒你的事兒!」

周賀一抿了抿唇,鼓著腮幫子說:「故哥現在和我在一起,你不要再糾纏他了!」

宋居寒怔了一怔,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炸開了,猛地渾身戾氣暴漲,他低吼一聲,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了周賀一的肚子上。

周賀一來不及防備,一下子被踹飛了出去,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

何故瞠目欲裂:「宋居寒!」

宋居寒跟瘋了一樣衝上去,一把把周賀一從地上拎了起來:「你碰了他?你他媽的敢碰何故!老子殺了你!」

何故撲上去,狠狠抱住了宋居寒的胳膊:「宋居寒,你放開他!」

宋居寒充耳不聞,將周賀一用力扔在地上,抬腳還想踢,何故用身體的重量將他狠狠撞倒在地,揮拳朝他的臉打去。

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何故的手腕,一個利落的翻身,將何故壓在了身上,他眼睛血紅一片,高聲嘶吼道:「你跟他?!何故!你他媽的說清楚!」

「跟你沒有關係!」何故死死揪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宋居寒,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放屁,你他媽的找死!」宋居寒將何故拽了起來,用力往車上拖。

何故不管怎麼踢打都掙不脫宋居寒的鉗製,整個人狼狽不已,他心臟巨痛、雙頰滾燙,這輩子、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宋居寒能帶給他無盡的痛苦和羞辱——他深愛的人,給他最深的痛苦和羞辱。

眼看著何故就要被拖上車了,周賀一還疼得爬不起來。

這時,恰巧有巡邏警察路過,拿手電筒晃了晃他們,嘴裡說著聽不懂的法語,快步跑了過來。

宋居寒狠狠捶了一下車門,怒氣沖沖地用法語說了句話,警察掏出了警棍,聲色俱厲。

駕駛位的門打開了,一個法國司機跑了下來,驚慌地解釋著什麼。

何故趁著宋居寒鬆懈,勉力掙脫他的手,跑到了周賀一身邊,顫聲道:「賀一,賀一,你怎麼樣了?」看著周賀一蒼白的臉,他一陣陣地心疼與愧疚。

周賀一的臉皺成了一團,但還是咬著牙說:「……沒事。」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

「何故你給我放開他!」宋居寒說著就要衝過來。

兩個警察跑了過來,攔在何故和周賀一身前,大聲喊著什麼。

周賀一深吸一口氣,用不太流暢的法語混雜著英語對警察說:「不,他不是我們的朋友,他襲擊我們,我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

宋居寒氣得臉色煞白,瞪著周賀一的眼神簡直要吃人。

司機急壞了,不停地在中間調節,並低聲勸宋居寒。

兩個警察大概也懶得管這種小小的打架事件,就在一旁等著他們自己解決。

宋居寒握了握拳頭,他指著何故,紅著眼圈說:「何故,全世界也只有你敢這樣對我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他轉身打開車門,上了車。

司機很快把車開走了。

警察過來問他們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周賀一擺擺手,不想去,但何故堅持,他知道宋居寒下手有多重,還是將人送去了醫院。

在醫院檢查了一番,周賀一不愧是年輕,又長期健身,確實沒什麼大礙,只是需要靜養,他肚子一片全都紫了,疼得他臉上一直沒什麼血色。

何故不斷地跟他道歉,心裡又憤怒又難過。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會低估宋居寒混蛋的程度。

周賀一勉強笑了笑:「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道歉了。」

何故揉著他的頭髮,輕聲說:「我帶你去酒店休息。」那個家暫時不能回去了,宋居寒一定會再回去找他,還不知道要怎麼鬧。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宋居寒對於他們的「分手」會有怎樣的反應。

宋居寒肯定是無法忍受自己被甩的,無關喜不喜歡,僅僅是以宋居寒的性格,不能忍受這樣丟面子。

所以他選擇什麼都不說,一走了之,希望給宋居寒足夠的時間消化,這樣他回去之後,也許就能少面對一些怒火。沒想到卻無濟於事,宋居寒的怒火燒到了幾千公裡外的巴黎,還波及到了周賀一。

周賀一抱住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嘴角:「別自責了,我沒事。我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他了,他真是個混蛋。」

何故苦笑一聲,無言以對。

給周賀一開好葯,何故扶著他往外走去。

天已經全黑了,巴黎的市裡非常不安全,這個醫院所在的地方還人煙稀少,他們站在路邊打車,都覺得往來的黑人目光不懷好意。

突然,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在前方急轉彎,刷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倆人都覺得不太對,急忙往後退。

車門打開了,兩個白人壯漢跳了下來,一把揪住何故,粗暴地把人塞上了車。

「你們是什麼……」何故在看到副駕駛坐著的宋居寒時,又氣又急,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宋居寒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頭,就那麼端正地坐著。

周賀一叫道:「故哥,你們幹什麼,你們在犯罪!」

一個壯漢一把捏住了周賀一的下巴,掏出幾張照片拍著他的臉,冷酷地說:「你的家庭住址、公司、親戚、朋友的信息我們已經全部掌握了,如果你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事,就要承擔所有不明智的後果。」

周賀一瞠目欲裂,憤怒地瞪著壯漢。

壯漢將他扔到了地上,轉身上了車。

「賀一,賀一!」何故掙扎著想出去,卻被用力塞進了車裡,車門被關上了。何故惡狠狠地瞪著宋居寒的後腦杓,「宋居寒你這個瘋子!你要綁架我嗎!你他媽的混蛋!」他激動地要撲過去。

壯漢把何故拽回了座位,一塊透著詭異難聞的味道的濕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何故掙扎了幾下,隻覺得眼前暈眩,最後無法抵抗地暈了過去。

何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陽光快要把臉曬融化了,他慢慢睜開眼睛,睫毛輕顫,一時無法適應這麼強的光線,於是用手背遮擋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戒備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跳下床,打開窗,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熱情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留下一丈金黃。

這是哪裡?宋居寒把他帶到了哪裡?

他打開門沖了過去。

他置身在一個很大的別墅,充滿現代感的美式裝潢,四處可見的藝術品和宋居寒的海報、周邊,證明了房主的身份。

何故甩了甩渾噩的腦袋,順著樓梯下了樓,邊喝道:「宋居寒。」

屋裡回蕩著他的聲音,卻無人應答。

「宋居寒!」何故再次大喊。

一個穿著西裝的印度人走到了客廳,對他微微一躬身,用手指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做了個請的姿勢。

何故沉默地跟上他。

那印度人把他領到了一間房間前,輕輕叩了叩門,然後將門推開了一條縫。

何故看了他一眼,他後退三步,然後轉身離開了。

何故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那是一間書房。

東西兩面牆立著兩個碩大的書櫃,放了滿滿地書,正對著大門的是一面半月形的落地窗,落地窗旁放著一個看上去很舒適的單人沙發。

宋居寒就坐在那沙發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長腿耷拉在地毯上,他手裡拎著一瓶朗姆酒,紅褐色的酒液在瓶子裡晃呀晃,宋居寒歪著腦袋靠在沙發上,彷彿睡著了。

聽到動靜,宋居寒睜開了眼睛,慢慢偏過頭看著何故,他髮絲凌亂,眼神茫然,一臉頹廢的醉態,卻也美得讓人呼吸困難。

何故感到心弦緊繃,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宋居寒灌了一口酒,然後把酒瓶子扔到了一邊,晃悠著站了起來。

何故不想面對喝了酒的宋居寒,轉身就想走。

「不準走。」宋居寒低聲說,「你哪裡也別想去,無論你跑到多遠的地方,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何故聽到這句話,頓住了腳步。

沒錯,他現在不面對,早晚也要面對,沒什麼區別。他深吸一口氣,轉過了身來。

宋居寒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

何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宋居寒突然按著他的胸膛,將他頂在了門上,帶著酒味的滾燙的唇貼了上來,重重吻住了他,粗暴地吸--吮著。

何故沒有一絲反應,任憑他以掠奪的姿態親吻。

宋居寒喘著粗氣,啞聲說:「何故,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問題著實可笑,可沒人笑得出來。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不僅是宋居寒的問題,他也有問題,他那麼作踐自己去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是幹了件天下最蠢的事,現在他不過是把自己做錯的事糾正罷了。

宋居寒緊緊抱住了他,臉埋在他脖頸間,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何故」的熟悉的味道:「為什麼,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何故眨了眨眼睛,輕聲說:「已經這樣了,糾結於為什麼有什麼意義。」

「不對,我們不該是這樣。」宋居寒收緊了雙臂,簡直是恨不能將何故嵌進他身體裡,「你討厭我結婚是嗎,我不結了,我不跟任何人結婚,我也不炒緋聞了,你跟我回家吧。」

何故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在宋居寒耳邊一字一字清晰地說:「宋居寒,我跟別人上床了。」

宋居寒的身體僵住了。

何故的表情冷酷得嚇人:「我不知道怎麼比較你和他究竟哪個床上功夫更好,但我覺得不錯,我很滿意。」

宋居寒慢慢握緊了拳頭。

「我已經不符合你的標準,也失去唯一的優勢了,你現在可以重新去養一個乖巧、聽話、乾淨的小男孩兒了。」他刻意加重了「乾淨」兒子,口氣是滿滿的譏諷。

「閉嘴!」宋居寒突然暴喊一聲,狠狠揪住了何故的領子,表情兇惡得彷彿要吃人。

何故無畏地直視著他。

「你好大的膽子,你他媽的……你怎麼敢這麼對我!你怎麼敢跟別人睡!」宋居寒突然反絞著何故的衣領,勒住了他的脖子!

何故頓時窒息,他瞪大了眼睛,臉憋得通紅,他用力想要掰開宋居寒的手,卻無能為力。

宋居寒將他狠狠摜倒在地,撲上去就撕扯他的衣服,嘶聲吼道:「他碰了你哪裡!我要剁了他的手腳,我要閹了他,我要殺了他!!」

「宋居寒!」何故邊掙扎邊大聲怒吼。

宋居寒撕了幾下,突然覺得心臟巨痛,四肢無力,慢慢地倒在了何故身上。

何故用力喘著氣,一時也覺得渾身脫力。

宋居寒的聲音哽咽了:「何故,我要何故,我不要你,我要何故。」

何故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眼裡滿是空洞,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甲幾乎陷進肉裡。

你要的何故,在這七年時間裡,已經一點一點的被你扼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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