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我了？各位。」輕聲一笑，我踱步而出。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驚疑。

我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斜斜的看了廣成子一眼，他面色頗為不好。不過這是他自找的，早前一步還可以撇清關係，但是現在我卻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了。

「師兄，來了這麼多的客人，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我道，神色坦然。

廣成子嘴唇微微嗦，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我。我還不滿意，猶自道：「你也真是聽師父的話，否則這會兒說不定早撇下我跑了吧。」

「你…」他臉色鐵青，恐怕過了今日，他在仙界也將無立足之地。犧牲可真是夠大的…

我雙手抱胸，無所顧忌，笑的邪肆。

「哥。」一聲冷喝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柳靜靜的站立在我的面前，黑眸中波濤洶湧，似是憤怒又似在猶豫掙扎。

我怔了一怔，這才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原來是你，你來做什麼，好弟弟？」

柳握劍的手背青筋暴露，道：「我是來找你的，有一個問題，自從上次以後我就不明白。」

「不，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經明白許多了。」我笑道。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柳定定道。

我一頓，收起笑容，「你覺得怎樣才算是，怎樣才算不是？如果說血緣關係的話，這輩子我確實是你哥。如果說前世今生，那麼不是，柳家也不過是我選擇的載體罷了。我可以是你哥，也可以不是，這都取決我。對你們而言，被選擇只能說是一個災難…」

「呵呵…」柳底下頭，發出輕輕的笑聲：「你說的對，這是我的災難。」

「那麼，我們今天就了結一下吧…」柳抬起手，衣袖滑落下來。露出經脈軋結的手臂，漆黑如墨。甚是可怖。

四周嘩然，我地瞳孔微微收縮，這是！

以為事事都在心中，其實還是有遺漏的吧。不完整的封印已經影響到了柳，這是我所沒有料到的。如果再不徹底的封印，恐怕走入魔道的不止是我。還有他。

終究，是我害了他。

「好。」我笑道，你終於能下定決心了。

對不起，讓你承受這一切。

因為只能是你…

「你既然已經明白了，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今天就了結一下吧。」我側首而笑，對廣成子道：「師兄。你替我掠陣如何。」

廣成子陰冷的看了我一眼，神色連連變幻，冷哼一聲道：「好說。」

他至少嘴上說好說，但是更多的人不覺得好說，這裡除了他。其他人都是恨不得我早死地。

有人冷冷道：「我們可別被這魔頭用計騙了，今天務必不能放過他，大家一起上吧。」

「就是就是，我們這麼多人，還怕留他們不住？」

「說的對，和這種人講什麼道義。真是可笑！」

廣成子微微後退一步。憤恨地看了我一眼。我咧嘴一笑，沒想到師父的威懾力居然這麼大。能讓這個如此重視身外之物的人在今天站在我的身邊。

恐怕今天一過，就算我死了，仙界也會大清洗一翻，崑崙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潑了一身汙水…

「其實，我有個辦法，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我微微欠身，對著眾人笑道。

他們雖然面有不忿，但是終究還是聽我說了。我好笑的想，原來我也算一號人物，這些人地年紀加起來怕是有我的幾百倍都不止。

「我和柳決一死戰。在我們得出結果之前，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攪我們。」我緩緩道：「代價，就用我的仙府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陣嗡嗡聲，能來到這裡的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那價值什麼，這會兒本想答應，不論柳是勝是敗他們都不吃虧，大不了最後再一起上。但是就這麼答應了，面子上又過不去。

我當然會想到這點，補了一句。「大家給我這個面子，不論結果如何，對各位也都沒有壞處。」

話才說完，廣成子終於忍不住了，喝道：「不可以！」

「怎麼？」我挑眉問，我當然知道他會來阻止，他清楚我要幹什麼，可是你一個人又有什麼用呢？你畢竟不是師父。

廣成子的嘴唇在發抖，冷冷的目光盯著我，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顯的那麼無力。

不過他這樣一來，倒是陰差陽錯地幫了我。畢竟他越阻止，別人反而越放心。

果然，這次終於有人站了出來，卻是張天師。他作為柳的師父，註定是要站出來。

「這個主我就做了，不過我們必須要知道你們的位置才行。」他撫須笑道：「兒，將這個裝好。」說著將一個翡翠小鍾交給了柳。

柳一怔，苦笑著點點頭，「是，師父。」

我眼中神光一斂，笑道：「那就如此。」

廣成子終於站不住，便要過來攔我，卻被其他人纏住，「上仙就留在這裡做個見證吧，結果馬上就會出來了！」

「你們！」廣成子怒極，卻又不能實話實說，兩人已經交上了手。

我輕聲一嘆，回頭看了柳一眼，轉身離去。身後風聲傳來，眾人果然守信用，只有柳跟來。這幫子神仙，也就迂腐這點還算得上可愛了。

以前我總想，如果要死，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山清水秀的葬身之地。

後來我明白，在哪裡都無所謂。其實我只是永遠的換個方式跟在他們地身邊罷了。我迎風而立，淡淡的看了柳一眼，道：「我不想有人打攪我們。今天之後，我們之間只會有一個人活著。」

柳嘲諷的勾了勾唇角，道：「我能理解為你是在乎我的嗎？」

我點頭，笑道：「是啊，因為我們最終將不可分離，不是麽？」

「呵呵…」柳低頭一笑。握住劍地手在顫抖。「確實，這就是你在乎我的理由。我想我真地明白了很多。它都告訴我了，你確實沒騙我。這種感覺，我終於能感覺到了…你能告訴我這把劍地名字嗎？」

「沒有名字。」我從未想過要給它一個名字，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使用地一件道具而已。

柳低低一笑，說：「那我來取好了，就叫逝怎麼樣？」

我微微一怔。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你的自由。」我說，再抬眼，血紅地雙眸似要滴出血來，殺意再也無須掩飾。

「你說的對。我只是沒想到，我們真地有舉劍相向的一天。」柳喃喃道，「它每天都在告訴我，殺了你殺了你。它比我更想殺你…」

「那麼就看誰能活到最後吧。」我挑眉，笑道。

柳不再說話，眼中再沒有迷茫後悔恐懼無奈，有的只是堅定。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遲疑…

我自始至終都是鎮定的看著他。看著劍尖離我越來越近。看著柳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然後，我看到他地表情由鎮定變的疑惑變的驚訝。但是我知道他已經來不及收回劍了…距離太近了。

我閉上眼睛，為什麼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安靜的結束…沒有任何人打攪。

最後的瞬間，我幾乎以為這就是最後的結果了。

比我想象地要快的多…

但是為什麼沒有痛楚傳來？只有一片溫暖的靠近。我睜開眼睛，被懷中的人撞的向後倒去。是姬胤…

長劍穿透他地胸，卻堪堪劃破我的衣服。

你又來救我。

我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再看柳震驚的面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我只是想最後偷懶一次，卻沒想還是給人攪了局。

「我說。我會比你先死。」姬胤說，聲音虛弱。

我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言語，嘴唇在顫抖，無法說出話來。我只是伸手握住了劍身，已經認主的逝比以前更加厲害，瘋狂地吸收著鮮血和力量，幾乎要毀滅一切。

我能撐多久，我不知道。

但是姬胤撐不了，在被刺穿地瞬間，在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消散在我地懷中。那粒粒塵埃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可惜卻怎樣也抓不住。

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以前，我隻覺得這樣美麗又簡單，為什麼現在會覺得惋惜與悲哀。

他隻想和我說這句話麽？

我抬頭，緊緊的抓住劍身，咧嘴一笑：「你又被我騙了。你看，被我騙的你不是第一個。」

柳的表情為什麼是這樣的驚恐，我很可怕麽？

我笑了笑，用力一拉，手上的鮮血止不住的流。柳被拖倒在地，好似完全失去了反應。我的膝蓋頂在他的胸口，抓住劍身抹向他的脖子。

他仍就沒有任何的動作。

遠處隱隱傳來了聲音，好像在叫住手！玉帝有旨！

可是這些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被鮮血染紅的劍就像慢動作一樣，一點點一點點的靠近柳的脖子，他如果稍稍反抗，就能推開強弩之末的我，可是他沒有。

於是這一刻只有我們兩個人，再也無視他人的存在。

最後的瞬間，我鬆開了手。只差毫釐我就可以殺掉他…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我閉上眼睛。

時間恰恰好。

第二卷完。

嘿嘿，終於到這裡了，不知道看完了有沒有人想揍我？——

不過，請不要相信眼前的事實，遙遙是很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