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了一番,過程難免有些激烈。
項川和唐冶還好,沈霽和傅在桐的蛋各碎了一個。
在實現傅影帝偉大崇高的夢想之前,還得為了今晚的房租而努力。
在發現沈霽自帶雞蛋雷達,一找一個准後,幾人都跟在他屁股後面轉悠撿漏。
沈霽:“……”
沈霽幽幽道:“再來隻老鷹,我們就是老鷹捉小雞了。”
“那敢情好,”唐冶開玩笑,“領隊的頭一個就是小雞。”
聽他一口一個小雞,傅在桐忽然有些微妙的、小小的不爽:“你們這就叫上暱稱了?”
唐冶敏銳地嗅出他那一絲微小的情緒,挑了挑眉,笑容意味深長:“小雞的粉絲都這麼叫他,很可愛嘛。說起來,我挺好奇,老傅你還挺關照我們小雞啊,以前認識?”
沈霽摸蛋的動作一頓,悄咪咪朝傅在桐瞄了眼,項川也悄悄伸長了耳朵。
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傅在桐突然沉默下來。
空氣一時沉寂,唐冶也不覺得尷尬,笑容不變。
就在眾人以為傅在桐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卻開了口,聲音清清淡淡的:“沈霽像我一位故人。”
一位不知道名字、不清楚年齡、不知曉長相、不了解性格的故人。
對於這位故人,他有且僅有的了解就是:性別男,聲音好聽,唱歌更好聽。
還彈得一手好吉他。
知道他這個“故人”的,只有高銘和陳星白。
一個嘲笑他是白日做夢,一個覺得是他的白月光。
傅在桐覺得好笑。
且不說他筆直。
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他連臉都未有幸見過,這縷月光要從何而來。
沈霽:“……”
這話就像賈寶玉對林黛玉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唐冶長長地哦了聲,也不知道信沒信:“原來如此。”
氣氛還是怪怪的。
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若有若無地瞟向自己,沈霽急中生智,扒開草叢,瞅見只窩在地上的母雞,立刻伸手一指:“那隻雞下面有好多雞蛋。”
眾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
只是沒人敢再隨隨便便向這裡的雞伸出魔爪。
“小雞,”唐冶大大咧咧蹲下來,觀察那隻母雞,“你名中帶雞,跟它們肯定親,你上唄。”
沈霽靠著他蹲下來:“實不相瞞,之前那場人雞大戰,源頭就是我當著母雞的面拿了它的蛋。”
項川也跟著半跪下來,努力維持姿勢的帥氣:“那怎麼辦,眼睜睜看著那麼多雞蛋不撿嗎?”
傅在桐的偶像包袱一噸重,沒跟著這幾個蹲下來,勾了勾嘴角:“要不你們模仿雞叫,讓它以為你們是同夥,趁它鬆懈的時候撿蛋?”
沈霽:“……”
這是什麼放了三天的絕味餿主意。
唐冶摸著下頷,意外地很贊同,不住點頭:“我在家裡跟我家咪咪喵來喵去,她也對我很友善。”
沈霽心裡琢磨,可能是她奇怪這個人類怎麼傻了,所以忍不住對你帶了點同情。
項川輕咳一聲:“那唐哥,你先來一個?”
“行啊,”唐冶非常爽快,也不吃虧,“那你就第二個。”
項川想點頭,又不太甘心:“那沈霽呢?”
“小雞是王牌,”唐冶拍了拍沈霽的肩膀,“咱誰能把這隻雞感動,誰就拿蛋,好不好?”
沈霽:“事實上,我並不太想讓它感動。”
“那就愉快地決定順序了。”唐冶充耳不聞,笑瞇瞇地往前挪了兩步,清了清嗓子,開始試圖與雞共鳴。
傅在桐倚在後面的樹下看熱鬧,目光在沈霽散落的半長金發上一掠。
大概是垂下來蹭在臉上癢,他偏開頭,用手背將頭髮拂開。
太陽已經從遠處的山頭一躍而出,金芒燦燦,走得高了,可以將方方整整的小鎮一覽無遺。
遠處的河水像條輕薄的腰帶,鬆鬆系在蘭和鎮上,水面粼粼而閃,折射著一片散落的金箔。
剩下的陽光穿過樹葉散落而下,斑駁地落在沈霽臉上,他垂著眼睫,金發在陽光下有種近乎透明的溫柔感,像是從油畫裡跑出來的西方天使。
無意識輕輕敲擊著樹幹的指背頓住。
傅在桐幾乎失神。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那個人”會是什麼模樣。
大概就是沈霽這樣。
唐冶彎著腰,努力“咯咯咯”了半天,母雞愛答不理,連個正眼也沒給。
他遺憾敗退,戳了戳項川的背:“快上,我們就別有老傅那麼宏遠的夢想了,能住上標間就不錯。”
項川沒想到真要來,臉僵了半天,不太情願:“唐哥,要不還是算了?你看你忙活半天都沒用。”
唐冶笑瞇瞇的:“我試著沒用,不代表你也會沒用啊,都說好了的啊,快上,還要去其他地方呢,都十點了。”
項川只好往前挪了幾步,乾巴巴地咯了聲。
傅在桐在後方空降指揮:“哎,帶點感情啊。”
項川嘴角抽了抽,充滿感情地又咯咯咯了幾聲。
母雞冷漠地別開頭。
似乎還翻了個白眼。
項川敷衍地叫了幾聲,趕緊站起來,才發現他維持的帥氣半跪導致褲子上沾了泥。
不僅有泥,還有雞屎。
項川臉色一變,立刻就受不了了,跑回頭去找跟拍助理要水和紙。
沈霽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往前挪了兩步,張了張嘴,身側忽然湊來個人,往他頭上插了兩根乾淨的雞毛。
“這樣就更像了,”傅在桐的聲音裡充滿愉悅,“來,叫一個。”
唐冶樂得不行:“這樣好,這樣可愛!”
沈霽麻木地問:“……我可以拒絕這樣的造型嗎?”
那倆人異口同聲:“不可以。”
沈霽忍辱負重,頭頂雞毛,湊近了那隻雞,稍微頓了頓,模仿著母雞的叫聲,咯咯咯叫了幾聲,惟妙惟肖的。
母雞把頭扭回頭,盯著沈霽看。
沈霽又模仿了下公雞叫聲。
母雞雞頭一晃,狐疑地瞅著沈霽。
傅在桐在後面評價:“人家估計以為你雌雄一體了。”
沈霽當沒聽到,認真地又叫了幾聲,母雞似乎放下了戒心,站起來繞著沈霽轉。
沈霽立刻翻臉無情,飛快將那幾顆雞蛋全部掏走。
唐冶一邊笑一邊鼓掌:“厲害厲害,叫得太像了!不愧是小雞!”
沈霽有了陰影,偷了雞蛋立刻閃人:“快跑,免得待會兒又有戰鬥雞來追殺我們!”
跟拍助理身上的水喝完了,項川受不了褲子上的味兒,跟著她去找水,人不知道往哪兒去了。
唐冶跟他算隊友,瀟灑地揮揮手:“我去找項川,就不跟你們一路了。”
山上樹不多,不過此時太陽又上升許多,已經有了幾分曬。
沈霽外面套著件連帽衫,悶得有些熱了,跑完路,脫下外套搭在臂彎,覷見山下小鎮的風光,忍不住駐足眺望。
彎了半天腰,有點酸,他擱著籃子,隨意捏了幾把。
長時間的練舞給他塑造了非常優美柔韌的身段,窄窄的腰身下,是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一陣風吹來,隱約勾勒出漂亮的腰線。
傅在桐欣賞著年輕大男孩的活力,身後忽然響起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沈霽生怕是那群記仇的雞又來了,倏地扭過頭,緊張地盯了會兒,見戰鬥雞沒有竄出來,反而隱約聽到人聲,和傅在桐對視一眼,拂開樹葉走過去。
在那邊的是席彤微。
時間已經不早,她籃子裡的雞蛋卻不多,因為穿著裙子上山,頗為束手束腳。
她身材很好,雙腿修長,穿著泡泡袖露肩上衣和一條中裙,裙子在膝蓋以上,山上風大,動作幅度再一大,就很容易走光。
此時她正踮著腳,努力伸長手,在拿一個斜坡上的雞蛋。
也不知道是哪位雞姐那麼愛飛簷走壁,下蛋下在這麼獵奇的地方。
跟拍的攝像蹲在席彤微身後,鏡頭隱秘地由下往上拍著,眉毛低壓,眼睛睜大,神色微妙。
沈霽皺了皺眉。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擋住鏡頭,一把將外套罩到席彤微身上,越過她的肩,將那個雞蛋拿下來遞過去:“山上有點冷,微姐你別感冒了,披著我的衣服吧。”
席彤微認真掏著蛋,沒防身後突然來了個人,嚇了一跳,下意識轉回頭,目光瞟到攝像的角度,臉色一變,立刻裹緊了外套:“謝謝。”
她走的是性感路線,為了配合公司,花邊新聞和尺度稍大的照片不少。
但不代表她喜歡被這麼拍。
傅在桐慢慢悠悠地跟過來,見到這一幕,眉目間的情緒也淡了幾分,一手插在兜里,直接上腳一踹。
攝像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蹬趴到地上。
地上除了枯枝爛葉,還有新鮮出爐的雞屎,原料豐富,歷久彌新,味道豐富。
他的臉色刷地就變了,噁心又想吐,脫口而出一串“**”,顧不上相機,慌忙撐著地爬起來,怒氣沖沖地回過頭:“誰他媽沒長……”
見到身後是誰,他噎了噎,剩下半截話無聲湮滅在喉頭。
傅在桐不慌不忙地收回腳,驚奇地傾下身打量:“喲,原來地上蹲著的是個人啊,沒注意,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