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橙花員工也嚇了一跳，紛紛遞來八卦的目光。

娛樂公司從不缺腦補能手，沈霽已經能從他們眼中看出“天哪你居然借了高利貸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確認自己不認識這位腦子似乎有點不對勁的仁兄，沈霽勉強報以一個微笑，腳底抹油趕緊溜。

化妝室的門大開著，裡面空空蕩盪，椅子亂七八糟的，桌上的化妝品也七零八落。

大概是聽聞傅在桐來了公司，一夥人全奔去瞻仰神話本話了。

沈霽打量一圈，坐到化妝鏡前，估摸一時半會兒應該來不了人，摸出手機，在群裡喊了一聲。

-沈霽：上游戲@全體成員

-戚霖：不是忙工作嗎

-沈霽：不忙，來兩把，我前幾天練過了，保證這回不坑你們[酷]

-洛陽：來了來了！哥快上線@洛聿

沈霽點開遊戲，拉了隊友。

四個馬尾辮、小白裙，名字粘貼複製般統一的人物進入飛機場，奔赴刺激戰場。

三分鐘後，跳傘遊戲結束。

沈霽落地就引來附近幾個隊，趁著OLIVINE還沒宣布解散，提前來了一波團滅。

洛陽在語音裡咯吱咯吱磨牙：“沈霽……”

“意外，”沈霽面不改色，“再來。”

十分鐘後，在OLIVINE即將內部崩塌前，漂染著一頭綠毛的化妝師姍姍來遲，成功挽救了搖搖欲墜的團魂。

推開門時，化妝師還在跟朋友聊語音：“我靠！真人賊他媽帥！腿長一米八！笑起來又壞又帥，我他媽就是發情的O見到信息素爆棚的A，瞬間腿軟發大水……”

抬頭注意到化妝室裡有人，他嚇得一哆嗦：“操。”

沈霽轉了轉椅背，單手托著腮，比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化妝師噎了噎，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語速飛快：“你那邊要下雨了啊，注意收衣服，我先掛了。”

見是沈霽，他拍拍臉，鬆了口氣：“是小雞啊……對了喔，靜姐有跟我說你要來，我給忘了。你稍等下啊。”

他坐下來，把在公司看到傅在桐的事發了微博朋友圈，又上了八百年沒上的QQ，發了條說說，在所有群裡炫耀了一遍，唧唧歪歪嘚瑟完了，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搓搓手：“來吧，你底子好，也不用怎麼化。”

沈霽膚色白皙，透亮無暇，基本每次都是最快化完妝的，很受公司化妝師的歡迎。

他朝對方點點頭，看了眼手機灰掉的界面與草叢裡的一排盒子，回到群裡，毫無心理負擔地打字：工作忙，勿念。

群里齊刷刷的一排“滾”。

三兩下化完妝，沈霽又等了會兒，才起身前往上個月就預約好的活動室。

出門時是下午五點，路上堵了會兒車，到公司又耽擱了會兒，現在已經六點過了。

今天的直播任務是上個月就定好的，沈霽作為門擔，偶爾會接到這樣的任務，用顏值來穩固本就少得可憐的人氣。

OLIVINE要解散的風聲已經透露了一點出去——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熱搜登頂——微博話題也沒掀起什麼風浪，最熱門的那條轉發五百、評論七百，OLIVINE全體成員摳搜出所有小號，貢獻了十條轉發。

超話裡情緒爆炸的，也只有真正期待OLIVINE舞台的老粉，數量不多。

剩下的都是這個顏值標杆團的顏粉，大多持無所謂態度。

舔顏嘛，解散了也能舔。

六點半左右，直播間陸陸續續來了人。

工作人員抱來個卡通抽籤盒，裡面是月初徵集活動時，OLIVINE粉絲寄到公司的愛心便簽。

等會兒沈霽會隨機抽便簽出來，展示給粉絲看，讀上面的內容。

基本都是表白和鼓勵的彩虹屁，他習以為常。

七點整，直播間湊了七千來人。

OLIVINE官博的關注才十萬，還沒紅一點的網紅粉絲多，大半還是公司買的殭屍粉。

成員里人氣最高的其實不是沈霽，而是洛陽和他哥，雙胞胎兄弟，長相一模一樣，難以辨認，很吸引人，兄弟倆的微博加起來差不多有兩百萬粉絲。

本來公司想讓雙胞胎兄弟來，不過洛聿這兩天重感冒，在醫院掛了兩天水，下午堅持要出院回來，燒得頭重腳輕的，回到宿舍補了一覺，洛陽打死不樂意讓他哥帶病出征。

公司也沒做宣傳，只在官博上發了條通知，開播後沒什麼人。

沈霽興致不高，開了播，出現在屏幕當中，左下角稀稀拉拉的彈幕頓時刷得快了許多。

【開屏美顏暴擊！！！】

【兒子越來越好看了[awsl]】

【小雞好久不見，媽媽好想你！什麼時候才有活動啊，快三個月沒動靜了QAQ】

【垃圾橙花，什麼時候才安排舞台綜藝，出道到現在就一兩次活動！！！】

【祈禱小雞能抽到我的便簽】

【小雞，聽說OLIVINE要解散了，是真的嗎？？？】

【不要傳謠，等官方消息】

【今天雙胞胎會來串場嗎】

【垃圾公司垃圾公司早點倒閉】

因為粉絲比較少，所以彈幕出奇的和諧，表白和罵公司兩不耽誤。

沈霽笑得一團和氣乖巧，在心裡鼓勵她們多罵幾句，挑著回答了幾個問題。

雖然嗯嗯啊啊地應了於靜要在直播裡透露解散的消息，不過他並不打算開口。

彈幕刷了會兒，話鋒突然一轉。

【聽說老傅去了橙花，小雞有沒有去要合影？】

【傅在桐是橙花出來的，應該算是小雞的師兄吧！】

【活的傅在桐，另一個維度的生物】

沈霽冷靜回复：“我是直男，不需要合影。”

【hhhh我的崽，要合影和是直男有什麼關係啊你醒醒！！！】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直男了……[狗頭]等等你為什麼要強調自己是直男】

【膜拜，我第一次見到對老傅這麼冷淡的人】

【哈哈哈哈哈老傅的魅力在小雞這裡遭遇滑鐵盧！】

沈霽勾了勾唇，內心毫無波瀾：“其實見到傅師兄的瞬間，我心律都不齊了，血液沸騰，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不過我這個人臉皮比較薄，沒有表現出來。”

【2333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

【棒讀減分-1】

【我怎麼覺得小雞是很認真地在說呢】

跟粉絲互動了會兒，工作人員將便簽盒推了過來。

沈霽抽出第一張便籤紙，先把便籤紙對準鏡頭，讓粉絲們看清楚上面的字，然後讀出來：“祝小雞出道一年快樂，我會一直陪著你們走下去的，多多營業，天天開心，期待你們的舞台。”

他的嗓音清透又有質感，念著很好聽，念完，微微一笑：“字很好看，謝謝。”

彈幕一片“啊啊啊我可以”。

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邊上倆工作人員無聊得呵欠連天，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下了班去吃小龍蝦。

抽出第十張便簽，沈霽朝彈幕眨了眨眼。

他的眼型很漂亮，眼尾微翹，不笑勝笑，眼珠顏色偏淺，瞧著朦朦朧朧的，很適合笑的一雙眼：“最後一張便簽了，誰會是今晚最後的那個幸運兒呢？”

顏狗粉絲立馬瘋了，彈幕全是“我我我”。

來看直播的有不少老粉，ID都很眼熟，沈霽看著她們刷彈幕，開開心心地祝福OLIVINE一周年，期待他們的舞台。

他的手指不由微微用了點力，攥著最後那張便簽，指關節發著白，腦中冷不丁又冒出於靜的提議。

——要不要配合公司，拿他的過去炒作？

他略微失神，像之前一樣，先展開便簽，對準鏡頭，讓粉絲看清內容，隨即低下頭看便簽。

也就沒注意到彈幕暫停一瞬後，轟地刷得飛快。

直播快結束了，過了今晚，OLIVINE就要散場。

沈霽緩緩吐出口氣，不甘與不捨像急湧的海水，不斷沖刷著搖搖欲墜的理智。他暗暗咬了咬牙，將注意力放回便籤上。

相比剛才抽到的那些便簽，這張便簽簡約得多，沒有花里胡哨的圖案，也沒有噴甜呲呲的香水。

字跡遒勁，龍飛鳳舞，金鉤鐵劃。

簡直不像是個小姑娘寫的。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你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看這麼可愛的男孩子，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希望有更多人看到你，希望你和OLIVINE越來越好，獻給我最愛的小霽……霽，全世界最愛你的……”

沈霽忽然愣了下，喃喃念出落款：“傅、在、桐？”

直播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