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蜜粒找上門時,沈霽就隱約有點預感,自己大概又要被上分了。
所以才會悄麽聲許了個願。
可惜他向來背運,再怎麽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還是被人拉出來了。
只是他以為會和自己一起出現的是項川,沒料到居然是唐冶。
沈霽有點愕然,尤其是第二個詞條。
唐冶的歌手夢?
大清早的,他裹在被子裡,坐起來點進了那個詞條。
熱度最高的是幾個知名營銷號,搬運的是唐冶一個粉絲的微博,他沒看營銷號在帶什麽節奏,徑直點進那個粉絲的主頁去看,轉發已經達到了兩萬多。
@唐冶也說愛我:沈霽在直播裡自稱原創的歌,直接套用唐冶四年前寫的歌《舊日》。老粉都知道,唐冶以前采訪時說自己有一個歌手夢,只是因為不適合,被經紀人勸說很多次,不得不放棄,但聽過《舊日》就知道,唐冶是有寫歌的才華的,這是他的心血之作。
沈霽,抄襲在節目裡那麽照顧你的大哥哥,你還有心嗎?
哦你應該沒有,畢竟你當初上《蒙面唱將》時說自己的夢想是當一個歌手,把自己的歌唱給很多人聽,結果決賽前耍了所有觀眾一把,收錢退賽跑路,如今你回到娛樂圈,又開始用自己的舊名來炒作,爽嗎?
@傅在桐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電影和電視劇,你真的要邀請一個收錢退賽、抄襲成性、劣跡斑斑的歌手來給你的作品唱主題曲嗎?
下面是兩首歌的對比,有多雷同就不說了,自己聽吧。
說得還挺真情流露,也不像一般粉絲那樣出口成髒,還把傅在桐給拉下了水。
沈霽點開下面的視頻聽了聽對比,都不用看譜子他就聽得出來,不說一模一樣,至少也有八成像,就算撞了靈感,細節也不會跟洛聿洛陽這對雙胞胎似的相似,絕對不是你抄了我就是我抄了你。
那天直播後他看了看評論,難怪有說覺得耳熟的。
他自己寫的歌自己心裡清楚,這首歌的確是他五年前寫的。
可是,怎麽會是唐冶?
換成項川,他絕對不會這麽驚訝。
沈霽百思不得其解。
暫且不論唐冶是在哪裡聽到這首歌的,麻煩的是,當年沈霽寫歌很潦草,有些心高氣傲,寫完扔得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扔去了哪兒,即使找出來了,也很難證明是那時候寫的。
他又沒有在節目裡唱過這首歌,更是無從證明。
沈霽披著被子走出去,客廳裡那一窩果然都在沙發上坐著,見他出來,齊刷刷看過來。
“小雞,你怎麽樣?”戚霖磨著牙,“沒看出來,這個唐冶也不是個好東西。”
洛陽狂點頭:“小雞別擔心,我買了一百個小號!”
沈霽本來繃著臉,聽到這句,沒忍住笑了:“就那麽相信我啊?”
“說什麽傻話,你有必要抄襲嗎。”寧醉皺著眉翻了翻評論,“事態還挺嚴重,唐冶的粉絲情緒很激動,傅在桐的粉絲也有跟著摻和進來的……嘖,你有能證明比那個唐冶時間早的東西嗎?”
這也在意料之中,雖然沈霽最近的勢頭很猛,但唐冶好歹火了好幾年了,根基比沈霽深多了。
沈霽誠實搖頭:“沒有,當年就和我表哥聊過幾句,唱過幾段,然後在後台練習過……哦,退賽之後還在一個沒人的破劇院裡唱過,能聽到的估計是些孤魂野鬼。”
沒有證據的話,這場仗很可能就得吃個啞巴虧了。
寧醉皺了會兒眉,抬抬眸:“於靜怎麽說?”
沈霽:“和你一樣,問我有沒有能證明的東西。”
順便告訴他,等會兒先別出去,現在宿舍外面蹲滿了狗仔。
但是下午預約好了,還得去拍MV,製作組在棚裡等著。
宿舍裡的氣氛一時有點低落。
一片沉默裡,沈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鈴聲輕快,與氣氛格格不入。
在某一晚和人通話一整晚手機沒炸掉後,沈霽給那個人設置了特殊鈴聲。
他的耳尖一動,低頭看見屏幕上跳動著的傅在桐的名字,抿了抿唇。
傅在桐會相信他嗎?
唐冶這幾年在綜藝上很活躍,到處結交朋友,與傅在桐也認識了幾年,再怎麽說也比認識幾個月的他交情深吧。
他痛恨抄襲,會不會是打電話來詰問他的?
看見這條潑髒水的熱搜時,沈霽雖然很憤怒,但依舊能保持平和理智,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無辜的。
可是看到傅在桐的來電時,他心尖卻顫了顫,指尖幾乎有些膽怯,不敢觸碰分毫。
如果傅在桐不相信他怎麽辦?
電話響了十幾秒,見沈霽一動不動,寧醉站起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誰的電話?”
沈霽咬咬牙,衝大家打了個失陪的手勢,回到屋裡,猶豫著點了接聽。
昨晚聊天時還帶笑的嗓音落入耳中,冷冰冰的,有股壓抑不住的怒氣:“小雞,你在哪兒?”
沈霽縮縮脖子,小小聲:“問這個幹什麽,你要來揍我嗎?”
“……”傅在桐嗆了一下,滿腔怒意裡頓時多了分哭笑不得,如果沈霽在他面前,非要捏他兩把不可,“想什麽呢,你在宿舍?”
沈霽“嗯”了聲。
“反鎖好門,”傅在桐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一開口的語氣有點嚇人,嗓音春風化雪般柔和起來,“你那邊小區安保不行,我讓周吉祥先過去了,現在小區裡裡外外都有很多狗仔在蹲你。”
頓了頓,他問:“是下午拍MV吧?”
沈霽摁了聲,有點低落:“大家期待很久了,因為我可能得延遲了。”
“去客廳,打開免提。”
沈霽乖乖地哦了聲,也沒問為什麽,披著被子又開了門,迎著眾人的視線,舉起手機打開免提。
“早上好,那邊的幾位,”傅在桐話音輕松,“等會兒周吉祥……就這幾天去給你們送飯那個,會帶人挨個來接你們,你們分開點離開,我會讓人送你們到攝影棚。”
好在這是第一個MV,沒有外景。
聽著傅在桐指揮,寧醉和戚霖同時撇了撇嘴。
傅在桐跟長著天眼似的:“某位‘因為一意孤行要混娛樂圈把爺爺氣進醫院斷絕關系又因自己害得整個隊伍都被暗暗打壓’的少爺第一個走,某位‘因為不想被表哥的光輝籠罩所以自己偷偷跑去瞎簽了個破公司非要自己混出頭’的小少爺第二個走。別問我為什麽,我樂意,有本事你倆現在回去認祖歸宗。”
寧醉:“……”
戚霖:“……”
沈霽拿著手機,嘴角抽了抽,勉強忍住笑意。
“最後拿著手機這位小朋友,”提到沈霽,傅在桐的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話音柔和,“別害怕,這件事不難解決,見面再說。”
沈霽輕輕“嗯”了聲。
戚霖磨著牙,舉起手機又猶豫,舉起又猶豫,咬咬牙即將撥打家裡的號碼時,手腕突然被按住。
他茫然抬頭,寧醉按著他的手,衝他搖搖頭:“已經晚了,早就晚了,算了。”
戚霖咬了咬唇:“我……”
“小忙內,”寧醉按了按他的腦袋,低聲緩道,“要分清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仰慕’,如果真的是喜歡,就不會猶猶豫豫的,連近在眼前的都抓不住。”
戚霖一時沉默下來。
“你還不懂什麽叫喜歡,”寧醉偏開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桌面,上面的青年抱著隻雪白的貓,笑容比陽光還暖意融融,“喜歡就是,你想要他,就會竭盡全力地去拉住他的手,與他並肩,而不是想著去代替他。”
傅在桐安排的人來得很快,一個個的把人帶走。
於靜對這個安排也沒發表意見,大概是默認了傅在桐的做法——而且傅在桐還是她半個老板。
等洛家兄弟倆也走了,宿舍裡霎時只剩下沈霽一個人。
傅在桐應該在影棚那邊等著,他深吸幾口氣,想等會兒給周吉祥說說,他想去巷子那邊家裡找找有沒有留存手稿。
獨自等待了不到十分鍾,宿舍門再次被敲響,沈霽謹慎地靠近貓眼,看到門後的人,愣了半晌,打開門。
門外的人穿著身黑色大衣,頭上戴著頂帽子,見門開了,將帽子往上提了提,嘴角淺淺牽起,朝他伸出手:“發什麽愣呢傻小雞,周吉祥騙不了那些狗仔多久。”
沈霽有種荒謬的錯覺。
仿佛他是個被困在高塔之上的公主,突然騎士破開重重藤蔓,出現在他眼前。
這個錯覺在手下意識伸出一半時被冷風打消,他指尖一縮,想要自然地應一聲然後關門離開。
傅在桐卻比他更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那雙大手暖意融融,修長有力,順手帶上門,把帽子扣到他頭上,隔著帽子揉了一把:“走了。”
沈霽嘴唇動了動:“手……”
傅在桐握得更緊:“手跟塊冰似的,珍惜著點,這雙手是要彈吉他彈鋼琴寫歌簽名的,金貴得很,給你捂捂。”
毫無阻隔的體溫從指尖那兒,順著血液回到心尖,沈霽呼吸間白霧微微,盯了傅在桐片刻,笑了笑,想把帽子還給他。
傅在桐沒要:“戴好,金燦燦的,一出去誰都知道這兒有寶貝,給人直接挖了你都不知道。”
沈霽實在說不過他,隻好祈禱著別有狗仔偷拍到這一幕,隨即手指動了動,回勾住傅在桐的手。
在傅在桐放開他之前,他貪心地想多嘗嘗這股暖意。
傅在桐與狗仔鬥智鬥勇多年,經驗豐富,手段老辣,帶著沈霽從小區側門平安無阻上了車。
一坐到車裡,頓時踏實不少,車內有暖氣,傅在桐卻沒放開手,沈霽耳垂已經紅了個透,假裝自己沒感覺,低聲道:“能不能先回一趟我家?”
“嗯?”
“……說不定家裡有當年寫的手稿。”
傅在桐點點他的腦袋:“有沒有你還不知道嗎?”
沈霽“啊”了聲。
“你把它撕了。”
對於當年決賽前後那段時間的記憶,沈霽確實是有些模糊的,很多事情連成了片,有的又與噩夢相結,他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聽到傅在桐這麽說,隱隱回憶起自己確實有過撕手稿的事。
沉思片刻,他才恍然驚覺不對:“你怎麽知道?”
傅在桐盯著他看了會兒,眼底像是在笑,又像是無奈,另外那隻手揉了揉沈霽的發頂,挫敗地歎了聲:“本來不想和你說的……”
那天的夕陽從劇院的破洞與玻璃窗口投落,背對著他的少年唱完歌,將什麽東西往空中一扔。
紛紛揚揚的碎紙片像下雪一樣,在濃鬱的金黃色光線裡與灰塵糾葛在一起,翩然而下。
“我聽過。”傅在桐低聲說,“五年前,我是你最後一個聽眾。”
車子停在了拍攝棚僻靜的偏門,洛陽在冒著腦袋在那邊張望。
沈霽傻傻地望著傅在桐,像在聽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抑或他在做一場癡心妄想的夢。
傅在桐找了很多年的人,他曾經以為的白月光,怎麽會是他呢?
傅在桐目光沉靜,神色卻又很偏執:“我把你撕碎的曲譜一點點拚到一起,可惜只有一小節能勉強看清。”
“我讓高銘拿著那一小節歌去找人,他說我瘋了。”
“我應該沒瘋,這不是又遇到你了。”
傅在桐手指裡纏繞著他的一縷柔軟金發,他很想親了親這縷頭髮,又克制自己忍住,放開他的手,唇角彎了彎:“當年只看見過你的背影,能看到你轉過身來,我很幸運。過去吧,你的隊友在等你。”
沈霽有很多話想和傅在桐說,話到嘴邊,卻一句都吐不出來。他轉身下了車,走了幾步,沒忍住回過頭,撞到傅在桐仍然望著這邊的幽深目光。
他似被燙了一下,腳步加快了些許,隊友們在門邊等著他,走到了門邊,他卻又忍不住再次回頭,傅在桐依舊在那兒望著他,似乎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寧醉揚揚眉,非常懷疑:“你們倆偷偷摸摸幹什麽呢?”
沈霽這次沒有矢口否認:“走吧,乾活去。”
然而剛進影棚,手機又響了起來,沈霽心不在焉的,都沒仔細聽鈴聲,下意識以為是傅在桐,立刻按了接通。
聽到對面的聲音才反應過來:“哥?”
許星洲在那邊嗯了聲,嗓音依舊是溫和從容的:“今天那個熱搜我看到了,我這裡有個東西,應該能幫到你。”
沈霽想起自己是給許星洲唱過——那時候許星洲還在國內上學,特地來看了他的表演,看他幾頭跑瘦了幾圈,把他帶回家吃了頓飯。
許星洲一直很支持沈霽,以前也常和沈凌當他的聽眾,他就把那首歌唱給了他聽。
“沒錯,”像是猜到沈霽想說什麽,許星洲狡黠地笑了笑,“我有錄音。”
——和沈霽以前丟三落四的習慣不同,許學神從小就有將每個東西整理歸類存好的習慣,小到幼兒園因為各種獎得到的小紅花,大到各種競賽獎狀獎杯。
當然也包括了
身邊的雜物。
“當時想著小凌不在,錄一段給他聽,”許星洲笑道,“後來……小凌也沒聽到,我存在U盤裡,都快忘了。”
這個需求比較急,許星洲問了沈霽在哪裡,立刻打車過來了。沈霽將這個消息給傅在桐和於靜說了說,傅在桐簡單發來兩個字:贏了。
二十分鍾後,許星洲帶著U盤到了影棚,將U盤遞給沈霽。
沈霽轉手遞給去而又返的傅在桐,順便雙手合十拜了拜。
“幹嘛呢?”傅在桐啼笑皆非。
沈霽一本正經:“拜拜歐皇,逢凶化吉。”
傅在桐放好U盤,兩人的視線對到一起一瞬,又火燒似的騰地齊齊跳開。臉皮奇厚的傅影帝竟然有了那麽一絲靦腆,輕咳一聲:“放心,交給我了。”
沈霽含糊地“嗯”了聲。
許星洲看出幾分蹊蹺,揚了揚眉,察覺到另一道釘在自己背後的目光,才發現現在不是什麽可以看熱鬧的時候,朝沈霽揮揮手,便準備溜之大吉。
寧醉長腿一邁,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慢慢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雪,低頭望著他:“去哪兒?好久不見了,小表嫂未免也太無情了點。”
許星洲靜默片晌,笑了笑:“小寧,如果你覺得這樣能激怒我的話,你應該是錯了。”
兩人的視線對上,隱隱針尖對麥芒。
洛陽左看看,右看看,撓撓頭,費解地“哈”了聲:“這MV到底還拍不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洛陽:只有我在認真努力工作
嗨呀這章沒搞完,下章!
感謝在2020-11-03 23:40:55~2020-11-04 23:2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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