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尹啊，小尹？”一個提著鳥籠的老人家敲響了尹諱銘家的門。

　他是過來還貓的，巫謹當時的紙扎小人全沒了，只能托這位鄰居照顧巫呀。

　等尹諱銘他們回來之後跟鄰居說了一聲，再幫忙照顧個幾天，鄰居答應了。

　只是這幾天鄰居發現尹諱銘和巫謹沒有出來過，整整一個星期了，菜都沒出來買過，尹諱銘他們家也沒有個阿姨之類的。

　這樣的狀況難免讓人擔憂，於是鄰居今天早上遛鳥就順便過來看看。

　不過鄰居預想中的糟糕情況並沒有發生，巫謹推開了門，再看到來人的時候笑了笑:“早上好啊。”

　“早上好，小尹呢？”鄰居伸長脖頸往裡頭張望，也就是這時候，尹諱銘也走了出來，他沒有穿西裝，反而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唐裝，出來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

　“今天準備出門了？”鄰居有些疑惑，他提著的那個鳥籠裡頭關著一隻玄鳳，玄鳳正盯著巫謹瞧，巫謹沖那隻玄鳳鳥笑了笑:“準備出門，要去我爹的墳那邊祭拜。”

　“哦哦。”鄰居點點頭，但還是疑惑的看向了尹諱銘。

　“我會把巫呀的夥食費打給您的。”

　“這個倒是不需要。”能住在這裡的就沒有缺錢的，養點貓貓狗狗也就是他的愛好罷了，“你們去吧，我就是過來看看。”他主要是怕這倆人出啥事。

　等鄰居走了之後，巫謹回頭看向尹諱銘:“還難受嗎？”

　“不難受。”尹諱銘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一下，“你是不是把你的那些小盒子都給用上了。”

　“還留了一部分。”巫謹眼看尹諱銘表情不對，開始轉移話題，“我們路上順便買個戒指嗎？”無相鬼的那部分獎金已經下來了。

　“不，你留著吧。”尹諱銘搖了搖頭，“沒必要把你辛苦賺來的錢換成戒指，我們不需要追求永恆，我們本身就是永恆的。”

　巫謹沒有回應尹諱銘。

　尹諱銘領著巫謹去異管局借了車，開車去顧奉賢的墓地。

　“老頭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出來了。”巫謹坐在副駕駛上，目視前方，開口道，“從無相鬼死了之後，他就沒有出來過了。”

　“無相鬼是他的老朋友，恭問也是。”尹諱銘看了巫謹一眼，發現巫謹情緒上沒有什麼不對勁，繼續道:“應該是難受了吧。”

　“也對。”巫謹點點頭，沒有再聊起這個話題。

　之後他們倆都沒有再說話，車裡很安靜，卻沒有人覺得尷尬。

　估計因為不久前他們倆才胡鬧了一陣，或者說只要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哪怕是不說話，也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顧奉賢的墓地開車得十幾個小時，巫謹在看了一會兒風景之後就開始低頭鼓搗東西。

　等他們到了目的地，巫謹下車給尹諱銘遞過去了一個黑色的玉戒指，黑裡有些透紅，應該說是玄色。

　這塊玉是尹諱銘送給巫謹的。

　原本的那塊玉牌已經變成粉末被復製體吸收掉了，尹諱銘察覺到巫謹的不高興，便把自己的存貨分給了巫謹一半。

　巫謹弄出來的這個戒指很顯然是用的尹諱銘的玉，然而這塊戒指附著非常純粹的死氣……不，也不是死氣。

　尹諱銘接過戒指的時候感應了一下:“這是你的本源力量？”

　“那三顆釘子的。”巫謹笑了笑。

　在知道尹諱銘資產之後，他確實沒了什麼買戒指的欲望，畢竟尹諱銘有什麼戒指是買不起的？除了他現在做出來的這個。

　眼見尹諱銘還在打量那個戒指，巫謹上前，拿過那個戒指往尹諱銘的手上套，戒指被套上去之後就融入了尹諱銘的的手指，最後在尹諱銘的無名指上浮現出了一個紅色的小點。

　像是一顆痣。

　尹諱銘詫異的看向巫謹，從剛才起他能感覺到自己和巫謹的聯系更緊密了，緊密到他甚至能夠感應到巫謹的情緒，雖然不到讀心那種程度，但兩人之間確實被更緊密的綁定上了。

　“我還需要求婚嗎？”巫謹詢問。

　“你已經給我套上了。”尹諱銘伸出手，指了指那處的紅點，“走流程辦婚禮吧……你不讓顧奉賢參加麼？”

　巫謹過來很顯然是打算送顧奉賢離開的。

　“我不想要婚禮。”巫謹的聲音很平靜，“我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了。”他們都沒了親人，而朋友也始終無法陪伴他們到永遠。

　巫謹之前執著於婚禮，只是想要告訴所有人，尹諱銘屬於他。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沒什麼意義。

　無相鬼的記憶多多少少還是給巫謹帶來了影響，即便感情被析出，巫謹也能夠清晰的明白一千年到底有多長，到底會發生多少的變化。

　“我們可以去度蜜月。”巫謹提議，“好多地方你都看過了，可是我沒有。我在出任務的時候去過不少地方，但是沒細細的看。”

　“你可以告訴我。”巫謹沖著尹諱銘笑了笑，“慢慢來，我們的時間長的很。”他舉起了手，他的無名指上也有一個紅色的小點。

　那個戒指是雙向的。

　“好。”尹諱銘也笑了。

　他走上前，在巫謹嘴角親親吻了一下，巫謹回吻。

　這附近都是樹叢，沒有人，就在巫謹和尹諱銘即將摟在一起的時候，一聲嘆息打斷了他們。

　顧奉賢出來了，而且一言難盡的看著他們。

　“咳。”巫謹松開尹諱銘，尹諱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恢復了司馬臉。

　巫謹簡單明了的從口袋裡掏出銅鏡:“老東西，你走吧。”

　這句話說的突然，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多少意外。

　“不需要我這個爹了嗎？”顧奉賢似是無奈的聳了聳肩，沖著巫謹笑。

　“不需要了。”巫謹相當直接，“我能夠照顧好我自己。”

　顧奉賢沉默的看了巫謹很久，而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舍不得啊。”

　顧奉賢明白巫謹的意思，活著對於顧奉賢而言算是一種痛苦。

　克制比爆發更難，無相鬼和恭問選擇了爆發，摧毀這一切，而顧奉賢從始至終都是克制的，他沒有因為任何人的死亡而瘋狂，或者是摧毀一些什麼東西。

　不，或許他已經摧毀了，只不過無相鬼和恭問是向外摧毀，而顧奉賢是由內的壓製，但這種壓製多多少少的摧毀了他的精神。

　顧奉賢無時無刻不想好好注意一下，閉上眼楮什麼都不用去思考，安安靜靜的睡去，再沒有人來打擾。

　唯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巫謹了。

　“老東西。”巫謹走上前，他從兜裡面掏出了顧奉賢附著的那柄劍，打橫放在地上，而後把銅鏡放在了劍的旁邊，“你總該學會放手的。”

　“我解決了無相鬼的問題，解決的很漂亮。”巫謹看著顧奉賢的雙眼。

　看這個這個從他一千多年第一次睜眼時就陪伴在他身邊的老東西，雖然這個老東西看著沒有以前那麼蒼老難看了，但那種融合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沒變。

　“我有了愛人，我會變成一個……”巫謹向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最終只能吐出幼稚而又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好人。”

　“我會好好活下去，而你現在需要睡一覺了。”巫謹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很平和，“父母總是要放手的，這個你比我清楚。”

　顧奉賢伸出手，他想要觸踫巫謹的臉頰，但是他踫不到。

　最後顧奉賢也只能嘆一口氣:“如果可以，我想陪著你。”

　“聽著老東西，你這屬於電燈泡行為。”巫謹不贊同道，“你現在應該去找你的愛人了，雖然她也投胎了那麼多次，但運氣好的話你們也許還能夠再續前緣，據我所知，楚凡現在還沒有對象。”

　“我知道了。”顧奉賢半透明的身體輕踫那塊銅鏡，他能夠感受到那塊銅鏡內蘊含的力量，那足夠他攢夠力量回歸本體。

　最後顧奉賢看了巫謹一眼:“你以後的路還很長。”

　“我知道。”

　“你是一隻僵屍，也許某些人類永遠都不會信任你。”

　“我知道。”

　在他的魂魄歸位之前，顧奉賢隻來得及說一句:“照顧好自己。”

　　，銅鏡碎了。

　巫謹盯著碎裂的銅鏡和驟然生銹的劍安靜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應了一句:“好。”

　“好了！我們去瓜分老東西的財產吧！”巫謹回頭沖著尹諱銘道。

　“你要先哭一場嗎？”尹諱銘詢問。

　巫謹剛想狡辯，尹諱銘就舉起了自己的手，指了指無名指上面的紅點:“我能感覺到，情緒到了最好不要憋著。”

　在巫謹剛恢復感情的時候就哭了一場，就在尹諱銘的跟前，尹諱銘提醒他:“在我面前哭不丟人。”

　巫謹沒有動靜，尹諱銘走上前去，在兩人只差一拳距離的時候，尹諱銘被巫謹一把子抱過去了。

　巫謹腦袋埋在尹諱銘的脖頸間，他沒有掉眼淚:“再也沒有老東西了，再也沒有人去打擾他了。”

　顧奉賢的一生其實沒遇到多少好事，周圍的環境將他塑造成了人類最強的那個，最堅韌的那個。

　“是啊。”尹諱銘輕聲道，“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尹諱銘話落，巫謹沒憋住發出了“嗚噫噫噫”的哭聲，有點沒面子:“在我說起他對象的時候他就肯投胎去了，他都不跟我客氣一下，走的好堅決。”

　尹諱銘:……

　“他不應該誇一下，誇‘巫謹你是我的驕傲’嗎？”巫謹柔柔弱弱，完全沒有剛才的淡定樣。

　尹諱銘只能安慰巫謹:“你一直都是他的驕傲，這個我可以肯定，你現在的樣子是他所期盼的，甚至比他所設想的還要好。”

　巫謹安靜了一會兒，甕聲甕氣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只是有點難受，想要找個理由宣泄一下情緒。

　尹諱銘也清楚，所以他把巫謹抱的更緊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