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鬼樓傳說
回家路上,車像搖籃一般晃悠著,風聲雨聲和許小冰的念叨聲,嗡嗡嗡地響在耳邊。許小冰念叨了很久她對於我們同時出現在望月小學這件事的不解之情後,終於詳細地說起了她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當她在話語中提到「孟玲」這個名字時,我精神為之一振,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甦醒過來,坐直了身子。
許小冰是在今天早晨才下定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有一件事情,我已經忘記了,而她還記得。在雲升街上,她要搭乘的公車車站與我所走的方向相反,中間要走十多分鐘,幾乎要穿越一整條雲升街,其間必須經過郵局。郵局在那個時候還沒有開門,但是郵遞員已經來了,正在郵局門口整理著他的電單車。許小冰在看到他之前並沒有想起那件我已經忘記了的事情,看到郵遞員,她猛然停住了腳步,凝視著他。郵遞員對許小冰印象很深,因為許小冰剛搬到這裡時,幾乎天天都有郵件被轉到雲升街六號302房。看到許小冰,郵遞員主動和她打了招呼,就在這個時候,許小冰想起了我的電腦。
「星期五的時候,你給我那間房送過郵件嗎?」她問。
「沒有,」郵遞員肯定地說,「你很久沒有郵件了。」
「我住哪你記得嗎?我們在星期五收到了一份郵件,是我室友收到的。」
「星期五沒有你們那個房子的郵件,你不是住在這條街的六號嗎?六號很久都沒有郵件了,這個我不會搞錯,你肯定記錯了。」
但是許小冰知道我收到了郵件,並且是一個大傢伙,那個時候離上班還有很長的時間,她估計自己不會遲到,便提出要看看郵局的記錄——她想到了李奶奶的記錄。據她自己跟我說,當時她並沒有指望郵遞員能記得有這麼回事,因為,根據李奶奶和她自己的表現來看,所有關於孟玲的事情都沒有人記得發生過,而所有的事情幾乎都可以找到證據。
郵遞員對許小冰的提議感到有些受侮辱,但是他沒有多說什麼,便去查了查記錄。
記錄的結果顯示,上週星期五的時候,他的確親自將一個快遞包送到了雲升街六號302號房,簽收人的姓名赫然正是孟玲。郵遞員極度驚訝,許小冰也沒有跟他解釋什麼,便匆匆趕去上班了。
「你的電腦就是孟玲簽收的。」許小冰對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直盯著我,指望我有些什麼反應。可是我已經不覺得驚訝了,這件事早在意料之中。
「後來呢?」我催促她。
許小冰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到公司之後,時間仍舊很早,其他的同事還沒有來,許小冰趕在大家上班之前將孟玲的那些資料放回原位。
接下來的事情,如果照搬許小冰的原話,足足可以寫一本厚厚的小說了,她所說的全部內容主要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孟玲,而這個孟玲卻像扔垃圾一樣四處留下了她東鱗西爪的痕跡。週一的整個工作日,許小冰用超越她極限的速度完成了工作之後,其他的時間全部用來調查孟玲的存在。這件工作需要極大的耐心,如果是我早就放棄了,而她卻做到了,她一一打電話向資料上提到的每個有可能認識孟玲的人核實,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不認識。所有的電話打完之後,許小冰發了一會愣,很想跟我打個電話說明一下這種情況,又覺得並沒有發現新的問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覺得自己還是必須做些什麼,因為一停下來她就覺得坐立不安。
「如果我不停下來,我就會覺得自己在繼續解決這件事,」許小冰對我說,「但是一旦停了下來,就好像這件事情已經成為定局,我們就只能任她宰割了。」她的這種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她會焦慮到這種程度,倒也令我驚訝。
由於內心的焦慮,許小冰不允許自己停下來,她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地想著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幸好她是市場部經理,獨自擁有一間辦公室,否則這樣焦躁的形狀若是讓同事們看見了,必定大為驚訝。她轉悠了很多圈,還是沒想出自己能做些什麼。所有的電話都已經打過了,孟玲的照片也拿給全公司的同事一一過目,沒有得到新的答案。
那麼,她還能做什麼呢?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和焦慮了。為了安撫自己這種不正常的情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辦公桌前坐下,掏出工作筆記,打算用工作來忘記這件事。
「可是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聽到這裡,我小聲提醒她。
「是啊。」她點頭嘆息著。
發現連工作也已經完成之後,許小冰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掏出孟玲的照片一張張看著,又在那本筆記本上翻看著她抄錄下來的孟玲的資料。那些資料上一大串的名單都已經被她一一聯繫過,沒有得到任何新的答案。然而,她發現一個問題:自己聯繫的那些人,都是與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客戶,或者是孟玲自己登記在個人資料上的聯繫人,而從她的資料上來看,她的社交範圍顯然不會這麼狹窄,除了客戶之外,她平時應該還有一些同學和朋友——如果她的確曾經存在過的話。這些人不在公司的聯絡簿內,相應的,她也就沒有想到要和他們聯繫。想到了這個問題,許小冰連忙仔細地查看著孟玲的資料。孟玲是北京人,一直在北京讀書,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在北京,畢業後,她來到南城望月小學任教師,不久就進入了輝南科技公司。實際上,孟玲的經歷是非常簡單的,但是真正要調查起來,僅僅是她讀書那一階段所認識的人,就是一個龐大的數目,許小冰一想到要一一調查那麼多人,就幾乎要放棄了。
幸好,她及時地想到了自己的一個同學。那個同學畢業後去了北京,參加北京的公務員考試之後,成為公安局的計算機網絡追蹤員,平時專門負責蒐集整理各種信息。在這個時候,這位同學的職業說不定可以為許小冰提供許多便利。一想到這個,許小冰就興奮起來,連忙拿起電話要打。
「不過,打電話之前我猶豫了很久。」許小冰說。
「為什麼?」
「我讀書的時候,」許小冰有些尷尬地望著車窗外,將目光避開了我,「忙著打工,沒時間和同學們交往,所以人緣不是很好,跟這個同學連話也沒說過幾句,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一定記得的。」雖然知道她已經打過電話了,我還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她回過頭來,感激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那個同學的確還記得她,兩個人寒暄了一陣之後,許小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對方聽說要進行這樣的調查,沉默了一陣之後,便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許小冰隨口編了個謊言,說是孟玲在這邊的工作有問題,公司懷疑她隱瞞了自己的經歷。許小冰這幾年的經理不是白乾的,說起謊來異常流暢,不過對方也不那麼好糊弄,聽她這麼說,當場就回答說不能隨便調查一個公民,許小冰還沒想好怎麼勸說他,他又說,看在是同學的份上,他會以私人身份去調查。許小冰高興不已,還沒來得及感謝,對方已經在數據庫裡搜索到了孟玲的身份證號碼,報過來一核對,和許小冰從李奶奶那裡抄到的號碼一模一樣,看來的確是有這麼個人。
「啊?」我忍不住插嘴道,「那麼他調查的結果如何?」
許小冰橫了我一眼,對我打斷她的話表示不滿:「別打岔——他說這兩天就去查,還沒有消息呢。」
那同學答應很快就給她查到需要的信息,之後,順便問起了她的個人問題。許小冰不喜歡別人問這個問題,要不是需要對方幫忙,她當場就翻臉了,然而在那種形勢下,她只好耐著性子回答了對方的問題,順便問了問裴宣的情況——裴宣在大學時和這個同學走得比較近,雖然她對他沒什麼感覺,卻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情況。
「裴宣?」那同學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說的是哪個?」
許小冰也很疑惑,又重複了一遍裴宣的名字,並且特別提到他們大學時經常在一起玩。那同學聽了之後,沉默了一陣,似乎正在用力回想,沒多久就回答說:「你一定是記錯了,我不認識這個人。」
「什麼?」聽許小冰這麼說,我彷彿想到了什麼,卻一時又無法捕捉。
「是啊,他硬說不認識裴宣,真是怪了。」許小冰的臉皺得緊巴巴地看著我,「說不定他們吵架了?」
「嗯。」連許小冰的這一句話我也彷彿在哪裡聽到過——「說不定他們吵架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呢?這整個場景都似曾相識,我心裡微微有些驚異,就好像這一幕對話我已經在冥冥之中未卜先知,甚至連許小冰接下來的話我都知道了。
「『好了,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吧』,」我對著許小冰道,「你是不是這麼跟他說的?」
許小冰驚異地看著我,點了點頭:「見鬼了,你怎麼知道?我差不多就是這麼說的,說完就掛了。」
我心裡的迷惘更深了。
為什麼這一幕會如此熟悉、熟悉到連對話都能猜到?難道我真能未卜先知?
「你怎麼知道的?」許小冰還在追問。
「我也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後來呢?」
許小冰懷疑地盯著我看了許久,這才慢慢地繼續說下去。
掛了電話之後,已經到午飯時間,她心裡記掛著此事,一邊吃飯一邊翻著那些記錄下來的資料,翻了一遍又一遍,幾乎陷入了偏執狀態,最後,在下午上班之前的幾分鐘裡,她終於發現另一件可以調查的事情。
「是不是望月小學?」我問。
她點了點頭。
「你怎麼到那個時候才想起來要調查望月小學?」我感到驚訝,「你連北京都能想到要調查,怎麼本城的地方就沒想到?」
許小冰笑了起來:「就是,大概是被那些資料繞糊塗了。」
許小冰到那個時候才想起望月小學,已經讓我覺得她非常糊塗,而當她說出另一件事時,我簡直忍不住要敲她的腦袋了。
原來,他們公司一直在負責維護望月小學的教學管理系統,這個維護雖然是由技術部負責的,但是作為市場部的經理,她手下的人也定期和小學進行聯絡,這樣重要的聯繫,她卻居然忘記了。
見我不能置信地瞪著她,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強硬起來:「你別說我,你自己不也是沒想到?你們公司也和望月小學有聯繫。」
她說得倒是沒錯,我和她一樣沒有注意到這個。
許小冰等了一會,見我沒有回話,這才又繼續下去。
想到望月小學之後,許小冰立即找來負責這個案子的手下,調出關於望月小學的資料。資料顯示,輝南科技公司在去年的時候就與望月小學簽訂了教學管理系統開發和維護的協議,但是第一份協議因為後續不力,沒有得到執行,被另一家科技公司橫空插入,望月小學的教學管理系統開發業務,就落入了那家公司的囊中。那是一家小公司,由於剛剛起步,一切都不成熟,設計的系統具有很多漏洞,多次修補無效之後,望月小學重新找到了輝南科技公司,雙方重新簽訂了協議。許小冰發現,第一份中斷的協議的簽署者,正是孟玲,這讓她想到了些什麼,立即重新查了一遍所有孟玲經手的協議,發現大部分協議都已經重新簽署過了,還有一部分則完全廢除。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想了想就放棄了,轉而將注意力放到瞭望月小學。
「所以,我就到望月小學來了。」許小冰說。
「你查到些什麼?」面對她冗長的陳述,我恨不得捏住她的嘴將她要說的內容一股腦擠出來,而她卻還是照舊不緊不慢地說著,所有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在望月小學,許小冰從學校的管理系統上查到了孟玲的資料,和她已經掌握的資料差不多,同樣的,學校裡的老師也都不記得孟玲。資料顯示,孟玲原來教授的班級現在已經升到了六年級,她向那個班的學生打聽了一下,孟玲這個名字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陌生。
「等等。」我打斷了她,「你向學校內的每一個人都打聽過孟玲?」
「對,怎麼了?」
「幾點鐘打聽的?」
「三點到四點吧,怎麼了?」
「你確定全部都打聽過了?資料室的那女孩你問過了嗎?」
「確定,一個也沒漏,」她不耐煩地對我皺緊眉頭,「到底怎麼了?」
我沒顧上回答她的問題——這件事不太對勁,如果許小冰的確曾經向資料室的小管打聽過孟玲的事情,為什麼在我隨後不久向小管打聽同一個人時,她卻聲稱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難道小管在撒謊?
「到底怎麼回事?」許小冰猛烈搖晃著我的肩膀,將我從思考中拽了回來。我連忙撥開她的手:「呆會再告訴你,你先說完。」
許小冰狠狠咬著下唇,似乎想要發作,卻又忍住了。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就好像我欠了她多少錢沒還似的,胸脯一起一伏地直朝我噴粗氣,我不由自主地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脾氣跟恐龍一樣……這麼一想,越看越覺得許小冰像一頭恐龍,尤其是那雙翕動的鼻孔,讓我想到某個動畫片裡恐龍噴氣的情景,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麼一笑,許小冰冷冰冰地道:「你笑什麼?」
我不敢說實話,隨便捏了個笑話搪塞過去了。她聽了笑話,面色緩解了一些,等她安靜了一會,我才終於又聽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許小冰打聽完這些事情之後,便老老實實地和同事一起檢查起望月小學的管理系統來,這個時候,我和歐陽正在資料室內查資料。她檢查完系統,便和同事一起離開,要不是途中又發生了一件事,她或許已經回到了家中。
他們在離開的時候,經過那棟快要被拆除的舊樓。她的同事忽然指著舊樓的第二層走廊,示意許小冰去看。許小冰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橫趴在欄杆上,慢慢朝前爬動著,風吹得她校服上的飄帶朝後飛揚著,女孩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這驚險的一幕讓許小冰和同事大驚失色,他們當即就大喊起來,命令那女孩趕緊下來。那孩子聽到他們的聲音,只是冷漠地望了一眼,依舊在欄杆上爬行著。
當時正是放學的時候,許多老師和學生從教學樓裡走出來,聽到他們的喊叫,人們好奇地圍了過來,許小冰趕緊將那女孩指給那幾個老師看。她以為這些老師也會和她一樣驚慌,並且會跑進樓房內將那個女孩領出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幾個老師聽她說了這件事之後,又朝樓上看了看,臉色變得十分驚慌,帶著一種含義模糊的笑容朝後退去,一邊退一邊擺手:「哪裡有什麼小孩?你們看錯了。」
這話讓許小冰大惑不解,她抬頭朝樓上望去,那女孩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趴在欄杆上露出一個成人般苦澀的笑容。
當她說到這裡時,我很想打斷她,將我在舊樓上見到的那個小男孩說出來,然而,她接下去說的話,卻讓我將那些話咽到了肚子裡。
許小冰正不知那些老師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圍在身邊的學生們鬧哄哄地說:「又鬧鬼了,又鬧鬼了!」說著他們便一哄而散。許小冰覺得這話聽起來蹊蹺,連忙攔住兩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追問他們是怎麼回事。那兩個孩子看起來很害怕,手腳不停地動來動去,十分不安,讓她哄了好一陣子,才說出關於這棟舊樓的故事。
「什麼故事?」許小冰說到這裡時喘了一口氣,我忍不住追問起來,她嘖嘖兩聲,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往下講著那棟舊樓的故事。
據那兩個孩子說,這棟舊樓在一年以前還是教學樓,後來,新的樓房建起來了,舊樓就空了下來。大家正在猜測這棟樓房會用來做什麼之用時,舊樓裡卻開始鬧鬼了。那個時候,因為舊樓裡還保留著一些教學用具,所以樓房的大門在平時都是鎖起來的。然而,就是這棟鎖起來的大樓,卻不斷被人報告說看見有學生出現在上面,有時候是男學生,有時候是女學生,有時候又是好幾個學生一起,最奇怪的是,每次接到報告,學校裡派人進樓去搜查,卻又看不到一個人。很多次,學生們親眼看到有一些人出現在舊樓上,他們在樓下朝上看著,之後不久就看到學校的保安走到那些人的身邊,保安在那些舊樓上的人們身邊走來走去,有很多次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們的身體,然而,誰也沒有說些什麼,他們只是安靜地從樓上走了下來,並且告訴在樓下圍觀的人:他們在樓上什麼也沒發現。這種事情發生了很多次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那座大樓了,甚至很多曾經親眼見過那些舊樓上的情況的人,在事後不久人們問起此事時,也不肯承認自己看到過什麼。
這種狀況讓舊樓被自動廢棄了,即使是最頑劣的學生,也不敢靠近那棟樓房。幾個月前,學校組織了一批施工隊對舊樓進行了測量和規劃之後,就開始拆除樓房,但不知道為什麼,腳手架還沒有完全搭好,施工隊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
「哦?怎麼回事?」聽到這裡,我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許小冰搖了搖頭,「我後來又問了很多人,誰也不知道施工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舊樓鬧鬼的事情,而且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有人說看到了很多女孩和男孩,有的人說只看到一個,」她咬了咬嘴唇,似笑非笑地道,「最奇怪的是,他們的話是互相矛盾的。」她停了下來,皺起眉頭琢磨著什麼。
「怎麼個矛盾法?」我催促著。
「別急,我在想怎麼說呢,」她慢慢地說道,「譬如,A和B曾經見到過舊樓上的某個人,但是後來B告訴我他們當時一起見到的事情,我去問A的時候,A卻不承認……大致都是這樣的矛盾。」
這話讓我心中一動,我立即想到了小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了又想,所有曾經發生過的古怪的事情在腦海裡交疊起來,起初還是清晰的,但是到了後來,越來越多的線索互相糾結,形成一團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亂麻,我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弄明白真相了。
太複雜了,我在心裡想著,算了,管它呢,大不了我找家裡要點錢,從雲升街六號搬走,從公司辭職,那麼這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沒關係了……我這麼想的時候,許小冰正發表著她對這些事情的看法:「事情越來越古怪了,要是有多餘的錢,我一定從雲升街六號搬走……」她猶豫了一下,第一次充滿感激地看著我,「說真的,幸虧有你搬來和我住在一起,不然我一個人就太恐怖了。」她再次將眼睛瞪到極點表示她的恐懼和慶幸,這種表情讓我產生了強烈的內疚感,在心裡偷偷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我倒是可以搬走,許小冰怎麼辦?難道將她一個人扔在那個地方?真沒良心啊。由於心裡有愧,我訕訕地對她笑了笑,努力作出堅毅的表情道:「別怕,我們回去慢慢分析,總能發現真相的。」
許小冰沒說話,只是斜睨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良久才無可奈何地道:「我要是也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肝的就好了。」不等我反駁,她便催促我說說自己遇到了些什麼。
我遇到的事情也不少,當我將所有這些事情都說完,正準備發表感慨的時候,許小冰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啊!」目光驚恐地望著我的身後。我渾身猛然冒出了無數的雞皮疙瘩:「怎麼了?」
「差點坐過站了!」她說完趕緊站起來朝車門處跑去,車子也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我哭笑不得——這樣一驚一乍,不用孟玲,許小冰自己就能把我弄出心臟病來。
也許孟玲真的不會再來了,也許,她在人間已經獲得了必要的身份,我們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已經可以拋棄了,就好像破繭的蝴蝶拋棄它的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