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藥 1
炎顓打了個噴嚏,示意賣盒飯的老闆多給他放點肉。
「加一個葷要再加兩塊錢。」
炎顓點頭,拿起菜盆裡的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勺蓋在八分滿的菜盒裡。
老闆心疼至極,可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敢去搶回那個勺子,只是嘴上不停地叫:「行了行了,你這個都是別人三份了!」
炎顓舉著勺子轉而看向另外一個葷菜盆。
這邊,在離炎顓大約五百米處的省道邊,停了一輛車。
車內不時傳出奇怪的笑聲。
「嘿嘿!」
簫和把鑽石倒出來,一顆顆放在掌心細數。
整整三十顆。
每顆看起來都那麼完美。重度在一克拉到三克拉之間。
鑽石重量:1克拉;顏色:F;淨度:VVS1;切工:EX;拋光:EX;對稱:EX;
珠寶店給出這顆裸鑽的市價在十二萬左右的判斷。
鑽石重量:3克拉;顏色:D;淨度:IF;切工:EX;拋光:EX;對稱:EX;
市價一百萬。
簫和撿了最小和最大的一顆分別去了兩家珠寶店諮詢。得知估價後,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一袋鑽石少說也值一千萬!
「嘿嘿!」
「他能不能別再那麼笑了?」玫瑰甕聲甕氣地抱怨。
尖頭兩顆小眼珠盯著簫和手掌中的鑽石發出異樣的光芒。它餓了,但那玩意兒顯然不能吃。
一千萬不算多。真的。
對於現在的中國社會來說,在一線城市買一套不錯的房子很可能就要花掉這個數字。
但捨得用一千萬買一套房子的人,通常家產不會低於十個一千萬。
而對於荷包裡掏不出幾張大票、全部家產加起來不超過一萬元的人來說,一千萬真的可以讓他做很多很多的夢。
比如:他可以在他的家鄉買一棟價值三百萬的別墅;再買一輛五十萬左右的外國車;五十萬用來裝潢別墅,五十萬用來購置家具,五十萬拿來買國債;他還可以存一百萬到銀行;兩百萬再投資買一兩處門面房;剩下的,除了每月固定交社保,他就可以到處遊山玩水一直玩到老。等老了,他就可以吃社保、吃銀行利息、吃門面房的月租費。
看,一千萬可以讓他一輩子逍遙!
如果我把這些鑽石全部換成錢……
簫和突然有了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回到他出生成長的那個城市。
他喜歡那座城市。有山有水有美麗的風景;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也有現代的繁華和高科技;有濃厚的人情味,更有數不盡的美食。
恍然間簫和發現,不管他生性如何不羈、不管他是否選擇在最後的時間內離開家鄉到處周遊,他的根始終都在那裡,想要安置一個人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那裡。
他有一種感覺,他覺得小炎也會喜歡上那裡。
他一直都很想在那座綿延在城外的大山下湖水邊買一棟房子。後面是山、前面是湖,偏中式的建築、不大不小的庭院、兩層樓高就可以、樓頂就是大大的露天陽台。
小炎可以隨意的在屋中、在院中赤腳走路;尖頭也不用擔心被貓一口咬掉它的尖腦袋;玫瑰只要別去騷擾附近小孩,應該不會被人看出它的妖異處。
他可以在僅剩的時間內帶小炎他們到處看看走走,累了倦了就回家待上一段時間。那裡將成為他們避風的港灣、成為讓他們安心的小窩。
還有四年時間,他們應該可以很好地融入這個社會、且學會藏拙及保護自己。
這樣也算是他在最後一段人生路上做的一件好事吧。
等最後的時刻來臨了,他就會默默地離開。穿著黑色的風衣,豎起衣領,在大雪紛飛的傍晚回頭依戀地看一眼溫暖的窗內。他們將不知道他的離去,在多少年後他們將收到一封信,信中會告訴他們,他已經不在人世,而他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他們,希望他們永遠幸福……
噢噢噢!簫和感動了,深深沈浸入自我犧牲自我昇華的完美悲劇人生中。
小炎、尖頭、還有玫瑰,他們將記住我一輩子。等到小炎有孩子了,他會跟他的孩子說……說……等等!
小炎的孩子?哪冒出來的小鬼頭?
簫和皺眉,非常不爽在腦海中到處竄溜的大頭版光屁股的小小炎。
「對了,那小子買飯怎麼買到現在還沒回來?」簫和瞥了眼後視鏡。
玫瑰兩手一攤,尖頭吱吱兩聲。
「那個大飯桶他不會自己先吃了吧?」簫和開門下車,打算透透氣。
玫瑰尖頭一起閉嘴。大飯桶?你說誰?反正不是我們說的。
「他難道不知道我們再在這裡多呆一分鍾就會多一分危險?」簫和不是笨蛋,雖然他已經夠小心,但難保沒有有心人留意上他的一千萬。他選擇在這座小城市裡驗貨,也是為了他們將很快離開這裡。
如果在大城市驗貨,一會引起店家懷疑,二來也會引來一些討厭的蒼蠅。小城市裡珠寶店的麻煩則少一點,只要有錢就好辦事。而且這裡小歸小,名店連鎖專櫃還是有的,店裡專門的識別器材也很齊全。
雖然如此,但也不能完全放心。就因為小地方珠寶店的驗貨手續相對簡單,同樣的它的保密性也就沒什麼保障。
把袋子放到手上掂了掂,簫財迷忍不住又嘿嘿笑了起來。
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掠過簫和身邊。
簫和就覺得臉頰一涼,一抬手,手空了。
「啊!我的鑽石!」簫老大急瘋了,猛地轉身。「抓小……啊?」
炎顓提著一個大食品袋正站在他面前。
「小炎?你、你有沒有看見我的鑽石?是不是你拿的?」簫和努力鎮定心神問。除了這人,還有誰會有這麼變態的速度?
炎顓默默地舉起右手,就見他的右手裡正捏著一個黑絨袋子,還晃了晃。
簫和放心了,放心的同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手一伸,「還給我。」
讓簫和想不到的是,炎顓竟搖搖頭,還往後退了一步。
「喂!你什麼意思?快點給我!」簫和瞪眼。
炎顓很認真地想了片刻,送出左手。
尖頭聞到味道竄了出來,激動地吱吱叫。吃的吃的!
「我不是要這個,我要那個。」簫和忍氣,指指炎顓的右手。
炎顓偏頭看看自己右手中的黑絨袋,搖搖頭,把左手的食品袋又往前送了送。
「小炎!」簫和急了,撲上去就搶。
炎顓手一晃,讓簫和撲了個空。
「喂,我警告你啊,好話就說一遍,你到底給不給我?」
這次炎顓直接把黑絨袋裝進自己褲子口袋裡,同時拎著食品袋向敞開的車門走去。
簫和氣得對空氣揮了兩下拳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炎顓的背部就撲了上去。
我掏!我摸!
炎顓捉住那隻亂摸他褲袋的手,把那隻手往褲襠中央帶。
「小色鬼!」簫和哢嘰一口咬上炎顓的耳朵。
玫瑰瞪大眼睛看車門外這對表演少兒不宜。
尖頭蹲在放在後座椅子上的食品袋旁邊,左嗅嗅、右嗅嗅,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都埋進食品袋中。
炎顓反手拍拍簫和的屁股。吃飯。等會兒跟你玩。
簫和不明白炎顓拍他屁股的用意,出於條件反射,害怕自己等會兒飯沒吃成先給人吃了,當下就從炎顓的背上跳了下來。
炎顓繞了一圈從另外一邊的車門坐進後座,簫和也從這邊上了車。
兩人中間夾著玫瑰和尖頭,炎顓把食品袋打開,拿出一盒飯、一盒滿得蓋都蓋不住的菜,遞給簫和,然後自己也拿出自己的一份,打開就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來。
簫和基本已經習慣此人的行為模式。不錯,還曉得先孝敬他這個一家之長。不過指望他喂養尖頭那就不如自己動手快了。
簫和從食品袋又掏出一份飯菜,打開放到座椅上,尖頭立刻「吱」的一聲竄了過去。
「這家人挺厚道,打的菜飯份量都夠足的啊。」拿起自己的飯盒,簫老大讚嘆了一句。轉而望瞭望看著尖頭吃飯的玫瑰,覺得自己收養這個破舊小機器人的善舉實在太他媽的划算。
你見過不用吃飯就能養活的小孩嗎?這就有一個。也不是說它什麼都不吃,但那個量少啊,最主要的是它的主食是泥土。
嗯,不錯。不過雖說不吃飯,但就這樣白養著也吃虧啊。這小家夥能做什麼呢?
簫和一邊吃飯一邊掃瞄玫瑰。
玫瑰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那份陰險貪婪的氣息,一寸寸地向後挪。
半個小時後,確認一家子都已經水足飯飽,炎顓一抹嘴,把垃圾很自覺地放到食品袋中,打開車門隨手一丟,那準頭!直接命中不遠處的垃圾箱入口。隨即拎起玫瑰和尖頭扔到了前座上,探身到前座鎖上車門,又隨手打開了音樂台。
音樂流出,簫某人反應不可謂不快,轉身就去開車門。
可惜……
「剛吃完飯就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簫某人還想據理力爭一番。
我知道啊。炎顓伸個懶腰,一把抱住簫和,把腦袋在他脖子裡拱了拱。
簫和趁機去摸他的褲子口袋。
炎顓張口咬他的脖子。
簫和順利摸出鑽石袋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啊嗚」一口,有人咬上了他的腕子。
鑽石掉到車座下面。
「你這個小混蛋!我讓你鬧!」
「嗷嗚!」
「好好的人學什麼動物叫,笨蛋。」
你說誰是笨蛋。捏屁股。
「哎喲!」
玫瑰和尖頭坐在前座上,已經有點習慣後面兩位「家長」飯後打鬧消食這種著實對兒童成長不宜的行為。
「唉,我好想念你那裡的鼠妹妹們,我走的時候,她們硬拉著我希望我能留下來。」尖頭不無惆悵地嘆息。
玫瑰抬頭望向窗外,半天才說了一句:「我也想他們。」
尖頭知道它說的他們是誰,安慰地用尾巴勾了勾玫瑰,「他們會好好的。聽說人類的小孩死了都會變成天使在天上飛,還不穿衣服。」
「什麼是天使?」玫瑰不懂。
「天使啊……」尖頭拚命想它曾經聽到過的關於天使的內容。
尖頭還沒回答,那邊只能聽到玫瑰說話的某人就斷章取義地開口道:
「天使就是天拉的一坨屎。你打算成為天使?我勸你還是別有這個念頭的好。天使就跟太監差不多,從上到下都是光禿禿的,而且還沒有投胎的機會,換句話說你一旦變成天使,就得做永生永世的太監。那多可怕!做中國鬼多好啊,死了還能再來。這輩子如果是個窮光蛋,下輩子說不定就是超級富豪。小鬼,自殺之前告訴我一聲,好歹我還能找個研究所把你廢物利用什麼的。」
「炎大人,您能不能讓那位閉嘴?」玫瑰非常冷靜地道。
「要叫炎大哥!還有小鬼你叫誰閉嘴?你吃我的喝我的……唔唔!」
玫瑰的心情很糾葛。
他害怕那位炎大……哥,也不喜歡那個叫簫和的人類。跟他們同行,完全是被逼的、是無可奈何的!
可是……
「現在都有寵物衣褲鞋襪,怎麼會沒有老鼠的?這不是歧視是什麼?」
吱吱!就是就是。尖頭不停附和。
「憑什麼我們中國的老鼠就人人喊打,外國的老鼠人人都搶著抱回家?」聽這人說話的腔調像個憤青,可看這人吊兒郎當的笑容明顯像在逗弄什麼。
吱吱!對對!抗議!我們要愛國,老鼠也要國產的!被逗弄的某隻更加興奮。
「小炎,你覺得我給尖頭改個名字,叫小湯姆布魯斯怎麼樣?」
隨你。炎顓對改名沒有任何意見,只要別改他的名字就行。
「說起來小炎你好像還沒有英文名字吧?這可不行。如今在這個社會上混,沒個英文名怎麼行?叫什麼好呢?」簫和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抱著玫瑰,一邊瀏覽櫥窗裡的小機器人,一邊思考。
炎顓搖頭表示不需要,可簫老大過於全神貫注研究機器人造型及價格,以至完全沒看到。
尖頭在他的上衣口袋裡探頭探腦。一邊跟玫瑰搭話:「玫瑰,你覺得這個怎麼樣?圓筒機器人,我在電視上看到過。」
玫瑰保持沈默。
它對換身體興趣並不高,可那人一副不給它買個合適的新身體就決不死心的熱心樣,弄得它也不好意思明言拒絕。何況尖頭也收到了禮物,因為買不到老鼠穿的衣褲鞋襪,那人就給尖頭買了一個蛋形玩具。據說那玩意兒叫什麼俄羅斯玩偶。總之尖頭異常高興,高興到幾乎亢奮的地步。
炎大哥收到的禮物就更多了,從頭到腳買了兩套據那人說超貴的名牌衣褲鞋襪,然後那人還給炎大哥買了一塊很漂亮的機械鑽表。
它不知道炎大哥高不高興,不過根據現狀看來,炎大哥的心情應該很好。證據就是……
「小炎,你覺得喬治華盛頓炎這個名字怎麼樣?」
炎顓瞥了他一眼。
「好吧,那你覺得詹姆斯麥迪遜炎如何?不行?那亞伯拉漢林肯炎?再不行的話,咱們換個現在最火爆最熱門最流行的,你以後就叫葉羅奧巴馬炎!」
炎顓……低頭迅速在某人的嘴上啃了一口。
某人沒有叫,也沒有立刻飽以老拳。這人極為難得的凝固了。
這可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這可是這座城市最繁華最熱鬧的鬧市區。
就算自認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簫某人也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和人當街表演。如果是他主動調戲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那個死小孩擺了他一道。
不爽,極為不爽。
但這又和上次死小孩在醫院走廊裡逼他口交不太一樣,他不爽歸不爽,但卻沒有生氣,更別提上次那種憤怒到悲哀的難過感覺。
這次……就像被電擊一樣,一瞬間全身麻痺。
簫和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不知道耳邊有沒有人發出驚叫。等他回過神來,小炎已經很瀟灑地走進店內,而且很快就抱了個機器人出來。
在簫和做出任何反應之前,炎顓已經把新買的小機器人揣進了簫和懷裡,轉身就走。
簫和懷抱著兩個機器人,呆愣了三秒後,破口大罵:「誰說我要買這個了?你這個敗家子!你不知道這個最貴啊!」
玫瑰當時就決定了,他要定了這個新身體!
簫和賣掉了一顆最小的鑽石。因為他在這裡沒有門路,鑽石的來歷也沒有辦法證明,最後這顆鑽石只賣出原價值的一半都不到。
但簫和並沒有特別生氣和抱怨,這顆鑽石就當是他的路費,等他回到故鄉,只要有錢又有人,他自然有辦法弄到鑽石的來歷證明書之類。到時候自然不用擔心剩下的二十九顆鑽石會賣不出好價錢。
奶奶的,黑市就是黑市,在裡面做買賣的人真不是普通的黑心!簫和忍不住還是在心裡罵了一句。
衣服、鞋襪、食物、礦泉水等等必要的和不必要的買了一大堆塞滿後車箱,狠狠奢侈了一番的簫老大終於大手一揮,上車、走人!
上車後簫和就一直回頭看後座。
後座很寬敞,只有一新一舊兩個機器人,還有一隻小小的老鼠。
吱吱。你看什麼呢?尖頭叫。無論是人還是鼠,被人用這種熱情的眼光一直看,誰都受不了吧?
簫和理都沒理尖頭的自作多情,他的眼光可是一直盯在玫瑰身上。對於玫瑰他的好奇心比對小炎還重,這到底是個什麼妖孽?高科技產品?外星人?還是修煉成精的妖魔鬼怪?他倒要看看它到底怎麼換身體的。也許看到他就明白了。
可是直到現在,玫瑰還是一動未動。
簫和也不催它,就笑眯眯地看著它。
看得玫瑰毛骨悚然,如果它有毛的話,現在可能全身的毛都炸了開來。
「你看什麼看?」跟某小人相比,玫瑰顯然還是太嫩了點,終於受不了地開口叫道。
「玫瑰,為什麼還不換那個新身體?還是你想在換身體之前先洗個澡?」自認為一家之長的簫爸爸自認為很親切很關懷地詢問。
「不關你的事。」玫瑰凶巴巴地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給我買新身體,不就是想看到我的原身麼。哼,休想!
簫爸爸板起臉,「小孩子怎麼跟大人說話的?一點家教都沒有。出去不要說是我簫家人。」
「誰想做你家人。」玫瑰不屑。
簫和勃然大怒,回頭就對炎顓吼:「小炎,你平時怎麼教它的?怎麼比你還橫?」
炎顓突然回身一把抓過玫瑰揣進了簫和懷裡。給你玩,不要吵。
車輛偏離原來的軌道。一瞬,刺耳的喇叭聲從左方響起。
「小炎!」簫和捏著玫瑰嚇得大吼。
車輛重新恢復直行。
簫和見安全了,舒出一口氣,低頭看他懷中破舊的小機器人。
玫瑰覺得這個人類的目光真的很可怕,就像是要把它扒光拆開分解一樣。嗚嗚,我不想跟這個人在一起,我想回家。
「嗚嗚。」
簫和皺眉。
炎顓專心開車。
「嗚嗚。」
「你在哭?」簫和不確定地問。
玫瑰不理他,繼續發出類似人類小孩嗚咽的哭聲。它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小炎,機器人會哭嗎?」
不知道。
「小炎,你把它弄哭了,你負責哄好它。」簫和兩手舉著玫瑰送到炎顓臉邊上。
玫瑰哭得更大聲。
小炎斜看了玫瑰一眼。
哭聲嘎然而止。
這麼有效?簫和陰笑著把玫瑰收回懷抱。
「好啦,你就老實交待你到底是什麼變的。我又不會把你送去賣了。」我現在有錢,你可以留著升值。
「哇──!」
簫和看著在他懷裡哇哇大哭的玫瑰,徹底沒轍。
這哭聲真的很難聽啊,還是沒有眼淚的乾嚎。
「好了好了,你不想說就不想說。哭吧哭吧不是罪,你到後面慢慢哭。」簫和被它哭得頭疼,再次確定養小孩是世間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趕緊把玫瑰放回後座。
尖頭跳到還在嗚嗚哭泣的玫瑰身上安慰它道:「你太厲害了!還會這招。教教我吧,教教我怎麼哭吧。」
玫瑰不哭了,拎起尖頭就扔到了座位底下。
「吱吱!你幹什麼!」
簫和聽不懂後面的鼠語,自然不明白兩個小孩為什麼打架。嘆口氣,哀嘆自己養了一群不聽話的大小鬼。沒一個省心的!最不省心的就屬這個正在開車的。
對了,他這是往哪兒開?
「小炎,錯了錯了,不是這條路,應該在剛才的路口上另外一條高速。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不去雲南了嗎?」
沒錯。我看到去雲南的標誌牌在另一邊。
「你到前面路邊停個車,換我開。」
不用。
一個路口又一個路口從車窗邊閃過。
簫和也想哭。沒想到他家小炎竟然屬於「一握方向盤就只能聽他的」那種固執男。
「呃,小炎,你開這麼長時間車了會不會很累,換我開吧?」坐在助手席上的簫和再一次耐心地勸導道。
炎顓搖搖頭,一點沒有累的樣子。
簫和嘆口氣,看看遠處的路牌,他們現在的方向完全走反了。他現在想回家鄉賣掉鑽石買別墅做富翁,雲南可以以後去。不屬於自己的錢財如果不趕緊把它變成自己的,那麼它很快就會屬於別人。這可是他的經驗之談。
他可不想把到手的錢財再吐出去。趁著失主還沒找上門,用最快最安全的渠道把它處理掉才是最明智的舉動。
如果換了以前的他,他絕對不會這麼心急。他一定會消消停停地等上三年五載,再把鑽石一顆顆慢慢流出去,這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誰叫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呢?既然不能慢慢來,那就只有越快越好了。
「小炎,我們方向錯了。前面四公里有個服務站,我們在那裡休息一下,順便調個頭。我記得那裡有條路可以通對面的服務站。」
炎顓轉頭看他。方向錯了?不會啊,他明明按照標示牌指示的方向在走。
「小炎!看前面的路!」簫和趕緊伸手把他的臉推向正前方。讓這光長肌肉和個頭的小鬼開車,對他根本就是一種磨難。雖說這小子學開車學得很快,但他也只是會開而已。
「這是去雲南的路,我們不去雲南了。我們去N市,我有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事?炎顓再次轉頭看他。
「看前面!」簫老大隻好再次伸手糾正。「啊疼!」
死小子竟然張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簫和想伸手揍人,卻在抬手的瞬間,看到眼望前方的大男孩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浮現。
某人怔住了,抬著手、看著大男孩的側面,心臟狠狠顫了幾下。
乾咳一聲挪開目光,簫和望著車外已經微微發暗的天空,不想去更深層地挖掘自己的心思。
雖然不解簫和為什麼要調頭去N市,但對並無特定目標的炎顓來說去哪裡都一樣,只要車讓他開就行。於是他把車開進了簫和說的服務站。
炎顓打開車門走下車,抬起手錶看了看,17:45。時令還在春季,天依然黑得很快。這是簫和硬要給他買的手錶,他不懂什麼牌子,也不曉得這隻手表是好是壞,但這個機械表的樣式很得他歡心。
簫和也走下車伸了個懶腰。看小炎像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一會兒抬起手看看手錶、一會兒又摸一摸。不由彎起唇角。
這樣的小炎很矛盾,日趨成熟的外表一日日向「男人」這個詞靠近,可是偏偏又完整保留了赤子一般的童心。還有他神秘又可怕的能力、野獸一樣的本能。矛盾的男人等於魅力?簫和不屑地撇嘴。
敲敲車窗。
玫瑰按下車窗看向他。
「你們在這等等,我和小炎去裡面方便一下,順便買點吃的。注意別下車亂跑。」
玫瑰點頭,它與這個世界上的生物不同這點,它還是明白的。
車窗重新關上。
「我去排隊買吃的,你先去方便,出來到大廳找我。」簫和吩咐。
炎顓點點頭,鎖上車門向男洗手間走去。
邱方不明白姓杜的怎麼能知道對方車子的行駛方向、包括在什麼地方停車,他也不想明白太多。
而今他只要清楚一點就可以。那就是從現在的鑽石擁有者手中奪得鑽石,並把鑽石交給姓杜的,他拿到三百萬,這件事就結束了。為此,他抱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絕不涉入雙方恩怨當中的打算。
負責開車的司機把車子停進服務站的停車場。
「他們在這裡?」邱方假裝沒有看到司機收起的類似導航儀的儀器。
「是。」司機的話很少,一路加起來說的話兩手都數得過來。
「我先走,你看機會,拿到東西就到前面一個服務站找我。拿不到也一樣。一個小時。」說完司機關上車門就走了。
邱方也沒有多問。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兩次。可是兩次他都沒有什麼機會。他不是笨蛋,姓杜的勢力應該不小,為什麼不自己直接跟對方拿鑽石而要找上他,明顯裡面有貓膩。至少說明現在手持鑽石的人並不好惹。
他一直在等對方落單的機會,也一直在觀察對方。就他來看,他沒有看出對方有什麼特殊之處,除了身材比較高大精壯以外,年齡看起來也不像超過二十歲的樣子。
至於另外一名男子,看起來就像是很有社會經驗很精明的人,這種人能不對上就不要對上。何況他只有一個人,就算他現在有些特殊能力,但也不能保萬無一失。
這是目前為止他最好的一次機會。
天已經暗了下來,目標兩人分別走向大廳和洗手間,停車場上也沒什麼人。也許天冷和時間的緣故,人不是呆在溫暖的大廳就是車內。
邱方從對方那輛蒙迪歐身邊走過,假裝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車內。因為車膜的緣故看得不是很清楚,只隱約看到車後座似乎放了玩具一類的東西。
洗手間那邊,他的目標走了出來。
邱方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