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傳召
“這裡?”凌初瑜指著眼前這座傳說中弈國最高的建築物。
凌初瑜沒有恐高症,但是站在這裡還是忍不住頭暈目眩,但是,感覺離天好近,似乎風也特別干淨。
這裡是弈國皇宮裡的臨雲殿,共有十三層,高百米。
跟八十八層四百二十米高的金茂大廈自然無法比,但是這在弈國乃至整個幻化大陸來說,都算是最高的建築物了。
“落兒,你曾說過你最喜歡坐在最高的地方,聆聽世界的聲音。”還有找到回家的路……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即使自己一個人忍地很辛苦……
“其實我也喜歡站在最高的地方。”月色清輝下,他的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
“為什麼?”
“因為那樣,我就很容易找到你。不管你怎麼逃——”都很容易看的到……他的神色間流露出深深的落寞和寂寥。
“厲天邪,你一再強調你對……我的感情,但是你知道的,我失憶了,沒辦法拿同樣的感情去回報你。”凌初瑜實事求是的坦白。
“就算你沒有失憶,你就能很好的回報我?”厲天邪嘴角哼出一絲冷氣。
看來秋沉落還沒有被他追到手呢,所以他的表情別扭又委屈。
好樣的,秋沉落。
“沒有好好回報你?那我是怎麼對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秋沉落對你……
如果不是對你有五分喜歡三分心動兩分憐惜,她的身體怎麼會一直的對你有反應?她拒絕你逃離你一定有她的苦衷吧?凌初瑜感到心底漫開一抹苦澀……
厲天邪深深地凝望著她,過往的痛苦深切的滲進漆黑的眸裡,突然他伸出雙臂緊緊擁著她。
站在世界最頂端,月光清輝,灑了兩個靈修的背影一片沉光……
“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跟他見面了。”鼻翼貼著凌初瑜頸脖發絲間,呼出溫熱的氣息。
凌初瑜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也不要聽他的胡言亂語。答應我!”他蠻狠的要求。
“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會告訴我真相的話,我不會拒絕一聽。”凌初瑜並沒有被他弄的意亂情迷,淡淡一笑。
厲天邪,雖然秋沉落的身體對你有反應,但是凌初瑜的心未必就對你動情了……而且也不能對你動情。因為等找到映日石,還有弄清楚軒轅家的秘密後,自己便會離開,永永遠遠的離開。
厲天邪眼中的火焰頓時熄滅,嘴角僵硬,漆黑的眸底凝了一層霧氣,他笑得妖嬈,輕慢地撫著凌初瑜面頰上皓白如霜雪的肌膚,“落兒又不聽話了。”
“我什麼時候聽過話嗎?”嘴角彎起完美的弧度。
他怒極,但是聲音更顯輕慢溫柔,“是啊,落兒又什麼時候聽過話呢。通常落兒不聽話時,我都會有點懲罰的,比如這樣……”他俯下身子,輕點她的唇角,“又比如這樣——”吻下她皓白如雪的頸脖……如蜻蜓點水。
“住手!”每次都被隨隨便便的輕薄,凌初瑜別扭的一把推開厲天邪的靠近。
“怎麼?落兒你在害怕嗎?一向漫不經心的落兒也會害怕嗎?”厲天邪細語呢喃,“如果害怕,落兒,還是乖乖聽話的好。以後再也不要見他——”
“憑什麼你BT的固執可以影響我的自由?我要去見誰就去見誰,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根本不需要跟你報備!”其實她也不想去見那妖冶BT的冥王,但是一向崇尚自由的她最怕被人限制,所以故意跟他作對。
凌初瑜說完,一把甩開他的手臂,也不管他陰沉恐怖的眼睛。剛跨出幾步她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面而來。她忘記了這裡是一百米的高空……
這時一只強勁的手臂緊緊拉住她手,順勢一拉,凌初瑜就被動地靠在厲天邪的懷裡,睜得呆愣愣的大眼睛茫然看著上方銀白色面具遮了大部分輪廓的厲天邪。卻見他灼熱的唇強硬地印上凌初瑜柔軟的唇,他吻得很急很用力,像是在洩憤……
厲天邪緊緊吻住她的唇瓣,吻得她退無可退,恨不得將她吞進心裡,這樣她就是一再的恣意逃離……帶著吞噬與征服,厲天邪封住她的唇舌肆意吸吮……
夜靜悄悄。
很沒骨氣的由厲天邪送到房門口。因為,拜純寧所言,她真的迷路了。
凌初瑜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咿呀”,門扉輕啟的聲音似乎驚動了某些人。
“少爺?你怎麼現在才回來?!”純寧步履匆匆地從大廳趕來。
耳朵這麼尖?
“在路上玩了會,所以比較遲了。對了,大師兄睡了沒?”凌初瑜壓低聲音眼底一片賊笑。
純寧用異常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按理說少爺的輕功還不會用,不可能從牆頭躍進來的,從前門進的話必會經過大廳啊……
“少爺果然高明,純寧打心底裡佩服您啊。”
“無緣無故你佩服我什麼?”
“難道少爺不是折回去找穎華公主了嗎?”要不然憑她那爛輕功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躍進狀元府?
“才不是。對了,純寧你進來。”凌初瑜打開房門,“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厲天邪的人?”
“厲天邪?江湖上好像沒有這麼一號人物啊……”純寧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
“沒有?”奇怪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高手中的高手,怎麼可能江湖沒有傳聞呢?凌初瑜還想繼續描述他的樣貌,“他帶著一張銀白色的面具……”
“少爺啊,別管什麼面具不面具了,桂公公在大廳裡等著你呢。都等了大半個時辰了,趕緊換了衣服去前廳。”
“桂公公?你是說皇上身邊的貼身內侍桂公公?!”正在純寧幫助下換衣服的凌初瑜手一頓,“桂公公來這大半個時辰了?”
不會這麼巧吧?
剛才和厲天邪勇闖皇宮的時候還看見桂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步履匆匆地往外面趕,當時自己還納悶呢,卻原來是來狀元府?要早知道直接碰面豈不省事?
凌初瑜換好衣服急匆匆的出去,桂公公也不說什麼事,拉起她就走,一點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到了皇宮,直接被帶進皇帝的寢宮“雲壽宮”。
三呼萬歲後,凌初瑜乖巧的站一邊,心底實在納悶大半夜的小皇帝擾人清夢干嘛?反正離早朝也沒幾個時辰了,有什麼事情干嘛不等到早朝再說呢。
“朕沒擾你清夢吧?”一身明黃龍袍的李君然放下手中的奏章,負手踱到凌初瑜身邊,慢悠悠地說。
“沒,怎麼會,微臣還沒睡下呢。”
“那就好。”聲音冷然清淡,一如他的面容。
“不知皇上深夜招微臣過來所為何事?”
李君然看了她一眼,眼底深沉,“因為朕睡不著。”
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吧。凌初瑜眨了眨靈亮的瞳眸。
李君然見她納悶,嘴角森冷,隨手丟給她一道奏章,“這是河西省道送上來的奏章,你看你看看這數字,還有這要求賑災的款項……”
凌初瑜捧著奏章看得不由的一呆。這數字真的是遠遠的超過之前的想象……五百萬的賑災款項已經提出,明日兩位賑災欽差就要啟程……可如今……
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皇帝怎麼會找自己呢,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剛上任的新人,所謂人微言輕,這實在有些不合理。
“朕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又何嘗是顧慮這些的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李君然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憊,“朕知道這些事情要找丞相太師他們商量去,但是他們兩個一向意見相佐,各有各的道理。他們的道理朕明日早朝上再聽,朕此刻想知道你的想法。”李君然深深地凝望著她。
看來皇帝還真把凌初瑜當心腹了。
“你的《恆河凌汛治理》做的很好,朕相信你有這方面的才華,你但說無妨。”
“敢問皇上,國庫現在有多少銀兩?”凌初瑜問得直接。
“朕宣過太府寺卿,國庫此刻最多只能再拿出三百萬,不過國庫裡軍備所需尚有不少……而且朕已經命令削減宮中用度……”
皇帝想拿國防的錢來賑災?這動作牽涉太大。一旦發生突發性戰爭豈不就……
“皇上,對於賑災款項除了拿出國庫裡的銀子, 其實還有別的方法。
“哦?”
“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既然要用之於民,自然也要取之於民……”
“你是說向百姓征收課稅?”
“自然不是。”凌初瑜搖頭,這種缺德事她才不做,她馬上否決道,“微臣的意思是向民間征集賑災款項,采取自由募捐的形式,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們要形成這個傳統,宣傳這種意識。”凌初瑜發現自己講話太直白,清俊的面容頓了頓,“其實民間有些商賈雖然社會地位不高,但是手中確實是有錢的。只要能讓他們拿出來,想必是一筆不少的數字。”
其實凌初瑜本來是想辦法讓外戚黨那些貪官污吏吐出錢來,但是他們藏污納垢已久,不是那麼容易能夠吐出來的,等摸清情況再行動也不遲。
“那些商賈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拿出銀子來?”李君然見事情有了些頭緒,眉目也有些舒展開來,他對凌初瑜的奇思妙想實在佩服,卻不知這些在現代是很普通的事情。
“只要給他們所要的,他們自然會拿出皇上您所要的。”
凌初瑜知道古代重農抑商,社會地位的排列順序是士農工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排在最末,最為人所賤視,因為古人認為商人只獲不勞,不能給國家帶來實質性的增強——主要是指在物質上尤其是糧食布匹,他們是社會的不安定的因素。
“他們所要的……”李君然也知道商人的地位低下,但是這是重農抑商下的自然產物,一朝一夕間改變社會地位是不可能的。
凌初瑜了解到這個社會特別的變態,商人和官員原來是不可以聯姻的,於是她建議道,“只要皇上頒布官員和商賈間可以自由聯姻,想必那些商人會很樂意的。”這樣商人就可以通過和社會地位高的官員聯姻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
“而且,皇上您知道商人最注重的是什麼嗎?”
“你說說看。”
“是信譽,還有品牌。雖然現在大部分人的品牌意識不高,但是一些百年老店還是耳熟能詳的,我們可以利用這次商人捐款的時機,讓他們有機會對自己家的品牌做下宣傳。”凌初瑜越說越興奮,“還可以趁機評選弈國百強商家,被評上的商家拿出來的銀子自然會很可觀啊。”
“這些想法你都是如何想出來的?”李君然深深地凝視著講得神采飛揚的凌初瑜,“有你在朕身邊,朕這位置也坐的安心些……”
難道他的帝位做得不安心麼?
此時的凌初瑜更顯清透雅逸,但似乎與男子的氣質又略有不同,她低著頭,光亮照在她玉容豐俊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陰影,眉宇間的神韻竟有一股不屬於少年的清秀……
窗外皓月當空,淨空如水,李君然長身玉立於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半晌沒有說話。
忽然,他轉過身來,略微斂眉道,“初宇,你對朕可是真心?”
這句話也太、太引人遐想了吧?
“承蒙皇上抬愛,微臣自當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無二心。”凌初瑜突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突然變得深不可測的皇帝心裡在想什麼。
“是嗎?”李君然語中帶諷,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面容冷硬而緊繃,笑得有點殘酷,“初宇,不要欺騙朕,更不要背叛朕,知道嗎?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自己根本沒有想過要背叛皇帝,是他自己生性多疑還是有人在背後刻意彈劾?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這一會兒功夫,這猛虎就變臉色了。
凌初瑜假裝惶恐急忙跪倒在地,“承蒙皇上抬愛,微臣自當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無二心。”又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跡。
“讓你的行動來告訴朕你是不是忠心。”李君然見她伏地哆嗦,心有不忍,努力克制住扶起她的沖動。
如果不是無意中聽見母後和穎華的對話,自己也不會這樣試探他了。明知他是男子,過不了多久可能還會是自己親封的駙馬,可是自己卻怎麼也管不住早已深深迷陷的那顆心了……所以當母後說此刻災情嚴重,公主不宜下嫁的時候,自己的心才會那麼雀躍吧。
李君然吸了口氣,面容冷然道,“初宇,你跟穎華成親的事情要延後,你可有異議?”
婚期延後她早就心中有數,不過……
“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
“如今舉國上下皆心系恆河以北的災區,朕也覺得如今不宜舉辦喜慶事宜,等過了這段日子再行商議。你覺得如何?”
“微臣沒有異議,一切但憑皇上和太後做主。”
雖然這個不能稱之為借口的借口聽起來非常的合理,但是凌初瑜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安的感覺。太後和皇帝似乎並非真心的想把公主下嫁與自己?這條路,似乎並沒有穎華所料的那般平坦。
“嗯。”李君然沉吟了一下,“音國的使臣快要到了,明日朕下一道聖旨,讓你協助禮部尚書雲業一起接待來使。”
使臣都快要到了才跟她說?這個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凌初瑜翻了翻白眼。
“怎麼?秋愛卿不願意?”李君然蹙眉。
“微臣願意,自然願意。只是初宇剛上任不久,資歷淺薄,怕是做不好會給皇上您丟臉。”凌初瑜沉吟一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是先知道一下來者何人,於是她開口道,“請問皇上,這來使是哪一位?”
見李君然眼角示意龍案上一冊卷宗,凌初瑜毫不客氣的拿起來正待看時,皇帝開口道。
“這來使來頭不小,初宇你好好准備一下,讓他們瞧瞧我們大殃王朝新科狀元的風采。時候不早,秋愛卿早點回去歇息吧。今日的早朝朕特許你不用上,在府上好好看看這冊卷宗。”李君然對這位來使似乎有些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