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糾結
且不說楚天遠在穎華公主的房間內東找西尋他所認為的蛛絲馬跡。
卻說凌初瑜和純寧跳出窗戶後,在純寧的幫助下凌初瑜以平沙落雁的優雅姿勢輕飄飄地飛落地面。
頓時,她欣喜的拉著純寧差點熱淚盈眶。
輕功啊,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啊——
純寧極其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少爺,現在該怎麼辦?楚護法隨時會追出來的。”現在的少爺有時候還是非常聰明的,所以純寧試探性地抱點希望。
凌初瑜壓下心中的狂喜,抬頭看看夜色。只見此刻月朗星稀,天色光亮清透。又左右回顧,發現繁華的大街上人煙稀少,酒肆商鋪俱已打烊。
“純寧,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對古代計算時間的規則還不是很習慣,所以將純寧當作她的臨時手表。
純寧頭也不抬,慢悠悠地吐出四個字,“戌末亥初。”
戌末亥初啊。凌初瑜掐著手指計算了下時間,算出現在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
看樣子應該差不多了。
“我們換過衣服,你先引大師兄回家。”
“為什麼?”不是說好了一起回去的嗎?純寧不解。
“笨蛋純寧,雖然你家少爺我現在內功很強,但是你也知道我還不太會用的,而你的功力也遠遠比不上大師兄,如果被他追上,我們豈不是死定了?如果我們分開來走,大師兄就算真的捉住你了也沒關系,害他毀容的人又不是你,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但是如果換作是你家少爺我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大師兄飛宰了我不可。”
大師兄發狂的恐怖,想想都膽戰心驚。凌初瑜心中惡寒了一下下。
“你知道就好。”純寧白了她一眼,“要楚護法運動也不必用這麼冒險的辦法嘛。明知道他那麼寶貝自己的美貌還拿這個招惹他。”不管失不失憶,少爺這整人的脾氣就是改不掉。
這麼說,秋沉落以前也是這樣子逗弄這位大師兄咯?看來自己跟她的性情還是比較像的,怪不得大家對自己一點也沒有懷疑。凌初瑜在心裡暗自慶幸。
“你以為我想嗎?本少爺心裡也怕得要死啊。可是小爹爹說了,大師兄臉上的傷還不算什麼,最嚴重的是他的胸口中了你家少爺我自創的什麼什麼霹靂掌,那一掌劈的大師兄胸腔堵塞,氣血不暢,再加上他被你家少爺我徹底毀容,氣得差點頭吐白沫,一命嗚呼。所以胸中悶氣郁結不散,只有通過這種BT的方法以毒攻毒才能還大師兄一個健康而又完整的身體。不然本少爺才不屑玩這麼幼稚的游戲呢。”凌初瑜一副這游戲很幼稚的表情。
純寧嘴角微扯。不屑?我看少爺你玩得比誰都要興奮呢。
“好啦好啦,純寧,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啦。快點脫衣服。”凌初瑜生怕大師兄憑空冒出來,於是趕忙催促噘著小嘴不情不願的純寧。
“少爺,我怕你一個人……”
純寧話還沒講完就被凌初瑜得意洋洋地堵住,“放心啦。你家少爺我現在雖然不是一等一的一流高手,但是好歹也是內功深厚,真遇著壞人,昨晚劈大師兄的那一掌如法炮制就是了,怕什麼?”凌初瑜自鳴得意地嘿嘿直笑。
純寧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少爺,我怕你一個人找不著回家的路。”
額……
凌初瑜頓時語塞,面色迥然。
苦笑地搔搔頭,“死丫頭,有你這麼說話說一半的嗎?沒關系啦,狀元府那麼大,少爺我能找不回去嗎?”雖然,貌似,有點記不住路了。
純寧穿衣束帶完畢,和秋沉落的樣子還真的是似模似樣。凌初瑜早知道她有這方面的本事,因為每天早上自己的易裝改扮都是由她一手操辦的。
“穎華快托不住大師兄了,我先走了,純寧你自己保重啊。”還是保住小命要緊,等明天大師兄恢復了容貌和健康就不會這麼斤斤計較了,只要熬過今天就好。凌初瑜怕死的撒腿就跑。
凌初瑜在街上東走走西逛逛,意興闌珊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小的身體撞到在她身上。
“小朋友,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疼?”她趕忙扶起整個身子趴在自己腿上的小身子。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大約三四歲的模樣。
白細嫩滑的小臉蛋上狡黠的大眼睛炯亮,長長的睫毛撲扇撲閃,小紅唇微微嘟嘟。穿著厚厚小小棉襖,圓鼓鼓的,好不可愛。
凌初瑜正無聊,剛想抱起她玩一會兒,卻誰知這小孩子泥鰍般滑溜,一下子就滑開了。
圓乎乎的小腿肚邁得倒挺快的,跑了幾步停下來,蘋果般紅潤的小臉蛋回頭沖凌初瑜甜甜一笑。
為了怕她跌倒,凌初瑜一直等她消失在拐彎處才收回眼神。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真奇怪,這麼晚了還一個人跑出來。她無奈地搖搖頭。
咦,不對。剛剛看這個小女孩的樣子,分明是有武功底子的……
這是什麼?
凌初瑜見地上有一團錦帕,怎麼看怎麼熟悉。
她彎腰撿起來一看,不由的呆愣住,面頰火燒般紅起來。
答案。
這個就是殿試的答案,穎華公主曾經親自連夜送過來的殿試答案。但是因為厲天邪的出現,自己意亂情迷之下,將它塞到厲天邪的懷中……但是此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凌初瑜滿臉疑惑,手中緊緊握住錦帕。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悠悠的簫聲。似有若無,隱隱約約,似乎很渺遠,又似乎近在眼前。
夜,很靜。
在一片白茫茫的白光中,凌初瑜恍恍惚惚見,看到一個紫衣長袍的綽約男子昂然立於雪山之巔,撫弄長蕭,豐神俊朗,眉目含情。白雪茫茫中他的面容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那份離塵的笑容如陽光般細碎。
他的旁邊坐著一位絕世風華的傾國女子,她手中撫著琴弦,眸光流轉,玉容清雅,回首對著綽約男子唇角淺笑……
他的簫聲似乎帶著魔咒,讓凌初瑜不知不覺中沉浸進去。
玉簫聲斷人何處?春又去,忍把歸期負。
玉簫聲斷人何處?春又去,忍把歸期負。
玉簫聲斷人何處?春又去,忍把歸期負。
是誰?
是誰在耳邊茫然欲泣,反反復復地呢喃這一句?
凌初瑜心中一緊,一種酸澀的滋味在心底漫開,心如絞痛。這樣的聲音從未聽過,但是卻很熟悉,是誰?是秋沉落嗎?她真的還呆在這個身體裡面還是這只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
簫聲,裊裊不絕的簫聲淒寒蕭瑟,沁寒入骨,繞著耳膜揮散不去,所有的幻影漸漸化為虛無……
難道是自己眼花?
凌初瑜揉揉眼睛,然後瞪得大大。
只見前方屋頂之上立著一位紫衣長袍的綽約,他手中撫蕭,漆黑的瞳眸緊緊鎖著自己的眼眸。簫聲寂寞沁寒,他的眼底更是一片冰寒徹骨……
清輝的月光灑了他一身沉光,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紫影獨立,發絲飛舞……身影那麼美,看上去卻那麼淒涼……
他緩緩飄落在凌初瑜面前,長衣紛飛,目光清冷。
他,依舊帶著面具。
夜風吹過,發絲紛飛,兩個人相顧無言。
厲天邪抬手將凌初瑜北風吹的凌亂的發絲拂至腦後,冰冷的手指觸及她細致的面容,指腹摩搓,“落兒,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或許我們該早點見面的。”凌初瑜微揚手中的錦帕,面露不屑。他明知這是殿試的答案卻故意姍姍來遲。
“原來落兒這麼想見我嗎?”銀色面具下,近在咫尺的眼神流露出些許調侃。
“那要看你是誰了。”凌初瑜清悅一笑,“我連你長的怎麼樣都不知道,要怎麼想念你啊?要不然當我想起你的時候腦海中浮現一頭豬?那樣你又不高興了。唉,思來想去還是不想念你為好啊。”
“嫌棄這個面具不好看?”厲天邪輕輕撫著凌初瑜被風吹亂的發,媚眼如絲。
“好看嗎?”不覺的。還硬邦邦的害她上次手痛的要死,殿試筆試的時候差點握不住筆。
“不好看你還買來送我?死沒良心的小東西。”厲天邪滿眼寵溺的拍拍她的腦袋。
“有話快說,沒話我可要回家去了,深更半夜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不安全的。”原來是秋沉落送的啊。難道說秋沉落嫉妒他的美貌,所以買了個丑丑的面具讓他帶上?有這個可能。
“知道不安全還一個人到處亂逛?”厲天邪嘴角彎彎,寵溺地笑起來,“不過你的武功不是已經恢復了麼?現在連楚天遠都不是你的對手了,你還怕什麼?”
“大師兄很厲害嗎?”雖然理論上來講他的武功不會低,但是實踐中,他竟連秋沉落的一招都接不了,看來厲害不到哪裡去。
“江湖排名第五的溫柔劍客楚天遠,你問他厲害嗎?”厲天邪的眼睛勾魂攝魄,嘴角微揚,“落兒,他名義上是你的師兄,但是實際上卻是你的師傅呢。”
師、師傅——
一掌劈向自己的師傅?那豈不是欺師滅祖?!要遭天打雷劈的!
厲天邪看凌初瑜一下子呆掉的木然樣,濃黑的睫毛撲扇,眼角閃過一絲笑意,“你的師父是你爹,天打雷劈不到你。落兒現在武功卓絕,已經不需要別人保護了……”他的眼底雞率寂寥。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之前有人在暗中保護著自己嗎?
“你派人跟蹤我?”凌初瑜內心一緊。
“沒有啊。”淡淡的聲音如清風拂過。
“那你怎麼知道我武功恢復的事情?還有大師兄毀容受傷的事情?而且今晚的相遇……是偶然?”
“落兒,你似乎有很多疑問。”厲天邪微蹙眉頭。
“的確有很多,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對我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你以為我知道?”不以為然的環胸看著凌初瑜。
“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去問冥王好了。我相信他一定會……啊,好痛啊,你干嘛?!”雖然內功渾厚,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運功去抵制痛楚,凌初瑜痛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低頭一看,皓白的手腕如今已是紫青一片,凌初瑜氣極,抬頭剛想罵人,卻撞進他寒冰徹骨的瞳眸,話凝固在唇邊卻怎麼也罵不出來。
他的臉冰冷僵直,下巴緊繃, 那一瞬間,他的臉恐怖的可怕。
“他找過你?”
“他找過你?”他眼底流轉著沒有溫度的眸光,下巴緊繃,緊緊扶著凌初瑜的雙肩。
凌初瑜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原來兩個人是情敵呢,怪不得厲天邪這麼生氣。上次自己在冥王面前提起厲天邪的時候他也表現的很憤怒。看來這兩個人愛秋沉落愛的很執著也很極端呢。唉,可惜原本這身體裡的人早已……可憐自己福分淺薄,難消美人恩啊。
不過厲天邪這麼一提,凌初瑜又想起那天的事情,面容清冷地斜睨他,“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找的我嗎?”
見凌初瑜一臉的漫不經心,他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
“好吧,看在你這麼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免費告訴你好。”凌初瑜嘴角浮現一抹冷笑,直視他深邃烏黑的瞳眸,“就在瓊林宴結束之後。本姑娘心情很不好,所以當他派人來請的時候本姑娘義無反顧的去了。你說我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呢?”說起來還有氣,總有一種被被判的感覺。
“落兒,你……不會明白的……”他看凌初瑜的目光深邃莫測,讓人摸不著心思。面容枯敗,嘴角似乎隱忍著宣洩不出的苦澀。
當他這麼看著自己的時候,凌初瑜發現自己的心髒就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勒著,陣陣抽痛。雖然,他看的是秋沉落,雖然這具身體本來就屬於秋沉落。
不知為何,心底竟升起一抹愧疚。
“你不說我怎麼會明白呢?”自己雖然是千年後來的,雖然修過心理學,但是畢竟不是神啊。凌初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但是我如果說了,落兒就會不見了。我付不起這個代價……其實,我多麼希望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管,只要靜靜地呆在我身邊……”聲音輕淡如風,卻溢滿隱忍的苦澀和濃烈的期待。
凌初瑜狠狠被感動了一把。
“可是,那樣的你又怎麼會是秋沉落呢……”他眸光流轉,飽含深情地凝視著凌初瑜,“落兒,我是不是要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你總是一再的逃離我?”
又是落兒。
可憐你的落兒永遠回不來了……
凌初瑜帶著悲憫而又愧疚的眼神望著他,不知道說什麼。
月光皎潔。
四周寂靜。
時間好像停在了這一瞬……
厲天邪突然對著凌初瑜清風般淡笑,“落兒,如果知道失去記憶的你會這麼乖巧,我早就……”
“早就什麼?”有說話只說一半的嗎?凌初瑜既好奇又鄙視。
“沒什麼。你既然失憶了自然記不得我們之前的約定了吧。”
這句話非常有效的拉回凌初瑜漫無邊際的思緒。
她暗暗在心中祈禱。秋沉落啊,你可別胡亂答應什麼啊。你自己倒好,一走一個干淨,剩下孤零零的我做受害者。
“走吧……”話還沒說完,凌初瑜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感覺到自己身體忽然飛起來,被厲天邪環腰抱住。
凌初瑜睜開眼睛低頭一看,發現兩邊的房屋建築飛速往後倒退,耳邊生風,如騰雲駕霧一般,時速至少一百八十公裡!
一開始還有些害怕,過了一會兒她就適應的很好,反正自己又不出力氣。飛在空中的視野特別廣,她東瞧瞧西看看,京城的夜色一覽無遺。
但是——
厲天邪是要去哪裡?
怎麼這條路這麼熟悉?好像是自己每天去上班的地方耶?
厲天邪對皇宮的地形非常熟悉,他似乎早就算好了首位換班,行走,執勤的時間,帶著她走走停停,一路往深宮中走去。
咦,前面那位不是皇帝的貼身太監桂公公嗎?時辰不早了,估計宮裡早就落鎖了,他帶著幾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