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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丞相》第5章
殿試筆試

  農歷二月份正是春意料峭時節。霧濃霜寒,偉岸輝煌的皇城在一片寒風肅颯中更顯磅礡威儀。

  前面弈國的皇宮已然到了,凌初瑜步出轎內,頓時一股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待這陣寒風過去,抬眼一望,玄武門三個鏗鏘有力的大字安然高置於城門上方,立於城門下方的兩道侍衛一字排開,無畏於刺骨寒風,身姿昂首挺胸,面容莊嚴肅穆,手中的長矛更是立的筆直。

  此時城門口已經排了長長一條隊伍,門衛首領正在一個一個仔細地嚴明身份。

  給守衛首領看過相當於現代准考證的書令,在他殷羨的期許中,凌初瑜張揚著滿臉的笑意步入傳說中的皇城,然而心中卻懊惱的泫然欲泣。沒標准答案怎麼考啊,凌初瑜?!

  純寧和馬車都被欄在了皇城外面,所以只有凌初瑜一個人走在皇城寬廣淨然的石道上。看著身旁夾緊衣領的貢生門匆匆而過,一個也不認識,空虛和寂寥如見縫即鑽的寒風般沁入骨髓。

  “初宇兄?!”夜色將明未明,空寂的沁寒中聽到有人呼喊凌初瑜的名字,不由的回首凝望,卻原來是雲洛和薛千尋。

  “初宇在想什麼?我跟千尋在後面喊了你好幾聲,連走在你前面的貢生都回頭了,而你似乎沒有聽見?”寒風中雲洛的唇角稍淡,他瞪了凌初瑜一眼,不帶情緒地抱怨。

  凌初瑜看著眼前萬綠叢中迷蒙的黎明將明未明,笑道,“我這會兒正在想一首詩呢,所以沒有沒有聽見你們的叫喚,真是失敬,失敬。”

  “哦?”千尋眉角清亮,聲音清潤,“不知初宇想的是什麼詩?”

  “這……”糾結。

  “在我們面前你就別客氣了,樓外樓三日試遍天下才子,初宇驚才絕艷,博覽全書,才情天下聞名,作出的詩定然文采斐然,快念出來我們聽聽。”雲洛趁機添亂。

  “對啊,初宇的詩名早在京城盛傳,可惜我們都沒見過初宇親自吟誦,卻不如現在念誦出來聽聽?”千尋也不放棄游說。清亮的眸子猶如黎明前的啟明星,一眨一眨,帶著某種傾慕。

  會做詩的是秋沉落不是我凌初瑜啊!真想大聲低吼出來,但是……唉,她能做的只能是向現實低頭。

  凌初瑜無奈笑笑,見眼前柳枝初發,隨風楊動,想想如今的二月時節,不由說道,“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楊柳依依吐綠時節,天氣乍暖還寒時候,柳樹春曉繁而不密,尖尖的柳葉可不就像剪刀一樣麼?也只有如初宇這般空靈鍾秀的人才能做出如此絕妙的詩篇。妙哉,妙哉。”薛千尋的定定地望著凌初瑜,見凌初瑜玉容豐俊,神采靈秀,又是如此才滿天下,不由地看癡了。

  “其實這詩……並不是我做的。”望進他溫柔的漆黑瞳眸,凌初瑜不由的一怔,趕忙解釋。

  “哦?”千尋的面容清俊眸光似水,眼底卻不盡然相信。

  “千尋你也信他的話?這風還真有些冷,吹壞了我們未來的狀元爺就不好了,趕緊走吧。”雲洛推著凌初瑜趕緊往前走。

  “未來的狀元爺?雲洛兄,飯可以亂吃,過期的食物也不過是拉拉肚子,就當是減肥,但是這話可不能亂說,初宇我還想在這花花世界多玩上幾年呢。”做人要低調,特別是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重地,一個不小心腦袋丟了就不好玩了。

  “不讓叫狀元爺,難道要我們現在就叫你駙馬爺不成?”雲洛沖著凌初瑜直樂。

  難道雲洛知道凌初瑜跟穎華公主的事情?凌初瑜略微觸眉。

  在中原大陸,科舉考試自隋而起,歷經幾代,經久不衰,越到後來科舉的形式就越是復雜。唐朝的殿試在金鑾殿上由皇帝親自出題,而據純寧所說,這裡的殿試卻比唐朝要復雜地多。

  前一天先是由鴻臚寺官員負責設置御座、黃案,然後由光祿寺官員安放試桌,排定考生座位。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參加殿試的貢士須於五更時分到殿後的丹陛下排隊等候,領取宮餅一包,隨後……

  本來有穎華公主上門送答案可以有備無患,但是現在……

  不過橋到船頭自然直,淡定,淡定——

  “初宇,你在想什麼?排隊領宮餅了。”雲洛出聲提醒,凌初瑜才回過神來。

  拿著手中的宮餅,不由的左右端詳。

  宮餅不大,但是做的很精致,看起來清淡細膩,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連滴清水都沒有,唉,可能是怕喝了水後上廁所沒地方上吧。也罷,如果自己上廁所路出馬腳來就遭了。

  “皇上駕到!”正當凌初瑜對著一塊宮餅左看右看的時候,少年天子的御攆在一堆太監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而來。

  “初宇你在看什麼?快低頭跪拜!”站在凌初瑜身旁的千尋低聲說道,一把拉凌初瑜跪在地上。

  也不知道傳說中的皇帝長的怎麼樣?不過既然連小王爺薛千尋都對他忌憚萬分,可見這個皇帝不見得有多仁慈和藹。見皇帝也不急於一時,所以凌初瑜就乖乖地垂眉低首。

  可是好奇怪,隨著御攆緩緩走過,似乎有一股灼熱的氣息籠罩在凌初瑜的頭頂之上,揮之不去。那、似乎是一道尖銳的目光……

  終於忍不住偷偷抬頭,卻發現皇帝的御攆早已走得開了,只是那道明黃色的背影看起來有著說不上來的熟悉。

  在丹陛下排了好久的隊,傳說中的皇帝才擺足了天子的威儀架勢,在一片官銜絲竹中緩緩升殿。

  古人的效率果然是不行啊,凌初瑜在心中微歎。

  過了不久,大學士便從殿內黃案上捧出試題,授予禮部官員,載有禮部官員發放到殿外的黃案之上。而凌初瑜們和文武百官參拜後,就開始了長達兩個時辰的筆試。

  下午才是面試。

  殿試的題紙用宣紙裱成,看似極為考究。每頁長四十公分,寬十二公分,裡面有紅線直格,規定每行寫二十四個字,並且要求每個字都要書寫工整。大部分貢生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字跡工整自然輕而易舉。

  凌初瑜自小喜歡書法,字跡工整自然沒有問題,閒暇時也有翻出秋沉落平時寫就的書體,發現她的字清透俊美,筆墨勁透,當時一臨摹起來竟是相似的很。難道冥冥中她竟然真的縮在這身體的某個角落裡?寒……

  秋沉落啊秋沉落,如果你真的也在這個身體裡,就我搞定這晦澀的文章吧。不然——一想起穎華公主拿著寒光閃閃的菜刀一臉森然詭笑,心底就一陣哆嗦。

  凌初瑜緊閉雙目,緩緩打開殿試的考題。就怕打開的試題連題目都不認識。

  純寧說一般殿試都是考崇學、吏治、民生、靖邊方面的題目。

  但是——這次居然是生於憂患?

  腦中浮現出的是孟子的那篇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千古奇文。

  手中的揮毫毛筆沾了濃墨,凌初瑜顫抖著手臂,在試卷的前面寫上純寧幫自己制造的假的個人履歷以及家中三代的姓名官職。

  來了這個世界幾天了,勉強也了解了些內容。孔孟之道在這塊大陸上並不存在,所以可以……自己要剽竊嗎?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身邊的人個個凝神思索舞龍弄墨,抬眼對上了薛千尋幽深的瞳眸,他微微一笑,眼底盡是鼓勵的笑意,又忙著垂首答題。

  看來大家答的都很順利。也是,能夠過五關斬六將進入到殿試,每個人的實力都不容小覷。寒窗十年只為一舉成名天下知,為此付出的努力和困苦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凌初瑜何其忍心一揮毫間就泯滅了他們的高漲熱情?但是如果不寫,堂堂的新科會員交白卷,這種事情非但要遺笑大方,而提拔秋沉落的那些官員應該也會被之罪吧?

  也罷,原本公主就送答案來著,只是弄丟了而已,此刻還裝什麼清高爛好人?

  放下思想包袱,凌初瑜開始凝神思索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篇文,去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加入一些老生常談的歌功頌德,名傳千古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一文新鮮出爐。

  ……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早上考完筆試後,今天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至於面試,那是明天的事情了。

  通過筆試為國家選取安邦治國的棟梁之才,那麼這多出來的面試大概就是為當今公主招選駙馬而特別設置的吧。

  對於科舉的流程,凌初瑜現在也略微有些了解了。

  主考官會把這次筆試的成績按文章的優劣定為五等,然後把前十名貢生的答卷進呈給當今皇帝親自閱覽,當面拆開考生的姓名,逐一進行考核。

  而因為這次科舉事關公主的終身大事,所以太後和穎華公主也會出席旁聽或者親自出題,具體情況還有待商討。

  考核過後,由皇帝欽定第一甲狀元、榜眼、探花的人選和二甲前七名的順序。

  隨著人流走出皇城的大門,遠遠看到純寧冷凝著面容緊蹙眉頭來回張望,凌初瑜的壞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少爺。”見凌初瑜走出來,冷靜自持的純寧一下子奔到凌初瑜跟前,只一會兒就壓抑了焦慮的神情,淡淡一笑,“少爺考的還好吧?”

  “嗯,比交白卷好一點。”凌初瑜斂眉淡漠。

  純寧大概是從未見過秋沉落如此模樣,所以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跟在凌初瑜身後,欲言又止。

  凌初瑜在心中偷偷一笑。

  孟子可是傳說中的亞聖,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一個為了家國和天下殺身成仁,另一個為了敬仰和忠誠而捨生取義,合起來就是一個仁義,而民本思想又蘊含其中。聖人和亞聖的千古文章,取其精華,合二為一,如果還不能被當今那個皇帝看上眼的話,只能說,這個大殃皇朝不是奸人當道就是有眼無珠了。

  不過還是要淡定,淡定。

  在純寧面前凌初瑜可是失了憶,行為舉止近乎白癡的秋沉落呢。而且凌初瑜比較習慣默默無聞過後的一鳴驚人。所以,純寧啊,你就先郁悶著吧。

  純寧去給凌初瑜打水梳洗,凌初瑜一個人推開精致的房門。

  一眼就看到一個身著華服,嬌媚不可方物的女子坐在檀木椅子上悠然地品著茶。

  穎華公主?!

  “沉落。”穎華公主拿著杯蓋撩開茶湯上的茶渣葉,輕喚的聲音帶著調侃,皮笑肉不笑。

  “額……”看到她這樣漫不經心的笑,凌初瑜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昨天背的試題都考到了吧?”輕聲細語,聽在耳中卻說不出的陰寒刺骨。

  “啊?考、考到了啊。”她昨天給的答案連問題都沒有瞄到。凌初瑜頓時不知道如何回答,還好看穎華公主的重心似乎並不在此上面。

  她清麗不可方物的嬌顏燦爛如花,清眸如星辰般閃耀,“方羽山那老頭把試題也藏得忒好了些,不過憑我穎華公主的聰明才智,雖歷經那麼點千辛萬苦,卻還是拿到手了,對不對?”

  “是、是。你很厲害,很厲害。”

  “所以這筆試第一的名位我們家沉落是拿定咯?”她泛了泛靈亮的美目,喝了口茶,“可是我聽說某人把昨天的答案給弄丟了呢。”

  額……凌初瑜在她面前罰站,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學生。純寧這個時候端著水進來,聽見穎華公主這麼一問,不由憐憫地看了她家少爺一眼。

  “那個……”一向口齒伶俐的凌初瑜也開始結結巴巴。

  “沉落啊,你可清楚,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而你竟然這麼對我?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麼就把答案給丟了呢?”

  “昨天少爺又沒有出門,不可能會把答案弄丟了的啊。這是怎麼一回事?”純寧也滿心疑問地看著凌初瑜。

  凌初瑜終於也裝了回啞巴吞了口黃連了。總不能告訴她們說昨晚上夜半無人時和一個神秘男子激情熱吻時把綢絹放到了他的懷中了吧?不被這個凶狠的穎華公主pia死才怪。

  一想起厲天邪漆黑幽深的瞳眸沖著自己邪魅的笑,臉上不由的有些燙。

  “是誰來過了吧?!”穎華公主和純寧異口同聲,放大的面容一起湊到凌初瑜面前,眸光閃閃,滿是狹促。

  “誰、誰來過了?”凌初瑜的臉上滿是無辜。

  “沒人來過,你又沒有出去,那答案究竟哪裡去了呢?”這是一個謎。

  “不過……沉落啊沉落……你變傻了之後還真的蠻好玩的哦。”穎華公主捧著凌初瑜那禍國殃民的面容笑顏燦爛,“這要是從前啊,就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呢。”

  敢情秋沉落變傻了後大家還都打從心底裡高興著呢。凌初瑜郁悶地想。

  “乖乖,不要郁悶啦。不就沒寫好答案嗎?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咧。笑傲武林幾多時卻絕跡江湖一瞬間的江湖奇俠秋華雙月傻了一個秋沉落還有另外一個李穎華呢,怕什麼,待本公主去方羽山老頭那把我們家落落的文章放進十名之內就成了。”

  就、就這麼簡單?凌初瑜驚異地瞪大眼珠子。

  “就這麼簡單。”穎華公主拍拍凌初瑜的面頰,美艷高雅的容顏上滿是自信的雍容貴氣。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陽光的余暉落在穎華公主那艷麗無雙的嬌顏上,更顯一股虛幻的離塵絕美,花般的紅潤朱唇微微翹起,冰冷高傲的嘴角綻放出明艷的傾國傾城的笑,果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真不愧是才貌艷冠群芳名動天下的穎華公主,真不愧是比江湖第一美女還要盛名的秋華雙月之一。

  純寧說白衣天君號稱天下美人,不知道比之眼前的穎華公主如何?還有昨晚的厲天邪,拿下面具的他不知長的是何種面目,會不會也是張禍國殃民的臉?

  “我很懷疑沉落的七魂沒有歸位,你看她老是發呆。”穎華公主沖著純寧嚷嚷,而冷靜淡然的純寧略微思考後,贊同地點頭。

  “我——那是思考,為明天的面試做准備。”凌初瑜有點郁悶地坐在椅子上徑自倒了杯茶。

  “哦?那落落你好好准備,期待著你明天精彩的表現咯。”穎華公主吹破可彈雪膚上上笑顏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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