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情之所至，同生共死

魔之心，這三個字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熟悉。

然而在場的除了魘泣和北辰夜還能站著，別的人早就傷痕纍纍的躺在地上了，就連無影都心有餘力不足了，小紫奄奄一息的趴著，身下的地圖都被血染濕了。

「想要我的心？」北辰夜睜著一雙腥紅的眸子，看起來格外的詭譎。唇瓣的笑容更是帶著赤裸裸的殺意。「你拿得到麼？」

魘泣頗為感興趣的看著完全魔化的北辰夜，忍不住讚嘆道。「帝君大人，不論是成仙亦或是成魔，閣下的風采總是讓魘泣難忘。」

不過北辰夜似乎不是那麼有耐心的人，根本等不到他這句話說完，兩個人已經打在了一起，原本這洞穴就不算特別大，他們兩個人一打起來，更是顯得狹窄了。

無影勉強撐著身子爬起來，挪著步子走到小紫身邊，將同樣重傷無力的小紫給拖了起來，硬是拽到了一邊的角落去，不想再受到這兩個人的波及。

樞繁躺在地上，眼中複雜無比，卻一直盯著北辰夜的臉不放，就算此時此刻這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就算他雙眼赤紅滿是殺意，就算他完全魔化。他還是忍不住會為這個人悸動，對這個人的那份憧憬之情，就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一樣。

方才無影和樞繁已經聯手攻擊了魘泣許久，然而直到此刻，他們才看到了魘泣真正的實力。

他的掌心帶著藍紫色的烈焰，每一章所到之處，山石震動，洞穴山壁上的晶體都被震的粉碎，碰裂著飛濺開來。

無影和小紫不由替北辰夜捏了一把汗，轉過頭卻愣住了，北辰夜不但不畏懼，反而露出了越發興奮的神色，是那種終於尋到對手時的興奮，不和對方分出勝負決不甘休的眼神。

兩個人的身形在空中交纏，速度極快，除了武藝超群的無影，幾乎沒人看得清。北辰夜越打越興奮，整個山洞被毀的越來越厲害。

「轟」一聲巨響，兩個相接的人突然就被震開，而魘泣更是被狠狠的震到山壁上，強烈的撞擊力讓整塊山體都跟著抖動了一下，無影暗道一聲不好，拉起小紫就換到了對面。

下一刻，他麼這邊的整片山壁完全的破裂脫落，直接砸到了暮陽山腳下。

外面的光照射了進來，夕陽遠遠的掛在天邊，替這半個殘缺的洞穴都染上了一層金色，北辰夜站在一邊看著魘泣狼狽的樣子，突然狂笑了起來。

魘泣似乎也開始憤怒了，毫不遲疑又撲了上去。兩個人繼續飛速的交纏和拼鬥在一起，無影看著他們纏鬥的影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小紫的血被他止住了不少，已經可以虛弱的開口了。「無影，怎麼了？爹打不過他麼？」

無影搖搖頭，場中的優勢非常明顯，北辰夜的力量從一開始到現在，已經翻了數倍，甚至還在不斷的增加，魘泣從和他旗鼓相當，到現在已經疲於招架，誰勝誰負幾乎一眼就可以判定，但是無影擔心的並不是勝負。

天空的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但是空中卻開始慢慢的聚集一些烏黑濃厚的雲層，甚至逐漸的將整塊天空給遮蔽起來了，金色的光芒被擋住了。

小紫察覺到不對勁了。「無影，怎麼回事？」

無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看著另外那邊，另外一尊如山一般巍然不動的北辰夜，他的周身似乎開始發出了淡淡的光彩，那光澤從一開始的柔光逐漸的加強。「夜惑有點不對勁。」

小紫抬起頭看過去，果然，夜惑的周身散發著不正常的光彩，而北辰夜和魘泣酣鬥正熱，沒有人注意到異象，唯一和他們一起注意到的只有那個樞繁，樞繁也和他們一樣，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默默的看著那兩個人鬥的死去活來。

又是重重的一聲巨響，魘泣再一次被狠狠的轟到地上，渾身上下佈滿了細碎的傷口，暗紫的血液慢慢的從他的嘴角流出，看出受了不少的內傷。

北辰夜浮在半空中，嘴角帶著不屑的淺笑，斜睨著一雙血紅的眸子看著他。「你就這點本事？」

誰知道魘泣卻突然間笑了起來，北辰夜頓時有些不悅，狠狠的又是一掌，一條火龍呼嘯著狠狠的擊打在魘泣的胸口上，帶來巨大的爆炸。

空氣中突然泛起了皮肉被燒焦的味道，然而魘泣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笑的越發的即無忌憚了，他的笑聲一下子遍佈在整個空間，無影和小紫都緊緊皺起了眉來。

北辰夜越發的憤怒了，又開始聚氣，似乎準備一次性置他於死地。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些諷刺，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魘泣算計了那麼久，花費了那麼多功夫，好不容易到了現在，他會不會料到，他不但拿不到魔之心，卻竟然會被完全魔化的北辰夜親手殺死。

延期的笑聲還在漫延，總覺得那笑容中不但沒有半死傷感，反而是計謀得逞的暢快。

看著北辰夜手上越發黑霧籠罩的電球，無影突然皺起眉說了句。「不好！」

小紫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頓時也僵住了。外面的天黑的跟用墨汁染就的一樣，任何一絲的光都透不過來，密密實實的黑雲牢牢的遮住了他們頭上的這片天空。

而這個洞中唯二的光源，竟然是來自夜惑發出的還有北辰夜手上的光球。

就在北辰夜要痛下殺手的那一瞬，天空中突然想起了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無比碩大的九天巨雷就這麼落在了他們眼前，落在了一臉詫異的北辰夜身上。

北辰夜被一道雷從半空中直接劈到了地上，就落在了魘泣身前不遠處，周圍的土地都被巨雷劈開了一個深厚的大坑，地上還冒著淡淡的煙，沒有人看得到坑裡的北辰夜怎麼樣了。

魘泣的小聲還在繼續，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一般，笑的格外的歡暢。

樞繁慘叫了一聲，顯得非常難以置信，然後整個人就完全的呆住了。

只是，雷聲並沒有就此結束，幾乎是片刻之後。另外一道同樣的碩大而威力無比的巨雷又落了下來，而且落在了同樣的位置，坑裡的北辰夜還生死未蔔，又被巨雷擊中。

無影和小紫都愣住了，小紫眼淚汪汪的，心痛欲絕。

「怎麼會這樣子？為什麼會這樣？爹呢，爹他……」

無影沈痛的搖搖頭，「不管是人還是妖，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成魔的，先要捱過了這道天劫才行……」說著說著，他自己的眼中也浮上了絕望的色彩。

天雷還在繼續，第三道，第四道……一道又一道，毫不猶豫，毫不停留的落了下來。

坑中的北辰夜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小紫的爪子已經摳的全部是血了，可是它卻一點都不覺得痛，那雙紫眸死死的盯著那雷落下的地方，一眨不眨。

無影同樣傻傻的看著那個大坑，嘴裡還喃喃的數著那天雷的數目，當他數到九道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好了……」

小紫在獸界的時候，也曾經聽說過。成妖只需要三道天雷，成魔卻要九道麼。據說一道就沒有多少人能捱過了，何況還是九道，小紫的心裡頓時酸酸的，然後就抓著無影的手臂，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

無影抓著它的手，忍不住驚喜道。「小紫，你看……」

眾人聞聲都看了過去，就看到那大坑邊上，突然扒著一直血淋淋的手。下一瞬，又有另外一隻手扒了上來，同樣的鮮血淋漓，但是卻堅定的扒在坑邊，看樣子似乎坑裡的那個人正在努力的想要爬上來。

魘泣突然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連捱了九道天雷，他還能活著，甚至還能爬出來。

小紫突然站起來，作勢就要往那邊奔過去，無影死死的拽住它，唇瓣有些發抖，或者說他的全身都有些發抖，甚至難以置信。「別……別去。還沒完。」

小紫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往天上看去，烏黑的雲層翻滾著，像是沸騰了一般，雲層中電光閃動，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下一刻，就看到碩大的雷光又一次狠狠劈了下來。

北辰夜扒在坑邊的手狠狠的抽動了一下，卻不服輸的死死扒在邊上，竟然硬生生的就這麼捱過了這一道，所有的人都僵硬住了。

為什麼還會繼續？不是九道麼？！

卻不防，魘泣再一次笑了出來，甚至笑出了淚水。「哈哈哈哈，老天都在幫我。」

無影的臉色也慘白了下來，似乎同樣的難以置信。「天魔……」

就在他詫異的時候，小紫猛的掙開他的手，徑直的奔向北辰夜。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經不顧一切的竄到了坑裡，死死的覆在那個人的身上。

一道驚天的巨雷落了下去，然後就是小紫淒厲的慘叫。

「小紫！」無影忍不住叫著它的名字，眼中既是難以置信，又帶著一絲的敬佩和惋惜。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傻子，明知道是死路一條，甚至比死更慘烈，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獻身，北辰夜又跌到了坑底，那雙在坑邊死死扒著鮮血淋漓的爪子已經看不見。

坑底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一道一道的天雷還在不斷的落下，時不時的會傳來小紫淒厲的慘叫，一聲更比一聲微弱，就算它是獸王之子，也不可能捱到最後的。

天魔者，魔中之魔，萬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而它成熟的條件簡直就是奇蹟。捱過九十九道天雷，然後成為這天上地下，唯一可以與天帝比肩的天魔。

就在天雷不斷落下的時候，無影心如死灰的看著那雷落下的地方，血肉燒焦的味道傳遍了整個洞穴周圍，那兩個人一定捱不過的……

想著一開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信誓旦旦的下決心，說一定要救回北辰夜。

無影的眼角突然濕潤了……